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鸾对妹妹换了一幅神色,连忙道:“怎么才来,我还有好东西给你呢。”
    “哈哈,我就知晓姐姐肯定有好东西给我的。”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亲妹妹,和她们不同。知道你素来红色,故而我带了红釉送给你,有钧红、郎窑红、霁红和玫瑰紫,个个独特。”云鸾摸摸妹妹的小脸。
    冯氏对云潇道:“还不谢过你二姐姐。”
    母女三人又叙了几句,施嬷嬷那里着人请云潇过去,她想留下来,被冯氏赶过去了,待她走后,冯氏才叹气摇头。
    云鸾劝冯氏道:“我见妹妹如今大有长进,比以前咋咋呼呼的性子好多了。”
    “快别提这些了,我就担心她
    露马脚,出洋相,她还别说和云骊比,就是和云淑比也比不得,云淑比她还小月份,针线活做的比她好多了,老爷前几日回来,她送的鞋袜很讨老爷欢喜。”
    她说到这里,最后幽幽的说了一句:“其实这些姑娘们如何,我不放在心上,她们日后终究都是要嫁出去的,可文懋她过继到了长房。”
    云鸾也吓了一跳:“什么?那岂不是便宜了那贱人。”
    她是自小看着母亲独守空闺,父亲偏宠刘姨娘长大的,那个刘姨娘只不过是个爬床的贱婢,眼空心大,为人卑劣,她的儿子居然是大房的嗣子了……
    冯氏沉重点头:“是啊,这些都是你父亲的偏爱。”
    所以那天她头一回让刘姨娘替她洗脚,以前她从不让妾侍做这些,最多就是打帘子服侍用膳,穿个衣裳罢了。
    可那天她就是失控特地把洗脚水洒在她脸上的……
    因为她没办法想象自己的儿子在宗族地位上还低于一个婢生子,日后文懋成了嫡支,自己的儿子成了旁支。
    分家时,长房继承七成家业啊,他们二房日后待老太太过世,就得搬出这个地方,可长房却不用。
    分明,这一切都该全部是她儿子的。
    云鸾安慰冯氏道:“娘,大房爵位就止于大伯父这里了,他就是过继了,也什么都没有。如今爹爹是从三品的转运使了,日后指不定还有更大的前程,他这一朝过继了,未必是好事啊。”
    “你说的是,是我想的狭隘了,还是你回来开解,我这心里就舒坦多了。”冯氏抚平了一下胸口的怨气。
    是啊,自家老爷荣升从三品转运使,也不过四十多岁,还有十几年的仕途,到时候后悔的人怕是那刘姨娘才对。
    云鸾笑道:“母亲心里舒坦就好了。”
    “嗯,云骊的婚事还捏在我手里,你父亲也是同意了的,日后我绝不能再看着刘姨娘这一脉坐大了。”
    “母亲的确是深谋远虑,否则,云骊嫁的好,对于文懋而言更是添了助力。您是嫡母,她的婚事本就该您和父亲作主,父亲既然交给您了,您就该为她选一门好亲事。”云鸾知道刘姨娘母女心都大,若真是让她们爬上告台盘,日后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被提起的云骊一回明月馆,她就对荷香道:“把二姐姐送的香丸收在箱子底下。”
    这个二姐姐小时候就爱拉偏架,人前端庄的姐姐,背后替云潇对付她多次,小时候云潇五次三番欺负她,这位二姐姐可是一幅公正的模样,私下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是。”荷香领命而去。
    外面又是孔国公府的周妈妈过来了,云骊想起刘姨娘的话,就亲自出去对周妈妈致歉道:“这几日堆积的功课太多了,蒙大家今日还得来,我恐怕没法过去了,请您替我对姨母说声抱歉。”
    “这……”周妈妈见云骊面前的确是堆满了纸。
    云骊道:“等我日后有空,再去国公府去请安吧。”
    周妈妈感叹:“那就只好如此了。”
    说完,转身就走,云骊让荷香雪柳送周妈妈出门。
    素文寻隙问云骊:“怎么您不去孔国公府了?”
    云骊摇首,她不知道孔太太打的是这个主意,还是刘姨娘看到并蒂莲首饰才知晓的,否则她绝不会和孔国公府有瓜葛。
    这给了她一个警示,她读书虽然多,但是年纪小,经历的少,不如刘姨娘练达。
    日后,可不能犯这样的错。
    荣华富贵谁都想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要。比起孔太太,她更相信自己的生母刘姨娘。
    第39章
    “先生,这些您拿去用吧。”云骊把一小袋银子装好递给松涛先生。
    她从松涛先生的仆从那里知晓,近来她儿子犯病,可听说药铺的药材价格大涨,家中实在是窘迫,故而四处在筹钱。因此,她装了二十两银子给她。
    这还是等姐妹们都走了才拿出来,反正她时常晚走,她们也不会怀疑什么。
    松涛先生不解:“这是……”
    云骊关心道:“听说世兄病了,先生操劳,正所谓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平日先生每日等人都走了,还教我刻章,赠书给我,这些都是应该的,您要是跟我客气,就是拿我当外人看了。”
    松涛先生这才释然的接下,又感叹道:“近来四处烽烟四起,药材也紧俏,故而价钱高。不知道又有多少老百姓要受苦。”
    “是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先生,既然说到药材,我这里正好有一些上等药材,虽然不知道对不对症,但若能用得上一两味,也就好了。”她让素文把几个礼盒拿过来。
    松涛先生打开看了看,的确都是上好的药材,而且很新鲜,她感动道:“云骊,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云骊笑道:“先生这么和我说就是见外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松涛先生想道这位五姑娘平日不像七姑娘那样小意,平日时常有敬奉,平日也不怎么言语,到了关键时刻,却如此大手笔的雪中送炭。
    素文也不解道:“那些药材是二少爷给您的,您怎么给了松涛先生。”
    “有些东西还是给需要的人啊,我成日燕窝、人参不断,哪里缺这些。平日里,松涛先生寡妇失业的,她也不容易,我的日子总是比她好过些。”云骊对她笑着道。
    素文道:“五姑娘您太善良了,这样会吃亏的。”
    比起七姑娘那种把自己用过的二手衣裳赏人,只做顺水人情的人,还是五姑娘这样好多了,当年喜云惨死,七姑娘连水陆道场都没想过要为她做,喜云的家人现下还在受苦,七姑娘明明在老太太那里那么受宠,也不说把喜云的家人调回来。
    这种好全部是小恩小惠,见真格的一点没有。
    “我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亏,走,回去跳舞去,蒙大家说要教我反弹胡琴,踏歌而行。”云骊拉着素文要快些走。
    素文称赞道:“姐儿你真是跳舞奇才,蒙大家说教过这么多人,说您根骨极佳,又放的开,所以学的很快。”
    云骊抚着辫梢道:“大抵是我用脑子跳舞吧,不是乱学,什么东西都是大同小异。看多了,学多了,就自有规律了。”
    跳完舞自然是酣畅淋漓,她沐浴了一番,又说吕嬷嬷过来了,云骊又和吕嬷嬷一起做针线,她现在已经能慢慢儿的自己画了,比如金色的锦鲤配着绿丛的莲叶,这比别人给的花样子要好看多了。
    就连刘姨娘上次过来明月馆看到她的画儿都忍不住拿走几张,说做花样子。
    都觉得她辛苦,其实她一点也不苦,不管做什么都有人陪着,有什么好苦的,就是沐浴洗头完了,都有人替她擦头发,穿衣服。
    今夜女红做的入迷了,以至于晚上睡的稍晚些。
    荷香和素文一起守夜,二人见云骊睡着了,都对视一眼悄悄到外室去。
    “素文,近来我听说二小姐时常在老太太那里请安,和七姑娘很是亲密无间,比和自己胞妹都好。这天下哪有不和自己亲妹妹好,反而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好的,我看她肯定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五姑娘这几日有事情交代我办,你可要盯着些。”荷香叮嘱。
    素文点头:“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咱们姑娘深受大老爷看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拟的,就是二老爷
    那里也对咱们姑娘另眼相看。”
    荷香还是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天微亮,云骊就先去李氏那里请安,李氏昨夜睡的不好,难免腰酸背痛,几个丫头正替她揉肩捶腿。
    “大伯母,您这样时常不能安神对身体损害极大,正好我跟吕嬷嬷学了艾灸,前几日我找丫鬟们试了一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都歇下了。不如,我今日就替大伯母试试,如何?”云骊很是关心。
    李氏长久睡不太好,她常年吃的天心大补丸,吃了反而心浮气躁,若是吃败火的,肠胃又不太好。
    只能让丫头们推拿一番,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听云骊这么一说,她喜道:“果真可以?”
    云骊点头:“自然可以。不如这样,您让荷香出去买艾灸回来吧,她知晓我平日艾灸的习惯,以免到时候买的不好,烟雾大呛鼻不说,还对身子骨不好。”
    李氏对王忠家的抬了抬下巴,王忠家的给了对牌给荷香。
    云骊拉着荷香嘱咐道:“不要买青绿色的,那种年份不够,这样疗效不好,而且易灼伤肌肤经络。要买三年的陈艾,这种陈艾一般呈土黄色或金黄色。而且你要闻闻,这种陈艾呈淡淡的艾草香味,有一股陈味,艾的味道相对较淡。还有你要捏一下,现在那些黑心的商户把艾末倒进去,那样也不好,最好是用火点一下,你要闻闻味道……”
    见云骊谆谆叮嘱荷香,王忠家的夸道:“咱们五姑娘办事就是认真,对您多有孝心啊。”
    李氏也忍不住点头。
    当日晚上,云骊就替李氏艾灸,果真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睡着了。
    李氏身边的人都对云骊感激不仅,云骊笑道:“这不值一提的事情,我孝敬大伯母本就是应该的。还有平日饮食上,你们也得留心些。”
    回到明月馆里,进来寝房,荷香提着包袱进来,散开后,她还是不懂:“姑娘为何让奴婢买这些?”
    包袱里装的是十个水囊、一把匕首、十瓶成药,另外还有上好的金疮药并火镰,火石,火绒还有几盒行军蚁、桑皮线等等。
    云骊满意点头,笑道:“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只是我想起近来烽火连天,当年唐玄宗的安史之乱,多少贵族往洛阳跑路,万一咱们也要逃走,不准备点东西怎么办?”
    原来因为这个,荷香这才明白:“您真是深谋远虑。”
    “这也没什么,咱们尽量让外人不要看出来,做好充足的准备,如果没事还好,有事儿了,咱们好歹可以保命。”
    云骊替李氏灸过几回后,每次睡眠都很好,她逐渐离不开这个侄女了,以至于到了每晚都要云骊替她灸完再离开。
    她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五丫头,每次都要麻烦你。”
    “看大伯母说的,这是云骊应该做的,谈不上麻烦。您快些安歇吧,侄女看您安歇好了,这脸上气色都好多了。”
    寿喜堂
    章老夫人正和大老爷在商议事情,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大老爷道:“你是说要去真定。”
    大老爷重重点头:“儿子已经打探到消息,连皇上都准备逃往洛阳,咱们得尽快回真定避灾,否则逆王或者起义军到了京中,咱们家怕是要遭劫了。”
    “好,你尽快安排,我这里也收拾一二。”章老太太到底是经历过事情的老妇人,不至于惊慌失措。
    大老爷点头:“兵贵神速,儿子这就去通知各处,您也要保重好身体才是。”
    二人都不是啰嗦之人,章老夫人赶紧让人喊醒云淑准备行李。
    大老爷一出来就对随行的人道:“你们赶紧去明月馆,让五姑娘准备好了赶紧来我这里。”诸王夺嫡,重新战队,他们永宁伯府没有什么大
    出息,可若能够献美成功,日后可保家门富贵。
    随行的管事觉得奇怪,正常不是该通知大太太才对,怎么大老爷只想带着五姑娘。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四处都点着火把,仆人们四处乱跑,真正的灾祸来临之前,俱是惶惶不安。
    云骊把素来积攒的体己银子自己在包袱里背了一些,其余的都散在装衣裳的箱子里,另银票随身携带,出门在外银钱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明月馆众人在云骊井井有条之下,不见慌乱。
    云骊清点了一下,水囊装好了水,干粮也备齐全,家中平日的点心都包上了,她拿了一把匕首放在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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