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一,凶手入室杀人前并没有带包,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敛财;二,他不是个独居的人,跟父母、妻子其中一方或双方住在一起,因此即便拿了奢侈品,也不能够带回家;三,他很了解死者的身份和作息,对于死者来说,凶手不是个陌生人。”
    “这么说还得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
    “这是基础,任何目标明确的凶杀案绕不开。我们现在可以去看一看尸体了。”岑戈说着,看了看表,抬眼看住赵苏漾,带着点哄孩子的语气,“看完了就得回家睡觉。”
    赵苏漾这才想起自己那个案子还没结束呢。她轻叹口气,点点头,正要继续跟着他走出去,就见他的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脸,好像得到了什么甜头似的,满意地扬了扬唇角。在案发现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岑戈。
    她脸有些热,只能抬手蹭了蹭脸颊作为掩饰。
    到了浴室,岑戈手一拦,好像改变主意似的,不让她进去。她正疑惑呢,只见他探身进去看了看,似乎在斟酌她是否能接受这个场面,才让出个位置。
    浴室不大,挤进好几个人。见岑戈来了,原本围着浴缸的商鸿朗、水华几人退了出去,只留下现场法医小仇。
    赵苏漾挤进去一看,浴缸里飘浮着一具伤痕累累的女尸,一丝.不.挂,已微微发胀,血把大半缸水都染成了暗红色,血腥味浓得好似路过一个屠宰厂。女尸惨白的面孔扭曲,大张着嘴,即使现在双眼紧闭也能看出她当时受了极大的惊吓,黑色长发飘浮在血水中,十指还保持着鹰爪般的痉挛模样,精美的美甲折断好几根。她的颈部有明显的掐痕,手臂、小腿多处利器伤,深可见骨,浴缸旁丢着一把沾着血迹的菜刀,左手上也有划痕,但比较浅。听辖区所探员旭升说,发现尸体时,热水器喷头开着,一地的水,是他把喷头关掉的。地上的血迹被洗去了大半,瓷砖缝中还有一些,最可惜的是,本该有的血脚印也一并被冲去了。
    初看时有点受不了,过了一会儿,赵苏漾稍微适应了些,但也不敢久久盯着看。这女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想了半天,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那个……‘二奶’?”
    “死者叫常菀,这个公寓的户主。”法医站起来说,“尸体表面那些伤痕都不致命,致命处——”他指着女尸的脖子,“窒息而亡,利器伤是死后为之,她手上戴着一些首饰,凶手把它们捋下来带走了,因此留下一些浅浅的划痕。左手腕上应该戴着手镯、手表之类的饰品,凶手一开始想直接捋下来,失败了,继而想砍断她的手。不过,他失败了,就强行捋了去。这几个利器的砍伤……我个人认为他八成想分尸,所以打算从手、足开始,剁了好几下,但那把菜刀不是个分尸的好工具,因此他放弃了。另外……”法医指了一下女尸的两.腿.之间,“她被强.暴过,底下有撕裂伤,有没有残留的液体回去再检验。死亡时间是昨晚,即9月25日22点24点之间。更详细的报告等进一步解剖后再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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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洞大师商鸿朗
    ☆、44|雷雨(2)
    赵苏漾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忽然下了一场大暴雨,电闪雷鸣的,还停电了,这可真是个犯罪的好天气。 果然,去调监控的探员上来说,摄像头因为停电而罢工,啥都没拍到。这凶手跟神一样,似乎料准了雷雨天停电的事,偏偏选择在昨晚作案。
    商鸿朗在玄关找到一把奥迪的车钥匙,赵苏漾完全想起来了,常菀就是那些人议论的“土豪包养的二奶”,人很漂亮。
    怪不得她有那么贵的包和鞋……
    “勘查没那么快结束,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岑戈从浴室里出来,脱掉手套,打断了赵苏漾的神游太虚。
    赵苏漾有点依依不舍,可还是乖乖走进电梯,见岑戈也一起进来,就说:“听说,那个女的是个富商的二奶。我见过她几次,最近一次是上个月,她的奥迪被人划了,但同时被划的还有其他车,宝马什么的。对了,划车那天,监控也因为雷雨停电而拍不到人。雷雨是不能人为控制的,这两件事太巧合,除非凶手天天盯着天气预报。”
    岑戈眉头紧锁,“凶手的动机很古怪,强.奸、搜刮钱财、杀人并一度试图分尸,情、财、仇都沾边但又都不沾边。一般来说,普通人在进行重暴力犯罪时处在高度紧张状态,达到目的后不会再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只想立刻离开现场。然而常菀遭到奸.杀后,凶手做了许多看上去十分多余的事——翻箱倒柜、把尸体搬进浴室、分尸。其中,谋财和分尸做得半途而废,可见并不在他的计划中,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做?”
    是啊,为什么呢?赵苏漾觉得,自己即使回了家,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得能睡着。
    已是深夜,小区里份外安静。公寓A发生凶案的消息因为时间关系还没来得及被人散布出去,远处的凉亭里,几个保安对坐着抽烟,见有人走动,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地站起来拿手电照了照。
    白光在黑夜中格外刺眼,赵苏漾挡了一下眼睛,余光见岑戈朝他们走去。
    几个保安讪讪笑了笑,就要递烟,岑戈抬手往下压了压,表示拒绝。“昨晚和今晚,小区出入口有没有步伐特别快还一直东张西望的人走过?”
    一个保安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神秘地说:“死掉那女的是个狐狸精。她男人这两天都有来,开的是一辆大奔,车牌号又是6又是8的。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走的时候跟以前不一样,开得特别快。升降杆还没完全起来,‘呼’一下冲过去差点刮到车顶。”
    “昨晚,这个人什么时候走的?”
    几个保安有些困惑地回答,“一般都是十一二点走,估计家里那口子管得很严。又或者外头不止一个,啧啧啧。”他们居然还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遮遮掩掩、匿名报案的可能就是这个富商。昨天他离开后,常菀被杀,今天他再来时发现她死在浴室,一刻不敢多呆慌张离去,因不知道常菀为什么被杀,自己会不会被寻仇,犹豫后报案。如果他昨晚杀了常菀,今天不可能再来。
    岑戈和赵苏漾对视一眼,赵苏漾试着问:“你们觉得还有什么其他可疑的人?”
    保安们也互相眼神流了一下,“我们小区奇奇怪怪的人也有——有个中学生,我们一直怀疑划车就是他干的,他父母不知道干什么的,他骑个破自行车上下学,遇到后面车按喇叭从来不会让;有个老太婆,声音特别大,半夜吼一嗓子能吵醒整个小区的人,家里经常吵架,她老公骂她骂得特别凶,她儿子经常开派对,叫一大堆社会小青年,左青龙右白虎;还有个男的,神神经经,什么时代了穿长褂子,布鞋,就是孔乙己那种,说话文绉绉的,看人都不正眼看,鼻孔朝天……”
    赵苏漾住了这一阵子,第一次听说小区里这么多八卦,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岑戈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瞥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住的地方如此鱼龙混杂,你充其量是只小泥鳅”。
    岑戈和赵苏漾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保安还在议论不停。
    “这工作没法干了,什么事都来找我们,我们知道个屁。昨天偷个东西,今天死个人的,太邪门了!”“累的要死还要值夜班,我孩子生病都不能多请假几天,没人性,一群狗.娘养的,工资那么低还值什么破夜班。”“康队长说什么加强巡逻,我们又不是大内侍卫,能把住门就好了,还真能保护里头的什么人啊?皇上啊?”……
    “他们也怨气不小。”赵苏漾偷偷跟岑戈说。
    “探员看着威风,没有监控,现在哪个探员破得了案?他们不就是靠监控么?”“这么简单的工作交给我就好了,还养那么多探员,工资听说也高。”
    这种话听着非常刺耳,因为监控探头的覆盖,很多案子查查监控很快就水落石出,所以一种“查案就是查监控”的说法广泛流传。可龙葳古城一案中,在完全没有探头的情况下,特案组还是揪出了凶手。不过,那些多嘴的保安是不会明白的。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岑戈,他面无表情,似乎对背后的议论不以为意。
    到了B幢公寓楼下,岑戈望着可视门铃的屏幕,“我送你上去。”
    赵苏漾想到自己换衣服时把裙子、袜子乱扔在沙发靠背上,头皮有点发硬,勉强点点头。好在电梯到达她家楼层后,岑戈虚送了几步,因为任务在身,并没有进去的意思,站在门口左右上下看了好一会儿。
    “你东张西望地看什么?”赵苏漾好奇地问。
    “找监控。”
    “这里没有的,只有电梯里有。”她脸上出现一丝老学究的权威神情,强调道:“A公寓也是一样,刚才我特意留意过的。”
    “特意”两个字说得很重,一字一顿的,她是在标榜自己的观察力,好像一个留意到参考答案错误之处的学生在老师面前求表扬。
    岑戈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揣,挑眉确认:“是吗?”
    赵苏漾认真而笃定地点头。
    岑戈随即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个蜻蜓点水的吻。
    这才是人家找摄像头的目的,他可不希望这点事被直播出去,还一并记录进监控记录。
    “晚安。”他微笑着,抬手挥了挥。
    赵苏漾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只见他竖起食指碰了一下鼻尖,眼中染上几分暧昧的邪气,“再说不够,你就引狼入室了。”
    “其实我才是狼。”受到威胁的赵苏漾颇不服地说,想到自己明天还要继续逮那个连环强/奸犯,就叹口气,乖乖进门。
    想到今天经历的一切,跟梦一样。岑戈的低语好像还在耳边,双唇仿佛还能感知他温热的气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未来似乎有更光明美好的生活等待着他们。
    辗转反侧之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岑戈来消息说他们的现场勘查接近尾声,正准备离开。他还提到,要她尽快结束手头的案子,利用“业余时间”跟踪这起杀人案的进展。
    这明显是跟霹雳哥抢人手了,赵苏漾倒是乐意。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小区发现一具女尸的事果然传开了,许多原本一个人骑车上下学的孩子们由家长们带着走出小区,还有人表示要团购一些防身用品放家里以备不时之需。晨练、跳广场舞的大婶们语出惊人,说常菀是被富商的原配买凶报复而死,咎由自取。
    总体来说,居民们情绪稳定。
    明鹏和霹雳哥听说利仁园的案子后,叮嘱赵苏漾下班回家一定要小心。霹雳哥带着几分八卦几分暧昧的目光安慰她:“既然主办是岑戈,他效率本来就高,这次……更加上心,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专门提起岑戈,赵苏漾的脸有些热。
    明鹏清了清嗓子,“小赵毕竟不能天天当诱饵,我们想走捷径却绕了一个大弯。岑戈昨晚分析的那几点不无道理——这个罪犯就住在那附近、工作时间不固定、作案时事先准备了交通工具。我们不妨顺着他的思路查下去。你们俩有什么建议?”
    霹雳哥和赵苏漾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各自沉思了一阵。赵苏漾翻看着他们前阵子从案发地附近拍摄的一些照片,留意到几名女子租住的小区外面零零散散停着好多辆小货车,辖区探员曾经提过,那片有个很大的物流公司,因此形成了一个运输业的小聚集地,许多快递的中转站也都设在那边。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飞快举手道:“他作案的地点会不会就在他的交通工具上?与其把人带到一个什么小房间实施强.奸,不如直接在自己车上。”
    明鹏望着赵苏漾挑出来的一张货车照片,眼睛一亮。
    拉货揽货的司机由于有时要跑长途或者临时接到生意,工作时间确实不太稳定,加上货车本身就是个封闭的空间,后面的铁门一关,谁没事也不会拉开看。因为常年不太通风,里面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也很正常——这很符合几个受害女子所形容的“闷热、有股臭味或怪味”。
    “打晕过路的女人,拖到货车的后车厢里实施强.奸,方便又快捷啊。”霹雳哥感叹道,然后低声对明鹏说,“我听说司机一类的因为久坐,会对某某功能产生一些影响,罪犯因此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咳咳!很有动机,符合逻辑。”
    明鹏笑了一声,很快又皱起眉头,“这么多跑运输的,到底是哪辆车的车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评论小红包送给 独安Anche
    暂时还能适应上班生活,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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