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儿笑着点点头。
    六姐儿忙道:“那我呢那我呢?”
    玉格想了想,道:“那你就管我的工钱吧。”
    “你还有工钱呢?”六姐儿觉得她是唬弄自己。
    玉格瞧向三姐儿,三姐儿那敏感又发达的商业神经瞬间转动起来,“怎么没有?玉格想的主意画的画,都是要算工钱的,而且是比别人多得多的工钱。”
    要知道,工钱是本钱,是在四家分红之前扣除的,玉格的工钱越多,她们家总的来说也分得更多。
    瞧见三姐儿眼里精光闪现,玉格忙提醒道:“三姐,这个也得在合理的区间,人家也是要查账的。”
    她属实是有点害怕如今格局打开的三姐儿。
    三姐儿随意的摆了摆手,“嗯,这个我有数。”
    这下六姐儿也满意了,一时间东梢间里,学习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眼瞧着气氛和谐又积极,四姐儿来了一句,“得请个好先生,这样,玉格也能在家读书了。”
    玉格脸上的笑容顿住,起身告辞,“各位姐姐早点歇息,我也回房睡了。”
    三姐儿一愣,噗的笑开,四姐儿笑着摇了摇头,五姐儿和六姐儿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突然六姐儿止了笑,爬下床打开门,追着玉格跑了出去。
    三姐儿冲六姐儿的背影抬了抬下巴,“她这是要做什么去?”
    五姐儿下床准备往上铺爬,她和六姐儿睡上铺,小香最后也没和她们一屋,一是桂花婶瘦,母女两能挤下;二是桂花婶怕小香不懂事,打扰到她们;三是她们也怕小香不自在。
    五姐儿边往上铺爬,边笑着回道:“还能有什么,和玉格说悄悄话呗。”
    三姐儿笑了笑,“两个小家伙。”
    另一边六姐儿敲了敲玉格的房门,玉格刚打开房门,六姐儿便弯腰溜了进去。
    玉格先一步说道:“咱们虽是一母同胞,但男女有别,我这床又小,你可不能和我睡。”
    六姐儿不高兴的皱了皱鼻子,“打量谁稀罕和你睡呢,我是有话要和你说,你把门关上。”
    “好吧,”玉格关了门,让六姐儿坐在床上,自己坐在椅子上,“好了,说吧。”
    六姐儿小声把今儿和五姐儿听到的那些话说给了玉格听。
    “我本来好生气好生气的,恨不能冲出去揍他们一顿!”六姐儿挥了挥拳头,又皱着眉头困惑而苦恼起来,“可是,明明从前姨母对咱们……”
    六姐儿低着头,心里还是气,可又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玉格伸手摸了摸六姐儿的脑袋,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这些确实很难理解,但对于玉格来说,这事连想也不用想。
    “六姐儿,人是很复杂的,姨母是我们的亲人,她当然希望我们能过得好,可是这好,它有个限度。”
    六姐儿不解的抬起头,“什么限度?”
    “这个限度就是不能比她过得好,因为人会攀比会嫉妒。”
    六姐儿惊讶得半张着嘴,像是有些明白,又像是更糊涂了。
    玉格用力揉乱她的头发,使出应付小孩子的万能说辞,“好了,快去睡吧,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六姐儿嘟着嘴跳下床,显然很不满意玉格的敷衍,转过头丢下一句,“我比你还大呢!”就快步溜到房门口,好似玉格会追上去揍她一样。
    玉格笑着站在原地,六姐儿拉上房门,下一瞬又打开,探出小脑袋,却只瞧着玉格不说话。
    “还有事?”
    六姐儿闭着眼睛语速极快的道:“我希望你过得好、最好!我绝对不会嫉妒你的!”
    说完,便飞快的拉上门跑了。
    玉格愣了一瞬,笑意从眼底一点点沁出来,漫到眉梢。
    六姐儿一口气跑回屋爬上床钻进被窝蒙着被子,然后两只小手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又往上蒙住自己滚烫的脸蛋,顾自害羞了好一会儿,才转了个身,嘟囔道:“我才不傻呢,到时候我就赖着你,赖你一辈子!”
    四姐儿往上铺瞧了一眼,三姐儿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子嘛,不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再说有玉格呢,能有什么事儿。
    第二天,三月初二,张满仓被二姐儿指使着满城跑,鑫顺阁的小二也又空跑了好几趟。
    第三天,三月初三上巳节,红福记和鑫顺阁的生意都有些冷情。
    然而第四天,鑫顺阁的小二空跑了更多趟。
    第五天,鑫顺阁的小二瞪眼瞧着隔壁客人的车马轿子都停到了自家门前,人却进了隔壁红福记。
    终于第六天,鑫顺阁的掌柜亲自出来了。
    相比于直接开口问,掌柜的更相信自己亲眼瞧见的,可他瞧来瞧去,瞧去瞧来,也没瞧出这铺子里的货怎么就能卖出那么多个一百两,他可都瞧见了,都是一百两的银票子,明明那位小姐就要了几十张帖子,而这贴子不就两钱银子一张吗?
    掌柜的不好往一堆小姐丫鬟里挤,只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终于瞧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过来交银子,忙往柜台的方向跨了几步,这回儿终于听到了缘由,原来这一百两银子是劳什子会员卡的钱。
    可,会员卡又是什么玩意儿?
    这边鑫顺阁的掌柜陷入了更大的疑惑,那边玉格得到消息,店里头来了一个可疑的客人,鬼鬼祟祟的,只瞧不买。
    这让六姐儿想起了以前的那些学人精,每回玉格想出什么生意,没几天就有人跟着她们学,这不,又好几天了,学人精们来踩点儿了。
    六姐儿气笑了,“这也不是头一个了,就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嚣张的。”
    五姐儿却摇头,“我看着不大像,那些个想偷学的,拿起一张帖子,恨不能用眼睛把帖子瞧出窟窿来,可是他瞧几眼就放下了,而且穿得也好,我看见他手上还带着玉扳指呢。”
    玉格在红福记里待了好几日没出门,这会儿想了一会儿也没头绪,便道:“我出去瞧瞧。”
    鑫顺阁的掌柜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他正想和人打听会员卡的事,听玉格说她是红福记的东家,便也直接表明了身份,“我是隔壁鑫顺阁的掌柜,鄙姓金。”
    两人互通了姓名,就算是认识了,又是隔壁商铺的,玉格请他后院坐下说话。
    半大孩子的身份很能迷惑人,金掌柜在玉格面前没有太多防备算计,先夸了红福记的东西精巧,而后就问会员卡的事。
    “我瞧着好多人买会员卡,这会员卡是何物,我怎么没在货柜上见着?”
    金掌柜状似随意的问道。
    玉格的心思却慢慢转开了,这会员卡,其实也可以让它不是负债……
    “说起这会员卡,我正有一桩生意想和金掌柜谈,正好今儿金掌柜过来了,您稍坐,我再叫一个人过来,咱们一起谈这会员卡的生意。”
    玉格叫桂花婶在一旁伺候着茶水,起身往外走,叫过张满仓,“去,帮我请清风斋的郝掌柜过来一趟,就说有大买卖,叫一辆车去,要快。”
    张满仓忙点头答应,转身就往外跑。
    说起来,清风斋也在西四牌楼里,只是在另一个端头,张满仓叫了马车,来回跑一趟就快得很。
    玉格和金掌柜闲话着喝完一盏茶,郝掌柜便过来了。
    “什么事?叫得这样急。”
    郝掌柜进了堂屋,才发现还有一人,玉格给两人做了介绍,桂花婶给郝掌柜新沏了盏茶,三人再次坐定,玉格开始说她这才刚想起的大生意。
    “有个法子,我琢磨了许久,也在红福记里试过了,很有些意思,我说与两位听听。”
    玉格把红福记预付或花费一百两银子,便成为本店会员的规则和两人说了一遍,重点是强调了成果。
    “第一日准备不及时,只有四家现给了银票成为会员,第二日有三家,第三日上巳节,大家外出踏青,金掌柜知道,咱们这买卖都靠官家和富家的夫人小姐们撑着,这一日的生意不大好,然上巳节过后,像是消息传开了,从前儿到昨儿,也就两日,本店就又多了十个会员。”
    那就是一千七百两银子!金掌柜和郝掌柜一惊过后,心思飞快的琢磨开来。
    这简直是、绝顶精妙的神仙手段,既把货款提前变了现,又笼络住了客人,要是再黑心些,收完银子直接关门大吉,那真是没本也万利的买卖啊!
    然后就是自家铺子可不可以这样搞。
    红福记有新花样做会员福利,他们有什么。
    金掌柜想着,自己完全可以和红福记学,请画师请匠人做一些精品,甚至是在会员大婚的时候,为会员提供定制服务。
    郝掌柜想着,他可以留一些绝品的笔墨纸砚,让会员们优先挑选,或者打个折扣?
    “咳。”玉格轻咳一声唤回两人的注意。
    郝掌柜先回过神来,“对了,你说请我过来谈买卖?什么买卖?这会员卡你还有别的想头?”
    金掌柜也瞧了过来,他没注意到他面上不以为意,实际却和郝掌柜一样,上半身朝着玉格的方向微微前倾。
    玉格道:“我想着,我们三家出一张联合的会员卡。”
    “什么意思?”金掌柜轻轻蹙眉,“这账可不好划,一是会员卡定价多少,二是在哪一处交银子,三是怎么对账划账,前头两个先不提,这第三个,一个不小心,咱们就得倒赔银子。”
    都是经年的老掌柜,心思一转就想到了这实行起来的问题,和种种弊端,郝掌柜也摇了摇头,并不看好。
    玉格道:“不是这一种会员卡,这一种会员卡,不过是先收钱,再卖货,我是想着和两位一起卖这会员卡。”
    玉格在第二个“卖”字上拖长了声音。
    金掌柜和郝掌柜对视了一眼,“你的意思是……”
    郝掌柜道:“这能有人买吗?”
    玉格点点头,极胸有成竹的道:“这里头的好处,两位容我慢慢道来。”
    玉格端起茶盏垂目抿了一口,她虽然也曾办过不少会员卡,却还没卖过会员卡,只能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了,嗯,慢慢说。
    “先说卖点吧,就是对顾客的好处,一来,两位也知道,身份、体面,咱们内城的人不就讲究这个吗,就算这只是个名头,但听起来体面,就会有人买账。”
    两人凝神听着,皆没有表态,虽然有道理,但只这样是远远不够的。
    “当然,除了这些虚名外,咱们也得把这份尊贵体面落到实处,比如红福记的新婚定制请柬样式,专供;红福记每月的新品发售通知,优先;两位……”
    金掌柜道:“鑫顺阁的金银首饰,样式不如你们这里换得快,不过一些好的东珠还有玉石,我可以留一留。”
    郝掌柜也道:“我这里是完全没有什么样式可言,只能说留出一些难得的珍品供会员先挑。”
    “嗯,”玉格点了点头,这是各家吸引会员的手段,她完全不用多说,到时候他们自己也会想法子的。
    “只这些,当然还是不够,还得有些俗气但是实际的好处。”
    金掌柜和郝掌柜已经明白了,这是要说折扣。
    只是三家卖的东西不同,多少合适呢。
    玉格道:“九折如何?”
    金掌柜摇头,他那里的精品,动辄有上千两的,这一下少一百两,实在少不起。
    郝掌柜也摇头,这利让得太多了。
    两人摇头过后,又齐齐抬眸看向玉格,他说得这样容易,这红福记的利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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