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卓逸明显感受到了千洵颖心中的矛盾,前一刻还在劝他离开下一刻却又想用一个吻将他留住。
    不过他并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奇怪,因为此时自己内心也一样充满了挣扎和两难。如果不是突然面临分别,他大可以维持原状与她继续这么不清不楚的相处下去。
    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再自欺欺人的回避了,对千洵颖的回答会是他真实心意的宣告,甚至会成为一份庄重的承诺,他绝不能在这种事情上信口开河。
    七年来一直是身边的人在劝他向前走,而这次终于轮到自己主动这么想。只是他不明白短短时间内尚未有机会认识完整的她,为什么对方的吸引力会如此之大?
    「顏公子,吃饭了。」
    在等待顏卓逸的决定之前,他们仍然留在那个小镇的客栈里,今日已是第四天。
    「你又点了竹蓀鸡。」
    不喜欢在外堂桌靠桌进食的他们都让店小二把饭菜端到客房来。
    「因为你说这是他们家唯一好吃的菜。」除此之外挑食的顏卓逸就只吃些蔬菜配白饭。
    「你有其他喜欢的也可以多点,不用顾虑我。」
    「我会的。」
    完全恢復正常的千洵颖现在不喜欢穿袁妈妈特别为她准备的那些苏绣马面裙了,布衣荆釵的打扮更加像个当地的乡野小姑娘,也显得格外纯真青春。
    「吃完午膳你有什么安排吗?」
    前两天他们去了附近的山谷间晃,昨晚又逛了一月才有一次的夜市,小小的蛮夷之境倒是看到了不少有别于中原的新鲜玩意。
    「顏公子想不想去看地戏?」
    「那是什么?」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千洵颖有点调皮的歪头回道。
    顏卓逸夹了块鸡肉放入嘴中淡淡一笑,「那你还假惺惺的征求我什么意见。」
    也许他最后仍是会选择独自回程,但起码这几天很乐意为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
    「地戏」是一种起源于远古时期人们对图腾崇拜的在地戏曲,演变到后来形成了独特的跳神模式。每个村寨都有村民在一些特定的节日或集会上专门进行表演。
    跳神者需头戴青巾、脸覆面具、腰系战袍,上演的剧情也全是千百年来民间流传甚广的各个英雄演义,而不像中原戏曲那样题材丰富,更不会出现什么才子佳人、断案奇谈类的故事。
    不过正因为演绎的是金戈铁马征战四方的剧情,观戏现场不论是震耳的鼓乐还是肃杀的气氛都让第一次来体验的人感到与眾不同心潮澎湃。
    「确实值得一看。」
    一齣荡气回肠的杨家将演罢,围观者无不拍手叫绝久久不愿散去。顏卓逸只能牵着千洵颖挤在人群中慢慢向外移动。
    「倒是没想到这偏远荒地还对家国情怀这般热衷。」走了好一会儿,他们才算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因为这里有很多当年为先皇开疆拓土的将士后代。」在几十万大军屯驻之前,遥远又神秘的贵州极少出现汉人的足跡。
    「看来你也是了。」顏卓逸对她笑着说:「不然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爱看这个。」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两人一起在市集上边走边聊,「红枫寨的老人们从不谈论祖辈的事。」
    「你的双亲还健在吗?」既然她愿意主动说到家乡,他便顺口问了一句。
    紧随身侧的脚步停了下来,「我们的寨子,情况有些特殊。」
    再是无法三言两语说清的话也终究要说,偏巧这时空中轰隆一声乌云密佈,顏卓逸抬头看了一眼,伸臂搂过千洵颖道:「先找地方避雨。」
    很快,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匆匆忙忙的他们只来得及跑到一处破旧狭窄的小屋外躋身,各自身上还都被淋湿了一大半。
    「山区的天气总是如此,都怪我忘了带把伞。」
    千洵颖懊恼着自己的大意,徒手擦完脸上的雨水也想帮顏卓逸擦的她一抬头却看到对方正盯着屋簷下出神。
    「顏公子?」她至少等了一刻才忍不住对他轻唤。
    「抱歉。」顏卓逸收回视线看向她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了燕燕。」
    千洵颖表情僵了一下,在綵巧阁的时候,这个名字已从他口中听到过很多次。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她有多好?」好到能让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深爱至今。
    「她的好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伴着淅沥沥的雨声顏卓逸对她介绍着这位远去的故人。「什么倾城之美、才貌双绝、贤淑善良都不是,她吸引我的从来就不是这些。」被男人奉为评价女人最高标准的种种特质一向都不是他在意的重点。
    「那顏公子爱她的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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