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他分明是没什么力气了,却仍然可以轻松将沈娇扯了下来,接着他动作轻柔又强硬着压下她的后脑。
    一定是因为方才失血过多,沈娇此刻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她尝到了侵略的味道,防线尚未建立,便已经全数瓦解。
    半趴在他身上,沈娇发出了不满的轻哼,和略显慌乱的喘息,在黏腻着的间隙质问他,“你刚刚……骗我?”
    明明说是一点点的。
    可是看起来,这好像是永无止尽的索取。
    “没有呢。”陆清显缠住了她的舌尖,说出的话则是有些含糊不清,化作暧昧的低喃,“只是我比娇娇所想得……要贪心许多。”
    他的一点点,是很多的一点点。
    可是这样来说,却又有些矛盾。
    沈娇分神地想着:这人究竟想要什么呢。
    “唉……”舌尖冷不丁被他咬了下,有麻麻的痛,沈娇瞬间逼出了眼泪,因为有确实的担忧,显得她的害怕十分好笑,“呜……别咬我的、舌头呀。”
    她午饭还没吃呢。
    眼泪的味道苦涩而带有咸意,融化在了不知道谁的嘴里,到了后来竟尝出了一丝甜。
    沈娇觉得这一天,过得很快。
    直到最后,整个人因为缺氧,连反应有些迟钝了,她才被陆清显放开,一时间却站不稳身子,只能萎靡地继续这么趴着。
    隔了一层纯白色的毯子,她还是能够感觉到,陆清显在呼吸间起伏着的弧度。
    头发被摸了摸,沈娇懒洋洋地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然后却忽而变得愤愤起来,使劲拍了下陆清显的肩膀,磨了磨牙,“狗东西!”
    上一世,在他临死之前,是不是总会溜进她的屋子里,然后这么解毒的?
    好一个登徒浪子。
    狗东西则是冷不丁亲了下她的侧脸。
    吓得沈娇离开跳起来,她擦擦自己的脸,接着站在一旁,端起一张面容严肃的小脸,矜持地看着他。
    陆清显还没起来,可是气色瞧着已经好上了不少,略歪着头望她,又忍不住笑了笑,“近一些。”
    “我才不要。”沈娇撇嘴,“我要回家了。还有,在我们成婚之前,不许你死。”
    陆清显慢悠悠地应了一声。
    他眼睛略有些发亮,一错不错地望着沈娇,“你几时再来?”
    分明再过上十来天,两人就要成亲了。
    沈娇飞快压下扬起的唇角,“等成亲那天呗。”
    “这样啊。”陆清显慢慢支起了身子,他凝望着沈娇琥珀色的瞳孔,含笑问道:“你今天可是担忧我?可是你分明知道,今日并非我的死期。”
    沈娇则是瞪大了眼睛。
    她几乎有些不可置信了,“你怎么知道……不,你在说些什么啊?”
    说得好像……这人也知道自己的死期一样。
    “我在说些什么?”陆清显眨了下眼睛,“娇娇有秘密瞒着我。”
    这个秘密,也和林景珩有关系。
    能够让沈娇幡然醒悟,远离林景珩、又来招惹他。
    能够让林景珩仿佛开了天眼,事事洞悉,就好像是重新来过了一遍……快速打通了所有事物的关节,给予他重重一击的——小秘密。
    原来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陆狗子终于猜到哩!
    第41章
    回去的路上,沈娇她颇有些心神不宁。
    到家以后,时间已近乎黄昏,她的裙角沾了些雪水,又带了些污渍,自己却是恍然不觉,持续性的出神,偶尔还会发出一声莫名其妙的笑。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襄金和茜玉只当没看见,默默地搀扶着她回到家里,替她宽衣洗澡,又给她发肿的嘴唇用冰凉的玉轮滚了滚。
    沈娇舒服地眯起眼睛,随后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打起了盹。
    她睡着了。
    茜玉在外间嘀咕道:“侯爵府里瞧着挺能对付事儿啊,给咱们带回来的礼盒,装得居然是直接从颦翠楼里买来的糕点,这也太没礼数了。”
    “他们认下青哥儿不过才隔了几天,就要操办这种规格的大宴,根本忙不过来。哪儿有空专门让厨子备下给客人的小点心呀?”襄金在给沈娇绣着手帕,随口说道:“颦翠楼的糕点举国闻名,这小小一盒估摸着也值二十两银子,哪怕他家亲自做了,也未必能有这么体面。”
    这些若有似无得细微絮语之声,让沈娇在半梦半醒间睁开了眼睛,懒洋洋说道:“拿来,我要吃。”
    人还泡在桶里,沈娇先是喝了口茶,随后探身出去,慢悠悠地打开了小盒子,随手捻起来一粒糕点。
    居然是荷花形状的层层小酥,是沈娇最喜欢的模样。
    回来以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很好,这时拿在手里先看了一会儿,又随口问道:“婚礼的事,可都办好了?”
    其实没什么可操办的,沈娇是庶人之身、陆清显又是罪臣之子,二人只能遵从寻常百姓的婚嫁规格——已经是给太后的面子了。
    他们就算是想铺张隆重,那也是不许的。
    “宫里来了嬷嬷和公公帮衬着呢。”襄金在外间高声回答她,“昨天来咱家一看,直说不可。说咱们喜服太重、喜轿太张扬,乱了规矩。”
    茜玉亦是愤愤道:“太后娘娘让这两老东西来帮着备婚的,他们倒反而嫌我们处处做得太过。”
    “随他去吧,也不是要故意为难咱们,横竖我也不是很在意。”沈娇划拉了下水面,又将那小小的荷花酥抛进了嘴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不知是用了哪种辛辣的香料,这糕点一进嘴里,下颚处那块就被麻了下,味道倒是喷香,却有股难言的陌生气味。
    又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沈娇又睁大了眼睛,奇怪地嚼了两下,慢慢回忆着这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随后却是面色一变,立时将东西全都呸呸呸地吐掉。
    “拿银针来!”
    她记得这种感觉,上次被陆清显的虎口卡住了下巴,不知道他捏了哪里,当时也是觉得下颚处发麻,要吐不吐的。
    ……他当时说要给自己奖励。
    难不成知道有人给她下毒?
    沈娇凝望着那盒子里的剩下的几个荷叶酥,整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上辈子她吃过有着相似怪味的东西。那时自己被阿青强逼赵澜儿的传言困扰得不胜其烦,在赵澜儿私下求见时,也答应过。
    因为父亲仔细叮嘱过,所以沈娇她在不相熟的外人面前,一向是不乱吃东西的,可是那时候的赵澜儿还带来了傅明一起,说是让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帮着调解。
    这老头子是林景珩的老师,沈娇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曾客客气气地喝了他为表诚意的一盏茶。
    那茶沏相当浓烈,却也遮盖不住这么一股怪味,使得沈娇的下颚处微微发麻,为了不失礼节,只能这么咽下去。
    ……难怪,难怪上辈子她在最后几乎是病如山倒。
    即使是还泡在浴桶里,沈娇此刻亦是禁不住手脚冰凉。
    茜玉已经拿了银针,急晃晃地挨?????个试过,然后便有些纳闷,“怎么啦?我瞧着也没事呀。”
    银针好好的,并没有任何发乌的迹象。
    “真的?”沈娇勉强探头去望了望,不安地抿着嘴唇,“不行……快去找宫里的太医,让他们仔细辨认一番。”
    ────
    “奴婢打听到了,沈府在昨儿下午急召了太医,想必是那毒发,以至身子不适。”
    红衣丫头禀告了一句,看着赵澜儿浮现出满意神色的脸庞,便悄悄退了下去。
    她来到外间,轻轻舒出了一口气。
    一旁拨弄炭炉的丫鬟却有些不解,小声问道:“这沈娇不是要嫁给陆公子吗,那可是个朝不保夕的……横竖与林大人再扯不上什么干系,小姐怎么还是要下毒?”
    “嘘……”红衣丫鬟瞪了她一眼,皱着眉小声斥道,“小点声音。”
    自从她们主子成了哑巴不能再开口说话,便愈发喜欢听别人说的小话,耳朵是极灵的,打死过好几个背后议论人的下人。
    她也不能在万花楼了,这是谢衷看着她可怜,送了她这么一个小宅院,时常还会让人送点银子过来。
    但五王爷本人,却从没来过。
    青衣服丫鬟叹了口气,默默祈求下毒的事不要被发现,拿了把剪子心神不宁去了外头,预备剪几枝梅花装装瓶。
    不曾想一出门便撞见了一个人,愣了片刻后却是喜出望外,“林大人来了呀。”
    主子心心念念记挂着的林大人,终于肯来看看她了。
    林景珩点点头,他随手摘下了头上遮面的乌黑纱帽,温声问道:“赵姑娘可在?”
    “在、在、姑娘天天盼着见您一面。”
    不知何时,那赵澜儿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此刻半倚着门框,微微张着唇,眼里转瞬间蓄满了泪。
    她不能发出声音,只能以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着无声唤他,“林大人。”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顺着光洁的肌肤滑落至尖尖的下巴,又骤然滴落。
    林景珩亦是在看她,眼神幽暗深沉,对微微点了点头,“赵姑娘。”
    两个丫鬟们知趣儿地出了院子,替他们掩好了门。
    林景珩回首打量了下这小院子,扫过此地的陈列,淡淡说了声,“此地收拾得倒也素雅。”
    比起上世沈娇临终之时,要好上太多了。
    赵澜儿单手抹了抹泪,接着脚步软绵绵地进了屋子,半靠在屋内的软榻上。
    不过片刻,林景珩亦是跟了进来,他正襟危坐着,又掸了掸衣角上的灰尘。
    轻咳了一声,林景珩慢慢说道:“委屈你了。赵家满门忠烈,当年不惜闯入皇宫营救四皇子殿下,为此招来满门抄斩的结局,实乃义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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