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南墙(05)
    南墙(05)
    七月七日晴,晴到可以把人晒出一层水来,自习室里焖成一锅热。
    夏秋拿湿毛巾枕在额上,拿手扇风,丢开手里的复习讲义,歪头对陈言说:“这得躲到什么时候?”
    陈言拨开汗涔涔的刘海,“躲到他走。”
    “那他什么时候走?”
    陈言笔下一顿,“他这样的人。”
    陈言只说了半句,但夏秋立即懂了她的意思。他这样的人,应该没什么耐性。
    “我看不一定。”
    “再说吧,我这几天心里乱。”
    夏秋张嘴还想继续聊,陈言却起身去了窗边,暖风熏得人头疼。
    她往宿舍楼的方向看,只能看到满树郁葱的枝叶,看不清树荫下靠在车边的人。
    陈言关窗划破手指,伤口小,血却慢慢渗出,晕红了纸巾。
    庞亦于她,从一开始就是虚幻。
    虚的不是人和相识,甚至不是她不敢奢望的感情。
    而是她心里泛起的酸,腐蚀心性的酸。
    夏秋走过去,“言姐,有时候你活得太谨慎了。”
    “我没有试错的资本。”
    “我们都没有。”夏秋说,“所以我们自己扛。”
    陈言苦笑,“我玩不起。”
    夏秋神色平淡,“无非就是输个彻底,跟庞亦这样的人在一起,不亏。”
    陈言掀了掀嘴皮子,“你倒是聪明回来了。”
    “大姐——恋爱的女人只是间歇性犯傻。”
    “所以我们不一样。”
    夏秋一怔,“什么?”
    “你记得我们高中学过的《氓》吗?”陈言捏紧手上的伤口,“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你不要想那么多,那只是别人的故事。”夏秋握她的手。
    “夏秋,你不懂。我这个人戾气重,执念多。”
    陈言丢开沾了血的纸巾,说得漠然:“夏秋,如果何知渺有天离开了你,你会死吗?”
    夏秋抿嘴,先前在家看《不夜城》,看到灯红酒绿的疏离里有人为爱而死时,何知渺也这样问过她。
    那时夏秋不知如何回答,她没想过。
    此刻她无法作答,是因为心里有数。
    “你不会。”陈言笃信,“刚上大学那会儿我就听你说过,你有一个‘百岁清单’。”
    夏秋笑笑,“那都是闹着玩的。”
    陈言摇头,“你看,你一辈子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但我没有。”
    夏秋目光一暗,虚揽了陈言一下。
    陈言轻声说:“我只想过敞亮,舒适,有人疼,不被看轻的生活。”
    “所以——如果我找到那个人,我一定要把我对着这个世界所有的温存都留给他,这样,我就可以毫不遮掩的告诉他我贫乏的童年,我破碎的家庭,我的好多小委屈,我就可以有尊严的与他并肩走向未来。可那个人,不是已经这么这么好的庞亦。”
    陈言释然地笑起来,揽着发愣的夏秋,“不说了。”
    夏秋点头,眼里竟不知不觉浮了一层水汽。
    她趴在窗台上,指了指树上藏匿的蝉,说:“言姐,为爱而生,是好事。”
    谁说为爱而生就一定是透着悲凉的孤勇?
    .
    期末考试一结束,夏秋就拖着室友去小吃姐扫荡。
    何知渺下午有事,答应她晚点去接她回家,允许她喝点酒。
    但不许醉,至少在他赶到前,不能倒下。
    闷了几天的日头总算被水洗了一遍,整个地表冒着虚浮的热气,高处舒服,脚下热。
    何知渺走进办公室,见桌前有倩影,低声叫了句:“陶秘书。”
    “师……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陶溪问完觉得不妥,指了指桌上的花,“给你换花来了。”
    何知渺关门,陶溪看得心底一颤,平时他很少跟女同事在办公室独处。
    除了三五分钟的文件交送或签字,他很少留人。
    “陶秘书,这些花你不用每天给我换了,挺麻烦的。”
    陶溪莞尔,“可庞总交代了……”
    何知渺打断她,“庞总说说而已,他问起来你就照实说。”
    “哦。”陶溪低头,“其实我真的不嫌麻烦的。”
    “我嫌麻烦。”
    何知渺话一出,陶溪脸上就浮起了一层尴尬,转身说:“我先去忙。”
    “你等一下。”何知渺打开电脑,转向她:“知道这是什么吗?”
    陶溪仓皇,“这……这是我们学校的bbs?”
    “你比我熟悉才对。”
    “也没,我现在忙着毕业答辩,没时间逛了。”
    何知渺点头,压着鼠标往下移,说:“听说你平时挺关心夏秋的。”
    “哦,对的,她是我的直系学妹嘛,又是老乡。”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何知渺冷眼,“我不是在试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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