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哥却像是被吓着般猛地往旁边仰,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十爷!”玉格连忙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十阿哥却躲避开,自个儿站起来,板着脸居高临下的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还是觉着大铁好。”
    森森和林林抬起头冷冷的不屑的瞧了十阿哥一眼。
    十阿哥深感被挑衅,越发狠狠的瞪回去。
    “好吧。”玉格见他是真不喜欢,遗憾的点点头,又眷恋不舍的看了猫崽们一眼,跟着起身道:“那咱们去找大铁,它这会儿正在挥锄头挖土呢。”
    玉格说着笑了起来,家里这几只,无论做什么,都能叫她心里暖呼呼的觉得可爱。
    十阿哥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板着脸胡乱的点了下头。
    大铁挖土的地方在居民区外,距离此地有些距离,不过玉格没叫车,这样的乡间小路,慢步走着本身也是一种放松。
    十阿哥也没说叫车,两人便这样并肩往外走。
    走着走着,十阿哥忽然转头偷偷瞧向玉格,尘光浮动,为她的脸部轮廓打上一层光影,她的容颜,她的一呼一吸,比远处的雪山白雾,绿树草原,都来得更温和怡人,柔软美好。
    她的耳垂小巧精致,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细微的绒毛在风中微微颤着,惹人心怜,让人想要吸吮、舔舐……
    十阿哥的脸色蓦地爆红,只听见自个儿猝然变得轰隆的心跳声。
    这是个男子,他不是最唾弃太子那些个行径吗,怎么今儿,自个儿也要步了后尘。
    十阿哥不能接受。
    “那个这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儿没办,我就不去看了,我先回了,这事儿极要紧,得赶紧了!”十阿哥转身往回走,脚下越走越快,近乎是落荒而逃。
    玉格微微蹙起眉头,十爷虽然不着调,可行事作风从没有这样出乎她意料过,这是怎么了。
    算了,他们兄弟之间的事,她避之尚且来不及,就别再凑上去问了。
    “奴才送您。”玉格快走几步跟上,十阿哥脚下越发加快了速度。
    很快,玉格就送了十阿哥上马,很快,十阿哥就扬鞭跑远了。
    随着十阿哥跑远不见,玉格也把这事儿丢到了一边,她如今要忙的事不少,抽时间出来陪十阿哥,都是忙里偷闲了。
    另一边,十阿哥骑着马一路飞驰着入京,入京后也没往别处去,直直的朝自个儿的府邸奔去,到了府门口,跳下马,也不管门房的请安,身后随从的呼喊,闷着头跑进府里,只传出吩咐来,谁也不见。
    八贝勒府上,等着他回来说话的八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三个,先是说了一些政事,说完后瞧了瞧天色,以为十阿哥还没有回京,又说了些初七日八阿哥和十四阿哥要伴驾巡幸京畿的事儿,说完后,八阿哥瞧了瞧天色,微微皱起眉头,“十弟怎么去了这么久?”
    九阿哥也奇怪起来,“若是没有问出话来,老十必定转头就回了,去了这么些时候,应该是问出些东西了,只是什么事儿要说这么久?”
    十四阿哥想了想摇头,“最近的大事儿就两件,一件是汗阿玛的万寿,另一件就是赵申乔疏言太子乃国本,应行册立之事,就这么两件事,前一件够不上救命不救命的,至于后一件。”
    后一件倒是够得上了,“有人找关系找到了他那处?他就直接找汗阿玛告状了?”
    这也太憨了。
    八阿哥笑着摇头道:“他就是看着胡闹,实则谨慎得很,若真有这样的事,他只会装糊涂听不懂,哪里肯讲明。”
    九阿哥道:“我就说这小子油滑得很。”
    十四阿哥也笑了起来,“还真是,他为官也有两年了吧,这么久了,除了出手整治了那个叫什么启科齐的进士外,还真没见他和哪一个大臣结仇。”
    八阿哥道:“再等等吧,等十弟回来就知道了。”
    然而三人等来等去,等去等来,等得吃完了晚饭,等到天色落黑,还是不见十阿哥,也不见十阿哥派人过来回话。
    “这是怎么了?在城外玩得忘了正事,还是出事了?”九阿哥皱起眉头,“可就在京城京郊,他一个阿哥能出什么事儿?”
    八阿哥总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心中一动,唤来下人吩咐道:“去十爷府上问问,十爷回来了没有,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下人领命而去。
    十四阿哥道:“要不再让人去城外问问?万一真是出了什么事。”
    八阿哥略一思索,摇头道:“先等等,等这边的人回了话再说。”
    三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一阵,人回来了。
    “回爷的话,府上的人说十爷酉初就回府了,只是瞧着心情不大好,回府后就吩咐了话谁也不见。”
    “酉初?”九阿哥气笑了,“这都戌正了,咱们三个等了他一个半时辰,他倒好,一句话也不说,自个儿回府了。”
    八阿哥摆了摆手打发了人下去。
    十四阿哥疑惑看向八阿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问着了还是没问着?”
    无论是问着了还是没问着,都不至于如此吧。
    八阿哥摇头道:“我也不知,等明儿再问吧,就是什么都没问着,也无碍,有时候不用非要听人说,咱们看他做了什么,也能推出个五六分来。”
    九阿哥笑道:“八哥说得对,他在内务府挂了职,必然是要动用内务府的东西,这就是在八哥的眼皮底下了。”
    八阿哥笑了笑没说话,即便如此,他还是更想她能直接告诉他。
    次日,九阿哥几个寻到了十阿哥问昨儿的详情。
    九阿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也回来说一声,害我们好等。”
    十阿哥这才想起,他是去问话的,呃,他问了吗?好像问了吧,那她回的什么,他怎么一点儿也不记得了,所以他到底问没问?
    十阿哥张着嘴,好一会儿回不出话。
    八阿哥几个见此,心里便有了答案,看来是没有问到。
    九阿哥戏谑的笑着说风凉话,“你不是和他关系要好吗?怎么,一句瓷实话都问不到?”
    九阿哥不过一句玩笑话,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没放在心上,十阿哥却像是被踩着了尾巴,梗着脖子跳脚道:“谁?谁和他关系好了?是谁造的谣?爷和他关系不好,不好!”
    他这反应倒把九阿哥惊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吃枪药了?”
    十阿哥闭着嘴闷不做声,只看向八阿哥时才透出些心虚。
    八阿哥见状,笑道:“好了,九弟,没问到就没问到,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别说了。”
    九阿哥哼了一声,也看出十阿哥是有话先和八阿哥单独说,拉着十四阿哥一起走了。
    他二人走了,十阿哥才困惑又愧疚的说道:“八哥,其实不是问没问到的事儿,是我,我好像、唉,我也记不得我到底问没问了。”
    八阿哥没想到是这个情况,疑惑的看向他。
    十阿哥脸上困惑之色更浓,“我隐约记得我好像是问了,可我问了,我怎么不记得他怎么回的了?反正应该是没拒绝的,昨儿我和他还算、嗯、还算聊得来。”
    最后一句话,十阿哥说得有些含糊。
    八阿哥笑着眸光微闪,其实他对于他前头的话已经听明白了,“他就是这样,你说一个话头,只要多了半句旁的,他就能就着那半句别的,一气儿的说到天边去。”
    十阿哥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般重重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应该是说了别的,反正后头就扯远了,他说他想只当官不办差,还问我有这样的官职没有,我让他投胎重新来过,做我的兄弟就可以。”
    八阿哥动作微顿,下一瞬扶着额头失笑,真是她一贯的不着调,也把他带得更不着调了。
    不过他可不能再被带走,八阿哥笑了一会儿,就把话题扯了回来,“还算聊得来?嗯,你们后头又聊了什么?我让人问了你昨儿什么时辰回来的,算着时辰,你在城外并没待多久。”
    他更在意的是他后头的回避闪烁。
    果然,十阿哥的神色不自然起来,完全不敢和他对视。
    第145章 、金缕记
    其实玉格这回真不是有意扯开话题,十阿哥明摆着一副听热闹的模样,她根本没往深想,不过,这消息也还真是不能提前露出去。
    在八阿哥和十阿哥说话的时候,玉格也正和崔先生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崔先生道:“这事儿算是过了明路了,羊毛也都有了,就是。”
    崔先生的表情又喜又忧,又骄傲又烦恼,“嗐,咱们只研究了不到一个月就把东西都做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咱们的人太厉害,还是这东西本身就不难,嗐,这可真是。”
    崔先生拍着额头烦恼得很,如果他的嘴角稍微往下落一落,没准儿玉格就信了。
    玉格笑道:“就是不难也不怕,咱们如今手握蒙古草原和内务府两处的羊毛,这天下的羊毛十之八九都在咱们这处了,再没有哪处能把本钱压得比咱们还低。”
    他们是直接扼住了原材料。
    “这倒也是。”崔先生喜滋滋的应道。
    玉格接着道:“现如今,毛呢布的事儿还要再隐一隐,花样上头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毛线也要大量准备起来,今年冬天,咱们就要在各地铺货了,不说后头到各地买铺面经营的事儿,只先准备出这么多货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再简单的事儿,当数量变得巨大的时候,就都不容易了。
    崔先生点头道:“咱们得建一个厂房出来,得大量招工。”
    玉格点点头,接着道:“再有一个就是保密的事儿,咱们这里用了这么多羊毛,毛线却是要等到秋冬才面世,中间还有内务府要放出大批猩猩毡的消息,这几个放到一处,只怕是个人都得多想,咱们得放些东西出来,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崔先生道:“那依七爷的意思?”
    玉格道:“差不多二月中旬的时候,金缕记就开门营业吧。”
    崔先生瞪眼,“金缕记?营业?就这十二三天的功夫,不说铺面还没有买下,衣裳、手表、皮靴等一应货物也备不出足够的数目来,咱们连招牌都没有,这要怎么营业?”
    玉格道:“其实招牌已经有了,我求了皇上的墨宝,最多十日就能做好送来了。”
    崔先生神色先是一喜,而后眉头又落了下来,“那别的呢?”
    崔先生道:“铺面,只要舍得砸银子,以七爷如今的身份,倒是不难,十几日的功夫也足够修缮装点一番,可货物。”
    崔先生摊手道:“这可真变不出来,总不能把一件衣裳拆了,一人做一只袖子吧。”
    不待玉格说话,崔先生又赶忙道:“我知道红福记是这个路数,但是七爷,金缕记可不行,您也说了,皮衣您是要卖高价的,这。”
    崔先生摇头,“这真不行。”
    把一件衣裳拆得七零八落,让好几个人上手,他总有种把人五马分尸的感觉,“这每个匠人的手艺虽然大差不差,但这衣裳、这皮衣,它总也有些细微的不同,在下觉得不好。”
    玉格托腮想了想,“要不就让它不够,咱们先开了店,接了订单再慢慢做?”
    崔先生一副你唬我的表情看着玉格。
    “七爷,金缕记可不是红福记和芙蓉记。”
    后者已经打响了招牌,并且有固定的客源,一出新品都抢手得很,而金缕记,尤其是金缕记的皮衣,那面对的是有银子有身份的男性客人。
    玉格摆手笑道:“我没和您说笑,这个嘛,其实除了东西真好,不是,是在东西真好的情况下,使用一些别的手段,其实就能把、嗯、格调拉上去了。”
    崔先生瞧着她,半信半疑。
    另一边,八阿哥听着十阿哥支支吾吾说完话,心里的某个猜测又确定了几分,心中也不自觉泛起点点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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