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樱从县城回去,先是去找了徐霜一趟,把陈东说的话转告给徐霜。
    “师父说叫你这段时间给他多送一点干菜之类的,麦收前后就停,今年歉收,估计城里要缺粮了。”
    王樱说完,徐霜就点头,前些日子他也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同。
    在大队上还没有多大感受,毕竟第七大队种的及时,就是今年歉收估计也就是折损一小点,但镇上的感受就很明显了。最近他买菜都有点贵。
    菜站的菜都是周边公社供应的,最近兴许是有些农户已经察觉出来不对劲,就把菜都留在自家晒干菜了,所以菜站的菜一缺,价格就往上调。
    徐霜想了想说道:“等这几天咱俩再进一次山?”
    家里的兔子肉从年后就不是很多了,有一顿没一顿的,都是王樱进山采药时候顺手打的。就连鱼也不常去捞了。
    夏天不比冬天,鱼的腥味大,做一次就容易被人闻到。
    但现在徐霜是管不了太多,粮食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家的重点。
    过些时候大队上双抢完毕,他们大队是不缺粮,别的大队缺。就怕一乱起来,很多事情就不可控。
    “捞点鱼,打点兔子,鱼和兔子都处理好,我给大姨家送一点过去。”
    徐霜安排起来,他大姨苏老太跟自家不是一个大队,也不晓得这次的灾情会不会影响到那边。徐霜得抽空去一趟。
    王樱满口答应:“可以啊,早点准备。”
    真等到双抢时候就晚了,那会儿收成如何都能看出来了,怕是人心早就浮动。
    说完了正事,王樱拿出来了那张缝纫机票:“登登~”
    徐霜拿过来票左右翻看了一下:“这就是缝纫机票啊。”
    正面写着蝴蝶牌缝纫机一台,背面写着每劵一架,过期作废的字样。
    徐霜:“你回去问问咱娘,看什么时候去买。”
    缝纫机这个大件也算是稀奇东西了,满公社都找不出来几家有,还得是叫徐老太自己去挑挑。
    王樱把票细细收拾起来:“好的呀,现在就是差个收音机了,我倒是没想到收音机还更难找呢。”
    三转一响,她本来觉得是缝纫机票最难找,结果落到最后的居然是收音机。
    徐霜:“早晚的事,不行我就跟师父说,咱们加点钱,今年冬天一定叫你听上收音机。”
    这要是没有收音机,一个冬天也确实难熬。
    俩人说了几句话,徐霜这边就已经到了用餐高峰期,他忙着要去后厨干活,问王樱吃什么。
    王樱一摆手:“我不在这儿吃,我回去。”
    昨天徐霜做的排骨还留着呢,徐老太早就说了,准备把排骨加上土豆玉米豆角茄子炖一锅,她这会儿急着回去吃排骨,才不在饭店吃。
    王樱匆匆跟徐霜告别,刚进大队就听见吴桂花的大嗓门。
    “都别说小话哈,咱们这次可是叫了好几个小演员来讲的,都是你们自家的娃,可得认认真真听!”
    王樱把自行车停住,站在一旁凑热闹。
    只见,一个流着清鼻涕的小男孩,正扭扭捏捏的拉着另一个小男孩上前。
    小小的人,嘴里吆吆喝喝的。
    “死娃子,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喝凉水!那凉水里都有长虫子哇!钻到你小鸡鸡里,到时候你连尿都尿不出来!你看看你,喝生水喝的闹肚子了哇……”
    另一个被拉的小孩年纪不大,只有三四岁,走路都不是很稳当。
    还兢兢业业的抱着肚子,奶声奶气装肚疼:“哎呦哎呦,娘,我肚子疼……”
    王樱笑的喘不上来气,另一边一个大点的小姑娘上来了。
    “孩她娘,我下地回来了!”
    说着还估计把细麻杆身材挺出一个肚子来:“赶紧的,给我端饭!”
    几个小孩在台上演,底下这几个的家长脸色赤红。
    一个妇女纳着鞋底,差点没捏住针线:“我哪儿有那样!”
    另一个显然像是流鼻涕小男孩的妇女笑的已经坐不住了,这小孩学她的样子学的七八成像,叫她又羞又气又笑的停不下来。
    “田狗剩!你给我等着的!”
    第61章
    王樱乐得不行, 周围的妇女老太太也是个个捧腹大笑,徐老太搬着个小马扎坐在最前面,笑的牙豁子都露出来。
    “说狗剩干啥, 我就瞧着狗剩演的好!狗剩, 等会儿太奶奶做糊塌子,你来吃!”
    “小豆子也演的好,别看路不稳当,还怪像那回事。”
    “枣花,你闺女学的真像, 你家满仓平时还真是那个劲儿哈哈哈哈……”
    ……
    几个小孩本身还有些怂的, 这会儿看大家虽然笑归笑, 但没有人指着他们说不是,渐渐的就也放开了。
    田狗剩拿捏他娘的神态十分准确,插着腰跟个大茶壶一样:“你瞅瞅你!喝凉水还不洗脚,摸完泥巴又摸嘴, 跟你爹一个样!”
    边上的小姑娘肚子一撅, 找个干净地就往下躺:“谁说我摸完泥巴又摸嘴?我才没有,咱队上老狗才是呢, 摸完脚又摸嘴, 早晚得脚气……不, 嘴气!”
    小豆子还在兢兢业业装肚子疼,田狗剩急的直转圈:“孩他爹, 你说着咋办?咱们要不去找大夫?”
    小姑娘躺下就开始搓脚皮:“看啥大夫呀,喝点锅底灰, 喏, 我去刮。”
    说完就甩着搓完脚皮的手去装模作样刮锅底。
    底下的人已经笑疯了。
    小姑娘刮锅底, 刮着刮着还不小心把“锅底”刮漏了。
    田狗剩又是捏着嗓子训男人, 把平日里他娘的作派学了个十成十。
    “哈哈哈哈哈哈哈!”
    “狗剩这孩子成,真像那回事!”
    “枣花家孩子也可以啊,刮锅底灰把锅刮漏了哈哈哈哈!”
    “枣花,你家男人是不是真在家把锅底刮漏了啊!这孩子咋演的跟真的一样!”
    ……
    几个家长也笑的不行,就枣花笑得勉强。
    不是别的,实在是她闺女学的太像了!
    就那个搓脚皮,学的跟她男人满仓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呜呜呜好丢人啊!
    这回去她得收拾一把田满仓!叫他不准搓脚皮了!再叫孩子看见搓脚皮,就把他脚给剁了!这丢人丢到姥姥家,太丢人了!
    台上的几个小孩,年岁都不大,兴许是吴桂花叫他们都按照家里人的样子演,几个小孩的台词都是深度还原他们的父母,各种放飞。
    王樱就弯着眼睛在边上看了全场。
    小姑娘搓了点锅底灰,顶着满头包给小豆子喂锅底灰的水,小豆子本来就渴了,咕咚咚的喝完。
    眨巴着大眼睛在那儿发呆。
    田狗剩急了,悄悄提醒:“你晕啊!你不晕咋往下演?赶紧晕啊。”
    小豆子不明所以,他的注意力早就转移了,现在已经忘了自己要演什么。
    狗剩急的不行,他恨不能上去替这糟心孩子晕一晕。
    小姑娘也等着小豆子晕过去好装哭,但小豆子就是不晕。
    还咧出几颗米粒牙,笑的没心没肺:“姐姐,我还想喝水!”
    狗剩急的上火,底下人已经笑歪了一片。
    小豆子的娘看小豆子没喝到水,叉八着小短腿就要往自己这边扑,她赶紧躲:“你赶紧回去演啊!”
    他要是跑了,这戏不就演不下去了吗?
    小豆子娘生怕小豆子扑过来,再砸了乡亲们看戏,赶紧躲。
    小豆子一委屈,就呜一声要往外冒眼泪。
    说时迟那时快,田狗剩眼珠子一转,直接白眼一翻:“老天爷啊,我被毒死了!”
    说完就嘎嘣往地上一躺,不动了。
    底下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懵了,这段……这段没说这样演啊!
    吴桂花在边上已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听王樱的话叫了一群小演员来,结果这一弄二弄的,倒是有了些别出心裁的笑点。
    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办好,那边的小豆子看到狗剩晕倒,像是想起来自己要演啥了。
    他也嘎嘣,往狗剩旁边晕了。
    晕的时候还怕地上脏,直接压了狗剩,把“晕倒”的狗剩给压的短促啊了一声。
    小姑娘:???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接着往下演呗。
    她装模作样的往地上两具“尸体”上一趴:“我的天爷啊!我的孩子……老婆啊!你们咋就这样没了呀!”
    接下来就是一场哭丧,边哭还边拿土坷垃往两人身上撒,装着要埋。
    埋到一半,田狗剩轮到词了,这小屁孩也不起来,就躺在地上。
    “都怪我的男人啊,他搓完脚皮又搓锅,把我孩子给毒死了。乡亲们要记住,锅底灰都是毒,大罗神仙不救命,治病要靠真医生!”
    说完,田狗剩脑子一歪,舌头耷拉出来,给大家演绎了一个“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乐的气氛一下子就烘托到了最高点,吴桂花带着大家叽叽呱呱的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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