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简欢对着落雨的天空小声告状:“沈寂之是大傻子。”
    接下来两日,简欢早出晚归混迹在百器宗,忙得脚不沾地。
    那日和沈寂之说,其实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
    百器宗并未隐瞒菩提塔一事,相反,只要道明来意和身份,百器宗都会让相应弟子带人去翻看当年的卷轴。
    但卷轴不太详细,上头记载的内容,和简欢在九州城时打听到的差不多。
    不过卷轴多了当年炼制菩提塔的弟子名单,其中大多数人在几百年的岁月中,早已尘归尘土归土,但也有几个,如今已是百器宗的长老。
    这两日,简欢就在挨个骚扰这些长老,意图打听到更多消息。
    她发现玉清派弟子的身份,在这修仙界是真的很吃得开。
    再加上百器宗的开山老祖是玉清派弟子,简欢在百器宗里就更是如鱼得水。
    长老们都挺爱听她讲谷山那老头的糗事,和玉清派各长老的爱恨情仇。
    这得多亏宅在玉清派的姜棉,一直奔波在八卦第一线,且会第一时间在玄天镜上和简欢分享。
    “你这丫头,实在是缠人得紧。”鬓角微白的女长老看着为她端茶送水的简欢,一脸无奈,“事关菩提塔一事,知道的我都已经和你说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简欢从一旁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长老附近,眨眨眼,开门见山道:“白长老,我想知道余长老一事。”
    她心里有些紧张,甚至做好了被赶的准备。
    这位当年主管菩提塔一事的余长老在二十几年前死了,但死因未明,在一众因为雷劫、秘境历练等原因死去的那些人里,是唯一一个。
    对这余长老的死因,百器宗可谓是三缄其口。
    简欢和前头几位长老本来都相谈甚欢,但只要一问到这位余长老,那些长老就脸色古怪地说有急事离开了,之后再也不肯见她。
    听到‘余长老’三个字,白长老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她看向简欢,眼神意味不明:“那几个老家伙这两日都不来我这瞎转悠了,是被你问怕的罢?”
    简欢乖巧一笑:“兴许是。”
    “你这茶喝着确实烫嘴啊。”白长老将茶杯放下,欲言又止,最终轻声提醒,“他们不说自有道理。余长老之事——”
    对方顿了顿,“算是我们百器宗之耻,掌门向来忌讳我们说这些。”
    简欢凑近了些,关心地道:“余长老当年到底出了何事?”她举手,脸色郑重,“长老您放心,此事我顶多回去和我师兄提一句,他嘴巴很紧。我和他都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
    “倒也不必。”白长老被简欢的煞有其事逗笑了,“这些陈年旧事,你们玉清掌门,其他门派那些老家伙啊,多多少少都知道。”
    “余长老在炼器一途上很有奇思妙想,菩提塔就是他的主意。”白长老望着一旁掉了半边的银杏树,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声,“但他是三灵根,几百年来修为停滞在金丹期,眼看着不如他的师弟妹都超过了他,就这般生了心魔,成了魔,被……”
    白长老没再往下说,简欢却已经明白了。
    白长老起身,手拍了拍简欢的肩,迈步离开了。
    本来不想多事的,但看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总让她想起几百年前刚出茅庐的自己,便愿意多说几句。
    简欢跟着站起来,将内心的思绪暂且压下,朝离去的女子行了一礼,感激道:“多谢白长老。”
    第98章
    最后一抹光在天际消弭, 天彻底黑了。
    阴暗的房间内,沈寂之双眸紧闭, 眉也蹙着。
    距简欢来找他已过去两日。
    距他中合欢香已经过去三日。
    还剩四日。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想着, 忽而,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手里的烛灯瞬间驱散房内的黑暗。
    沈寂之下意识睁眼, 抬眸看去。
    百里家的管事脸上带着几抹焦急之色,斜了眼身后拿着药瓶的府中小厮, 朝沈寂之匆匆一作揖:“沈公子,这是方才老先生刚刚炼制出的解药, 还望您服下随我们即刻离开此地, 夫人说出事了!”
    [刀天下:简姑娘, 出事了!]
    [刀天下:你可还在百器宗?我娘说出了点意外,一会戌时三刻全家都要走, 你快些回来!]
    从百器宗回洛安城的路上,御剑从树端飞驰而过的简欢看着玄天镜上百里刀发来的消息, 蹙着眉单手回。
    [钱多多有符:?出了何事?]
    [刀天下:我也不知,娘忙着收拾府内东西,说待会上了马车再一并告知我们。]
    [刀天下:简姑娘你快些回来, 家里现下好多事,我手头有些忙。我让管事找人驾灵马来接你?]
    简欢往前方看了眼。
    夜晚,远方丛林被蒙上黯淡朦胧的夜色,间隙之中,亮着万家灯火的洛安城若隐若现。
    简欢拒绝了百里刀的提议, 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百里家。
    她一边疾走, 一边在想。
    那沈寂之怎么办?
    和浴桶一起搬上马车吗?
    正这么想着, 还未拐过曲折回廊,简欢便听见了沈寂之的声音,似乎在问百里刀。
    “她说快到了?”
    “沈寂之!”简欢半是诧异半是欣喜,抓着剑匆匆拐过回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抬眼看去。
    离出发的时辰不远了,家中还有好多东西未收拾,廊下不少仆役搬着一箱一箱东西疾步走过。
    他和百里刀二人避让在一旁角落,四周人多,但简欢一眼就看见了鹤立鸡群的他。
    晚间,回廊每隔十步就挂着红灯笼,少年个子高,随手扎着的高马尾几乎碰到廊上挂着的灯。
    听到简欢的声音,沈寂之蓦然抬首。
    合欢香应是磨人的,不过几日未见,他似乎清减了一些。
    那张冷如玉的脸,就算映着淡淡的灯笼红光,也依旧透着几分不健康的苍白,显得琉璃眼愈发幽深。
    立在廊下,清冷疏离如天上月。
    可他眼角轻轻上勾,对着她浅浅一笑时,却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风情。
    简欢莫名心颤了一下,她轻轻抿了下唇角,垂在身侧的手提了下裙摆,轻盈地跳下石阶,穿梭在来往的家仆中,朝他们走去。
    一旁的百里刀看见简欢,完全没有任何眼力劲,往前走了几步,径直挡住了沈寂之的前路,阻隔了两人相望的视线。
    沈寂之淡淡地瞥了眼面前的大块头。
    大块头正开心地和简欢道:“简姑娘你终于到了!”
    简欢呵呵一笑,指了指百里刀身后的人:“他怎么好了?”
    百里刀:“我娘不知从哪拿到了香方,让老先生解了。”他挠挠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看看简欢,看看身后被他挡住的沈寂之,忙退后一步,红着脸道,“你和沈兄聊,我还有事要忙,一会儿管事会过来将你们带到我娘的车上,我们到时坐一起。”
    匆匆交代一番,百里刀便大步离开了,还一步三回头看,差点撞上廊柱。
    简欢:“……”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简欢低着头,垂着眸,眨了下眼睛,本能地朝他某处瞥了眼。
    刚到洛安城那晚,他中合欢香之后,上马车之时,简欢虽然站得比较远。
    但修士视力都蛮好的,她看见了一些,不太该看的。
    现下看来,合欢香确实解了。
    简欢内心嘀咕道。
    沈寂之:“……”
    沈寂之:“……你往哪里看?”
    简欢刷地一下收回视线,看看天看看地,窘迫道:“没什么……”
    正巧百里家的管事快步跑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简欢便祸水东引,张嘴就骂:“你家夫人明明有香方,为何今日才给解药?”
    管事愣了下,忙作揖道:“姑娘误会我家夫人了,这解药是方才刚制出来的。夫人这几日一直在试图联络慕儿姑娘,今日傍晚才问出方子。”
    简欢眸光一闪:“伯母联系上冉慕儿了?”
    “具体小人也不知。”管事手往前一伸,“两位随我前来,夫人交代过,说她一会儿都会解释的。”
    简欢和沈寂之对视一眼,跟了上去,想了想,问道:“我那日牵回来的灵马呢?”
    管事不解:“那不是慕儿姑娘的吗?”
    简欢斜了管事一眼,认真强调道:“不,是我的。”
    沈寂之走在简欢和管事后头,闻言眼眨都不眨,补充道:“还有我。”
    “……”简欢回头瞄他一眼,又飞快收回,对着管事改口道,“是我们的,记得带上。”
    管事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应了声好。
    不管是哪位姑娘的,反正都不是他的,随便了。
    管事已领着简欢往前走了几步,但沈寂之还落在后面。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背影上,睫毛因着她的称呼,轻轻颤动着。
    若是以前,她会说‘是我和他的。’
    但现下,她说。
    我们。
    简欢下意识回头看他,稍许疑惑,喊道:“沈寂之?”
    他抬眸,笑了下,跟上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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