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朝露、朝岚还急着听呢,见她说一半就不说了,顿时一左一右地晃起好姐妹来。
    朝月让朝云说,朝云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也羞于出口。
    “好了好了,今晚朝露守夜,明晚朝岚守,你们守一晚就什么都明白了。”
    .
    陈敬宗并不知道这些丫鬟们在悄悄议论他什么,他也不在乎。
    许是天气热的缘故,午后华阳还在歇晌,陈敬宗去莲花碗旁看了看,再试试手感,已经能用了。
    他去关了内室的门,再把南面一溜的窗户关上,屋里备着一盆水,陈敬宗打湿巾子,先擦拭起来。
    华阳这个午觉本来也睡得差不多了,迷迷糊糊听到一些水声,睁开眼睛,透过半垂的薄薄纱幔与绣着牡丹彩蝶的屏风,看见陈敬宗站在洗漱架旁。
    无论是刚睡醒还是两层东西遮掩,视线都模糊,华阳揉揉眼睛再看,确定了,陈敬宗真的没穿衣裳!
    接下来他想做什么,已经再明显不过。
    只是一个念头,华阳身上的力气就悄悄逃走了,心慌意乱了一会儿,华阳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没过多久,帐外传来他的脚步声,继而是他从莲花碗里捞东西的声音。
    当陈敬宗挑起纱幔走进来,就看见她侧躺在床上,看姿势睡得挺香,只是脸颊一片酡红,仿佛在梦里喝醉了酒。
    陈敬宗笑笑,将“酣睡”的公主转成仰面平躺,再俯身而下。
    华阳装了很久很久,直到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陈敬宗抬起头,见她仍然闭着眼睛,只是长长的睫毛已经带了潮气,鼻尖也浮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他一手绕到她的颈下,让她靠在他臂弯,一手拨开她耳边的长发,凑过来亲她的耳垂。
    华阳又哼了两声。
    陈敬宗笑,热气都喷在她耳侧:“终于肯醒了,小祖宗?”
    华阳咬唇,伸手来捂他的嘴。
    陈敬宗抓住她的手束缚在半空:“什么盘子碟子,哪有小祖宗好听又显得尊贵?再不济仙女也比那个强。”
    华阳面如火烧。
    新婚第一夜,陈敬宗哄她配合时叫的就是祖宗、小祖宗、好祖宗,一口气能叫七八声!
    然而别人家的孝子贤孙是怎么礼待祖宗的,他却只管锢着华阳这个外姓祖宗可劲儿地欺负,有仇般恨不得要她的命!
    陈敬宗就喜欢这么喊她。
    “还是老头子有先见之明,早早给我起了个跟你相配的名字。”
    “敬宗敬宗,敬的就是你这好祖宗!”
    第73章
    四宜堂。
    西斜的阳光依然耀眼, 空气燥热,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蔫蔫的,偶尔在树梢跳跃啼叫的鸟雀们也不见了踪影。
    唯有内室不断地传出公主那特有的清灵嗓音, 却又比平时多了好多娇与媚。
    已经刻意压低了,甚至不想出声, 只是遇到那样强壮又强势的驸马,根本无法控制。
    主子们刚进屋歇晌的时候,四个大丫鬟因为久别重逢,聚坐在走廊里的美人靠上,兴高采烈地窃窃私语。
    好姐妹们聊得热闹, 上房的动静忽然就飘过来了。
    朝云、朝月先红了脸。
    朝露、朝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哎, 有什么话晚上歇了再聊, 你们俩在这里守着, 我们先回去打盹儿了。”
    朝云急忙忙拉着朝月站了起来,她们一早就在宫里收拾东西, 这会儿真的累了, 而且公主那边少说要半个时辰, 她们不趁机去歇晌,难道要留在这边听墙角?一个人的时候偷偷听也就罢了, 大家聚在一起, 怎么想怎么尴尬。
    朝月也是这么想的,迅速跟着她离去。
    等两人跑没影了,朝露才小声哼道:“这有什么, 咱们又不是没经历过。”
    公主随阁老一家去陵州前, 与驸马也在这边渡过了快三个月的新婚生活, 虽然公主嫌弃驸马, 架不住驸马脸皮厚啊, 每个月总要有那么几回的。
    朝岚:“就是,一盏茶功夫的事,至于她们跑吗?”
    她们两个都很淡然,就刚刚从姐妹们口中听说的消息继续聊起天来,依然很好奇公主与驸马之间怎么有的转机。
    “她们要是不跑,咱们就不用乱猜了。”朝露还是很气。
    朝岚:“莫非是患难见真情?我听老夫人院里的小丫鬟说,陵州那边发洪水来着。”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没把上房那点动静当回事,直到那动静持续了很久很久。
    不知是朝露先察觉到的,还是朝岚,总之某一时刻,她们都忘了说话,呆呆地看着彼此。
    紧跟着,朝露的耳朵红了,试图用聊天掩饰尴尬:“公主待驸马确实好了点,以前可不会纵容驸马这么久。”
    朝岚随口胡诌着:“也可能是驸马无赖,故意赖着公主。”
    朝露:“他敢!”
    朝岚没有吭声,躲到更远的一张美人靠上,趴下去道:“我睡了,公主叫人伺候了,你叫我。”
    朝露:……
    .
    当窗外的阳光终于没那么晒了,陈敬宗也终于挑起拔步床低垂的纱幔,穿着一条中裤走了出来。
    他去净房将东西清理干净,用清水洗了四五遍,然后折回内室,继续放莲花碗里泡着,留着晚上再用。
    擦过手,陈敬宗走到桌子前,一手拿茶壶一手拿茶碗,回了拔步床内。
    刚刚华阳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在穿衣上了,这会儿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水红绫衣,底下是同色的宽松绫裤,慵懒无力地躺在枕头上。天热,她没有再盖被子,白如琼脂的腕子露在外面,裤腿也随着她的姿势往上缩了缩,露出两节细细白白的小腿,一双小巧玲珑的天足更是展露无遗。
    哪哪都白,只一张脸红润润的,像刚被一场毛毛细雨滋润过的酡红牡丹。
    听着陈敬宗在旁边坐下,华阳本不想理会他,又实在口渴,便由着他抱起自己。
    陈敬宗的强壮体现在方方面面,只说现在,他抱起她的那股轻松劲儿,叫华阳有种自己真的如仙女那般轻盈的错觉。
    垂着睫毛,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喂到嘴边的水。
    这也都是陈敬宗做惯了的,起初他还把握不好分寸,要么喂的太快呛到她,要么喂的太慢挨她的瞪,如今陈敬宗已经非常熟练了,连华阳喝了几口后要歇一会儿,他都清清楚楚。
    上一个能把华阳伺候得如此无微不至且无可挑剔的人,还是吴润吴公公。
    “笑什么?”注意到她唇角翘起,陈敬宗问,喝水还喝出高兴来了?
    华阳抬起眼睛,湿漉漉的眸子带着清晰的笑意:“我在笑,如果哪天我真的厌了你,不想要你做我的驸马了,但你伺候得这么好,倘若你舍不得离开我,宁愿变成一个公公在我身边伺候,我大概也会留下你。”
    陈敬宗嗤了声:“就怕我舍得,你却舍不得。”
    华阳:……
    她继续喝水了。
    等她重新躺回床上,陈敬宗问:“再睡会儿,还是叫丫鬟们备水?”
    华阳:“备水吧。”
    虽然犯困,可她更受不了方才出的那一身汗,总要先洗干净的。
    陈敬宗便翻出她唤丫鬟们的铃铛,摇了几摇。
    很快,外面响起跑过来的脚步声,最后停在内室门前等候吩咐。
    陈敬宗让她们去备水,他简单地用屋子里的巾子擦擦,这就穿上了外袍。
    “我先去前院待着,用饭时再过来。”他站在屏风前,对着床上道。
    现在不是在陵州服丧的时候了,一家子人都无所事事,回了京城,老头子升了首辅,他们三兄弟也都官职在身,家里随时可能有人登门,甚至父子兄弟们之间也要见面论事,他要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她这个公主大概也不会太清闲,不提母亲嫂子们,外面也有的是人想登门巴结她。
    华阳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陈敬宗便出去了。
    朝岚、朝露吩咐小丫鬟去水房传话,她们是不必亲自去做抬水的粗活的,这会儿都在次间等着进去伺候。
    驸马爷出来时,她们下意识地去打量,就见驸马爷一袭圆领锦袍齐齐整整,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依然如往常那般冷淡,丝毫没有一朝得宠便在她们面前耀武扬威的姿态,倒好像还是当初频繁被公主嫌弃的那个驸马爷。
    等驸马爷的身影彻底不见了,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直到水房那边抬了水来。
    回过神,她们忙去内室伺候公主。
    两人先分别卷起一边的纱幔,朝露带着几分担心与好奇地往床上看去。
    记忆中,以前每次驸马爷侍完寝,公主都面带怒气……
    然后,朝露就看到了一张慵懒又妩媚的美人面,似是有几分困倦,又难以掩饰眉眼间的舒畅与欢愉。
    就像她们姐妹间挠痒痒玩闹时,笑得太多肚子都疼了,可笑就是笑,是开心的。
    华阳这时才睁开眼睛,发现进来的是她们俩,多少也有些尴尬。
    她与陈敬宗做的那些,朝云、朝月早已习以为常,主仆见面互相都不当回事,彼此从容。
    不过,朝露、朝岚很快也就会习惯的,需要适应的是她们,而不是她这个公主。
    华阳抬手。
    朝露忙凑过来,稳稳地扶起公主。
    朝岚却注意到床上铺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色中衣,看这毫无特色的样式就知道是驸马爷的。
    华阳才发现这件中衣还在下面压着。
    陈敬宗那身体,真的如铜浇铁铸一般,若不多垫一层,她有多少蜀锦都不够用。
    只是倒也没必要跟丫鬟们解释,在床边坐了会儿,等双腿不再发颤,华阳就去浴室沐浴了。
    朝岚收拾床,朝露跟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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