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立即下去,抓住白亮的脖子,手上微微使力,他就痛得直嚎:“王妃饶命!”
    等小北松了手,他才哭喊着:“如今天正要热起来,想着那件大氅殿下暂且用不着,就寻摸着当了做赌局的本金,赚了钱就赎回来。”
    琳琅笑道:“你手气不错啊,可是你们几个呢,可捞回本了?”
    那几个早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告罪求饶。
    荣相见看了直摇头,跟琳琅吐槽:“煜王府可真是天下第一安乐窝,拿着月钱,不用当差,还能拿了我们的东西出去卖了赌钱。合着我们是养了一帮老爷?每人杖责二十,发卖了。”
    又是一阵哀嚎苦求。
    荣相见又问:“哪些人平日在府里聚赌的?”
    下面无人敢应。
    “哪些人从没有赌过?”
    只有小半人果断站了出来。
    荣相见说:“很好。没站出来的,也发卖了。”
    “王妃!”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有资历的妇人走到前头,“王妃娘娘,这种事情不过大家闲时打发时间罢了。我们又没有偷王府的东西做赌金,用自己的银子玩玩值得这样大动肝火吗?”
    “就是。”人群里,已经有不少人议论。
    琳琅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妇人面有得色:“我们原是宫里伺候太妃的,因太妃们都去了,这次内务府便拨了我们来王府伺候。琳琅姑娘,你可别跟你吴嬷嬷拿什么掌事宫女的款儿。”
    琳琅先前只觉得面熟,此刻想起来了,淡淡笑道:“原来是宫里赏赐的人。”
    “是啊!”那一批妇人有恃无恐。
    第60章
    琳琅走回去轻声劝相见:“那就是皇后的人。还是要给皇后娘娘面子, 小心落个苛待宫人,怠慢中宫的名声。”
    荣相见笑道:“宫里来的奴才就不是奴才了?宫里的奴才就要踩到我们头上去了不成?”
    “老奴不敢。”那妇人嘴上恭敬,神色却傲得很。
    荣相见冷哼了一声, 给卫妈妈使了个眼色。
    卫妈妈是个老实和善的,强自镇定地走到那群宫里来的嬷嬷面前:“殿下和王妃大婚入宫请安那日, 是谁偷偷进了卧房?谁把东西传递进了宫?说出来的便可活命, 否则一起打死!”
    那群妇人从未想过煜王府敢动皇后的人,对着面善的卫氏,有些将信将疑。
    卫妈妈又高声问了一遍, 见没动静,拿不定主意,回头看荣相见的意思。
    只听厅里传来王妃冷静无波的声音:“父皇说,背主告密的奴才,杖毙!”
    眼见那些侍卫得令上来拿人,一个年轻妇人终于忍不住跪地道:“是李嬷嬷拿的,吴嬷嬷着人送进宫的!”
    一个起了头, 其他的跟着跪倒,异口同声告发。那为首的吴嬷嬷惊诧过后, 狠狠拉着那个妇人厮打起来。
    荣相见吩咐道:“把李和吴各打三十大板,飞雪,你去监看。余下的全送回宫去, 就说这群奴才不好好当差,不服管教。殿下和我, 感激皇后娘娘美意,实在受不起‘贵奴’伺候, 只能如数退还。”
    那一群奴仆不敢相信, 都已经告发了自己人, 竟然还不放过,有人急了:“皇后娘娘的脸面,王妃也不顾了?”
    宋妈妈实在坐不住了,怕荣相见年轻气盛闹出事,周显旸拉着她,示意不必担心。
    厉王露了馅,张皇后眼下只怕撇不清跟煜王府的关系,哪里还会管这事。
    荣相见也是这样想:“你们只管回去跟皇后告状,告我不敬中宫。瞧瞧到时候承乾宫是责罚煜王府怠慢,还是责罚你们办事不力?”
    这话倒是震慑力十足。她们到来之前,就被皇后宫中的嬷嬷提点,在王府里留心一切动静。
    喜帕的事,因为那天太晚都睡下了,她们没有及时察觉煜王不在府中,让皇后在宫里丢了脸,已经被狠狠斥责过。现在什么事都没办成 ,就被送回去,这还不得被丢到冷宫或行宫里去?
    荣相见又让剩下的这些奴仆当众互相揭发,尤其是有过赌博却敢当众撒谎的,说对了有赏。
    一时间又是热闹,院中人更少了。
    后来,一个长相有些凶的中年女人站出来:“王妃娘娘,西院的吴管事前日瞧上了奴婢家的外甥女,非要娶作续弦。天可怜见,奴婢的外甥女才十七啊。
    吴管事说他儿子是跟着殿下立了大功回来的。若敢不依,决不让我们一家有好日子过。奴婢实在是求告无门,幸好今日见着王妃,求王妃救救奴婢的外甥女吧。”
    这妇人说着便跪下磕头。
    荣相见听闻此事牵涉煜王亲随,让卫妈妈叫出那吴管事细问。
    吴管事看起来都五六十的人了,狡辩道:“王妃可不要听这妇人污蔑老奴啊!”
    卫妈妈面对家奴从容多了:“吴管事,人家与你有什么仇怨,好端端就要污蔑你?不惜毁了自家姑娘的名声来污蔑?”
    那吴管事便东拉西扯:“原是我与他家男人拌了几句嘴,为此……”
    荣相见好整以暇,靠在椅子上:“再撒一句谎,就多加十板子,你只管扯。”
    吴管事听了立即改换口风:“他家收了老奴五十两银子!原本今日就要把人抬家去的。因王妃召集,娶亲之事暂且延后,谁知他们收了钱不认人啊!”
    那妇人立即答道:“那五十两银子,是他强扔给奴婢的姐姐姐夫,咱们绝不图他这五十两银子。若王妃能做主保了奴婢外甥女一条命,奴婢立即叫他们把银子拿过来还他!”
    听到这里,荣相见也大约知道怎么回事。
    吴管事一听婚事可能被搅和,立即跺着脚,不顾脸面高声哭诉:“我儿在西秦为煜王拼过命啊……王妃不能听了这婆娘几句话,就糟践老奴啊……花了银子的媳妇都能跑,我这还有什么脸面呐?”说着竟然不管不顾地嚎起来。
    牵扯到煜王亲信,荣相见不好自作主张,正犹豫间,煜王已经走到了议事厅的门口。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煜王也在,忙忙跪倒一地。周显旸示意众人起来,问:“吴风在哪里?”
    一个侍卫道:“他刚押着那帮宫里的人走了。”
    “你去替他,把他叫来。”
    “是。”
    卫妈妈已经着人抬来张椅子。
    周显旸并没有坐,在廊檐下缓缓踱着步,对那吴管事说:“西秦军匪彪悍,常常侵扰边地百姓,强抢民女。吴风曾救过一个当地女子,人家要以身相许,他说自己身在军中,朝不保夕,不敢耽误人家终身。你这个老东西,一味好色,怎么生出这么个像样的儿子?”
    “啊?”吴管事从未听过这样的事,被当众责骂,羞愧得无言以对。
    不一会儿,煜王府一等侍卫长吴风就来了,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到了厅前立即跪下。
    “殿下,卑职父亲犯错,卑职愿领责罚。”
    荣相见在一旁冷眼看着,知道这些人都是跟着煜王出生入死的,若处置不当,只怕使得亲信离心。若过于宽待,又怕放纵家人仗势欺人,不知他要如何处置。
    只见煜王问:“吴管事强娶人家姑娘的事,你可知情?”
    吴风言辞恳切:“卑职父亲年纪大了,原只想着有个人照顾,并不知人家不愿意!若知道父亲是打着卑职的旗号强娶民女,绝不会任之不理。”
    “现在你知道了,怎么说?”
    “若在军中,是要罚四十军棍。请殿下看在卑职父亲年事已高的份上,准许我代领责罚。”
    周显旸这才满意:“本就是要罚你的。你父亲干出这样的事,都是你约束家人不力的缘故。”
    “卑职明白。”
    周显旸又对府中的亲兵道:“你们好些人都是跟着我从阳州打出来的,吃了不少苦。如今日子好过了,该格外珍惜才是。别听人家吹捧几句,就被人当枪使了!
    要知道你们的父母兄弟,若干了什么不义之事,外头只会说你们,说煜王府的不是。他们的一切过错全都成了我们的过错。我们拿命挣来的好日子没过几天,毁在那些没王法的人手里,不值得。”
    众王府亲兵立即回道:“多谢煜王提点,卑职谨遵教诲。”
    煜王指了两个人出来:“吴管事强娶民女,败坏王府声誉,赏二十军棍。吴风约束亲眷不力,也赏二十。”
    于是,父子二人立即被押到无人的偏僻院落被打了,而且是军棍,比家中下人挨的板子重得多。
    那吴管事哀嚎不已,吴风却一声不吭,生受下来。
    行刑完毕,吴管事只剩半条命被抬回来。吴风却在同伴的搀扶下,起身回来谢罪。
    周显旸吩咐小北:“把咱们的药拿一瓶,送他们回去,给敷了。”
    吴风谢过,只觉颜面尽失,羞愤不已,只想速速离去。
    周显旸却叫住他:“灰鹰来信,说在阳州找到那个姑娘,人家还惦记着你,一直没嫁人。你若有意,我让他给你保媒,把人接到京城来,你们成婚。”
    “啊?”吴风不敢相信似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跪下谢恩,“多谢殿下,卑职感激不尽,必定恪尽职守,约束家人,为殿下尽忠。”
    周显旸这才笑了,嘱咐亲兵们:“你们都准备好随礼,到时候去他家喝酒啊。老吴……你儿子要娶亲了。眼看做爷爷的人,以后老老实实照看孙辈吧。再让本王知道你干这些仗势欺人的事,就不是一顿棍子了。”
    第61章
    那吴管事被打得早就没了心气, 牵连了儿子更是悔愧不已。如今见煜王仍给儿子体面,总算没有坏事,少不得趴到地下谢恩。
    眼见煜王和王妃出手解决烦难, 那个妇人当即跪地:“多谢殿下王妃救命之恩,奴婢一定好好做活, 报答殿下与王妃的大恩大德。”
    “你起来吧。”荣相见看她是个耿直的, 胆子也大,便问:“你叫什么?”
    “奴婢夫家姓李,是厨房的伙夫, 王妃不嫌弃就喊奴婢李青家的吧。”
    荣相见记住了,准备以后让她在外头帮着盯着府里的事。
    李青家的又说:“奴婢外甥女每日在家寻死觅活,还请允准奴婢立即将这一消息告知,免得惹出大事来。再者,将那五十两银子退回给吴家,了结此事。”
    相见准了,等这几个人一走, 周显旸喝了口茶又回西屋了。
    荣相见接着让下人们当面检举,竟然还抖落出借着王府名义, 私放高利贷的事。
    幸好王府落成不久,还未到强收借贷人房屋田地的地步。于是打的打,卖的卖, 还有扭送衙门的,转眼间, 现场只剩了不到三十人。
    大家面面相觑,只觉自己侥幸留下来, 日子也不会好过。
    荣相见也猜到他们的想法, 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做事太绝?”
    下面人自然不敢说是。
    荣相见温声道:“不是我绝, 是我胆子小,稍有风吹草动,我就害怕了。前儿,孟家不是才被抄了家吗?你们知道为什么缘故?”
    “说是孟大人贪污了八十万两白银。”
    “这事儿是怎么抖出来?”
    “孟家一个家奴仗势欺人打死了人,被告了御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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