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庆祥喉咙哬哬的发出了两声不明的音节,整个人像是熬了好几宿没睡,目光反应都透着呆滞。
    看他这模样,好多人也猜到了,若是他能好好答题,就算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这试卷也不会如此的难看,偏偏他又不知道,又、遭受的打击太大,整个人都傻了,还能清清楚楚的写下名字就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即便猜到想到知道,也没人同情他,若不是他,他们也不至于考了这么一场,更不至于到这会儿还提心吊胆着。
    尤其是同期公布的另外四个不合格的人,瞧着马庆祥的眼神透着阴狠,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报复他呢。
    不过这个,他们也顾不上关心,“不知道下午,玉大人能批出几份考卷。”
    一伙人站在公示墙面前猜着想着担心着,每日午休和下午下班后,连饭都顾不上吃,必得先到公示墙来瞧过后才能稍稍安心。
    就这么过了两三日,好些心思浅的就肉眼可见的憔悴起来,也是这时,一些人才慢慢反应了过来,这样不定时不定量的一批批公布,还不如划个时间,给个干脆呢。
    一官员再又一次午休没找到自个儿的名字后,拍着大腿叫了起来,“哎哟喂,我的亲娘老子哟,我这,咱们这午饭晚饭的时候,这还能吃好吗!”
    他们能不能吃好,没人知道,不过后勤部负责管理食堂的人确实发现,这几日,食堂每餐剩下的餐食多了不少。
    金缕记里发生的事儿,随着头一批被打回吏部的官员回京,也成功的把消息带回了京城。
    十阿哥听人说了,跺着脚笑得险些没倒仰过去,“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日子,只要有玉格在就热闹有趣得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难为他怎么想出来这么、这么折腾人的主意的!”
    八阿哥笑着慢声道:“这可不是折腾人。”
    十阿哥想了想,其实他也能想到一些个好处,但是这事儿吧,“也就玉格,回回办差都能办得这样别出心裁、不拘一格,哈哈哈哈。”
    八阿哥笑着扬了扬唇。
    十四阿哥笑了笑,又顺着八阿哥的话接道:“他此举看似胡闹,实则周全得很,一来,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的把尸位素餐者赶出金缕记,把金缕记重新抓回手里,二来么,狠狠的立了威,三来,这样少量多次的慢慢替换,金缕记也就有了时间调整过渡,也就生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八阿哥闻言,轻叹了一声,点点头,“他的智谋叫人叹而服之,要不是我今日亲自到吏部见了那叫马庆祥的。”
    八阿哥摇了摇头,笑容淡淡的透出对马庆祥的不以为意,“我都要认为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他一手谋划的。”
    十阿哥皱眉道:“八哥,玉格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他就是聪明,顺水推舟而已。”
    九阿哥悠悠的道:“不是他谋划的,但能因势利导成如今局面,也很是不易了。”
    十阿哥又转头看着九阿哥皱眉道:“你别老把玉格想成那样。”
    九阿哥呵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样的顺水推舟,换老十来,十个他也想不到,不过,也不能这么类比,毕竟还有个‘聪明’的前定,老十可、
    九阿哥又啧了一声。
    十阿哥皱着眉看着他,他怎么总觉得他在嘲讽自个儿。
    十四阿哥笑着岔开话题道:“这天瞧着一日日热了起来,今年汗阿玛也要侍奉着汗玛玛去塞外避暑,不知此行会带上咱们哪几个兄弟。”
    这是正事儿,九阿哥和十阿哥都敛了表情看了过来。
    八阿哥道:“不管是哪几个,这京里的事情咱们也得好生安排一番。”
    九阿哥皱眉道:“金缕记那边?”
    那边可有他们不少人呢,这头一回被踢出来的,就有一个他们的人。
    八阿哥道:“这样只知道攀附,连自个儿的差事都做不下来的,留着也无用。”
    九阿哥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这边,八阿哥几个说着正事儿,慢慢就把玉格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实话实说,这一阵子,八阿哥确实不太愿意听人提起她,因为说不得什么时候,听到的消息就是她的婚事。
    这一边,八阿哥几个刚转开话题,另一边四阿哥也听人说了金缕记的事儿。
    四阿哥勾唇笑了笑,笑得来回事的人面上一惊,四阿哥才像是突然察觉到自个儿嘴边的笑意,又蓦地敛了笑。
    “金缕记的事儿不用管,他还是留了手的,若是真用了心办差的,不用咱们做什么,自然就能留下。”
    “是。”回事的人领了吩咐下去。
    四阿哥搁下笔,又怅然的轻叹了一声,靠到椅背上头,微微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这事儿,于四阿哥八阿哥这般身份比玉格高的人而言,不过是要不要插手的事儿而已,但于京城旁的官员来说,可就被、吓得不轻。
    “从前我还当玉大人是个和气的,如今看来,真是、是我看走了眼。”
    “也不算看走了眼,之前确实是和气,可如今,谁叫人家发达了呢?”
    又一官员却道:“哼,我早就瞧出了不对劲儿,各位想想,从前玉大人是不怎么出手,可他一出手,那可都是下狠手,那启科齐诸位可还记得?那可是功名都被革了!”
    若是有功名在,至少能去寻个教书的差事,可这样连功名都被革了的,这样人品有瑕的,哪家哪个会聘他来教导自个儿的儿子。
    十几年的书啊,是全白读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杨守敬,嗐,从前若有这样的事,不过是降职革职,就算是革职,过几年也能想法子起复,可你们想想杨守敬革职那场景,他这一辈子,哪里还有起复的机会?谁又能允许他起复?”
    毕竟是那么多官员联手按下去的,那么多罪过,可不好洗。
    一官员用袖子轻掩住口鼻,“如今这马庆祥就更了不得了,一气儿得罪死了五百多个同僚上官,真是、旷古烁今,别说他了,就是他儿子往后的前程都要艰难十万分。”
    几人说着,说得自个儿也心有戚戚起来,又有些不忿。
    “玉大人如此这般行事,皇上就不管管?”
    另一官员瞄了他一眼,闷声道:“皇上管?玉大人退回吏部的人,吏部报了上去,皇上全部都允了,这算不算管?”
    就是此管非彼管而已。
    “唉。”几个官员又齐齐叹了一声。
    一年迈面善的官员抬头叹道:“诸位往后,都各自小心着些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位大人说完,便抬手拱了拱告辞,一副生怕玉格背后长了眼睛,知道他们背后议论她,要来找他们算账的模样,而后便脚步匆匆的走了。
    剩下的几人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何至于就畏惧成这般?
    不过,唉,这一位他们惹不起,也只好敬着远着了。
    几人说完话,也各自散了。
    这是性子温和保守的大臣的主意,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似这位老大人这般没有脾气的。
    也有人暗暗谋划着,“咱们这么多人躲着他算是怎么回事儿?能不能把他弄出京城去?”
    一伙人聚在一起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主意。
    第211章 、台州事
    想要把玉大人弄出京城,这不是现成的主意吗,她从哪里回来的?台州啊。
    台州的事儿忙完了吗?没有啊,可以说是才刚起头呢。
    那台州的事儿大不大,重不重要,能不能离了玉大人?
    只看台州到如今花进去的银子,那重要性就不必多说,至于能不能离得了玉大人,几人默契的互望了一眼,若他们想要那处离不开,自然有法子叫它离不开。
    “只是,台州的金缕记、水泥厂,还有那码头,往后都是要挣大银子的买卖。”有人有些心疼好处。
    “但挣银子的事儿,都是玉大人主导着一步步做到如今的,”这一点他们确实得佩服,“所以没有玉大人,台州往后如何并不好说,别忘了还有广州十三行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再者,”一人道:“他挣的银子总得归库,总得运回京城里来,总得交到户部或是内务府银库里,咱们若是、想做什么,这中间、这不比在台州使劲容易?”
    这倒……也是。
    几人又默契的笑了起来。
    “不过,”又有一人道:“雍亲王和八贝勒都在推举自个儿的人接手台州,咱们这斜插一杠,会不会两头、不,三头不落好?”
    玉大人如今的权势脾气,他们也需要很掂量着来了。
    其余几人想了想,一人道:“雍亲王和八贝勒这都举荐了一个多月了,可皇上那边可一直没松口,我想着,皇上或许也是属意由玉大人主理的,不过是京城金缕记这边,咳,年底那账是过分了些。”
    几人听他这么说,也都想起了那日朝会上惨烈的对比,和自个儿对玉大人的一顿夸赞,当下脸色微赧,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那人接着道:“所以皇上才多留了玉大人这一阵,所以咱们此举、说不得还合了上意。”
    这话说得几人又都有了信心,尽力忽视刚才的不自在,完善起他的法子来。
    其实这事儿,摸清了皇上的主意,再摸清了玉大人的性子,办起来容易得很。
    “让台州那边出几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让皇上知晓台州离不得玉大人就是了。”
    “至于玉大人这边也好办得很。”
    说完,几人对视了一眼,方才极力忽略的不自在再次泛了出来。
    “咳,”一人轻咳了一声,尽量面色如常的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
    对,这确实是绝对不会得罪玉大人的法子。
    另一人道:“这法子别的不说,只要咱们起了个头,那跟着应和的人绝不会少。”
    毕竟就玉大人如今的脾气和手段,还有她在金缕记的作为,大约除了皇上和极少数人外,没人不想把她赶出京城的。
    这话说得一大臣笑了起来,“别的不说,金缕记那边可被折腾得不轻,大约是求神拜神的,想要把玉大人赶紧弄走呢。”
    这话他确实没说错,如今的金缕记何止一个水深火热可以形容。
    尤其迈柱、孙敏和额尔巴拉三个,从玉格回来后,不,从那莫名其妙的考试后,就没有一夜睡好过、一餐吃好过。
    他们熬了十几日,好不容易把那什么见鬼的考试熬结束了,这才刚放下心,玉大人便宣布往后那什么考试竟然要成为定例,每年年中考一次,年底再考一次。
    真是折磨人,太折磨人了!
    虽说离下一次考试还早着,可这事儿怎么说呢,它就悬在那儿,无论你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儿,只要一想到这事儿,心情就能瞬间落下来,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想到这事儿,都能愁得烦得睡不着觉。
    反正迈柱和孙敏眉间的竖纹是肉眼可见的加深了,而额尔巴拉,听说最近也是暴躁得很,安保处常能听到他大声的咆哮。
    怎么可能不心烦呢,不说下回的考试,下下回的考试,让还不适应的他们半点儿不敢松懈,就说这场考试,这场考试虽然结束了,但事情并不是到考试结束为止的,反而因为考试结束冒出了一系列需要处理应对的后续事情。
    比如各部门的空缺,得重新招人了吧;不合格率那么高,各部门的管事人得检讨了吧。
    他们三个只因为这两件,就多了无数的活儿,挨了无数的罚。
    除了这两件,还有考得好的得奖赏吧,得升迁吧,或者加工钱吧,再有往后招人得重新定个标准制度出来吧,若再有这样不合格的,对于他的直系领导又是什么个牵连法,得量化吧,总之,大一堆的活儿。
    哦,对了,还有一件,去年玉大人承诺的盖职工楼家属院的事儿也得忙起来了,订单托着玉大人的便利,已经下到了台州的水泥厂去。
    而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金缕记的日常经营要忙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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