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
    两人一来一往,和离的话题被轻轻带过。江清波将筷子递给过去。
    “先吃饭吧,一会菜凉了。”
    陆明洲也不矫情,接过筷子埋头吃饭。
    江清波坐到矮登上,支着下巴,偶尔把远处的菜往对方那头推一下。期间说了武安侯府其他人的情况,江清波说到武安侯时顿了一下。抬头打量陆明洲的神色,不见排斥,才继续说武安侯的身体情况。
    “左大夫说他身体底子受损,需要将养。”
    “让你费心了。”陆明洲停下吃饭的动作,抬头看像江清波。
    “公爹从前待我很好,这点小事谈不上费心。”江清波盛了一碗汤,推到陆明洲面前。“这汤是小厨房做的,很滋补,多喝几碗。”
    “味道不错。”陆明洲喝了半碗,夸奖道 。
    江清波露出笑容,催促对方继续吃饭。后背感受到打量的目光,回头便见陆子宁父子直勾勾盯着桌上的菜咽口水。
    “别看了,今天的菜没你们的份。”她没有现场骂人已经是最后的善良。
    陆子宁:……
    江清波无视陆子宁的怒火,继续催促陆明洲吃饭。饭后,她收拾好碗筷放回食盒里。又将两包点心塞进男人手里。
    “我不能天天来,点心留着饿了吃。”
    陆明洲盯着油纸包,手指收紧收拢进怀里。“我记住了。”
    牢房不能久待。江清波又交代两句起身提着食盒走出牢房。
    “夫人。”
    “怎么了?”江清波回头看向牢房里的陆明洲,
    “你还会来看我吗?”
    江清波仰头对上陆明洲直勾勾的目光,笑着点头。“当然。”
    陆明洲冷漠的脸上露出笑容。“我等你。”
    “好。”
    *
    天气骤冷。江清波受了凉,回家后被迫卧床休息。天天被亲爹数落。不准她再去大牢看陆明洲。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如今又是双身子,没有挣扎反对。派了绿梅去给陆明洲送饭。
    “奴婢去了好几次,守卫不让进。不过他们有把食盒送给姑爷。”
    “拱卫司把守严格,你见不到人很正常。他有没有带话出来?”
    “没有。”
    “我知道了。最近又冷起来了,你下去喝碗姜汤,以免受凉。”
    绿梅离开。江清波垂下眼睑陷入沉思。拱卫司把守如此严密,在案件结束之前恐怕很难再见到陆明洲。
    接过绿衣端上的药。苦涩的味道填满口腔,忍着恶心的感觉把药汁咽进肚子里。
    “今天的药比之前的苦。”
    “左大夫换了药方。这几贴药是他老人家今早亲自送过来的。”
    “这也太苦了。”江清波满脸写着抗拒。
    “这是安胎药,奴婢听说左大夫近日得了一味很好的药材。恰好和小姐的情况对症。”
    都这样说了,江清波就算抗拒也不能不喝。低头盯着碗中的褐色药汁,深吸一口气,秉着呼吸一口气喝完,随后往嘴里塞了四颗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冲散舌尖上的苦涩。
    “良药苦口,小姐忍一忍。”
    “我倒是能忍,就怕肚子里的那个不能忍。”这药真的太苦了。
    “不能忍也得忍。奴婢听说这味药非常难得,保胎有奇效。”
    “有这么神奇?”
    “左大夫是这样说的。”
    江清波连喝两天特别苦的安胎药,奇效倒没有看出来,安眠倒是很有效果。喝完之后就想睡觉。
    连续睡了七八天,疲惫感消了大半。江清波不得不承认安胎药虽然苦,效果奇好。身体好转。她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前往拱卫司大牢给陆明洲送饭。这次没能进入牢房,食盒由看守的狱卒送进去。
    一连五次皆是如此。江清波猜测案件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才能让拱卫司行事如此谨慎。
    带着绿梅离开拱卫司,经过大门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拱卫司的身影——宣王赵逊。
    他穿着紫色的朝服。身边围着四名身穿紫色和朱红色朝服的官员。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什么,神情无比严肃。
    宣王是一名闲王,没有朝服。如今看来对方是入朝了。品级还不低,不知道去了哪一部。
    江清波收回目光,秀眉微微蹙起。宣王的卑鄙让她记忆犹新。对方入朝掌权对她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到家后江清波堵住刚刚下朝回家的江源,把宣王出现在拱卫司的事情说了。
    “宣王是皇帝陛下的亲信。”
    “???皇上眼瞎了?居然让他当亲信。”这消息简直像乌云一样笼罩在她头顶。
    “坏丫头瞎说什么,小心隔墙有耳。”江源张望四周,确定没人才松口气。一指头戳在江清波脑门上。“虽然是在家里,但也要小心些。”
    “我是看没人才敢说的。”江清波紧锁眉头,“宣王做人没底线,怎么能成为皇帝的亲信。”
    “太上皇近日身体抱恙,已逐渐放权给皇上。皇上身边的亲信不多,能用的人更少。他又和宣王关系亲近,前段日子亲自去请了三次,才让萱王松口入朝帮他。”
    “他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居然还要人三顾茅庐才出山。心机真深。”
    “宣王入朝半个月,曾经显赫的李氏一族就被抄家流放。这次还掺和了武安侯府的案子……”
    江清波神色一凛。“他想要武安侯府的命?”
    “宣王上折子为武安侯府求情,皇帝才赦免了武安侯府女眷的罪名。不然侯府那些女眷估计还在大牢里。”
    “他有这么好心?”江清波不信。
    江源盯着江清波没有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对?”
    “陆明洲他们的罪名定下来了。本来是死罪,宣王求情后改为流放西北服徭役七年。”
    “宣王图什么?”
    “我也没看明白。”江源背着手,凝望虚空,眼底浮起凝重。
    江清波沉下脸。之前陆明洲为了救她,把宣王夫妻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可谓是把对方得罪透了。如今宣王赵逊以德报怨为陆明洲求情,这事透着一股子怪异。
    这事不简单!
    第七十五章
    转眼到陆明洲流放的日子。
    江清波远远看到陆明洲一行人被拱卫司军士押送而来。
    绿梅上前, 在银子的魅力之下押送的军卫允许陆明洲一行人停留片刻。
    江清波迎上陆明洲,余光瞥见陆明钧径直走向武安侯,满脸愧疚, 眼底弥漫着水华。
    嗯?这是又要卖惨?
    江清波脚尖一转,回到武安侯身边坐下。
    等着夫人上前的陆明洲:……
    算了,山不就我, 只能我去就山。他大步流星走向江清波。
    “夫——”
    江清波伸出手捂住陆明洲的嘴, 使了个眼神, 示意看旁边。
    “父亲对不起。”噗通, 陆明钧双膝砸石板上。“儿子做错了事, 连累了一家人。”
    武安侯眸色沉沉, 盯着陆明钧没有出声。
    “儿子不求父亲原谅,希望父亲保重自己别因为不孝儿子气坏了身体。”
    陆明钧咳嗽两声, 唇角渗出殷红的血渍。他囫囵擦拭一下, 趴在地上磕头三下。随着他的动作露出血淋淋的后背,脏污的囚服破破烂烂,露出底下一道到深可见骨的伤。
    单慧君立时红了眼,眼泪无声落下。武安侯冰冷的目光微微松动,似乎也被对方的惨样惊到。
    噗通, 陆子宁也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破裂, 鲜红的血染红了灰色地砖。
    “祖父,千错万错都是我们二房的错。您千万别因为我们气坏了身体。等七年之后, 孙儿一定回来光耀门楣, 弥补父亲犯下的过错。”
    “咳咳咳……”
    连续的咳嗽声打破了旁边的浪子回头, 子承父过的感人气氛。武安侯收敛好目光, 面带关切看向脸色苍白的江清波。
    “可是不舒坦?”武安侯皱起眉,担忧在眉宇间流荡。“人也见到了。你先回马车休息,或者你先回去。”
    陆明洲:???
    你真是我亲爹!
    “不碍事的。”江清波露出个坚强的笑容。
    “小姐,咱们还是先回马车吧。”绿梅满脸忧色。“您身子本来就差,前段时间又在牢房里伤了底子,没个一两年怕是养不好。”
    陆明钧and陆子宁:???
    在‘浪子回头’现场又提到牢房,人干事?
    “别听她胡说,哪里需要养一两年,最多一年半就好了。”江清波瞪了眼绿梅,笑着向武安侯解释。
    二房一家子:……
    你还不如不解释。
    果然,武安侯刚软和下来的气势又冷下来。看陆明钧父子的目光带着刀子。
    陆明钧脸色不好。陆子宁面色不变,藏在衣袖下的手握成了拳。江清波就是看不得她们二房好,故意针对。对上那双琉璃般的目光,他的眼皮猛然一跳,一阵寒意从脚底串到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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