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他不理会,一眼扫到电水壶,将一瓶水全都倒进去,又拧开厨房的龙头,朝里注满。
    按下水壶开关,他不置可否地看向她:“等几分钟。”
    周霁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侧身斜倚冰箱门,抱着手臂,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他双唇饱满红润,很性感,很……解渴。
    电水壶烧着水,不一会就响起了嗡嗡的低鸣。
    在这阵不可避免的轻微噪音里,沈飞白忽然听见周霁佑清脆上扬的语调——
    “小白鸽……”
    她进门时就已脱了大衣,婀娜动人的曲线斜靠在那里,瘦削得有些单薄。眼神悠长,有点懒洋洋。
    沈飞白的心随着这声呼唤加快了跳动。
    厨房雪白的灯光映入周霁佑琥珀色的眼睛里,璀璨夺目。
    她又婉转着声线低低地喊:“小白鸽……”
    她粉红的唇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沈飞白看着它一张一合,方才还在猛跳的心,忽然间陷入沉静。
    他朝她走去,俯身压下,分毫不离地盯着她的眼睛,呼吸都变得绵长:“好玩吗?玩够了吗?”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离得近了,她需要仰面看他。
    被他这样面色紧绷地质问,她却恍若未闻,眼角微挑,一动不动地细细打量他,轻笑:“好像又变白了不少。”
    她头微微歪靠着冰箱,笑起来有一种慵懒的美,沈飞白盯着她,面色微凝,咬牙不作声。
    她从冰箱门上直起身,抬手捧住他的两边脸颊,“一直在用我教你的方法美白吗?”
    她手心没什么温度,沈飞白垂眸看着她,郁气升腾,不含一丝语调,干巴巴说:“为了上镜,注重保养了。”
    她低低地笑,吻上他的唇,唇间溢出一声呢喃,像酥松的龙须糖拉出乳白的细丝,黏得人喉咙发堵。
    “小白鸽……”
    沈飞白一个转身,将她牢牢压在冰箱门,单手撑在她头顶一侧,再也忍不住,声音沉闷:“你着急结婚?”
    周霁佑双手顺着他的脸颊一寸寸滑向脖颈,头向后扬了扬,松散道:“不急啊。”
    沈飞白气血不畅,呼吸声都有些粗重:“那相什么亲。”
    两只手互相交叉,环在他颈后,“都说了盛情难却。”
    “下次还给你介绍,你也去?”眸中愠色渐浓。他另只手抚触她完好无损的妆容,眉、眼、唇……都精心描绘过。
    “去,干嘛不去。”一副理所当然,“既能拉近与家长之间的距离,又能结交朋友,何乐而不为?”
    “周霁佑!”明知她是故意,沈飞白还是不可控制地被她刺激到。
    他低头覆上她的唇,用力吻她。
    “不准再去和别的男人相亲,听到没……”
    之前她主动的那一吻只停留在表面,且他并无一点配合,而这次,天雷勾地火,她本就想这样简单粗暴地解决掉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化为主动,火苗更是一点就着。
    舌尖碰上的那一刻,就像是暴晒在水泥地的蚯蚓终于找到松软的泥土,不只是触感湿润那么浅白,泥土里有她需要的氧气,没有氧气,她如同行尸走肉,心是麻木的。
    她脱他敞开的大衣,大衣坠地砸出一声闷哼。之后,没有厚实的外套阻隔,抱紧在一起贴得更近,也更方便。
    在情事上她向来*主动,左手灵活沿着他肌肉紧绷的后背一路而下,到了腰侧,由后至前钻进他羊绒毛衣的下摆,摸到腰带……
    像是旁边有人突然喊了一声cut,沈飞白猛然睁眼,喘息着伸手捉住她,把她手抽出来。
    他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唇舌退离,他努力缓和呼吸,漆黑的眼波,深不见底。
    她有点不明情况,琥珀色的眸子一时带着迷蒙。
    他凝视她半刻,眼神半分审视半分胁迫,嗓音低沉微哑:“我不可能等一个人五年第二次,你考虑好了。”
    周霁佑目光清明过来,手被他桎梏动不了,她仰起脖子,咬上他的唇,轻轻喟叹:“是你该考虑好……要,还是不要……”我。
    沈飞白墨染的眸色徐徐润开,他放开她的手,环上她纤细的腰肢,紧紧扣入怀里,张开嘴唇含着她深吻。
    “要……”
    ***
    2000年夏,安徽慈岭镇的一个山村。
    即便被强行送来乡下,周霁佑自始至终既不哭也不闹。
    这是一间老旧破败的屋子。
    墙上刷着一层脏脏的白石灰,床的支架是由形状周正的石头堆砌而成,四个角上搭着两块大门板,下面一层草席,上面铺着主人家自己缝制的垫被,粉色的大花床单早已被洗得发白,靠近床沿的位置甚至有个针脚细密的大补丁。
    这就是她接下来一个月要生活的地方。
    周霁佑烦躁地皱眉,站在一个破破烂烂连颜色都辨认不清的双开门衣柜旁,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冷漠的脸。
    “给你,喝水。”
    余光里突然多出一只小麦色的手臂。
    周霁佑扭头一望,是这家唯一的男孩,那个全身上下都脏兮兮、唯有牙齿洁白整齐的沈飞。
    他手里端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黑不溜秋的指甲缝里藏污纳垢,就连露出来的掌心纹路都像是拿黑笔描过,整个人像刚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尽管他特意放慢语速说着普通话,但是他的吐字依然带着一点当地的口音。
    拗口的,生疏的,听在耳朵里像上锈的锯齿划过。
    周霁佑下意识摸了摸耳朵,把头扭了回去,不作理会。
    沈飞尴尬地站了片刻,将搪瓷杯放在一旁的红木箱上。
    箱子同样很破旧,但这只搪瓷杯却是他家看起来最好的杯子。
    转身走出里屋,他刚从地里回来,赶着去帮奶奶劈柴做饭。家里来了客人,奶奶杀了草棚里的一只公鸡,他得抓紧时间烧热水,好方便她拔鸡毛、清理内脏。
    沈飞蹲在院子里打扫一地狼藉的时候,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看见那个来自大城市、皮肤白白嫩嫩的漂亮女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笔直地朝他这边走来,和煦的阳光拂过她精致的脸庞,耀眼夺目,像落入大山的精灵。
    周霁佑停下脚步,与他面对面,“沈飞?飞翔的飞?”
    沈飞轻点头,声音低低的:“嗯。”
    “送我来的人把我箱子搁哪儿了,你知道吗?”
    沈飞放下扫帚往屋里走,“我去,给你,拿来。”
    周霁佑喊住他:“直接搬到我住的房里去吧。”说着,她冲沈飞扯了扯嘴角,“谢谢。”
    然后,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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