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认为他没有,也不会有。”
    八阿哥笑了一声,“他比咱们想的还要聪明,还要瞧得明白,也还要圆滑得多。”
    八阿哥想到她送毛巾时,特特送到自个儿面前才背过身去咳嗽,又笑了一声。
    十阿哥笑道:“我就觉得他说话很有趣。”
    九阿哥道:“虽然圆滑,但说话做事都知道恭敬本分,至少比隆科多知情识趣得多。”
    九阿哥虽然面上不显,但心底对玉格还是很有好感。
    十四阿哥道:“如果连蜂窝煤也是他的手笔,那这人倒真是个偏才、大才。”
    八阿哥笑着点点头。
    九阿哥笑了一声,眉头高高挑起笑道:“咱们也不用管他会不会偏向谁,总之,嘿,爷的抽水马桶和他绑到了一块儿,不管他有没有投向咱们,只要别人都以为他投向了咱们,那就是咱们的人了。”
    八阿哥先是跟着笑了笑,而后又想起什么、偏又没有抓住的皱了皱眉,“我总觉着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事儿。”
    八阿哥这边被玉格和四阿哥的关系转移了注意力,四阿哥却是没有,所以他几乎在回府的路上,就慢慢转过神来。
    那马桶能锁臭味,就算并不能完全隔绝异味,那为何单单只闻到了血腥味,书房和茅房之间可隔着两间屋子。
    除非……这血腥味是从人的身上传来的。
    老八几个的事不会瞒着老十四,自个儿也没有受伤,所以这血腥味就是玉格身上的,她受了什么外伤?受了什么外伤要这样瞒而不说?
    四阿哥想到汗阿玛听闻玉格病了后,立马便派了御医过去,所以是汗阿玛还交待了她别的什么事?
    四阿哥派了人去查从玉格离京后去的地方、做的事。
    这一通细查,别的没有查到,倒是查到了另一件。
    四阿哥瞧着铁保和忠格二人,“所以你们早知他病了?”
    铁保和忠格低着头,应了声是。
    四阿哥辨不出情绪的看了两人一会儿,道:“知情不报,各出去领十板子。”
    “嗻。”
    四阿哥看着两人退出屋内,又拧眉思索起来,所以到底是哪一处来的血。
    夜已经深了,内侍进来请示主子晚上在哪处安置,四阿哥随口说了侧福晋年氏的名字。
    内侍躬着身子小心回道:“回爷的话,侧福晋身子不便,不能伺候爷。”
    四阿哥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身子不便,刚想要问,又醒过神来,哦,来月信了。
    突然,四阿哥灵光一闪,玉格她会不会……
    四阿哥紧紧的皱起眉头,不会,纵然她有这样的胆子和手段,可她的阿玛额娘是两个既没有胆气也没有主意的人,可不敢在她刚落生的时候,就把女胎报做男胎,而且她还在顺天府挨过鞭子,那可是直接从外头请的大夫,若真是、哪会这样不谨慎。
    四阿哥摇了摇头,他还是更偏向于是汗阿玛私下交待了她什么别的差事。
    四阿哥理智上如此想着,可那个念头一闪过,就像在心里扎了根。
    他也见过不少双生的龙凤胎,可从没见过长得这样相似的龙凤胎,她的长相也过于精致了些,还有,她自个儿洗自个儿的衣裳,她的屋子可谓是进出严密了。
    想到她自个儿洗衣裳,四阿哥就想到那日他们在她家中见到的她的亵衣,若她真是女子,她的神情不会如此坦然。
    四阿哥想来想去,还是把那个可能丢到了一边,洗衣裳算什么,她的怪癖也不止这一件了。
    所以汗阿玛到底交待了她什么差事。
    四阿哥又叫了人进来,“再查,记住,还是一样,不能惊动了旁人。”
    他相信事情只要存在就必有痕迹。
    玉格并不知道几位爷想了那么多,在他们忙于废太子之事时,她还在病中忙着待客,从四阿哥几人走后,她就先应付了一日家里的亲戚。
    好在亲戚们是一日比一日好应付了。
    大舅舅和小舅舅因为陈孝林和陈武泰都领到差事,有了品级的事,对她更客气了许多,姨母大陈氏也不敢在她面前教训指点什么了,几个姐姐姐夫也客气得很,所有人都希望她能赶紧好起来,再回到朝堂上,平步青云,带领全家全族鸡犬升天。
    所以只关切了几句,再留下各自的心意,便不敢多打扰玉格休养,告辞回家了。
    而后又有八十、常旺和佟佳玉柱、鄂尔泰等人。
    常旺论功行赏,如今已经在兵部任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而常旺也不必多说,未来的姐夫,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他的性子也随意得多,和玉格说了几句话,便闲逛般的拐到了前头红福记去。
    而八十,虽然八十瞧起来并不在意,但玉格还是多解释了一句,“我倒不是因为他是我未来姐夫才叫他不叫你,只是你当时已经领了差事,所以我才叫了他。”
    “我知道,你我之间不必解释这些,”八十笑着拱手道:“我明年就能做御前侍卫了,以后就请上官多照顾了。”
    玉格笑着道:“恭喜。”
    说到上官,倒是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佟佳玉柱不在她面前称爷了,毕竟如今她是他的上官了。
    当然玉格也不会在他面前称爷,毕竟他还有个当着步军统领的阿玛。
    八十等人走了之后的隔日,金掌柜等人也上门了。
    金掌柜先是关心了几句,而后又道了恭喜。
    “还没有恭喜七爷又升了官,嘿嘿,我就说七爷最多年中便得升回去,你们瞧,如今虽然没有一年升两回,可这一回升的,足够别人升三四回了。”金掌柜说得洋洋得意,好似不是玉格升官,而是他自个儿升官了一样。
    几人都管着铺子,又知道玉格的脾性喜好,陪着玉格说了几句闲话后,便放下东西都告辞了,独独郭掌柜一个面有异色,落后了几步。
    玉格顺势留住他单独说话。
    “郭叔有什么事要和玉格说的?”
    郭掌柜点点头道:“若是别人,这事我就不说了,不过七爷,我信得过七爷。”
    “郭叔请讲。”玉格给郭掌柜的茶杯里添了水。
    郭掌柜捧着茶杯道:“这事儿其实也是小事,不过七爷年纪虽小,看事却比我们这些年老的看得还要通透,当初那贵宾卡的事儿,七爷也是头一个觉出不对,这大事都是从小事上一点点长起来的。”
    郭掌柜绕着话头,尽量说得委婉,玉格已经听出了话音,看来是她的家事。
    第130章 、长大了
    郭掌柜接着道:“有时候就是好心也能办坏事,就比如福建提督蓝理,唉,蓝理的事儿不知道七爷知不知道,论行嘛,是一名勇将悍将,论心嘛,也是一个爱民的好官,但偏偏在今月以贪赃枉法入了狱,被定了死刑。”
    “哦?”玉格轻轻蹙眉,这样的封疆大吏,又是今月才入京的,与她的时候正好错开,她还是真不知道。
    “既然郭叔都说他是好官是好心,怎么又因贪赃枉法入了狱?是有人构陷?”
    郭掌柜本意不是说这件事,不过是个引子,但见玉格感兴趣,便也接着说了下去,“不是,倒也是,嗐,算是确有其事吧。”
    “这蓝理曾在康熙二十二年的澎湖之战中立下大功,被打得肠子都流出来了,又把肠子塞进去,用衣裳和布条裹紧,就这么又上了战场,把敌军吓得胆破魂飞,皇上都称他为破腹将军,还曾经引见给太后瞧过。”1
    “后来,他调任福建总督,想着为民做些好事,偏偏库银不足,这蓝理是个没读过书的,只有武人的憨直鲁莽,就想着但凡发现当地的富豪有不法行为的,就收缴他们的家财,再用他们的钱财造福百姓。”1
    玉格眨了眨眼,这其实也是个好主意。
    郭掌柜摇头道:“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他这法子一施行,百姓们纷纷来举报,衙役们到处抓人,富豪们人人自危,蓝理身旁的人便以此恐吓勒索,牟取暴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就有人印了许多匿名贴传到京城,然后朝廷便派了人去查。”1
    “要说这蓝理也真是个汉子,虽然恶事都是自个儿的手下人做的,他并不知情,但他认为自个儿身为上官,没有察觉下属作恶,难辞其咎,就把一切罪状都认了下来,这不就因贪赃枉法被押解进京,判了死刑吗。”1
    郭掌柜说得很是唏嘘。
    玉格笑着点点头,没再就此事发表意见,而是直接问道:“郭叔请直言吧,我相信郭叔定不会因为好心而办坏事,我的身边是哪个做了不好的事了?”
    “那个,呵呵,七爷真是敏锐,”郭掌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虽然铺垫了这么许多,但他要说的人,属实和玉格关系太近。
    郭掌柜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七爷可还记得您有一年推出的红酱?就是后来被人破解的西红柿酱?”
    玉格点头,“我记得,那时候郭叔照顾咱们,就定了用咱们家的西红柿酱,后来我把它给了二姐做嫁妆。”
    玉格笑着笃笃定的道:“所以,我二姐那边做了什么?”
    郭掌柜的眼神转开,又说了一遍,“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
    “就是从七爷升官之后,二姑奶奶那边送来的西红柿酱就不大好,甜味不够不说,酸度也不太够,像是放少了糖掺多了水,也不能久放,哈哈,那个酒楼嘛,七爷也知道,菜肴的味道最是要紧,二姑奶奶这酱做成这样,我们没法子用,其实吧,就这么一件小事儿,真不是大事儿,二姑奶奶那边说往后价钱得往上涨一涨,说底下的工人们辛苦什么的,呵呵,二姑奶奶这点倒是和七爷您一样,很为底下人着想。”
    玉格脸上挂着笑,双手捧着茶杯慢慢的往椅背上靠去,又笑了起来。
    郭掌柜说得委婉,但她听得明白。
    “我知道了,多谢您,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今儿她就敢仗着我的势欺您,若不把这苗头按下去,往后还不知道闯出什么样的祸事来,多谢您。”
    郭掌柜打着哈哈笑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儿,七爷言重了。”
    玉格低头望着自个儿手里捧着的茶杯,这里头装的姜汤,是三姐儿怕她在受了寒专让人熬的,她又往里头放了一颗红糖,一汤两治。
    玉格的目光一寸寸变冷,又一寸寸暖了起来,抬眸落到郭掌柜身上,真心的谢道:“都说这人站得越高,身边说真话的人越少,玉格多谢郭叔还能一如既初的待我。”
    玉格这谢,谢得真诚,郭掌柜听着却有些不是滋味,他还记得她曾说过她志不在此,从前还以为只是托词,如今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自然知道她话里的真。
    “唉,”郭掌柜叹了一声,宽慰道:“七爷也放别太想着这事儿,为这么点子小事儿坏了心情不值当,说句打嘴的话,皇上还有、皇上还有几个不大如意的亲戚呢。”
    玉格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郭叔,西红柿酱的事儿您正常处置就是,不用在意我,做生意本来就要自凭本事。”
    郭掌柜笑着点点头。
    玉格顿了顿,又道:“还要麻烦郭叔一件事儿。”
    “您说。”
    “麻烦郭叔把这事儿的动静尽量弄得大一些,毕竟这么些年了,我也不知道她们的买卖做得怎么样,也没法一家家找上去,或许就真有因为我而忍下来的,如此,我倒要不明不白替人背不少恨了。”
    郭掌柜点头应下,这事儿只要有玉格在他背后撑着,就只是小事。
    不过是让他领个头,不买二姑奶奶家酱的面子而已。
    郭掌柜离去后,玉格懒懒的躺了一会儿,大铁过来把脑袋搭到她的头上,玉格笑着拍开它,“你已经长大了,大铁,注意一下你自个儿的重量。”
    大铁委委屈屈不情不愿的起开。
    不过,有大铁这么一打岔后,玉格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玉格拍了拍大铁,“去帮我把满仓叫过来。”
    大铁几步走到门口,嗷嗷一顿乱叫,没多大会儿,张满仓便过来了,“又饿了?你可才吃了八个烤番薯!八个!”
    大铁瞪着眼睛又是一顿嗷嗷叫。
    张满仓退了半步,“好吧,你没吃没吃,是我吃的,是我吃的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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