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忙吗?”周翰初问他。
    “不用!”
    周翰初自然坐在外头等。
    结果又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佟颂墨都没能出来。
    周翰初又问道:“真不需要我帮忙?”
    “……”里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憋着声音道,“你过来。”
    周翰初笑了两声,绕过屏风走到后头去。这喜服本就有些繁琐复杂,这件红色的更是有许许多多的绳子,佟颂墨也不知道是怎么穿的,身上被好几根绳子绕了起来,还有几根打了死结,他被这衣服折磨得满头大汗。
    周翰初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别动。”
    佟颂墨僵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不动了。
    周翰初低下头替他解绳子,从佟颂墨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对方卷翘的睫毛,以及微垂的眼睑。一个平时拿枪的人,突然沉下心来做这种细活,着实有些难为了他,周翰初的眉头都拧得快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了。
    “这什么破衣服,”周翰初好不容易解开了一条绳子,说,“这些绳子得改进一下。”
    佟颂墨盯着他的发旋,轻轻的“嗯”了一声。
    “好了。”周翰初终于解开了所有的绳子,但他捏着佟颂墨的胳膊没放,而是道,“你那只手从这里穿过来。”
    佟颂墨糊里糊涂的,依着周翰初的意思把自己的手穿了过去。
    “抬腿。”
    佟颂墨又抬了腿要去穿那条裤子,不想裤子旁还有一根衣服上的线,一脚踩下去,竟踩得衣服往下滑落,佟颂墨被绊得整个人往后仰去。
    周翰初连忙去接他,“砰”的一声,两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
    周翰初整个人压在佟颂墨的身上。
    他的身下垫着大红色的喜服,本就白的肤色被衬得更是如白玉一般,那双蓝瞳幽深,宛如平静的湖底突然掀起了波澜。
    呼吸声清晰的交缠在一起,房间里一下子变得特别热,窗外蝉鸣声不止,叫嚷着,好像要冲破窗纸进来了。
    “周翰初……”
    就在佟颂墨张嘴想喊周翰初起来的瞬间,周翰初的嘴唇压了下去,铺天盖地的,那蝉鸣声终于消减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头的震荡。
    周翰初这个吻不知道克制了多久,因为他是激烈的,是狂热的,也是缠绵的。舌尖扫过他的贝齿,嘴唇落在他的嘴角,落在他的鼻尖,最后落在他那双冰冷的蓝瞳上,甚至眼下都不是冰冷的了,它变得柔和了太多,与那一日北麟洋行中所见的截然不同。
    佟颂墨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一只手死死揪着周翰初身上的那件绿色的喜服,难耐的喘息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粗粝的手掌紧紧贴着他冰凉的后背,连暑意似乎都因为佟颂墨的体温而被消减。
    身体于是贴得更紧一些,佟颂墨觉得周翰初像是要吃了他一样,让他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机会和喘息的空间。
    慢慢的,这个吻又变得温柔缠绵起来,周翰初轻轻咬了咬他的鼻尖,然后将头埋入他的颈窝,闷着声音说到:“等我们成亲那一日。”
    佟颂墨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已经明显的感受到身下有个又硬又热的东西抵住了他。
    而他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反应。
    记忆里,佟颂墨好像从未因谁出现过这样的反应,无非是看春宫图时会……呸,都在想些什么!佟颂墨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将下巴抵在周翰初的脑袋上。
    两人一起紧紧抱着,平静了很久,喜服被汗浸湿了,佟颂墨有些无奈:“还没用过,就得洗一遍。”
    周翰初轻笑一声:“阿颂,你穿红色真的很好看。”
    佟颂墨不动声色的红了耳垂。
    那一天的夕阳超乎寻常的好看,蝉躲在树梢里叫嚷了一整天,终于在日落时消退下去。
    黄昏将至,书房的门才被打开。
    佟颂墨抱着喜服出来,先是左右看了看,才敢继续往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周翰初就要大方得多,大步流星的就往将军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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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2章 下跪
    十里巷新贴了张告示,上面写着减少赋税、归还良田等事宜,惹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至正堂就在十里巷口不远处,今日城中贴了告示的地方还不少,到处都热热哄哄的,虎子去看了眼热闹,回来道:“都在夸周将军呢。”
    柳妗妗嗑着瓜子,点头肯定地说到:“到处都赋税严苛,周将军却在这关口减少赋税,大家不感谢他感谢谁啊?都说求菩萨求佛祖,我看周将军才是这庐城的佛祖菩萨。”
    “嘿,妗妗姐,你还真别说,那边确实有不少人喊着周将军是活菩萨呢。”
    佟颂墨没忍住,翘了翘嘴角,笑了,道:“菩萨不是女子?”
    “都一样都一样,反正是歌功颂德嘛!”柳妗妗拍了拍双手站起来往外看,“只是……周将军这么堂而皇之的跟其他那些军阀对着干,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不好的事儿?”
    佟颂墨写完这个方子,将笔墨收了,纸张提起来轻挥舞了一下,待墨迹彻底干透了,才道:“你关心的倒多。”
    柳妗妗调侃他:“毕竟是佟老板的未来夫君,是至正堂的幕后老板,我这个作为员工的,作为娘家人的,不得好好关心一番?”
    佟颂墨拿笔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我发现你这张嘴近日尤其得了苏谨以的真传。”
    一提到苏谨以三个字,柳妗妗的脸突然一红,道:“谁像他了!别乱说。”
    佟颂墨情商虽低,但不至于这么简单的情绪变化都看不出来,眉梢一挑便问道:“你和苏谨以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柳妗妗挪开视线,脸上红霞满布,轻咳嗽两声道,“你可别误会,他那般的风流浪子,身边的姑娘个顶个的好,我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和他没什么。”
    佟颂墨轻勾了勾嘴角:“他交往过的女朋友虽然多,但每个都认真。只是苦于不合适,所以都没走到最后。”
    柳妗妗“哦”了一声,道:“我和他,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佟颂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是好是坏,要自己亲自去走了才知道。就像他和周翰初一样,也是他自己慢慢地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一般,糊里糊涂的这才走到了这一步。
    早上坐诊结束,下午又没有手术等着,佟颂墨终于得了空闲去了趟流民点,果真与他记忆中的已经大相径庭,原来闹哄哄的地方此刻已然变得井然有序,一片平地已起了不少的简易棚子和简易住所,许是有不少流民听说了庐城外救济的事情,眼下的流民可足足添了一倍不止。
    但还好,秩序看上去并不怎么乱。
    只不过这些人依然无法进城,佟颂墨倒也能理解,毕竟周翰初作为一城之主,帮别人的同时,首先要确保庐城本来百姓的安危。
    佟颂墨刚一出现在布粥点,就有一个小子突然冲上来,二话不说先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佟颂墨被吓得愣了一下,紧接着忙去扶他:“做什么?”
    “谢谢您!佟先生!”小子抬起头,脸上全是眼泪鼻涕,“我阿姐若不是您的帮忙,恐怕人就废了,多亏遇上了您和周将军,眼下才能又重新站起来!”
    佟颂墨记起来他就是那一日断了腿的那位女子的弟弟,这才松了口气要把他拉起来:“不过举手之手,何足挂齿。”
    可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甚至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女人也缓慢的走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跪下了。
    紧接着,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这片几十个人竟然都跪了下去。佟颂墨惊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就看到那女人说到:“佟先生,我们都会记住是您给了我们一个地方可以吃饭,可以睡觉。如果不是你,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饿死在路上了,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都没齿难忘。”
    佟颂墨也算是咂摸出来了,这个女人好似是这群人里面带头的,也是最开始来庐城求救的那一批。至于更远处,有不少人在张望着,应该就是后面才来这救济点的,和他们不是一起的。
    佟颂墨和柳妗妗都因这场面而有些不知所措,足足愣了两三秒后,才缓过神来。佟颂墨连忙说到:“我其实没做什么,你们快起来吧。”
    “是啊是啊。”柳妗妗也上前去扶人,“你们这整得……多尴尬,赶紧起来吧。我们佟老板都说了,没啥大事。”
    没一个是真的动了的,佟颂墨也算看出来端倪了,便去扶那说话带头的女子,她站起来了,终于,后面那几十个人都接二连三的起了身,佟颂墨这才算松了口气:“眼下流民越来
    越多,我们是没办法放你们进城的,也希望你们可以理解一下。”
    “您放心,我们都清楚。能在外面有这么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女人笑了笑,眼神里是爽快之色,“佟先生,我名字是曾胜男,您以后喊我小曾就好。这我弟弟,曾比华。”
    那小子也连忙跑过来打了个招呼:“佟先生,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远处槐树之下,停着一辆溅了泥点子的黑色福特,后排的车窗半开着,一根香烟从里头钻出来,抖落了一些灰尘落在地上。
    车里,坐着两个人,前排是司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后排则坐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配西裤,黑色的长大衣,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吸了口烟,问道:“全跪下了,那边什么情况?”
    “回杜局长,那头是庐城的一个流民点,庐城的那位将军夫人在此开设的,收了好多逃难过来的流民,由周翰初的兵压着,目前倒是没闹出什么大问题来。至于下跪……大概是在感谢那位大恩大德的将军夫人吧。”
    “将军夫人……”杜衡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他弯了弯嘴角,笑一声,问道,“是佟颂墨?”
    “是。”前头的年轻人说到,“就是从前北平佟家那位。”
    杜衡“嗯”了一声,将烟头碾了,淡淡道:“他小时候,我还见过他一面。只是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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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子们,有没有不要的海星啊,可不可以施舍两颗啊!!
    第53章 救国之路
    婚服洗好了,本来说的是让苏娘拿到燕喜楼去,佟颂墨想着有好几日没见过周翰初,下了班便自个儿往将军府去了。
    将军府的门口也挂着红灯笼,高高悬着,是有点喜气的意思,佟颂墨自个儿都没反应过来,嘴上就挂上了一丝不经意的笑。
    苏娘在一旁看着,也是直乐:“佟少爷现在的笑容,可比刚来庐城那会儿多了不少。”
    “是吗。”佟颂墨将笑容敛下。他从小就不爱笑,有时候即便是弯着嘴角,也是为了适应当时的场合才笑的,一丁点真心实意都没有。故此苏娘说出这样的话,倒的确让佟颂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是啊,尤其是开始准备这婚事之后,”苏娘掩唇乐道,“我们将军也是,这两日的心情好得很!实不相瞒,我有个侄子也在将军手底下工作,昨日还来问我将军最近是不是转了性,怎么下面的人做错了事他不惩也不罚,淡淡一句‘下次注意’就带过了。”
    佟颂墨道:“恐怕是事情不大,他也懒得罚。”
    “您说的对。”苏娘应了声,领着佟颂墨往侧屋走,“听说将军府今儿有个大官要住进来。”
    佟颂墨问她:“什么?”
    “具体我也不晓得。”苏娘开了门,进去去取婚服,“佟少爷,您在外头等我会儿。”
    佟颂墨“嗯”了一声,靠着门百无聊赖的望着远处院落里的一颗大树,那树和上次不一样了,树上缠着一个秋千。
    有个穿着单薄衬衫,脸色苍白的男人从走廊尽头出来,手里夹着一根烟,缓慢的溜达到树边,坐在了那个秋千上。这人佟颂墨从没见过,眼生得很。
    这个时候苏娘从里头出来了,也往那边望了一眼:“那个好像就是那位大官。”
    “是么。”佟颂墨收回视线,说,“我们走吧。”
    他转过身,往长廊去。要经过那处大树,佟颂墨对什么大官不大官的倒是不感兴趣,只是那人却瞄到了他,佟颂墨走到一半时,他突然站了起来,将烟碾灭了往佟颂墨这头走来。
    佟颂墨停下步伐。
    男人夹着已经熄灭了的烟,问道:“你是佟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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