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姐笑着点点头,接过包袱就要往外走。
    四姐儿又嘱咐道:“我们家里乱糟糟的人多,你千万记得让文杏帮你守着门,我今儿让启科齐到红福记帮我拿草莓去,我怕他一会儿回来了,糊里糊涂先去了书房。”
    周小姐闻言,转身瞧着四姐儿打趣道:“启公子对四姐姐真好,还特特给姐姐去拿草莓。”
    四姐儿幸福的笑了笑,眼神温柔的抚上自己的肚子。
    周小姐的眼里划过一抹迫不及待的兴奋,笑吟吟的道:“那姐姐,我去试衣裳了,多谢姐姐惦念,你放心,我一定让文杏帮我守好门。”
    四姐儿笑着点点头。
    周小姐带着文杏一路转进一进院子的东厢房,笑得越发明艳张扬,抬了抬下巴对文杏吩咐道:“你去,给我守着大门,启公子一回来就让他到书房里来。”
    “可是小姐您要换衣裳呢。”文杏还是把四姐儿的话听了进去的,“四姑娘说得对,要是别人闯进来怎么办?”
    周小姐听到自己的丫鬟听四姐儿的话,心里的气一下子冲到头顶,撩起裙子狠狠踹了她一脚,柳眉倒竖喝骂道:“蠢货,你小姐我难道不知道关门吗?给我滚出去好好瞧着,要是启公子先进了别的们,你仔细你的皮!”
    文杏揉着大腿,再不敢多言,红着眼睛委屈的退出了书房。
    没多大会儿就等到了回家的启科齐,启科齐见到文杏,微微一愣后,面色如常的把手里的装着草莓的篮子交给看门的老仆,让他拿到厨房洗了,“这是二少奶奶要入口的东西,一定要洗干净洗仔细了。”
    瞧着老仆进了厨房,启科齐才脚步一转,走到文杏面前笑问道:“你家小姐过来了?”
    文杏点点头,传了周小姐的吩咐。
    启科齐只笑着听了,也没说自己去不去,只对文杏吩咐道:“麻烦你帮我传句话,一会老乔把草莓洗好了,你让他先不要送进去,等我来处置。”
    文杏点头答应下来,便还是站在原处,启科齐则快步转进了书房。
    也就不到半刻钟的工夫,院门又被人敲响了,老仆忙出来打开门,来的是玉格和张满仓。
    文杏心虚紧张的想要赶紧逃开,可库雅喇家的院子不大,并没有什么可躲藏处,她也怕自己跑起来,反而露了痕迹。
    好在玉格对着眼生的文杏笑着微微颔首后,并没有多问,只对着库雅喇家的老仆道:“前头过来听说四姐的胃口不大好,我就寻了些新鲜的东西送来,还有两盆开得极好的蔷薇,我觉着人瞧着好看的东西,胃口也能好些。”
    老仆忙笑着点头恭维道:“玉格少爷说得很是,二少奶奶有您这样的弟弟,真是好福气。”
    玉格笑着点点头,“嗯,我也觉得是好福气呢,”而后又笑着苦恼道:“只是一不小心,福气带得多了些,要麻烦您老也搭把手了。”
    老仆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这不正是咱们这样的下人应该做的。”
    玉格笑笑,看向张满仓,张满仓忙上前一步客气的将老仆领到门外的马车旁,请他帮他一起搬东西,又自来熟的托文杏帮他们照看着马车。
    文杏又被拜托了一件事,愈发走不得,只好继续站在原地。
    玉格自转着扇子进了二进院子里,先拜见了库雅喇家的老爷夫人,库雅喇夫人也让仆妇去请了四姐儿过来。
    一进院子里,大门大打开着,张满仓先搬了一盆花下来,请老仆搬进去,“我们少爷说,这花虽然好看,可也有人闻到花香就不舒服的,你先搬一盆进去,让夫人和我们四姑奶奶瞧瞧,能不能闻得惯。”
    老仆点头答应下来,道:“玉格少爷就是细心。”
    老仆搬着花走了,张满仓瞧了文杏一眼,突然跳下马车指着她小腿处的裤筒笑道:“怎么,当差不经心,被主子教训了?”
    文杏微微红脸,低着头,声音低得只比蚊子大一丝,“没、没有。”
    张满仓大咧咧的道:“嗐,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张满仓笑道:“虽然我们家少爷姑娘都没有这样的,不过别处我可见得太多了,我在车上放了药,你上去瞧一瞧擦点药,姑娘家身上留下痕迹就不好了,放心,你去吧,这里我帮你守着,你放心。”
    文杏晕头晕脑的真去了马车上头,张满仓轻轻舒了口气,少爷只说想办法引开,可这引开真是、还好这小丫头好骗,唉,少爷吩咐的活儿越来越难做了,得亏他如今也越来越机灵了。
    张满仓搬起另一盆花,几乎没有声音却又速度极快的奔到书房前,听到里头没有说话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便当机立断的砸了花盆,就地摔倒,哎哟哎哟的大声叫唤起来。
    启科齐的心狠狠一颤,忙要推开周家小姐,可周家小姐死死的挂在他的脖子上,一下又一下的啄着他的唇,娇笑着撒娇道:“不过是个毛手毛脚的下人罢了,叫他滚远点就是了。”
    启科齐的脸上也有些不正常的红晕,连眼神里还有一丝清明,拉下她的手,摇头道:“不对,声音不对,不是我家里的人。”
    周家小姐不愿意放开他,双手缠得更紧,凑到他耳边呵气道:“没事儿,咱们锁着门呢,文杏在外面呢。”
    然此时的文杏坐在马车上头一张脸白得像鬼,看着摔倒在书房前面的张满仓,和从二进院子里转出来的玉格和老乔,喉咙里哬哬的发出怪音,却叫不出声来。
    她身边路上,还有一些路人也被声音惊动,住脚往院子里瞧去。
    然后她眼看着玉格站在书房前,一脚踹开了房门,将里头抱在一起的启公子和自家小姐扯了出来,启公子和自家小姐脚绊脚的摔倒阳光下、蔷薇里,大红蔷薇花的刺扎进小姐白嫩的皮肤里。
    玉格少爷沉着脸在骂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路上的路人在议论什么,她也听不清了,她只知道完了,完了。
    小姐完了,她也完了!
    第81章 、第二步
    库雅喇家的老爷夫人只慢一步赶过来,看见摔在一起的儿子和女子,再看大门外头围了一圈路人,脸色霎时青了,转身对老乔喝道:“还站在干什么?还不快去关门!”
    老乔满目仓皇的跑上前把大门关上,直接把文杏都忘在了外头。
    库雅喇老爷手指抖着,指着启科齐两个道:“你们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玉格冷眼瞧着跌在蔷薇上,有些惊惶,又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启科齐和周家小姐,只沉着脸不说话。
    四姐儿更慢一步,被仆妇扶着过来,看着眼前的情景,身子晃了晃,眼泪漫出眼眶,而后又晃了晃,像是要晕过去,库雅喇夫人忙上前扶住她安抚道:“我的儿没事,额娘给你做主!”
    然四姐儿看着启科齐脸上唇上的口脂印,看着周家小姐轻薄纱裙被划破后裸露出来的大片肌肤,急促的呼吸了几口气,还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四姐!”玉格忙上前,劈手从库雅喇夫人手中接过四姐儿,张满仓也用布抱着手,把仆妇扯到一边,一手搀着四姐儿,另一手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四姑娘,你别伤心,有少爷呢,你还怀着身孕呢,你可千万别被这些个没羞没耻的人气出好歹,天老爷哟,怎么有这么无耻的人!”
    张满仓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悲愤,余光扫到库雅喇家围墙上长出来的一排脑袋,指着周家小姐指名道姓怒骂起来。
    “这位周小姐,你也是个堂堂官家小姐,吏部主事周迎辉周大人家的二小姐,我们家四姑娘拿你当亲妹妹疼的,你就是这么对我们家四姑娘的,你趁她怀了孩子,你和她丈夫滚到一起,你白用了我们四姑娘多少好东西,你就这样对我们家四姑娘的?”
    “你一个官家小姐,堂堂吏部主事周迎辉周大人家的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库雅喇老爷紧绷着脸,面色铁青,瞧着张满仓,嘴唇动了动,恨不能出声打死他,怎么会有这么没眼色的奴才,家丑不可外扬,他还嫌这一通不够丢脸的?
    再说,男子汉大丈夫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不过睡个女人罢了,这妻子怀孕,本来就该安排人伺候丈夫,启科齐无媒无聘和人滚到一起,是扫了四姐儿的脸面,可也不过是个小错。
    库雅喇老爷心里被张满仓一通怒骂哭闹,恼得偏向了启科齐;库雅喇夫人更是完全站在自己儿子这一边;二进院子里被惊动的库雅喇小姐,走到自己额娘身边,也是生气的瞧着四姐儿,觉得是嫂子不懂事了。
    但那是玉格的随从,玉格是客,她不说话,他们不好越过她去教训她的随从,更何况,这事儿确实是他们不占理。
    张满仓还在一句一个名字,“你一个官家小姐,堂堂吏部主事周迎辉周大人家的二小姐,你也是读过书的呀,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们家四姑娘对你这样好,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这样欺负她!”
    墙头上的人听了这一通原委,啧啧出声,“官家小姐怎么这样不自重,这什么周大人是怎么教女儿的。”
    也有人嘿嘿笑道:“这才叫会教女儿呢,瞧瞧多体贴,亲自送上门的,嘿嘿。”
    墙头上的污言秽语越说越热闹。
    玉格在张满仓说了三遍周家小姐父亲的名字后,止住他,冷着脸对库雅喇老爷和夫人道:“伯父伯母,我四姐这一胎本来就坐得不太稳,受不得刺激,我先带她回家住一段。”
    说着也不等库雅喇老爷和夫人同意,便要带着四姐儿走。
    四姐儿悠悠转醒过来,垂着眸也不说话,只眼泪一行一行的落,顺着玉格的力道往外走。
    启科齐忙出声阻止道:“不行!”
    库雅喇夫人也道:“没有这样的理儿,玉格,启科齐也是被这周小姐迷惑了,他、你放心,有伯母在,任她是哪个主事家的小姐,都越不过四姐儿去。”
    启科齐伸手把周小姐扶起来,又极有风度的把自己的外袍解下来披到周小姐身上,张满仓都被他这操作看迷了。
    墙头上的人也迷了,这是什么事儿?嫌他小舅子还不够生气?要为了攀附这官家小姐踩原配妻子的脸?
    周小姐紧捂着衣裳娇弱的低着头,紧抿着唇不敢出声。
    启科齐上前一步,对着四姐儿深揖到底,又转身对着周小姐深揖到底。
    “都是启科齐的错,启科齐在外面喝醉了酒,错把周小姐认成四姐儿,都是启科齐的错,事已至此,还请四姐儿原谅我,至于周小姐,千错万错都是启科齐的错,只要你愿意,启科齐一定负起责任来,只是要委屈周小姐了。”
    周小姐低着头嘤嘤啜泣起来。
    墙头上的人又换了个风向,“原来是喝醉了酒,嗐,倒是个有担当的,没把这事儿推到那周小姐身上。”
    “我就说呢,这启科齐平时的作风极正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原来是这样。”
    玉格冷笑一声,“你也可以不委屈她,我四姐让位就是。”
    启科齐又羞愧又无奈的看着她,一副随她说什么出气的模样。
    墙头上的人又变了,“男人风流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何况又是醉了酒,这岳家小舅子也太霸道了。”
    库雅喇夫人忙上前安抚道:“玉格,四姐儿还怀着身孕呢,什么让不让的,要怎么让?我拿四姐儿可是当亲闺女疼的。”
    库雅喇老爷一锤定音,“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启科齐虽然是喝醉了酒,可也真真伤了四姐儿的心,你好好给你媳妇赔礼,至于周小姐,挑个日子一顶轿子抬进来,不用太声张,以后好好服侍四姐儿,好了,咱们进屋里说话,在外面让人瞧笑话,像什么样子。”
    周小姐恨得咬碎了牙,一顶小轿?库雅喇家除了是满人还有什么,家里连个有品级的人都没有,就敢说要她做妾,要不是看在启公子的面上,要不是为了红福记,哪个稀罕他们家?
    玉格瞧瞧库雅喇老爷,又瞧瞧启科齐,再看向低头哭着的周小姐,怎么,都觉得她该见好就收了?
    玉格冷笑着指着周家小姐道:“你是醉了酒,她呢?她好端端的怎么跑到了别人家的书房里?她的丫鬟呢?还有老乔,老乔可是一直守在前头院子的,怎么这两个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就滚到了一起,是咱们所有人都耳聋了?还是你们男盗女娼,你情我愿得很呢?”
    库雅喇老爷面色难看的皱了皱眉,玉格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可是她说的问题确实也是问题。
    库雅喇老爷恼怒的看向儿子。
    启科齐沉默了下来,他原本想只要自己摆出姿态,就能安抚住四姐儿和周小姐,往后再两处平衡着,不想这个整日逗猫遛狗不求上进的小舅子,反应如此机敏。
    现在只能……
    启科齐祈求的看向周小姐。
    周小姐是个胆大的,但却不是没脑子的,她要是认了是她仰慕启科齐,所以才没有反抗,那她就要落一个不知羞耻的名字,往后除了给启科齐做妾,再没有别的出路了。
    同时周小姐也觉得不对来,在看见四姐儿瞧着她弯了弯唇后,心里的怀疑顿时确认了十分。
    “是她,是她害我!”周小姐指着四姐儿怒不可遏的叫起屈来,“是她叫我到书房换衣裳的,她还给我吃了茶!”
    四姐儿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还没说话,仆妇先叫起屈来,“周小姐你不要乱说,家里的茶都是我泡的,老爷夫人喝了都没事,二少奶奶也喝了的。”
    周小姐又道:“她还给我涂了口脂,对,那口脂一定有问题。”
    启科齐神色不定,今日之事太突然,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怎么好好的,他今儿出门前,四姐儿还和他好好的,可周娇,周娇不是蠢人,不会无凭无故的乱说;再说自己今儿确实、自己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
    查还是不查呢,启科齐的心思飞速的转动着,或许真是意外,毕竟那些口脂用的东西杂得很,说不准就有什么相冲了,如果真是意外,那这事就好办得多了。
    启科齐定了注意,又朝周小姐深揖到底,“周小姐,真的是我喝醉了糊涂了,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只是四姐儿,四姐儿和你情同姐妹,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周小姐此时已是恨得不行,哪里能被一两句话哄住,当下红着眼睛非要个清白,“我好好的姑娘家,你们也说了我是官家小姐,嫁给哪个不行,要自甘下贱的来做人家的妾?我要不是被算计了,我、今儿若不能还我的清白,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以死明志!”
    说着真要去撞墙,启科齐忙伸手拦住她,又为难的对四姐儿道:“四姐儿你看,要不就让她查一查,我是信你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四姐儿只哀哀的瞧着他掉眼泪。
    玉格冷眼看了这一场,突然笑了起来,“还说不是早有私情?她不过一句话你就信了,就要查自己的妻子了,我四姐人傻偏银子又多,又是怀孕的要紧时候,她不是想做妾,大约是打算着做妻的吧,倒是我四姐碍眼了,行,我这就把她接回家,免得被你们害了性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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