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聚酒楼?”玉格轻咳一声,蹭了蹭鼻子,这么拿着人家的银子分红,再去人家的酒楼里吃饭,完事儿再让人家让个折扣,这也……
    虽然不是玉格自己去和人掌柜的“协商”的,但她也替金掌柜面皮微红,良心不安,不好意思见广聚酒楼的掌柜。
    “要不,等咱们这贵宾卡卖完了,再去广聚酒楼庆功?”
    “欸,”金掌柜本人却是一点儿没有这个自觉的,不赞同道:“等贵宾卡开卖了,那老郭还能给我好脸?就得现在去。”
    说着,金掌柜一边一个,捉住郝掌柜和玉格的手腕,“走走走,知道你年纪小,不让你喝酒,郝掌柜可得好好陪我喝几杯。”
    郝掌柜笑道:“那是自然。”
    玉格也只好忽略心底小小的歉疚,跟着金掌柜和郝掌柜一起,直面广聚酒楼郭掌柜的热情招待了。
    郭掌柜不愧是经营大酒楼的,热情大方、豪气爽快,身姿挺拔,模样儒雅,双目炯炯有神,虽然满脸的笑纹,和下巴的一小撮胡子暴露了年纪,但也称得上器宇轩昂,总之是一个很合人眼缘的帅大叔。
    金掌柜带着玉格和郝掌柜一进门,郭掌柜就迎上前来,等金掌柜给双方做了介绍,问郭掌柜要折扣,郭掌柜大笑一声,大手一挥,便大气的道:“什么折扣?你们这桌我请了,你们先上楼坐,一会儿我得闲了,也过来陪你们喝几杯。”
    “好好好。”金掌柜自然乐乐呵呵的应了。
    郝掌柜也表现出了十足的亲近。
    唯有玉格,笑着点头过后,微微别开脸,就希望明儿、嗯,希望友谊长存吧。
    第64章 、冤枉不
    三月十日,贵宾卡正式在三家售卖,为了庆祝合作和宣传贵宾卡,三家请了一对舞狮,从西四牌楼西边的清风斋一路吹吹打打舞到东边的鑫顺阁。
    为了增加红福记的存在感,五姐儿和六姐儿也再次穿上了猴子套装,跟在队伍里蹦蹦跳跳,和街道两边的人歪头比心、挥手打招呼。
    忽的,一个狮子舞着舞着跳到另一个狮子头上,大嘴一张,一个红卷轴从上往下刷的展开来,上书“鑫顺阁联合清风斋、红福记,入店有惊喜,只为贵宾的你。”
    惊喜?什么惊喜?
    这写的什么,怪遭遭的,不过倒很是热闹喜庆。
    街上的人或是瞧稀奇,也或是好奇,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有需要的,还真就转进了三家的铺子里。
    广聚酒楼的郭掌柜也亲自出来瞧了瞧热闹,只以为红福记和鑫顺阁真有什么喜事。
    因为红福记就在广聚酒楼和鑫顺阁中间,郭掌柜就先来了红福记,昨儿他们也算认识了,要真有什么喜事,他也得送一份贺礼的。
    “咳,那个,”玉格主动迎了出来,引着郭掌柜到新买的两间铺面里说话。
    她们店里这会儿有点挤,这贵宾卡嘛,也算是店里的上新,所以照着规矩,她们给店里原本的会员都递了消息过去,同时为了不显得太单薄刻意,又新出了一种帖子样式,瞧着就是一副画的样子。
    蓝天白云之下一个小姑娘在草原上策马扬鞭。
    乍一看,满纸的画,连个落笔处都没有,就算硬写在画上,可连个皮也没有,就这么赤裸裸摆在外头,任谁都能瞧见,总觉得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高声说私房话一般,叫人恁的羞耻。
    然关窍就在这策马扬鞭的小姑娘身上,向左拨动骑马的小姑娘,太阳会升起,天上的云彩会变换成另一种颜色,而这一层云彩,才是姑娘们落笔的地方。
    可以说极精致巧妙有心思了,但因为时间仓促,要画的地方又比较多,所以到今日,也只做了六十张出来,然六十张,哪里够红福记的会员们买的,所以也只好都放到店里头,先到先得了。
    瞧着真心恭喜自己的郭掌柜,玉格摸了摸鼻子,觉得金掌柜作孽,偏她这个良心好的来替他不安,实在冤枉。
    未免殃及自身,玉格示意郭掌柜瞧新买的两间铺面,含糊着笑道:“也算喜事吧,贺礼就不用了,也不是新开张,只是、扩张。”
    郭掌柜和玉格不算熟,听得此话,点了点头没再深问,笑着道了声恭喜,便转出门准备去鑫顺阁。
    鑫顺阁里,金掌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门口,正又眼馋又高兴的瞧着红福记里头的客人,情绪极为复杂。
    郭掌柜奇道:“今儿你三家都有喜事,你不去瞧着你的生意,招呼你店里的客人,在这里瞧着红福记做什么?”
    “嗐,”金掌柜摆了摆手,“我就是瞧着我的生意呢。”
    “什么意思?”郭掌柜没听明白。
    金掌柜觉出不对,忙转过头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替玉格高兴呢,哈哈哈哈,那么个小人家就出来和咱们一起做生意,也是不容易哈。”
    金掌柜随口打哈哈,郭掌柜却不是那么好唬弄的,当下眯着眼,极和气的笑道:“对了,还没问你今儿有什么喜事呢,怎么连舞狮都请来了?”
    金掌柜的瞎话随口就来,“嗐,我有什么喜事,不是玉小弟吗,他又买了两间铺子,我和老郝做老哥哥的,恭喜他呢。”
    “哦,那入你鑫顺阁的惊喜是什么?”郭掌柜说着话,人已经绕过了金掌柜,一步踏进了鑫顺阁里,又转过身瞧着金掌柜,伸手道:“惊喜呢?”
    金掌柜面上一点不心虚,反而一瞪眼,理直气壮的一甩手道:“去!惊喜是给到我这铺子里买东西的客人的,你这不贺喜不送礼又不买东西的,还好意思问我要好处?”
    郭掌柜眯眼瞧了他一会儿,有点信了。
    不巧,就在这时,张满仓跑了过来,“金掌柜,你们家的贵宾卡卖完了吗?我们家的卖完了,少爷叫我来找您匀一些。”
    “有有有!”金掌柜大喜,笑出满脸褶子,顿时忘了郭掌柜还在旁边,拉着张满仓快步往里走,“这么快就卖完了?哈哈哈哈,还是你们家少爷厉害,这才半天,哈哈哈哈!”
    金掌柜拉着张满仓走到柜台,连声吩咐小二把自家剩下的贵宾卡都拿出来,伸手就抓起了两大把。
    张满仓忙退一步摆手道:“不用那么多,要不了那么多,我们少爷说了,他这是使了法子让店里原本的会员来了,后面就是零零散散的卖了,不用这么多。”
    金掌柜硬塞到张满仓怀里,“没事,拿着,我相信你们家少爷,再说,咱们两家这样近,到时候我这边缺了,再去你们铺子里拿就行了,好了,快去,别耽误了生意,哈哈哈哈。”
    行吧,张满仓忙拿着贵宾卡回去。
    金掌柜背着手,满脸笑容的亲自目送张满仓进了红福记。
    突然,背后响起一道凉飕飕阴森森的声音,“金胖子,你是不是要和我解释解释这贵宾卡的事儿?”
    金掌柜两颊的肥肉一颤,回过头来,便瞧见郭掌柜左手拿着红福记的红布荷包,右手拿着贵宾卡,背面,广聚酒楼四个字明明白白的写在上头,左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凭此牌,以上各店贵宾尊享九八折。”
    再联系前头金掌柜和他谈的生意,再想想刚才那小哥说的话,“卖”完了,是“卖”。
    “一千六百两银子,你这贵宾牌,这么一块破木头,你卖了多少银子?”郭掌柜的脸上还带着笑,却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声音也像是从牙缝里出来的。
    “这个、这怎么能说破木头呢,这可是黄花梨,上好的木头,上面还镶着白银呢,可不便宜。”金掌柜就着贵宾卡的材质身价扯开了聊,“还有这荷包,也是细棉布,你瞧上面这福字,绣得多好呀。”
    在郭掌柜凉悠悠的视线中,金掌柜的声音终于心虚而气弱起来,“哈哈,那个,是吧。”
    郭掌柜只瞧着他问:“你们往外卖这贵宾牌,卖多少银子?”
    这事也瞒不住,原本金掌柜也没打算瞒,就是想拖一拖,等他知道着贵宾卡的好处再说,现在嘛,金掌柜的眼神乱飘,含糊着伸出一根食指。
    郭掌柜如今是一点儿不敢小瞧金掌柜的黑心程度了,“十两银子?呵,金胖子,你真行啊,你把老子卖了,还叫老子给你银子!”
    金掌柜心下一惊而后一喜,郭掌柜还是实诚了些,当下眼珠子一转,也不否认,腆着肚子道:“反正我这事儿,我前头和你说的那事儿,我是不是办到了?我跟你说,这好处在后头呢。”
    金掌柜领着他往后院走,边走边把这贵宾卡的好处一五一十全说了,又着重说了说,他们制这贵宾卡的不容易,和担的风险,以及完善各处细节所消磨的脑子。
    说完,金掌柜猛灌了半盏茶,摊手道:“就这么回事,我真是一点也没隐瞒了,你说是不是你好我好客人也好,大家都好的好事儿,这事往大了说,对咱们整个西四牌楼都好。”
    “哼。”郭掌柜冷哼一声,细琢磨了琢磨,眯眼道:“怪不得你个老东西和一个半大小子平辈论交,原来缘由在这里。”
    金掌柜嘿嘿笑道:“那小子,真是,脑袋是真灵光,眼珠子一转就是一个新主意,你瞧他们店里的东西了没有,真是,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你看看,经了人家的手,你看看如今,啧,怪不得这满人得了天下呢,你瞧瞧人家这脑子,这还这么小,往后更了不得了,若是入了仕途……”
    金掌柜拖长声音,挑了挑眉,没往下说,但郭掌柜已经明白了,瞥着金掌柜道:“没想到,你这矮胖子倒看得长远。”
    “嘿嘿。”金掌柜笑了两声,没太在意郭掌柜的称呼,不过是叫几声诨名,哪儿比得上白花花的银子,且让他发泄发泄,毕竟,他哪里知道不是十两,而是一百两呢。
    金掌柜徐徐靠到椅背上,笑得越发意味深长。
    郭掌柜只当他是得了便宜偷乐,把贵宾卡连着荷包扔到他身上,一转身回广聚酒楼了,这矮胖子不笑还好,一笑真是丑得扎眼。
    可惜,这一注大财,这么好的主意,便宜了这老小子。
    中途,金掌柜如法炮制的应付了锦绣坊和荟和古玩的掌柜,一切风平浪静,顺顺利利,几家也确实因为舞狮,因为贵宾卡,迎来了些红福记等三家的客人,直到……
    酒楼里的消息从来又杂又多,不过当日傍晚,就有人在饭桌上说起了六家联名的贵宾卡的事。
    这不重要,如金掌柜所言,这确实是对他们也有好处的事,郭掌柜已经接受了自己被坑了一把的事情,但是,这绝对不包括,金掌柜把他们卖出天价,又转头宰他们一刀,还要他们知足感恩。
    一百两银子!
    金胖子,你丧良心啊!
    红福记食堂里,玉格正捧着汤碗喝汤,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差点没呛着。
    张满仓左右瞧了瞧,没别人也没什么事呀,绣娘们已经吃过了,回了工作间赶工,三姑娘她们在东梢间盘账,这一处除了他娘,就是她们两个,于是奇怪道:“少爷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玉格摇了摇头,继续喝汤,忽然又瞧了他一眼,笑了一声,这回真正呛着了,桂花婶忙过来给她顺着后背,同时瞪了张满仓一眼,“吃饭的时候,你和少爷说什么话?你看,把少爷呛着了吧!”
    张满仓冤枉得不行,瞧着自个儿亲娘,偏又解释不出来,这屋子里就他们三个,就他坐在少爷对面,不是他是谁。
    张满仓又冤枉又委屈。
    玉格抬头便看见他这表情,顿时脑袋里画面一闪,又笑岔了气,“哈哈咳,咳哈哈咳,满、满仓,哈我知道你冤枉,哈咳、咳咳,不关你的事儿,哈哈咳咳,但你暂时离我远些,咳咳,别让我瞧见你,哈哈哈哈咳咳。”
    桂花婶的目光更怒,狠狠的瞪着张满仓,大有一副你还装,不是你是谁的意思。
    张满仓目瞪口呆,瞧瞧他娘,又瞧瞧玉格,他家少爷从来温和稳重,待人也和气有礼,居然也学会栽赃陷害了!
    第65章 、乌鸦嘴
    次日,三月十一日,明儿就是大姐儿出嫁成亲的日子了。
    从红福记开张到现在,先是忙开张,后又设计新样式、画老房子的图纸、忙贵宾卡、再盘铺子,再到宣传贵宾卡一连串的事,忙得红福记上上下下都抽不开身。
    家里头的房子已经重新建好了,大姐儿的嫁妆也已经准备好了,但玉格和三姐儿却一直没能抽出空儿来回去瞧过。
    明儿就是正日子,今儿怎么着也得回去瞧瞧,再在家里住一晚,等明儿送了大姐儿出嫁,后日再回来。
    为了能走开两日,三姐儿从前日起就把大妮带在身边调教,这会儿临出门了,还是哪里都放不下心,絮絮叨叨的提醒这儿重复那儿,生怕有一星半点遗漏。
    毕竟连着两日,红福记都没有一个主事人。
    四姐儿昨儿学完画就直接回了棺材胡同。
    五姐儿和六姐儿年纪小,而且也是要回去送长姐出嫁的,这会儿正手挽手,不知在小声说着什么。
    玉格走到店门口面朝街市负手等着,这会儿虽然天时还早,但天光已经大亮,街市上熙熙攘攘,生气十足,是一天里最好最有活力的时候。
    玉格的目光扫过挑担的力夫,力夫肩上吃力,脸上却带着笑,步子也极沉稳有力;又扫过守着大蒸屉的小贩,蒸腾的白气中,一个个馒头显得那样白胖可爱,小贩的笑也是温暖真诚,吆喝声响亮无比;再有赶着驴车的老伯,挎着菜篮的婶娘……
    真好啊。
    忙碌而平凡,踏实又平淡的大多数人的生活。
    隔壁,金掌柜的也正站到店门口,瞧到玉格,笑着招呼道:“玉小弟早啊。”
    “金掌柜早。”玉格笑着回礼,于他们这样专做富人生意的店铺,有时是大多数,但有时也可以不做大多数。
    头一件,每日开店营业的时辰就同小商小贩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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