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也进她衣领里。
    粗粝的指腹和掌心伤疤掠过的每一寸柔软肌肤,都如被火燎过一般。
    “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你是我的妻子。”
    周显旸复又捉住王妃的唇, 不许她说话。荣相见伶牙俐齿,他肯定说不过她。
    他想要回到新婚那一夜,回到第二天的马车里,回到笼月庵前。
    那时王妃对他很情愿,对他的吻报以回应,对他的话回以笑脸,他们两个本该如鱼似水般甜蜜。
    他想要纵情地享受她对他的情愿。
    无奈, 一切都变了。
    荣相见觉得自己好不争气,任人宰割到这步田地。
    她前天还柔情蜜意地教他如何亲吻, 今天他就这样恣意对她。
    是了。他跟厉王是兄弟,是威重势大的皇子,她只不过是一个依附于他而活的女子。
    只要他想要, 他根本不需要学会亲吻,也不需要在乎她满不满意, 喜不喜欢,只要依他自己的性子来就是了。
    可是……她心里总觉得, 周显旸跟厉王是不一样的。
    她双手无力反抗, 只能双足用力蹬着地面。煜王便抱起她, 把她压在偌大的书桌上,连脚都够不着地。
    荣相见双手被他紧紧扣住,彻底脱了力,毫无依凭。
    有一瞬间,她放弃挣扎,任周显旸用舌尖撬开她牙关,解开她腰间系带。
    可当她看见他微闭双目,似乎非常享受这一切时,只觉不公平。凭什么?
    她狠下心,用力咬着煜王的下唇,直把他咬得痛到罢手。
    她喘着气,眼里的泪花在灯的光照里闪着,可是自始至终没有落下一滴泪,也没有发出一声哭泣。
    这倔强受伤的样子,让周显旸心中一阵抽痛。他舔了一口嘴唇,丝丝血腥味传来。
    “大婚那晚,你不是说要给我排解孤单吗。现在我需要你给我排解孤单,为什么不愿意了?”
    荣相见站起身,衣裳松散滑落,露出雪白香肩。她赶忙抓住衣衫,迅速地穿回来,一面收拾自己,一面说:“殿下的孤单是要靠羞辱妾身来排解吗?妾身不愿,殿下就这样折辱于我。妾身究竟是殿下的妻子,还是青楼里的女子?”
    周显旸就知道自己说不过她:“折辱?你给我扣了好大一顶帽子。王妃,这几日,我待你不好吗?”
    荣相见看着他受伤的神色,心里不是滋味,她伸手轻轻擦了他嘴角的血:“殿下是待自己的妻子好。至于这个妻子,是我还是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分别。如果是相知嫁进王府,只怕殿下对她会更好。我宁愿殿下待我不好,也绝不为人替代。”
    “替代?”
    “殿下日日拿着姐姐的手帕,不时看一眼,这份深情妾身也为之动容。”
    周显旸心中一沉:“你知道了?”
    “妾身不能,殿下也不愿烧了这帕子吧?”
    周显旸沉默了。
    荣相见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只怪妾身没有让殿下惦记的缘分,只能靠着一双肖似姐姐的眼睛获得殿下青睐。妾身无德善妒,殿下如果不喜欢,可以休了我!”
    说罢,她拢了拢头发,收拾好仪容,打开房门,大步离去。
    飞雪看到她神色如霜,急着迎上去:“姑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回去歇着……对了,传我的话给负责采买和厨房试菜的人……”
    周显旸无力地颓坐在椅子里,懊悔不已。不一会儿,琳琅过来:“姑娘嘱咐奴婢把铺盖枕头带来了,即刻给殿下铺上?”
    书房里有一张床,只是没有人睡过。
    周显旸低声道:“不用了。”
    “那殿下是回卧房睡吗?”
    “你先回去伺候你家姑娘安置,不用管我,”
    他不要睡在书房,在这睡一夜,以后要回去就难了。可是他现在也没脸回卧房去。
    等四下安静,他重新拿出那块手帕,细细摩挲,捏住一角放到烛台上方。
    烛火似乎也在帮他下决心,原本稳定的火苗突的窜起,灼烧到手帕边缘,眼看要吞噬由金线勾勒出的“知”字,周显旸下意识地一把攥回手帕,把火苗生生掐灭在掌心里。
    荣相见这一夜倒是无梦到天亮。
    醒来后,琳琅才来告诉她:“殿下一夜没睡,在书房生生坐了一晚。”
    “嗯。”她不咸不淡地答应了一声,随他去吧。侍女们也不敢问他们怎么样了。
    早膳时,周显旸迟迟不出来,荣相见就叫人把吃的送去书房里给他。
    午膳时,煜王又迟迟没来,荣相见饿了,先喝了一口汤,发现里面有细碎的猪肝,大为光火。
    “不是说了不许用内脏吗?这点事都办不好?这汤是谁做的?这菜是谁买的?赶紧换了!”
    飞云立即说:“我马上去问,姑娘别生气。”说着,让小丫头端着那碗汤下去。
    路上正碰到煜王过来,忙说:“殿下恕罪。”
    周显旸问她怎么不在流云厅伺候,她便把菜品不对,王妃生气的事说了。
    他过去时,正看见王妃独自站在流云厅的檐下,倚着廊柱,对着落花流水发呆。
    清风中,出尘飘逸的一段袅娜身姿,精致妍丽的一幅花容月貌,弱不禁风的样子,与昨晚那个倔强到连他都有些敬畏的女子,判若两人。
    周显旸心里越发把自己骂了一千遍。
    “王妃,对不起。”
    荣相见闻言微动,侧过身看着他。他惯来冷淡的脸上,满是歉意。
    他的确是和周显晗不一样的人。
    “昨天因为史将军的事情,我有些失态,伤害了你,真的很抱歉。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勉强你……若我以后还有什么不好的,王妃也可以随时指出,不要委屈了自己。”
    周显旸没指望王妃立即就能原谅她,但王妃只是叹了口气,用一种似乎穿越了漫长时间的平和眼神看着他:“好。”
    然后没事人一样,指着餐桌:“殿下,今日厨房办事不周,好在这几个菜不错,先将就吃吧。我让他们速速再去弄个简单的汤来。”
    周显旸走过去,低头看她:“王妃,我们有大事要做。”
    “什么大事?”
    “皇上传召我进宫,私自祭拜你娘的事,恐怕是被抖落出来了。”
    荣相见心中一惊:“那我去认罪,说都是我哭着求你,你可怜我,没办法了才去的。我认罚,我去认罚。”
    说着她就往外走,周显旸一把将她抱回,安抚她,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先进宫,待会儿宫中可能会再传你。届时,你只需说实话就好。”
    荣相见很是愧疚:“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鬼迷心窍,带你去西山。”
    “不,你该带我去的。”显旸轻轻抚着她的背,“你娘能不能进祖坟,就看今日了。”
    荣相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按在凳子上:“你慢慢吃,我先进宫。”
    第53章
    到崇政殿, 周显旸最先见到段飞。他面色严肃,站在殿门处,示意他前面不妙。
    周显旸径直走进去, 见到厉王和一个陌生的武将站着,另有一个眼熟的下人, 跪在殿中, 身前,两件衣裳,一顶帷帽。
    “儿臣给父皇请安。”周显旸行过礼, 又和厉王见过礼,然后安然站在殿中。
    皇帝面色如常,静静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儿子,缓缓开口:“新婚中就被叫进宫里来,打搅你小夫妻过日子了。”
    “父皇取笑了。王妃用完午膳要睡中觉,儿臣离开一会儿也无妨。”周显旸想着,这顿饭她肯定吃不好。
    他从容淡定, 倒让皇帝看不透。
    厉王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显旸,你还有心思说这些?传旨的内官没告诉你喊你来是做什么?”
    周显旸转过身:“厉王兄, 内官只说父皇口谕,着我进宫觐见,我并不敢私自打听。横竖有什么事, 到了崇政殿等父皇示下就好。”
    皇帝点点头,指了指殿中站着的武将:“这是皇陵守军参将魏英。”
    周显旸看了他一眼, 见他给自己行礼,便点了一下头。
    “皇陵那边有事?”
    皇帝示意魏英去说, 他便道:“本月十五日入夜之后, 有匪徒纵马闯入皇陵, 直奔幽禁余氏的院子。”
    “她出事了?”
    谁都没料到周显旸敢这样问,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关心余氏,魏英顿了一下。厉王反应过来,忙道:“四弟不必在此作戏了吧?”
    周显旸如若不闻,走到魏英面前:“她到底怎么了?受了惊吓,还是受了伤?她……她还活着吗?你说话!”
    魏英被煜王的样子惊着了,不敢直视,低下头说:“余氏无碍。只是……殿下不是已经见过了,何必多问呢?”
    周显旸莫名奇妙:“我何时见过她?”
    “殿下,那个闯入的匪徒,着白色常服,戴着帷帽,还骑着黑色的马,皇陵守军几个目击者的说法一致。”
    周显旸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难道闯入其中的,不是煜王殿下吗?”
    周显旸怔忪片刻,冷笑道:“你们的人看到是我了?”
    “帷帽遮挡自然看不见,只是煜王十五那日去做什么了?”
    “我带着王妃进宫谢恩,这谁不知道?”
    厉王冷冷道:“显旸,你就别装了。出宫后你去哪了?想见你生母,跟父皇求个恩典嘛。你如今功勋卓著,满朝称颂,说什么父皇都会依你的。”
    周显旸回头笑道:“三哥,你也不在场,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还是你很希望是我?”
    “你!”厉王被他堵得不知如何反驳,便剜了一眼地下那人。
    那人立即说:“皇上,煜王前日从宫中回来没多久,就跟王妃穿着常服,戴着帷帽从王府东门出去了,彻夜未归。一直到昨日早晨他们才急忙赶回来,换了衣裳匆匆去英国公府回门。奴才觉得此事奇怪,便留心了。后来,宫中来人见长府官,问煜王的行迹。长府官一概不知,奴才在一旁觉得不对,才将此事告知宫中使者,将殿下王妃换下的衣裳让我媳妇偷偷拿了出来。”
    周显旸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你是我府里的人?头一回说话,居然是在崇政殿,你可真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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