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看着这一幕,唇角抿出一丝笑来。她知道叶南这话说得没错。虽然她不清楚长舟的身手,却知道肖子林是封岌手下第一人。若论武艺,恐无人能及。偏偏肖子林又是个又洒脱又怪异的性子。
    原先跟在封岌身边的那近一个月,寒酥只见过长舟一两次,和肖子林、叶南接触更多些。
    她曾经向肖子林打听过封岌的身份,肖子林还故意编了个身份搪塞她……
    寒酥望着他们,心里突然滋生一种怅然,曾经的记忆又在她脑海中苏醒。
    云帆赶紧把手里端着的茶水送进书房放在书案上,再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真受不了你们见了面就剑拔弩张。走走走,跟我去客房休息。你们不睡觉,我还困呢。”
    云帆握着长舟的手腕,拽着他,将他架在肖子林脖子上的长剑拿开。
    “是困了。快走。”叶南很配合地给云帆接话。
    云帆顺势带着叶南和肖子林往后院去。
    肖子林明明长了一张英俊非常的脸,非要讨人嫌地眯着眼睛冲长舟扯起一侧唇角笑了笑,然后他将手臂搭在叶南的肩上,勾肩搭背地和叶南一起走路。
    “无聊。”长舟收了剑,冷着脸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封岌习以为常地看着这几个人闹,他望向立在门口的寒酥,道:“还不进来?”
    寒酥侧首吩咐翠微,让翠微去找云帆安排她今晚的住处。
    封岌有些惊讶地看向寒酥——她给自己的丫鬟安排宿处,她这是打算今晚留宿在他身边?
    寒酥朝封岌走过去,隔着一张书案,她立在封岌面前,问:“我这个时候过来真的没有误了将军事情吗?”
    封岌摇头,朝寒酥伸手。寒酥将手递给他,又绕过长案,立在他身边。封岌微用力将人往身侧拉,让寒酥的腿边抵在他的腿侧。
    “让人带句话给我就是。”封岌道。
    寒酥不需要说,封岌也猜得到她这一路必然胆战心惊怕被人撞见。
    寒酥没解释为什么偏要自己过来,她岔开话题:“将军对肖子林很好。”
    这是事实。封岌治下严厉,他的属下都敬他怕他,唯独这个肖子林整日嘻嘻哈哈,偏封岌纵着,不怎么管束。
    封岌笑笑,道:“看着他像看见年少时的自己。”
    寒酥惊讶地眼睫迅速颤了两下,不敢置信地微歪着头望向封岌。她怎么也不能把威严庄重的封岌和嬉皮笑脸的肖子林联系到一起。
    封岌也不解释,他直接抱着寒酥站起身。他站起身的动作太突然,寒酥下意识攥住他肩上的衣料,攀着他的臂膀。
    封岌一边抱着寒酥走出书房往住处去,一边说:“今晚你可能会睡不好。”
    到了封岌的寝屋里,封岌弯腰,将人放下来。寒酥望向床榻的方向。封岌的床是长舟给他特制的,只过脚踝的高度。寒酥望了一眼他的床,说:“不会因为床矮就睡不好的。”
    封岌转过脸看向她。寒酥不明所以地抬眸望向他,与他四目相对。片刻之后,寒酥轻咬了一下唇移开了目光。
    她好像误会了封岌的话……
    “来前沐浴了吗?”封岌问。
    寒酥点头。
    直到这个时候,寒酥才觉得自己今晚是不是不应该过来?可她只是……只是有些舍不得最后与封岌相处的时日里还要看不见他……
    “那你等等我。”封岌道。
    寒酥再轻轻点头,她半垂着眼睛,没有去看封岌。
    封岌低笑了一声,经过寒酥身边往外走时,顺手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封岌已经走到了门口,寒酥突然转过身去,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说:“我帮将军吧。”
    封岌转过头深看了寒酥一眼,虽知她反常,也没过问,只颔首说好。
    ——反正他问了她也不会承认不会坦白。
    封岌并非每日睡前都要坐在浴桶里沐浴,有时只是简单的擦洗。正如今晚,因将要出征之事与属下议事到这么晚,封岌只是吩咐长舟给他提一桶兑好的热水,供他简单擦洗。
    挨着封岌寝屋的净室里面东西虽不多,却整洁宽敞。不似寒酥那里处处有着姑娘家使用的痕迹,这里干净得好像新砌成从未用过。
    云帆要安顿叶南和肖子林,一时还没将水送过来。
    封岌看向净室内唯一的那一把凳子,道:“过去坐。”
    寒酥走过去,看着到她腰身高的凳子,懵了一下。耳畔传来封岌的一声低笑。
    封岌从她身后走过来,抱住寒酥的腰,将她放在高足凳上。寒酥坐在上面,足尖离地,下意识地抬手攀在封岌的手臂。
    封岌也没松手,双手搭在寒酥的后腰,略俯身,将寒酥揽在怀里。
    “这凳子也太高了。”寒酥说。
    封岌“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寒酥望着眼前的封岌,却觉得自己刚刚这话说得不对。这凳子对她来说太高了,对封岌来说似乎刚刚好。
    只到脚踝的床板,到她腰以上高足凳,这些都是他用来顺手的东西。
    下午在马背上的吻似乎仍旧残着彼此浅淡的味道,浅浅淡淡,若有似无。
    寒酥深夜过来,某种气氛默契地在两个人之间传来。当封岌将吻落过来的刹那,寒酥几乎是同时抬起了下巴去承。
    这个吻,是马背上的续篇,从一开始就轰轰烈烈。
    云帆的叩门声打断了这个吻。
    好长时间的一段沉默之后,云帆才听见封岌的一声“进”。
    他提着热水进去,见寒酥坐在高足凳上,封岌背对着他挡在寒酥面前。云帆看不见这两个人的表情,他也不敢多看,将热水放下,便匆匆退了出去。
    寒酥抿了下唇,唇上有着火辣辣的痛感。她攀着封岌的小臂,从高足凳上跳下去,低声道:“不早了。”
    封岌点头,朝热水走去。
    寒酥跟了过去。衤糀她立在封岌面前,颔首垂眸去解他的衣带。封岌看她一眼,配合地抬起手臂来,任由寒酥将他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尽去。
    寒酥抱着臂弯里封岌的衣服,将其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后她转过身来,立在封岌对面目光缓慢地从上往下打量着封岌。
    ——噙着不舍的目光。
    封岌目光沉沉地望着寒酥,任由她打量。
    寒酥惊觉自己看得有些久,她快速地望了封岌一眼,去瞧他的表情,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走到一旁拿了巾帕在兑好的热水了浸湿再拧干。她走到封岌面前,握着帕子给封岌擦身。他有着宽硕的肩膀与胸膛,上面遍布着或新或旧的伤疤。寒酥握着湿帕子在他胸膛仔细擦拭,再一点一点慢慢下移。
    与他宽硕的肩膀胸膛不同,再往下,他却有很窄的腰身。
    结实的肉块一块挨着一块挤在他的皮囊之下,充满力量感。
    再往下,寒酥目光顿了顿,很想忽略。她握紧手里的巾帕转身,重新在兑好的热水里浸了巾帕拧干,然后走到封岌身后,仔细从他的后肩开始,慢慢向下给他擦拭后背。
    湿帕子逐渐擦到封岌的腰窝,水珠子从寒酥的纤指间滴落下去,落在封岌的臀。寒酥垂目,视线跟着那滴滴答答的水珠。她握着巾帕的手不由自主轻轻抖了一下。
    封岌突然转过身来,他朝寒酥迈步,寒酥不得不向后退。封岌每迈出一步,寒酥便向后退一步,直到封岌将寒酥逼到墙角。
    墙壁的凉意抵在寒酥的后背,让她有片刻的回过神。她抬着脸仰望着封岌,知道此刻封岌眼中的自己一定脸红了。
    她有些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巾帕,更多的水珠滴滴答答地滴落,不仅沿着她的小臂弄湿了她的衣袖,也打湿了她的衣襟。
    封岌将一只手撑在寒酥耳畔的墙壁上,他俯下身来,几乎贴近寒酥。他将额头抵在寒酥的眉心,逐渐靠近她。
    她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微重的气息。
    第91章
    “你这是在害我。”
    寒酥听封岌这样说。她小臂抵在封岌肩前,他的肩是湿漉的,她的小臂也已被滴水打湿。薄薄的春衫袖湿潮地隔在两个人之间,他肩上的水痕与她小臂上的水珠染透了春衫袖,春衫袖软湿地黏在她的小臂上。
    “没有,没有想要害将军。”寒酥轻轻挪一挪小臂,握着湿帕子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擦拭。
    ——只是想在最后的相处里多陪陪将军,只是将军日后回忆起时,不至于他记忆里的她总是不情不愿不高不兴。
    她轻轻在封岌的肩膀推了推,说:“让我帮将军擦完。”
    封岌垂眼望着她,望着她湿润又红透的唇,视线在她的唇珠上停留了一息,才有些不情愿地放开她。他向后退了两步,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寒酥握着手里的巾帕迟疑了一下,还是先绕过了封岌的前面,先走到他后面去帮他擦身。她蹲下来,手中的湿巾帕沿着封岌的长腿逐渐向下。
    这是寒酥第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封岌的身体,男子身躯的健硕让她惊讶又……有点难为情。
    寒酥站起身,走到热水旁重新浣洗着巾帕。
    封岌转过身来,望着寒酥道:“你若难为情,剩下的我自己来。”
    “您别说话别乱动,我就不会觉得难为情了。”寒酥压着一点心里的慌乱,再平缓一下脸上的表情,握着巾帕重新朝封岌走过去。她弯腰垂眸,在已经帮封岌擦拭过的腰前又擦拭了一遍,然后才慢吞吞地往下擦拭。
    封岌大概猜得到寒酥今日过来的目的,他含笑看她慢吞吞的样子,开口:“一会儿要天亮了。”
    他不开口还好,他突然开口,寒酥手一抖,手中的湿帕子从她手中滑落,却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被东西支撑着。
    寒酥微怔,继而抬眼带着嗔意地瞪了封岌一眼。
    封岌有些无辜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同时又很享受寒酥这种带着嗔意的目光。
    封岌不再看寒酥了,他必须偏过脸去,让自己去想些别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好了。”寒酥站起来。
    封岌舒出一口气——酷刑终于结束了。
    他转过脸来,问:“可以回寝屋睡觉了?”
    寒酥轻“嗯”了一声,她想去帮封岌拿衣裳,可她才只是迈出去一步,封岌直接握着她的腰,竖着将她抱起来,手臂圈在她臀下,抱着她大步往寝屋去。
    ……就这样过去吗?寒酥双臂勾着封岌的脖子,悄悄去看他的神色。为什么她觉得……她难得想服侍他一次,他的脸色却不太好?
    封岌踢开寝屋的门,抱着寒酥进去,扫了一眼自己的矮床,将寒酥放下来。寒酥双足刚落地,蹙着眉开口:“您还是穿件衣服吧……”
    封岌好笑地瞥她一眼,这个时候知道不好意思了?刚刚不是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过?他没说什么,走到一旁的衣架上,扯上上面的一件长寝。墨绿的丝绸寝衣披在身上,他一边垂着眼系腰侧的衣带,一边说:“我的被子薄,去柜子里再拿一床。”
    寒酥依言走到柜子前翻找,她没有去拿里面的锦被,而是被最上面一格里面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好像是一块破布。
    她没有自作主张地去动封岌的东西,而是直接问他:“那个是什么?”
    封岌回头扫了一眼,道:“军旗。”
    封岌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我这里没有什么东西你碰不得,好奇想看就直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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