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新郎侧过身子,抬手指着后面的几辆花车:“我朋友坐在后面,一看出了这种事,都上来帮忙,两边差点儿打起来。”
    老头在旁边听着,感觉似乎是抓住了某种把柄,抬手指着新郎:“你打啊!老子今年六十九了,我看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信不信我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口,让你永远结不成婚?”
    不等新郎说话,虎平涛猛然转身盯着老头,发出警告:“注意你的言辞。就凭你刚才这句话,我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老头根本不怕。他仰头怒视着虎平涛:“抓啊!有本事你抓啊!反正今天他要是不给钱就别想过去。”
    新郎急了,他伸手从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虎平涛的面点开:“警官,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现场很乱,我就打电话报警。其他几个讨喜钱的人在在旁边听着就怕了,也就散了。可他说什么也不肯走,一口咬定必须给钱和烟,还说那些人的份额必须给足,总共十五个,让我给他一千五,外加十五条烟。”
    “当时开着行车记录仪,我让司机把这段记录传到我手机上,您看看。”
    虎平涛接过手机,点开画面。
    视频显示:身穿作训服的老头情绪激动,嘴里一直骂着脏话,可以清楚听见他说:“必须一千五,烟钱可以给你少算点儿,十五条烟加在一块儿算你三千,总共四千五。少一分都不行。”
    新郎这边有几个人跑过来想要把老人拉开。他却举起双手撑着走路的那个金属架子,照着婚车就要砸过去。幸好被旁边的人拦住,这才没砸过去。
    看完视频,虎平涛对基本情况已有了解。
    他对新郎说:“这样吧!你赶时间去酒店,就留个人下来做笔录……结婚要紧。”
    新郎一听大喜过望,紧紧握住虎平涛的手:“谢谢!太感谢了!”
    老头一听急了,不顾阻拦冲过来,大声嚷嚷:“你们是一伙儿的,不给钱就别想走。老子要砸烂你的车,让你结不成婚!”
    虎平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厉声喝道:“李元海,把这段拍下来。好大的胆子,这根本讨喜钱,而是光天化日之下拦路抢劫。”
    老头力气不如虎平涛,他跳着脚死命挣扎:“警察了不起啊!你们算个屁啊!”
    虎平涛扣住老头的肩膀,强行按住。
    新郎这边也上来几个人帮忙,虎平涛腾出手来将老头反铐,将其制服。
    几分钟后,婚礼车队缓缓驶上公路。
    虎平涛和新郎这边留下的人一起,将老头扭送上电动车,前往派出所。
    ……
    进了大门,老头彻底焉了,也没有之前的气势。
    一番盘查,他老老实实说了姓名和住址。
    办公室,谭涛从电脑里调出资料进行对比,发出惊叹:“这老小子是有前科的,而且不止一桩。”
    虎平涛口渴得厉害,端起茶缸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水,喘着粗气问:“他不是我们这个辖区的人吧?”
    如果是辖区内有前科的老油条,虎平涛基本上都认识。
    谭涛摇摇头:“不是,他是盘江区的,住在油漆厂那边。”
    闻言,虎平涛皱起眉头,觉得这事儿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油漆厂离这儿直线距离就超过三公里,挺远的啊!他怎么跑到咱们这边来了?”
    谭涛抬手指着电脑屏幕:“你过来看吧!这人叫王立兵,无业。以前就有过打架斗殴的记录,属于混道上的那种。”
    虎平涛从办公桌旁绕过来,盯着屏幕:“照这么说,他属于当地街道办事处和社区的重点监管人员才对。”
    “是啊!”谭涛道:“这家伙年轻的时候好吃懒做,现在老了整不动了,还是只能搞歪门邪道。你看看他的资料,尤其是这块,几乎全是交警那边传过来的。加起来总共二十多起,都是碰瓷。”
    电脑上的记录密密麻麻,所有涉案人的名字都是“王立兵”。
    虎平涛忽然觉得电子档案上的那张照片无限丑陋,不由得低声骂道:“这种人简直就是社会渣子。如果只是讨喜钱也就罢了,可他张口就是几千块。新郎不给就不让走,还要砸人家的花车……这跟拦路抢劫有什么区别?”
    谭涛认真地说:“你说对了,这就是拦路抢劫。他在盘江区那边已经名声烂了。碰瓷次数一多,辖区民警都认识,只要车主报案,听到他名字或者去到现场看见他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一来他非但弄不到钱,还得拘留。”
    虎平涛点点头:“所以他就跑到咱们这边来搞事。”
    谭涛笑道:“要换了是我,也只能另找地方啊!”
    虎平涛强忍着对王立兵这个人的厌恶,认真地说:“把李元海拍的现场视频录入系统。这事儿咱们走程序,回头跟盘江区那边联系一下,该拘留就拘留,该送看守所就送看守所。我就不信了,这人死性不改,上了年纪倚老卖老,觉得所有人都得让着他,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弄钱?咱们决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把他弄进去,吃点苦头,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如果他死硬到底,咱们就跟他对着杠!”
    谭涛点了下头,有些心不在焉。
    虎平涛看了他一眼:“喂,你在想什么呢?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谭涛回过神来,连忙回答:“我在想早上那事儿。”
    虎平涛不解地问:“早上……什么事儿啊?”
    “黄历。”谭涛笑着解释:“今天早上你进办公室的时候,我不是正在看黄历嘛!上面说今天宜嫁娶,没想到还真有人结婚。”
    虎平涛也明白过来,笑道:“结婚嫁娶还遇到这种死皮赖脸的老油条,还宜嫁娶……哈哈哈哈,照老人的说法,这叫出门没看日子。”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再次接到报警电话,虎平涛带着李元海赶往现场。
    位置是辖区内的迎红街。
    这里是老街区,虽不是城中村,但附近的房子都已经旧了。从前城市规划不像现在这么好,巷道交叉,单位宿舍与居民平房混杂。这一代其实早就被列入旧城改造范围,可市里一直没钱,无法启动拆迁项目。
    很多城市都有类似的情况————旧城区存在时间长,房屋老旧。随着国内经济不断发展,很多人都买了私家车。可接下来,停车就成了老大难问题。
    迎红街这一带没有地下停车场,所有车子只能沿街停靠。
    新燕宾馆是一幢四层旧楼。虽然带着“宾馆”这个后缀,实际上是辖区某个单位的对外招待所。规模小,总共也就是二十多个房间。后来单位资产变动,这幢楼就划归社区,作为办公地点。
    宾馆周边全是小巷,宽窄度可以容纳三辆私家车并行。很自然的,靠路边的位置就成了单边停车位。
    虎平涛下了电动车,看见一男一女正在争执。
    男的要年轻些,三十多岁。
    女的上了年纪,至少超过五十。
    虎平涛带着李元海走过去,问:“谁报的警?”
    “我!”男子连忙回答:“我叫杨超,是我打电话报警。”
    虎平涛依例拿出笔录本,问:“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处理了一天的案子,他有些疲倦。
    杨超伸手指着站在对面的老妇,情绪激动:“她乱收费!”
    虎平涛偏头看了一下停在路边的那辆“广汽传祺”,再看看杨超拿在手里的车钥匙,下意识地问:“你指的是停车费?”
    “是的!”杨超怒冲冲地说:“我今天来附近办事儿,把车停在这个位置。我一点多停的,三点半以后过来开车。当时停车的时候没人,开车的时候她却跑出来说要收钱。我说这地上没见有划线啊?她却说这一带的车位都归她管。”
    “停车收钱这事儿很正常,我也没多想,就问她要收多少?”
    “她张口就要三十。”
    “我才停了不到两个钟头,怎么要那么多?”
    第三百四四节 停车费
    “停车费可不是乱收的啊!就算是闹市区的国资车位也没这么高,何况我才停了两小时不到,她凭什么收这么多?”
    “当时我就跟她理论,她嚷嚷着一直就这么收。我说那行,既然你要收钱,那就把收费依据拿出来给我看看。只要有相关单位的规定,该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她说没有,还打电话叫了个男的过来,威胁我,不给钱就不让走。”
    杨超的叙述简单明了,也很清楚。
    听到这里,虎平涛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有忙于问老妇,疑惑地看着杨超:“这旁边就是迎红社区的办事处,你怎么不进去问问?”
    说着,虎平涛侧身指了一下斜对面的新燕宾馆。
    杨超属于性子比较急的那种人。他双手一拍大腿,很是恼火地叫道:“嗨,别提了。我就是想着社区办公室就在旁边,所以我没跟她理论。关上门,锁了车,我就进去找人。可问来问去,里面的人要么说不清楚,要么干脆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停顿了一下,杨超补充:“对了,警官你刚才说错了,这里不是迎红街社区,而是上义社区。”
    听这么一说,虎平涛也满面恍然:“对,对,对,是我弄错了。这里的确是上义社区。”
    马路对面的岔街叫上义街,以前跟迎红社区归在一块儿。前年全市重新划区,以新的十字中轴为界,原本属于渡口区的一部分就划归盘江区。从那时候两个社区就合并,从此只剩下一个“上义社区”。
    虎平涛以前来这边办过公事,潜意识认为这里就是迎红社区。再加上新燕宾馆的牌子早就拆了,社区挂牌面朝马路正街,跟这边刚好相反,所以也就没想起来。
    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巷道对面的社区办公楼,没有说话。
    感觉这事儿透着古怪。
    眼前这块地显然是属于上义社区管辖。停车费该收多少暂且不说,可争吵和纠纷就发生在眼皮底下,偏偏社区管事的置之不理……这显然不太对劲儿。
    想到这里,虎平涛转过身,注视着站在杨超对面的老妇。
    之前觉得她应该在五十岁左右,现在细看她两边眼角密密麻麻全是皱纹。身材丰腴,颧骨较高,白头发很少,因此乍一看显年轻,但实际年龄应该在五十五岁以上,甚至六十。
    她身上的衣服虽是廉价货,式样却很新潮:玫红色弹力紧身短裤颜色鲜艳,白色雪纺衬衫,裸色高跟鞋的鞋跟至少有八公分,妆色也很浓……总之,这是一个很时尚的老妇。
    虎平涛一边留意各种细节,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文永仙。”老妇有些犹豫,她显得有些紧张。不等虎平涛提出后续问题,就连忙申辩:“这附近的车位都归我们家管,停车必须给钱。”
    “归你们家管?”虎平涛敏锐地抓住这句话,问:“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具体做什么工作?”
    老妇的情绪越发紧张。她结结巴巴地说:“我男人,还有……我儿子……”
    虎平涛注视着他:“他们在哪儿上班?”
    “……没……没上班。”老妇迟疑着回答:“我们就在这里守停车场。”
    虎平涛思考片刻,决定把问题回到停车费方面。
    他抬手指了一下杨超,继续问老妇:“他停车的时候,你有记录时间吗?”
    老妇舔了舔涂抹太多口红的嘴唇,回答的有些不太情愿:“……记了。”
    虎平涛伸出右手:“给我看看记录凭证。”
    老妇身上斜挎着一个月牙形的坤包,她解开拉链,拿出一个破旧发黄的小本子,带着犹豫且小心的神情,慢吞吞地递过来。
    虎平涛翻开一看,本子上记录的东西很杂很乱:有电话号码,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数字,还有一些人名和地名……他直接翻到最新的记录页面,只看到几个潦草的数字和字母,却没有车牌号。
    他抬头看着老妇,皱起眉头问:“这上面哪儿有停车记录?找不到啊!”
    老妇连忙凑过来,指着纸面上歪歪扭扭的“一二五”,急急忙忙地说:“这个,这个就是啊!”
    “这是停车时间?”虎平涛看得满头雾水,疑惑地问:“那你怎么不把车牌号写上去?这样一来怎么分得清啊?”
    “不会弄错的。”老妇指着数字“一二五”前面那个看似莫名其妙的图案,转过身,指着杨超的那辆“广汽传祺”,认真地说:“他车头上有这个,我照原样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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