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子。”何知渺听完心头一动,嘴里苦,顿了好半天才说:“我们谁也比不了你。”
    就冲你已经是一位父亲,你的生命有限,却总有人会替你看更好的风景。
    何知渺思忖,每个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撕心裂肺喊苦哭着降临人世。
    却都是一样安静甚至死寂的走,再多人守候在侧,也不过是张嘴无声的狰狞表情。
    将死之人,念了一辈子的人求不得,守了一世的事情也终究带不走。
    就连亲人痛彻心扉的眼泪,怕是也落不到自己的坟头前。
    只有活过是真的,生生不息是真的。
    谁都盼着,当我们都被世界遗忘时,还有孩子在经历着我们奢望的人生。
    何知渺走到窗前,拉开一小口窗帘,透着路灯向外看。天空澄明,新年的雪悄然而至。
    雪花纷纷,往南一路飘过,是吉兆吧。
    这孩子的呱呱坠地,是新年的第一个喜讯。
    真好。
    何知渺问:“这孩子起名了吗?”
    “闺女新年生的,起名图简单,可能叫王一新。”
    “焕然一新,寓意好。”何知渺默念。
    王铭闻言,扒拉了几下他那头板寸,说:“哥,你是孩子大伯,你给取一个好听的。”
    “不成,你和林慧的宝贝女儿,得你们来。”
    “得了,我们哥俩扯这些干嘛,林慧先前就嫌‘一新’太土。”
    铭子说得诚恳,“再说,你给起名,那是我闺女的福气。”
    何知渺沉吟一声,伸手任由冷风穿过心房,雪一片一片落。
    不远处空地迟疑了几秒的烟花,还是灿烈燃起。
    红光散亮,黄绿蓝相接,再交合汇成一朵伞状的花苞。
    何知渺的声音随着飘雪而落,“就映雪吧。”
    映雪时分,有南风来,一生喜乐无忧。
    .
    新年的钟声遍地敲响,荔湾和洛北一样热闹。
    尤其是不约而同下起的雪,点在游人心头之上。
    为今夜添了一丝浪漫,一分不舍。
    夏秋坐的是高铁,光出洛北的三站路就已经熬了近三个钟头。
    到荔湾已是盛宴过后,人潮散尽,烟花炸散留下的废“花”孤独的飘在地上。
    随风打着低低的旋儿,火红色残屑和茫茫黑夜共吟长夜空荡。
    原本四个半小时的车程被硬生生拉扯,夏秋背着越走越重的包挪到荔湾汽车站时,空无一人。
    明知汽车站营业时间,她还是不死心似的眼巴巴走过来了。
    也不知是归心似箭,还是跟刮奖同理——
    刮到“谢谢”都不肯松手,非要看到“惠顾”才假装洒脱。
    夏天早已逝去,却偏要在路过绿荫时感慨一句——
    秋杀是才是夏蝉的归宿。
    多可笑。
    不过到底是回家路上,夏秋心里的挫败感和无能无力丛生。
    但好在,过了十二点,她已经走到了今天。
    再等大约七个小说,也就是了。
    夏秋顿时想起一句话:为了心爱的人,千山万水我都能走过。
    她轻笑着转身离开,朝附近还亮着光的方向走。想到陈若愚所在的科大地处偏远,离自己不远,夏秋动了向他求助的心思。
    但又想到何知渺打来的未接电话,收回手。
    今晚她故意挂断,只是回复信息草草结束对话。老师不说常说吗,欲扬先抑。
    夏秋不知道这个词出现得合不合适,但她想——
    等明天何知渺见她蹦蹦跳跳归来时,那神情一定很好看。
    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附近都有不少宾馆,各个价位都有,全天营业。
    不考虑洁净的话,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尤其是科大附近的宾馆,大多住的都是学生,店老板更是不敢懈怠各方面的问题。
    夏秋挑了家看起来稍微大一些的宾馆,走进去问:“还有单人房吗?”
    正在打瞌睡的年轻小哥被惊醒,头不小心磕到电脑屏幕上,夏秋抱歉的冲他笑笑。
    “我给你到后面叫老板去,我是兼职值班的。”
    “行,我在这等。”
    小哥绕出收银台,还没来得及往身后的房间敲门,老板手里捏着药盒,正拿远拿近的反复看,说:“你说你这大半夜的问我要,我一时还真找不出来,这个也能止痛,先将就用吧。”
    老板看起来和善,个高,出来见夏秋等着,同她点头。
    原想等他处理完其他住客的私事再开口,毕竟大半夜找老板“要东西”。
    那好像就是真的很着急的样子呐。
    只是却没想到跟着他出来的,竟是……
    “夏秋!”陈若愚近乎是喊出来的。
    得,没能第一时间吓到何知渺,倒还是撞见他了。
    “你怎么在这呢?”两个人同时问出口。
    夏秋先答:“高铁晚点,没大巴车回南枝了。”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临时决定的。”这话不假,夏秋不疾不徐的说:“知道你们宿舍有门禁,不方便。”
    “哦,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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