“让她搬出去,那是我的房子。”曹立军一字一顿地说:“她不是我妈,我没有对她的赡养义务。如果到时间她拒绝离开……一定会后悔的。”
    “你想干什么?”白月萍心中一阵警觉。
    曹立军淡淡地说:“我认识一些做装修和拆迁的人。如何逼迫他人离开,这种事情他们经验丰富。只要一个电话,连钱都不用给……到时候,前些年你在我身上用过的那些手段,你母亲会得到亲身体验。”
    “你敢?”白月萍厉声喝道,可她的身体却在颤抖。
    曹立军仍在微笑:“敢不敢的,你可以拭目以待……今天你刚出院,有些事情我本想过段时间再说。可既然你选择翻脸,那我还是提前告诉你比较好。”
    “别指望什么副教授了。上面审核没通过。倒不是你的能力问题,而是有人举报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与你有染的那些男人当中我就随便说了几个,上面一查就清清楚楚。所以这段时间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否则人家老婆孩子闹到单位上,你根本没法招架。”
    白丽萍听得眼睛都直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身体里发酵:“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是你丈夫啊!”曹立军理所当然的回答:“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我是实名举报,我在信里说了你是被他们威胁才被迫保持那种关系。当然,是与不是,这个我的确没法下结论,得等到上面调查清楚。”
    “我估计党校那边会暂时给你放假,最好的办法还是你主动辞职,这样多多少少能给你留点儿面子。”
    “我为什么要辞职?”白丽萍感觉浑身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她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叫声:“你凭什么要这样做?我绝不答应!”
    “随便你,我就是给个合理性建议。”曹立军平静地笑道,他眼里的嘲讽和不屑是那么的明显,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出了这种事,你以为还能在学校里立足?”
    “你……早有预谋?”
    “如果不是因为你太贪婪,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很多年前,你第一次提出离婚的时候,我就想要答应。但你紧接着提出平分财产,还威胁我:如果拒绝,就把我不能生育这件事公开。”
    “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自从你身上看到冷漠、残忍、贪婪和无情。”
    “我刚才说过: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
    “如果不愿意,那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让你妈来了,这门我换了锁,也和物业那边打了招呼,她进不来……就算你把她放进来,我也会马上打电话给我朋友,把她带走。”
    说着,曹立军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u盘,轻轻放在桌子上。
    “六年前,我在书房里装了个监控。很小,镜头就设置在柜子里,不仔细找很难发现。我故意当着你母亲的面,好几次现金装在对面的立柜里。男人都会藏私房钱,我每次放钱的时候都会多留一些,不会少于两千。平时我故意大大咧咧的做事,让你们觉得我这人没有心计。你母亲也认为我粗枝大叶,生活上一点儿也不讲究。每次藏钱,我都故意露出马脚,让她发现,然后她悄悄把钱拿走……这么多年了,被她偷走的钱,至少有十万块。”
    白丽萍忽然明白了曹立军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结结巴巴连声辩解:“不是的……你不能这样。我妈没偷,她……她只是拿……”
    “呵呵,偷和拿有区别吗?”曹立军淡然地发出嘲讽:“你还不如干脆学孔乙己: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
    “你……”白月萍被气得头昏脑涨,抬手指着曹立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你妈别来了,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曹立军拿起摆在桌面上的u盘,用手指轻轻点了基地啊:“我有完整的视频录像,也问过律师朋友。铁证如山,还有详细的时间记录。只要我提起上诉,走司法程序,她下半辈子就得呆在牢里,永远出不来。”
    白月萍面无血色,恨不得将牙齿用力咬碎。
    “别那么咬牙切齿,我的话还没说完。”曹立军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些时候真的很笨,甚至可以说是愚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机就放在包里,而且开着录音?”
    这话如利剑般戳中白月萍的心脏,她如同遭到电击般瞬间坐直,呆呆地望着曹立军,张口结舌。
    “你身边还是有几个高人的。”曹立军眼里透出充满智慧的森冷目光:“他们教你用手机录音,然后跟我谈话,诱导按照你想要的方向说话?”
    “如果是以前,说不定我还真上钩了。”
    “住院这段时间看来对你的逻辑思维产生了影响,而且人撒谎的时候就不会遵从以往的某些习惯。我重复一遍:是杨芳想要杀你,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接下来,就是咱们夫妻之间的事儿。就你现在这长相,恐怕是出不去了。跟你有染的那些男人都不会产生兴趣。马钱子毒性我是知道的,你这条腿要瘸很长时间,说不定永远就是个残废。所以你就别想着跳舞了,明天我给你买个轮椅,坐着就行。”
    第二百二七节 授奖
    “如果你执意想要离婚,我最多给你一套,或者一套半的房子。新《婚姻法》的解释与过去不同,我是房子的主要出资人。呵呵,你想多要,一分钱都没有。”
    “哈哈哈哈,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白月萍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呆呆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般微微颤抖。不要说是脸,就连嘴唇上也看不到一丝红色。
    曹立军冷冷地说:“你可以去妇联告我,也可以报警。这是你的权利。”
    “最后说一句,如果你想继续在这个家里待着,就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
    “现在,拿出你的手机,关机。”
    “然后,脱掉衣服,认真履行你作为妻子的职责!”
    ……
    虎平涛一直没有等到白月萍打来的电话。
    他留了个手机号码给白月萍,也教过她偷偷录下视频和对话记录作为证据。
    至于白月萍会不会这样做,是否愿意与曹立军撕破脸,就看她自己了。
    毕竟,这是夫妻俩的问题,警方也没有曹立军的犯罪证据。
    对此,王雄杰倒是说了几句大实话。
    “这夫妻在一起过日子,就像酿酒,需要一个发酵的过程。陈酒好喝,老夫老妻的好处,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笑着过到最后,反目成仇的也多。就曹立军和白月萍这个案子,差不多可以结案了。再查下去没意思,也没有证据表明曹立军是幕后主使。说起来,杨芳真的很蠢……很多傻瓜利欲熏心,为了一点点好处就铤而走险。她也不想想,就曹立军那种身份,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别说是白月萍没死,就算真死了,曹立军也只会另找别人,说不定比白月萍还要年轻漂亮。就杨芳那种没身材没脸蛋没文化的中老年妇女,除了瞎子,压根儿没人要。”
    “只能这样了,先结案,然后等白月萍和曹立军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继续闹出乱子。炸弹总有一天会爆,只是时间问题。”
    ……
    年头年尾,历来是最忙的时候。
    虎平涛起了个大早,刷牙洗脸,对着镜子仔细刮着脸,把脸上和颈部所有钻出皮肤的毛发刮得干干净净。
    苏小琳穿着睡衣,趿着棉拖鞋从卧室里走出。她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在虎平涛身后站定。看着他一阵忙碌,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他的后腰,带着几分冲动和满足,张开嘴,对着丈夫肌肉结实的右肩上轻轻咬了一口。
    虎平涛转过头,满脸无辜:“又咬我……咱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样,现在还改不了这习惯。你……你属猫的啊?”
    本想说“你属狗”,可想想觉得这话不太合适,临时改口,换成了猫。
    “谁让你看起来那么美味可口呢!”苏小琳松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我要吃了你!”
    虎平涛已经刮完胡子,连忙放下手中的电动剃须刀,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别闹了。九点开会,这都八点二十了。路上要是再堵一下,我就赶不上了。”
    看着他健美魁梧的身躯,苏小琳没来由的一阵眼馋,大声笑道:“去吧!多拿点奖章和证书回来。晚上回来老老实实自己钻蒸笼里待着,我要吃唐僧肉。”
    家里的浴室改成了土耳其风格,苏小琳管蒸气浴叫“蒸笼”。
    虎平涛迅速穿好衬衫和外套,边穿边问:“要不要加点儿盐?”
    苏小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还有生姜和大料,再来点儿酱油。”
    ……
    省厅大会议室里人头攒动,台下坐满了身穿制服的警察。
    虎平涛刚走进会议室,就看见坐在前面第二排的廖秋冲着自己挥手。他快步走过去,在廖秋旁边的空位上坐下,笑道:“廖哥,早啊!”
    廖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
    虎平涛笑着说:“你猜的挺准。”
    廖秋故意瞪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猜?你小子消失了大半年,整个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前些年厅里紧急调你去外面执行任务,我估计这次也跟上回差不多。冉厅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年终总结大会和表彰会一块儿开。还有就是王雄杰那小子也说了,你前段时间在省委党校学习……反正这些事加在一起,今天你肯定来,而且还是跟上次一样,立功受奖。”
    虎平涛冲着廖秋翘起大拇指,低声夸赞:“行啊廖哥,你这脑袋绝了。”
    廖秋有些得意:“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虎平涛看着他连连点头,恭维崇拜加调侃:“廖哥,说句心里话,您真该去剃个光头。”
    人到中年,脱发是不可忽视的问题。想想自己脑袋上不多的发量,廖秋没往坏处想,觉得可能是虎平涛手里有某个关于头发的保养偏方,顿时来了兴趣:“我这头发的确不多。怎么,你也觉得剃光了好看?”
    虎平涛诚恳地说:“剃了头,打个盘腿坐着,把手指插进嘴里,蘸着口水,在头顶上画两个圈。”
    廖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画圈?为什么?”
    “你聪明啊!什么事儿都猜的着。”虎平涛坏坏地笑道:“以前有聪明的一休,现在有聪明的廖秋。”
    “你小子!”廖秋这才发现被戏弄了,抬手扣住虎平涛的后颈,把他按在椅子上,咬牙切齿道:“看我不整死你!”
    虎平涛笑着连忙讨饶:“别,别,别,我这是跟着王哥学的。”
    “王雄杰?”廖秋把眼睛一瞪,恨恨地说:“又是那小子……我说你跟什么人学不好,非得跟他?”
    正开着玩笑,只见几名省厅领导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为首一人,正是冉红军。
    不再喧哗,也没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多达上百人的大会议室里气氛肃然。
    冉红军已经升任正厅,今天的大会由他主持。
    “同志们,又过去了一年,我又老了一岁。”
    这种略带诙谐的语气,在与会者当中引发了阵阵笑声。
    “每过一年、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意味着更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经验。对我,对你们,都是如此。”
    冉红军的发言忽然话锋一转:“在过去的一年里,大家都为了这座城市的和平与安宁付出了努力。很多同志全年无休,国庆、中秋、春节……别人阖家团圆,放大假外出旅游,要不就是呆在家里好好休息。可你们呢?一直战斗在维护社会治安的第一线。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值班,一有警情就立刻赶往事发现场,真正做到了“哪里需要警察,我们就在哪里出现”。”
    “同志们,我要谢谢你们!”说着,冉红军站起来,面对全场,深深鞠了一躬。
    所有人都怔住了。
    会场出现了长达几秒钟的沉默。
    随即,爆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虎平涛一边用力鼓掌,一边侧过身子低声对廖秋道:“廖哥,冉厅这水平就是不一样。随随便便几句话,无论气氛还是节奏,一下子就带起来了。”
    廖秋点头笑道:“要不人家怎么能是领导呢?他上个月刚提的正厅,无论能力还是成绩,大家有目共睹。”
    掌声逐渐平息,冉红军重新落座。他把话筒拿到近前,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治安防控,把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放在第一位。这话我每年都在讲,每次开会都要强调。熟悉我的人会说这是老生常谈,但责任如此,也是我们的日常工作和目标。”
    “年度总结会,历来是数字的堆积。辖区今年的破案率是多少,派出所今年完成了多少任务,刑警队抓获了多少罪犯,缉毒的同志查获了多少毒品,还有经侦方面……说穿了,都是对坑蒙拐骗,作奸犯科的严厉整肃和查察。作为一个干这行几十年的老公安,我想说的只有一句:同志们,我真的很希望在年终报告上看到案发率一年比一年低,希望看到辖区和各个派出所日常出警量一年比一年少。只有这样,才意味着社会治安稳步变好,社会风气不断好转。”
    “也许有人会说:如果没有罪犯,咱们警察也就没有存在价值。呵呵,这话有一定道理,但历史早已证明,每当社会出现阴暗面的时候,就会出现与其相对的克制性职业。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无法得到满足的就是人心和欲望。只要社会向前发展,各种新的犯罪就层出不穷。同志们,一定要在工作之余抓紧时间学习,勤修自身。现在已经步入了信息时代,如果在技术和思维层面上原地踏步,仍然是过去那一套老旧的观念和逻辑,非但要吃大亏,还会被社会抛弃。”
    “既然是年终总结,肯定有好有坏。下面说说大家最关心的待遇问题。我们今年向财政提了四项报告,批复了其中两项。一个是提高加班补贴,在现有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六十。这个主要是针对在基层工作的同志,还有编制外的临聘人员,也就是辅警。体制内的工资由国家统管,这个必须按照政策执行,动不了。补贴这块由地方政府决定,这次省里给出的上浮额度很大,是对基层工作的一种认可。”
    “另外就是房子。第一期“警务家园”已经开建,东郊地铁六号线也在那里设了一个站。交通便利,而且房价每平米只要五千块。省城的房价这些年一直上涨,均价在一万五左右。那个地段虽说偏了点儿,但只要在地铁站附近的楼盘都不便宜。这是省里和厅里给大家的福利,明年还有第二期和第三期。”
    “这次的购房标准主要看工作年限和成绩。三种规格的房子,分别针对十五年以上和以下的新老同志,还有就是工作时间满九年的临聘人员,尤其是表现突出,立功受奖,年度被评为优秀的三级辅警。”
    “体制内的好处,咱们给不了。但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该有的待遇一定要有。有些同志戴着有色眼镜看临聘人员,觉得他们是临时工,收入低工作量大……这要不得!随着社会不断发展,人口逐渐增加,警察队伍会变得越来越庞大。国家无法解决每个人的编制问题,要当警察就得考公务员。这是铁律!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考试,随之而来的又是警力不足问题。这该怎么解决?只能是聘用辅警。”
    “所以今天也有很多来自基层派出所的临聘人员参会。”
    说着,冉红军抬手指着会议室后面,加大音量:“西永街派出所的老王,王向贵。”
    随着他的指引,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上去五十多岁了,不断搓着手,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只是很不习惯这种场合,显得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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