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想除掉赫延王吗?当然不想啊。需不需要除掉这么一个功高盖主的武将,那是帝王要考虑的事情,如果他将来继位再考虑也不迟。
    他一直坚信太子的计划不会成功陷害赫延王,他奔走筹谋所为的,不过是希望太子东窗事发,借助赫延王的手将皇兄从太子宝座上拉下来!
    五皇子略侧过脸,看向太子。他心里生出一种极致的愉悦,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哥哥再也不能高高在上了。
    他再瞥向皇后,见母后满目焦灼。五皇子轻蔑地垂下眼。在母后心中永远都将皇兄放在第一位,他永远只是辅臣。可是凭什么?就凭他晚出生几年?可笑至极!
    他也会不服不甘,他也会向往至高无上的帝王宝座。
    衣着整洁的老臣们亲自去天牢接赫延王出来。可是长舟立在牢房门口,面无表情地说:“将军刚刚睡着。”
    老臣们面面相觑,只好挤在狭窄的天牢阴暗过道里,闻着腥臭弃味,耐心等候。
    将封岌送进去容易,想将人请出来却不那么容易。
    封岌还未归家,赫延王府里的人已经知道了后续。所有人悬着的那颗心都放了下来。
    大郎封杉长舒一口气,他指了指头顶,说:“我得去放一串鞭庆祝庆祝!”
    他马上要办婚宴,府里烟花爆竹刚好送来许多。
    他这么说了,就真这么干了。
    噼啪声不停炸响,引得府里的孩童重新笑起来。
    “父亲去接二叔了吗?”二郎封杨问,“我们去不去?”
    “去!当然去啊!”封杉道。
    沈约呈却摇摇头:“大哥二哥你们去,我去衔山阁看看。父亲在牢里待了一天一夜,回来要梳洗吃些热饭才是。”
    “还是约呈想得周到。”封杨道,“这些事情本来该女人筹备,可二叔身边没个知冷热的,你这儿子是得多想想。”
    沈约呈点头,目送两位兄长出府,他往衔山阁去。
    他最近埋首苦读为春闱做准备,若不是父亲突然出事,他也不会从书房里出来。
    傍晚,寒笙施针结束。寒酥牵着妹妹离开衔山阁,远远看见沈约呈正往这边来。沈约呈看见寒酥脚步微顿,然后特意绕了一条路避开。两个人没有正面遇见。
    这还是头一次沈约呈见了寒酥会躲避,寒酥有一点意外。不过这样也很好。
    她抬头望向天边的晚霞,火云烧得糜灿。
    快天黑了。
    他说天黑前会回来。
    寒酥还没走到朝枝阁,便看见了封岌。他被很多人簇拥着,府里的人、府外的朝臣。那么多簇拥跟随着他,寒酥还是一眼看见如山巍峨的他。
    寒酥牵着妹妹在路边驻足让路。
    封岌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经过她身边时,随意一句:“一会儿来我书房一趟。”
    “是。”寒酥垂眸福身。
    封岌虽然回来了,可是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天色已黑,仍有车马不停登门拜见。
    饶是如此,云帆禀告寒酥过来时,封岌还是将宾客留在花厅,朝书房走去。
    他在书案后坐下,翻阅着刚刚送到手里的几份军报。
    寒酥进了屋,款步朝他走来。她刚走到书案前,封岌道:“雪凝膏在桌上,一日两次。”
    寒酥望向桌上那个雪白的小圆瓶,没动作。
    封岌闻到了一点香味儿,才抬眼。他看见寒酥手里拎着个食盒。他将手里的军报放下,问:“排骨汤?”
    寒酥点头,她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排骨汤盛了一碗递给封岌:“天寒,将军喝一点热的。”
    封岌刚刚已经用过了沈约呈给他准备的晚膳。不过他还是将排骨汤接过来,饮尽。他问:“你做的?”
    寒酥点头。
    封岌笑笑。心道她做饭菜的手艺比起做糕点确实差了不少。
    寒酥迟疑了一下,绕到封岌的右边。她几乎贴近他,伸手捏住他的袖子轻轻拽了一下。
    封岌意外地看她动作,抬手握住她的手,问:“怎么了?”
    寒酥抿了下唇,顺势抬起封岌的手臂,柔柔地偎过去,靠坐在他腿上,她又偏过头轻轻将额角贴在他肩上。
    “想将军了。”她说。
    封岌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仰靠了一下,又歪过头来,仔细看她神情。
    这什么意思?
    以逸待劳?声东击西?釜底抽薪?连环计还是美人计?
    不过不管寒酥用哪一计,封岌皆用一计应对——将计就计。
    他手臂环过寒酥不堪一握的纤腰,将人往怀里送了送,紧贴他,然后去解她的衣带。
    第58章
    银白的绸带被封岌扯开,他慢悠悠地将其绕在手上,抬眼去看寒酥的表情。她安安静静地偎在他怀里,不见抵触情绪,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绸带在封岌的手背上又绕过一圈,围在寒酥腰身上的衣带便彻底擦着他的衣料滑落下去。两层衣衫的衣襟都没了禁锢松散开,垂坠着。衣襟之间的缝隙露出里面水墨梅枝剪影的小衣。
    封岌抬手,用手背贴在寒酥的脸颊,问:“半月欢起药效了?”
    寒酥枕着他的肩轻轻摇头。随着她的动作,鬓间的一点碎发擦过封岌的脖侧,有一点痒。
    寒酥知道封岌诧异,她抬眸望着他,说:“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是,她以前就经常坐在他怀里。
    那时候她想勾引想献好,偏偏实在不擅长这种事,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样偎在他怀里。那时候她身上一直只裹着一件他的宽大外袍,衣袍太宽松几次从肩头滑落,让她衣不蔽体。后来知道他喜欢欣赏她那样子,她也会坐在他怀里时主动解衣,让衣袍堆在腰间。他处理公务累了时,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她腰间,会顺手捏一捏。他几乎不会主动碰触她,捏一捏她的细腰已是最亲昵的主动。
    他有时也会让堆在她腰间的衣袍全扯去,然后让她完全无所遮蔽地坐在桌上,陪他办公。她是案头娇艳芬芳的插花,又或者价值连城的精美玉雕摆件。
    封岌望着寒酥脸颊上的疤痕,慢慢皱眉。
    她有着不屈的坚韧,也有着宁肯自毁的风骨。那么,昔日军帐中她做那些事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救国救民的英豪,正义的象征,被万人敬仰。可唯独对她,从来没有真正君子过。
    有些事,当不在意她时,便不觉得自己多过分。当开始在意她,便不敢再回想。
    “将军?”寒酥轻声地唤。
    封岌从久远的思绪里拉回来,注视着寒酥的眼睛,道:“以前你是为了给你们姐妹寻庇护。”
    “现在也是啊。”寒酥说,“现在也想向将军寻庇护,待在将军身边没什么不好。”
    封岌可不信她这话。
    寒酥也知道封岌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她说:“我想在将军出征前,多陪陪将军。”
    她还说:“能不能吞并北齐已经到了最重要的时候,消灭北齐那群狼匪是每一个大荆子民的心愿。我不想将军在这个时候为了些儿女情长再分心。”
    寒酥这话确实含了几分真心实意。她在边地多年,确确实实见到了战火给许多认识的人带来妻离子散。更何况她父亲也是死在北齐人手中。
    “所以,你是同意嫁给我了?”封岌直接问。省去所有诉情衷与试探的环节,就这样直白地问出来。
    封岌很清楚若他们成亲,于他而言完全无损。他盛名在外,没有人会质疑他。可寒酥不一样。她借住在赫延王府,嫁给了姨丈的兄长,有些不太好听的流言是会缠她一辈子的。而名声向来是她极为看重的东西。
    寒酥目光躲闪了一下,再慢慢弯唇点了下头。她说:“我等将军回来。”
    “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寒酥又急急道。
    “你说。”
    “第一,暂时不能让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
    “好。”封岌点头。
    寒酥说完这一句,沉默很久没继续说下去。封岌主动问:“那第二呢?”
    “第二……”寒酥纤指微蜷捏了捏衣角,“将军要给我准备避子汤。这东西若是我自己准备容易被旁人撞见,解释不清……”
    她必然不会让自己弄出身孕来。于他而言,他现在不能成家也不能留下子嗣。于她而言,更不可能要被身孕牵绊住。
    封岌笑了一声,没答应也没反对,而是问:“第三呢?”
    寒酥摇头:“还没想好。”
    “好。”封岌道,“那我这里也有三件事。”
    “第一,不管我给你什么都不可以不要,更不能绞尽脑汁还回来。”
    寒酥蹙眉:“若和我的第一条相悖呢?”
    封岌退步:“以你的第一条为准。”
    “第二,不可以再见祁朔。”
    寒酥愣了一下,继而摇头:“祁家待我和妹妹很好,我和妹妹不能就这么和祁家断了走动。”
    封岌改口:“不可以和他单独见面。”
    寒酥没有草率答应,她问:“那若是我带着妹妹去祁家的时候,恰巧山芙带着妹妹去院子里玩,厅里只有我们两个呢?我必须立刻跟出去吗?晚出去一息也算失诺吗?这可得提前说清楚。”
    封岌被气笑了,微用力在寒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沉声:“寒酥,你别气我。”
    寒酥立刻闭了嘴。封岌的这第二件事也没能说个清楚明白。
    “第三。”封岌示意寒酥靠过来些。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来。寒酥愣了一下,继而整张脸都红透了。
    “不可以!”她使劲儿在封岌的胸膛拍了一下,换来封岌的低笑声。
    寒酥作势就要从封岌怀里站起身,封岌握住她的细腰,让她无法逃开。
    “下次也可以。”他说。
    寒酥心口怦怦跳着,眉头紧皱地使劲儿摇头。
    不行,完全不行。
    封岌含笑望着寒酥,问:“半月欢还没起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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