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仅身份漏底了,连老底都被揭了。
    好在那徐大爷没多问,跟四丫拱拱手,让他们离开了,陈念莞带着四丫跟小佑一口气跑向街口,还没来得及摘到面巾,前头忽而出现了一道鞭子,恰好朝陈念莞的脸上扬了过来,小佑眼明手快,快跑几步将那鞭子拽了过去。
    陈念莞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那鞭子要是落到自己脸上,就不仅仅是面巾脱落的事情了。
    “你们这群宵小鼠辈,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在京城伤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得,又来一位见义勇为的人,还是位姑娘。
    自己是犯冲还是怎么滴,居然挑了这么个良辰吉日动手,下次再做这等刁钻的事,得先好好查查黄历才行。
    “东家,你们先走。”
    小佑这般一说,陈念莞便带着四丫赶紧跑出去,钻到停在路边的马车,驾着便赶紧离开了。
    “你们给我站住!”那姑娘气极。
    那小佑瞧见陈念莞等人的马车走了,才将手里头的鞭子一松,自己也飞快地奔离了这是非之敌,等杨季山被人搀扶着人找到这头来,他们早跑没影儿了。
    出了一口恶气的陈念莞浑身舒爽了,只是瞥了四丫一眼,瞧这丫头心大得为在京城见着徐大爷乐滋滋呢,唉了一声,没眼看。
    回到香桂街,见着两大猛兽跟柳风,知道作战成功,也没暴露身份,松了一口气,等小佑也有惊无险回来后,便彻底放心了。
    柳风再问他们有没有逮着杨季山时,四丫第一个邀功:“我们得手了,那恶人被我揍得哇哇叫!”
    天知道四丫可是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能替天行道,拳打恶霸的,今日能得偿所愿,觉得非常满意。
    当初选择留在东家身边,果然没错。
    “揍是揍了那杨季山,不过出了点意外。”
    陈念莞将遇见那位徐大爷的事给众人说了,小佑挡下见义勇为姑娘的鞭子的事也给说了。
    “估计都是路过,所以凑巧遇见了。”
    “那位姑娘应该不足为惧,就是徐老爷,四丫东家是谁,他要回头一查就知道了。”
    “他还知道我们就住香桂街?”
    众人齐齐看向了四丫。
    四丫似乎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嘴巴漏风,把大伙儿全出卖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陈念莞问:“他知道是我们揍的人,会说出去吗?”
    “徐大爷人很好的,在镖局,大老爷二老爷都很敬佩徐大爷。”四丫摇头,“而且徐大爷也是嫉恶如仇的,我还听他说过很多行走在外,镖队的英勇事迹,徐大爷干过很多山贼恶匪的,他身手很了不起,我以前就是跟他学的武功。”
    得了,四丫那一腔江湖热血从哪里来的,陈念莞总算知道了。
    “陈东家,徐大爷真的是好人,镖局里头,就他在的时候,能给我吃饱饭的。”四丫替徐大爷说话,“我在镖局里头不敢吃太多,徐大爷就总是从外边儿买馒头包子给我吃得,陈东家,您信我。”
    “信,信。”
    知都知道了,也没办法,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听着这徐大爷不错,希望不会出纰漏才好。
    不过这徐大爷倒是一直没上门,所以渐渐陈念莞就把这事给丢到脑后,专注在素川路看酒楼改建进度去了。
    *
    陈家酒楼的格局图定了以后,沧莫南拿去给了巧木行定价,陈念莞一直在等结果。
    因为一日没谈妥价格,那改建便一日不能正式启动。
    后院请来的泥瓦匠倒是已经协商好了工钱,开始动工改建厨房,等泥瓦匠完工后,才能根据尺寸再量身订造橱柜
    这日,沧莫南拿到了巧木行的造价表,回来交给了陈念莞。
    陈念莞看着拿回来的细目跟估价,忍不住眼皮直跳。
    关于新造的沏茶台跟橱柜,选用上好的材料,并且还绘制了屏风雕花样式,因为毕竟是面对中高层消费者的酒楼,定位于轻奢——过于奢侈她目前这位负债人士暂时承担不起太多开支,所以布局跟设计方面跟糖水铺的布置一样,讲究典雅清贵。
    但没想到巧木行逐一批驳了她的用料方案,改用顶尖木材,并且根据雕花这一要求,狮子大开口,单单第一层的改建,就要了二百五十两。
    开什么玩笑?
    第一层的格局基本上都没什么改动,不过是在靠前廊一侧,在大门左右两边隔出四个雅座,用木屏风左右一围便可以做出半封闭空间的事,巧木行对于自己的这个方案,否决后建议直接做成包厢,认为出此方案的人不仅不学无术,不谙工艺,且不懂风雅。
    啧!
    至于第二层,原本拆除包厢,将八个雅间变成更为宽阔足以容纳十二桌客人的次大堂,竟然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不过就是拆个包厢的事情,并且多造一个沏茶区而已,也要这么贵?
    这样一合计,店面单是改造就得花四百两了。
    陈念莞抓着造价表,又实地对照着酒楼的格局瞧了瞧。
    原本春风里的案桌榻椅便没被全抄走,估计抄查之后默认为官家之物,又有封条,没人敢动,陈念莞虽没有跟春风里那么豪气只招待勋贵,但留下来的家具也是半新的,尤其是不拆的几个包厢,都是些梨花木高档家具,所以才会打算全部保留的,还给自己节省了好大一笔开销。
    次大堂那处就更简单了,拆了之后安建十二处带屏风的雅座就行了,至于要拆的包厢木材,也是高档货,她想着资源再利用,直接拿来打造雅间跟一楼的屏风,这样可以维持整个店面的一致风格,这巧木行批驳了自己的方案,要另行购买同等价值的木材来重做。
    明明能很节省的方案,偏被巧木行批得一文不值。
    陈念莞不爽了。
    “京城里头,除了巧木行,就没别的木匠行了吗?”
    “不是没有,只是巧木行是京城里头最大的木匠行,并且也是能人巧匠最多,手艺最好的。”沧莫南觉得奇怪,“陈娘子,我看这四百五十两的造价,我们也不是付不起,不需要太节省。”毕竟,单他入伙买股的银子,可就有两千两。
    陈念莞尴尬地对沧莫南笑笑。
    她当然不会跟沧莫南说,他入股的二千两用来买这商铺了,其实她改建酒楼的启动资金就只有一千两。
    陈念莞拿回了巧木行的造价表,表示考虑考虑,然后转头叫施存祈去打听巧木行以外的木匠行去了。
    然后,施存祈就给陈念莞介绍了一位谭木匠。
    等陈念莞看过了谭木匠家里头他们做出来的成品,质量过关,又跟谭木匠攀谈了一番。
    谭木匠不仅一家子都是木工,从这一代往上数三代?????,均是木工,因为是家族作坊,平时接的都是城里头小桩的生意。
    虽然不及巧木行有名气,但因为工艺扎实,不缺主顾。
    但接像陈念莞这种酒楼改建这么大的工程,还是第一次。
    谭木匠一家子都很激动,拿着陈念莞的格局图纸看了又看,没敢第一时间应承下来,想要先去酒楼实地看看。
    陈念莞当然是允可的,毕竟巧木行当初也是派人来实地考察过才估的价。
    所以她就把谭木匠跟他的几个儿子徒弟,都带到了素川路的酒楼里。
    走进酒楼,谭木匠等人明显脸色激动,陈念莞一边带他们参观酒楼,一边对着设计图纸讲述自己改建要达到的效果。
    从一楼一直讲到二楼,谭木匠等人听得直点头,不明白的当场问了要陈念莞解释清晰。
    听完陈念莞的解说后,谭木匠跟儿子徒弟们商议了一番,又拿出笔墨写写画画算了一通,才跟陈念莞道:“陈东家,这活儿按照您的意思,我们这边算了算造价,木料就用二楼包厢拆下来的,不足的咱们也预算一批木料,然后雕工方面必须得加收一笔费用的,拢拢总总,工钱算你八十两,您看怎么样?”
    陈念莞看着谭木匠,眼睛如星星般闪闪发亮。
    好人呐!
    这才是她要找的木匠啊!
    当即陈念莞就跟谭木匠签订了协议,拟下了章程。
    等沧莫南再来问考虑得如何的时候,陈念莞就将把与谭木匠签的契书塞到了沧莫南手里,“我已经另外找了个木匠接活了,不需要用上巧木行了。”
    沧莫南一看,没听说过的名字,应该是名不经传的什么民间木匠人吧?可靠吗?
    沧莫南表示怀疑。
    *
    再说施存祈作为陈家酒楼的大掌柜,负责招揽伙计跟联系供货农户,整日忙里忙外,让方氏见着,心里甚悦,甚至感激陈娘子盛情相邀自己夫君合伙做营生。
    当初分家,月满楼的一切事务都被施大爷掌管了,甚至连一丝盈利也没分得给他们二房,作为补偿,不过是分多了远离京郊的一百亩田地而已。
    施家二房除了平时积攒下来的钱银,便是靠着这一百多亩地的出息过活,故而施存祈与陈念莞合伙,拿一千两买半成股已经是他们的最大限度了。
    月满楼是施家祖传产业,施存祈自小便跟着祖父在酒楼进进出出,耳濡目染,自然知晓运营的门道。
    如今亲自筹备一家新的酒楼,对他来说,无疑是施展才能的最好时机。
    他这些天走访了平时熟络的农户,逐一提出了合作意向,条款协议也在慢慢商谈,还有便是酒楼的伙计。
    施大爷将他彻底逐出月满楼的时候,将原本经他手雇用进去的伙计都解聘了,这些人都是有在酒楼做活计的经验,所以他打算将这些人都逐一寻回来,问问还愿不愿意继续跟着他干,若不愿意自是不强求的,若愿意则都招回来。
    而陈东家让他自己定数的柜台区伙计,他心里亦有了盘算,自己身为大掌柜,需要两名得力助手,那以前自家娘子的兄弟便是给自己掌银的,他不在月满楼的当儿,都是方家五郎帮忙看着自己分管的事务,故而他也打算把方五郎算作自己心腹,当做酒楼的次掌柜,主管钱银进项。
    施存祈将这事给方氏一说,方氏便点头应允了。
    还有便是护卫,施存祈就打算去镖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施存祈不知道,在他积极寻回往日伙计的时候,有一位叫王五的,是跟尚在月满楼里头做活的跑堂六子住一个旮旯的,那日施存祈上门来找王五,被他瞅见了。
    六子是认得施存祈的,一看,这不是施二爷吗?于是就偷偷上心了。
    等施存祈走后,六子就去问王五,曾经的二东家找他是有啥事?王五高兴,自然将施存祈要开酒楼的事儿告诉了六子。
    六子回去后,琢磨这事不对。
    那月满楼是施大爷的,施二爷如今儿也要开酒楼,不是跟施大爷对着开吗?
    这还得了?所以这日上活儿的时候,就将施存祈要开酒楼的事给大掌柜的说了。
    大掌柜转头也把这事禀告给了施大爷。
    “他开酒楼?就凭他?哪来的钱银开酒楼啊?”施大爷不大相信。
    “六子说的,说是二爷找以前在咱们月满楼干过的伙计到新酒楼干活,那酒楼的地儿,可就在素川路那街尾。”
    “原来春风里那家?”到底都是干同一行的,施大爷马上就记起来了。
    “没错。”
    听六子说施二爷要开新酒楼,大掌柜自然是要去查证是不是的,这一查,就查到素川路去了,见着谭木匠带着伙计进去开工,见着施存祈进进出出,也见着了陈娘子。
    “就是在外城开了个摊子的陈娘子?”
    当初陈家河粉的摊子开在外城这事,大掌柜也跟施大爷禀告过,施大爷以为陈家河粉跟鱼腐不过是月满楼诸多菜式里的区区两道,这摊子又小,陈家的人没钱银,又是新进京城来的外地人,不过小打小闹,不成气候,也没放在眼里。
    如今听说,陈家的人竟然跟施存祈合伙开酒楼,还将春风里那酒楼给盘下来了?
    施大爷不得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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