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还有满满一盆大米饭。”
    徐大爷的两个徒弟也在咽口水,揭开最后一个木盆,瞧见饭里头还放了肉粒,欣喜:“师傅,这饭是跟肉一起烧的。”
    “陈东家可真大方啊!”
    “可不是吗?”
    前儿才给他们发过一人二两的年节奖励,这着人送过来的年夜饭,顿顿都是肉,这么丰盛?
    啧啧,羡慕死能跟陈东家做长工的人了。
    小徒弟低声对大徒弟说,“看来,四丫说在陈东家身边饭管饱,还吃得好,是真的。”
    大徒弟点点头,两人眼里艳羡得发光。
    徐大爷听见了,干咳两声,而后招呼留下来的护卫们入座。
    那留在酒楼里看守的护卫包括徐大爷,总共有十名,徐大爷年纪最大,自然辈分最高,于是都听他的,坐下来后,大伙儿等着徐大爷起筷,而后才陆续伸筷箸去夹自己喜欢的菜肴,这一吃,可就不得了了。
    这是,猪蹄吧?炖得可入味了,美味多汁,入口即融,好吃。
    这鸡怎么做的??????怎么这么白?吃起来可太嫩滑了。
    这是什么骨?用什么酱一起蒸的,鲜甜得不要不要的,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鱼?竟然有鱼,这可得多贵?大冷天上哪儿买活鱼?陈东家怕是花了大钱吧?不行,不能错过,赶紧吃赶紧吃,啊啊,这鱼肉可别太鲜嫩!
    ……
    一伙子粗人吃得停不下来,吃着吃着,就都站了起来,边干饭边飞快地夹餐桌上的菜。
    这个是他喜欢的,那个也是他喜欢的,还有那那个也是他喜欢的。
    做得了护卫的,都是有点武艺的人,于是餐桌上筷箸飞起来了。
    咻咻,是谁成功夹到了菜,啪嗒,是谁人的菜筷箸对刺间被撞飞了,咕咚,是谁的菜被抢了还被吃掉了?
    ……
    一时,饭桌上刀光剑影,上演了一出全武行,就连淡定地一直坐着的徐大爷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正式加入战局。
    不加入不行啊!
    这些崽子们,眼看菜一点点少下去,一点都不给他这位长辈面子了,要再不出手,恐怕都要被吃光了。
    那他还吃什么?
    “别别别,别抢我的鸽子,我数过了,陈东家可是送了十只过来,恰好每个人一只,你可别吃了又吃如此没江湖道义啊!”
    小徒弟护着自己的烤鸽嚷嚷。
    哦,众人顿了顿,原来烤乳鸽是有定数的,那不用抢,抢其他的吧!
    于是众人将眼光从烤乳鸽那盘菜挪开,专注对其他八种,啊不,七种菜下手——那豆芽豆腐平时吃太多,不甚感兴趣,就放最后吧!
    一顿风卷残云,陈家酒楼的护卫们在略显诡异的气氛中吃完了一顿年夜饭。
    最后是案桌上九个人一人一只烤乳鸽细细品味,徒留一个先吃完乳鸽的护卫,将木盆里的最后一粒米饭盛进了自己碗里头。
    “这大米饭真是太好吃了,也不知道陈东家怎么做的?”
    “里头有肉有菜,自然是好吃的。”
    “这乳鸽也烤得不错,外皮酥脆,里头鲜嫩,我也不是没吃过烤乳鸽,可就是尝着,陈东家做的别有风味。”
    “对对对,还有那鸡,我还以为生的咧,结果一吃,啧啧,什么人间美味!”
    “这陈东家平时做菜的手艺就这么好了,陈家酒楼一开,不可得受欢迎了!”
    ……
    护卫们纷纷议论的时候,徐大爷也在慢条斯理嚼着属于自己的那份烤乳鸽。
    啧啧,不愧是敢在京城开酒楼的陈东家,有两下子。
    亏他自诩天南地北走过,也有自己不认识的菜。
    “师傅,这陈东家,手艺可不要太好了。”大徒弟凑上来,手里的乳鸽只剩下个骨架子,看着徐大爷手里的烤乳鸽,眼睛发光,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明显没吃够啊!
    徐大爷侧过身子,把烤乳鸽放得离大徒弟远一些。
    别以为他没见着大弟子眼里那道贪婪的光。
    “就是,师傅,我好羡慕四丫跟着陈东家做活儿,天天能吃这么好吃的菜!”小徒弟啃着最后一只鸽腿,边吃边艳羡。
    那一边嚼完了乳鸽舔着手指头的护卫一听:“哟,徐大爷,你有认识的人给陈东家做活的?”
    “那是,以前跟咱一个镖局的。”小徒弟答。
    “嘿,能不能问问,怎么样才能给陈东家干活计啊?”
    一听是问能不能给陈东家做活,个个护卫都起身凑了上来。
    陈东家给的月俸这么高,手艺这般好,能天天跟在这样的东家身边,可谓是幸事啊!
    “去去,陈东家要缺人,自然会叫施东家招人的,到时候你们问施东家不得了!”徐大爷嫌弃地挥挥手。
    啧,怎么能说出来让他们捷足先登呢?
    他现在要郑重考虑一下四丫的提议。
    “你们如今便是受雇看守陈娘子的酒楼,可别得陇望蜀。”
    “哪里,徐大爷,这酒楼咱们肯定会看得好好的,不会让它出事的,只是,人往高处走嘛!”
    那护卫失望地退了回去,才坐下没多久,其中一个护卫忽然嚷了一句:“哎,我想起来了,今天陈东家的管事给咱送了年节礼啊,说是过年给我们吃的,里面好像也有肉啥的,放房里头没动呢!”
    护卫们一听,那还等什么,快去找来吃啊!
    方才吃得不够尽兴呢!
    是陈东家做的吃食,一准好吃。
    护卫们哒哒哒哒全跑光了,余下徐大爷还在抓着乳鸽发呆,大徒弟小徒弟心痒痒的,但师傅没发话,没敢动。
    “你们愣住着干嘛啊?去,快去跟他们抢啊,都去吃,万一吃光了,你们师傅我吃啥啊?”徐大爷回神后吼了一句。
    于是大弟子小弟子如兔子一般奔了出去。
    陈家酒楼后院,员工住房里头,七名护卫已经找出了七木管事送来的年节礼,瞧着那糖环油角蛋散,热热闹闹地分食起来,而后徐大爷的两个徒弟跳了进来,打打闹闹地吃将开来,喧哗得很。
    夜空里的雪纷纷下了起来,却丝毫没能掩盖京城人家过年节的喜庆。
    开席的鞭炮声,以及吃完席后出来玩儿鞭炮烟火的人,在皑皑白雪的夜色里,如花一般绽放,灿烂了整个京城。
    香桂街,陈念莞等人也在喜气洋洋地吃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随着钟声响起,顺弘二十八年结束,正式来到了顺弘二十九年。
    第132章
    大年初一,京城里的每个庙宇里几乎都挤满了香客,都是虔诚地来给佛祖上新年第一柱香的。
    即便是京城外的大佛寺也不例外,甚至更多。
    因为大佛寺,有明海大师这位高僧在嘛!
    陈念莞不知道为何明海大师明知道大年初一排着队见他的人有那么多,还叫柳风转告自己这日一定要去大佛寺见他,不过大师肯定有他的用意,所以也打算无论如何也得跑一趟。
    只是外头空气凛冷,被窝里温暖得很,日上三竿了还赖在某人怀里不愿意动弹,听着外头起来的柳风等人喧哗叫嚷,懒洋洋得。
    “夫君!”
    “嗯!”同样懒洋洋的张二郎温玉在怀,也不想动弹。
    “今天我要去大佛寺见明海大师呢,你要跟我一起去见他吧?”陈念莞问,“顺便拜拜佛祖,保佑你今年春闱高中状元呐!”
    张二郎一怔,而后握了握娘子的肩头,“既然娘子期盼我高中状元,那故人叙旧是可以延后的,我跟曾四得好好琢磨年节后要投的诗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在春闱之前,很多来京赴考的举子,一为了扬名,二为投靠朝中才学大儒,都会精心琢磨一两首诗投递诗帖,亦期获得赏识后,在春闱试案出来后,提升排名。
    “大年初一你们还要念书啊?”陈念莞简直吃惊。
    无辜被拉到书房看书的曾四:我不是,我不想。
    “莞莞,出门在外,可要注意安全!万不能伤着了自己!”
    “放心吧玉郎,我到大佛寺给你求个平安符,让佛祖保佑你春闱必占鳌头。”陈念莞笑道。
    “我呢?我呢?”原本想自己出去京城玩儿,却被抓了壮丁要念书的曾四赶紧道。
    “行,也给你求一个,顺便让佛祖保佑你春闱必中进士吧!”
    嘁!自家夫君就求占鳌头,给自己就求中进士!
    曾四翻白眼,看着陈念莞一行人出了门,而后看着张二郎:“张二,当真有必要吗?”
    他可是初六就得回梅麓书院埋头念书了,年节前就已经日日看书,如今新年伊始,想好好放松几日也不行。
    “自是有必要的。”张二郎答,“天下读书人多得是,十年寒窗都熬过来了,距离春闱不过仅仅剩下一个多月而已,用这短短时日做诗温书,我还怕来不及。”
    曾四不语。
    “曾四,莫非你已经作好诗词了?”
    “啧。”曾四坐回书案前,“便是做好了,也不知道该投哪位大人。”
    “范山长家的范大人如何?”
    “那是,不过多投一家也未尝不可。”曾四道,似是想起了什么,“说起这范大人,你受伤那会儿,我曾经去拜访过一回,还见着了陈三。”
    “哦?”
    范大公子范斐如范山长所愿,今年刚刚擢升礼部侍郎,与父亲四十五岁才出任侍郎一职相比,范大公子年仅三十岁便升到了这个官位,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枉费当初范山长眼见大儿出息,于是急流勇退为他铺路,据说,朝中不少人亦看好范大公子为下一任礼部尚书。
    身为范山长的门生,自然而然会被视做与范斐为同一阵营之人,而范山长远在抚宁县培养读书人,也不能说不是在为自家儿子造势。
    因为青云书院出来的举子,将来出仕,会成为范侍郎的助力,但反过来,他们亦能得到范家的支持。
    因此曾四与陈三到范家后,收到范侍郎的无任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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