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忽而被牙齿咬住了,他还真带了劲,逼得沈娇倒吸一口冷气,想再抽回来却已是不能,头疼地在他身上坐起来。
    “陛下这是何意?”另外一个侍君在外间点了灯,透过帷幔能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使他的声音也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色彩,他捡起地上那几床锦被,聪慧点出,“是要让我们在外间睡下?”
    沈娇在里面猛地点头,又暗示着拧了拧陆清显的脸。
    陆清显终于不再咬她,沈娇才刚松口气,又听见那该死的孟春雪在外间嘟囔着:“这不可能,陛下今天下午分明是让我侍寝,……
    他试探性地喊了声:“陛下?”
    沈娇双手捂住了唇,逸散出了一声惊叫,好在让孟春雪的声音盖过去了。
    她颤颤巍巍地想要爬下去,桎梏着她腰间的那双手却极有力道,指印留在了细嫩白皙的肌肤上,宛如一道道铁栏杆映下的影子。
    沈娇很难看透陆清显的本性。
    她知道这人极其聪明,也极其古怪,中了寂寥红的剧毒,心里有极其尖锐的恨与怨,却从不肯表现出半点。
    ……或者,在这时候,他才肯表现出来。
    孟春雪还在外间叫唤,声音幽怨无比,“陛下可是睡了?”
    幸好不敢进来里间。
    陛下没睡,咬着牙往地上扔了个硬枕,声音含糊不清却凶恶十足的训斥:“出去!都滚出去!”
    房门又被悄悄关上,沈娇已经分不清自己此时想说什么了,她只是抓着陆清显的头发,“你不是解毒了吗?”
    陆清显极重地凿了一下,大约是应对。
    沈娇觉得自己几乎被顶穿,喘了两口气,仍然坚持着问道:“……是,还是不是啊?”
    他轻轻笑了声,不肯说话,只肯重复方才的步骤,他伸手去摸沈娇的头发,动作极其爱怜,力道却几近粗暴,拽着她向下。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两滴,沈娇被迫搂着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上。
    却发现这里早有自己的一口牙印儿,猝不及防让她有些难过。
    她喘着细气,喉咙里好像含了一汪水,口齿不清问他:“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两下。
    又重又深。
    她猝不及防尖叫出声,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解毒了。
    不是来报复她的。
    缓了许久,沈娇又忍不住问他,“你是不是哑巴啦?”
    这次,是陆清显了悟了。
    她在这时候一向话很多,但凡还有一线清明,就要叽叽喳喳着打乱他的节奏。
    十分可爱。
    头发被摸了摸,沈娇舔了下干掉的唇面,大约是接近神志不清的范畴,她声音软软地问:“那林景珩呢?”
    当时,林景珩的尸体随着他一同不见了。
    毕竟是两辈子的仇人,沈娇还真的有些好奇,他会如何处置林景珩的尸体。
    疾风暴雨在此刻忽而停了下来,却带来更为强烈的不安,沈娇在黑暗里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啊——”
    是。
    这是很激烈的一个:是。
    激烈到沈娇的眼前出现一片白光,在痛到麻木的边缘处打着颤,呜咽出声,索性彻底放开了:“下次不要你侍寝了……”
    又缓又重的:不、行。
    “那你轻点……”
    极深又极快的:不行。
    “你为什……么霸道呢。”
    无法回答的话题,陆清显只好停下来,亲了亲沈娇的唇角。
    他难得遇到了为难的时刻,又想要听她绵绵絮语,又想一品甘甜,在进出中一时间略有迟疑。
    而后招致了不满,“这就不行了……”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突然停了下来,只会让沈娇觉得害怕,总觉得他是在酝酿着什么动作,忍不住摇了下陆清显的肩膀,小声嚷嚷着,“伺候得不卖力,是要被砍头的。”
    陆清显只是静静地埋在里面,像是突然之间又从残暴的怪脾气,恢复到了往日那慵懒的模样,整个人趴在上面,没骨头似的紧贴着。
    他的声音也略有困倦,“陛下要砍哪个头?”
    “砍、砍……砍你的大头!”沈娇磕磕绊绊着推他,又飞快蹬腿想把他踹下去,他却只是不动,软绵绵的缠住沈娇,用牙齿划过她的皮肤,哼哼道:“微臣的身子你是知道的,真的没力气了呀。”
    沈娇傻了,又有些狐疑:“真的假的?”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撇过了脸,作势要高声喊人进来,“那让他们过来吧。”
    男人并没有任何动作,可是它却在里面猛得一跳。
    像?????一头蛰伏着的巨龙。
    陆清显的声音不带什么感情,甚至有些漠然,“你可以试试。”
    他终于微微抬起身子,双手捧住了沈娇的脸,借由着那一点点光亮,仔细地审视着这张脸。
    “娇娇。”陆清显柔声说道,“我要你做出一个选择。”
    沈娇夜里一向看不清楚东西,她只能循着声音分辨陆清显的来源。
    这么温柔的语气,却让沈娇光洁的脊背爬上了丝丝凉意,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瞬间得到他愉悦的一声闷哼。
    “爱我。”他说道:“或者,杀死我。”
    他知道,他是一定要死在沈娇的手里的。
    沈娇没敢吭声,而他显然并不需要得到回应,话音一落,便重新恢复至凶恶的本性,用巨龙鞭笞抽打着娇娇真龙,完全夺过了沈娇从上到下的每一处。
    控制着她的每一次颤抖,每一声逸散出口的音节,整夜不休,直至黎明。
    翌日天光大亮,挂在廊下的鹦鹉叽叽喳喳着说着些胡话,甘甜又混乱的梦境被搅碎,沈娇皱着眉挥手拍开他,却被抓着了手腕,将她生生从床上拽起来。
    “陛下。”陆清显从后抱着她,食指的关节敲了敲沈娇的脑袋,“上朝了。”
    “烦死了……”沈娇迷迷瞪瞪中还是在埋怨,几乎带了些惨然的哭腔,“昨天让你……非不停,我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这是要她的命啊。
    眼角亲昵又温柔地蹭了下,陆清显极为心疼地望了她一眼,随后轻轻一推——
    沈娇猝不及防地滚到了地上。
    幸而下面有软垫,她没被磕碰着,人却瞬间清醒了过来,她一时难以置信,手脚并用着爬起来瞪陆清显。
    对方却已经重新倒在了床上,舒服地打了个哈欠,还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陛下,出去时记得把门关上。”
    免得吵着了他。
    沈娇一阵无言,只是眼看着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只好咬着牙去外间穿好了衣裳,又吩咐侍卫将门看好,萎靡不振着上朝去了。
    秦昭然居然又派了一封信,只说是路上耽搁住了,还要有两天才到。
    这将军当得,居然也没个准性儿。
    今天的朝上不大太平,吏部侍郎的儿子逛青楼,与人争风吃醋着,失手打死了人。
    他被告到了官中,而新任的城中令大约是想拿他开手,拷打的时候也失了分寸,又将那男子打死了。
    几波人围着沈娇要说法,把沈娇吵得头疼,索性点了点坐在她右下角的姜云锦,“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办。”
    “……胡闹!”吏部侍郎气得面色铁青,“杀人偿命!还有甚可争辩的。”
    “王大人这话说得极是啊。”沈娇乐了,“你看,你自己不也明白这个道理嘛。”
    杀人偿命,本来的事儿。
    吏部侍郎一愣,待到反应回来时,朝堂上却已经炸开了。
    都在骂沈娇。
    这群文官,平日里互别苗头,各自看不顺眼,可是在排斥武官以及瞧不起沈娇的这件事上,却显出了惊人的一致。
    尤其秦昭然一走,没了她帮沈娇阴阳怪气地骂人,沈娇每日上朝,几乎都要挨骂。
    “请恕老臣直言,陛下未免太过儿戏。”
    那老太师又气呼呼站起来质问沈娇:“王大人痛失爱子,陛下不事安抚,反拍手称快,这又是何道理?”
    姜云锦不安地站起来,想帮着沈娇说一两句话,却被沈娇冷冷打断。
    一个青年言官见状也趁机参道:“大楚几十年不曾设立女官之位,且女子本就不该为官,陛下三番五次不顾阻拦要重设,难道是想违背……哎哎!”
    此人生得略微瘦弱,长日点灯熬油地读书,眼睛也不大好,以至于没能躲开那结结实实砸过来的御杖,脑门瞬间起了个大包,尚未反应过来,沈娇已经飞快地跑了下来,不顾众人阻拦,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力道还真不小,直接让那人吐了血。
    朝堂上爆发出了阵阵尖声惊叫,混着些许斥责、怒骂。
    这些消息,被无误精准地送到了陆清显的手上。
    他才起来,不过松松过了下纸条上的内容,便莞尔一笑,颇为赞赏,“真是好勇的一个娇娇。”
    第55章
    自开国以来,朝上就没出现过这么混乱的情况,一群老臣们都是六七十的身子骨,被冲撞得当场摔倒了的就不在少数,那个方才还神气十足辱骂着沈娇的言官,让她恶狠狠踹了一脚之后犹嫌不够,飞快扑过去又踹了好几下,好在被几个太监和侍女拦下了。
    一时哀声哉道声四起,唯有过来人姜云锦还算镇定,在混乱之中让沈娇下了朝,又扶着她飞快回去了御书房。
    沈娇犹自还在骂骂咧咧,“真当朕害怕嘛?朕做什么都要反对,当了这个破皇帝,半点钱财没捞着不说,还要我倒贴钱……还要我受气!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她本就是稀里糊涂被推上去的,再加上……确实有那么点私心,想着与其依附别人,那还不如自己掌握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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