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骊也很活泼的在他跟前转了一个圈儿,又撒娇道:“你还不回来,隔壁的潘夫人可是天天拉我去放印子钱?”
    裴度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滑头,我可是知道你一直吊着她,就是不愿意放。”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不做那好高骛远真的高粱纨绔,但也不能让人拿住把柄。尤其是不能给你添乱,我都记着呢。”云骊笑。
    裴度就道:“过几日我休沐,那里有庙会,你来这里都没出去过,我带你出去走走。”
    云骊赶紧跳到他怀里,连着亲了他好几口:“你真的太好了。”
    裴度却正色道:“不是我太好了,是只对你才这么好。”
    出京时,娘曾经说既然章氏跟着来了,让他们早些有孕才行,没想到他却因为怕她年纪小,怀孕万一难产,而觉得恐惧,居然在避孕。
    如果对别人,他可能不会如此。
    云骊不知晓他心中所想,当晚还因为高兴,主动跳起绿腰舞,她本来身材苗条窈窕,跳起绿腰舞来更是轻盈。
    裴度原本只是捧场而来,却见她纤腰素素,真是轻盈之极、娟秀之极、典雅之极、柔媚之极。
    本以为她能诗能文已经是不错,如今居然跳失传的《绿腰舞》跳的这般好,这般动人,裴度心道,总觉得自己能够看透她时,却又能发现新奇的一面。
    云骊却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她以前觉得自己成婚肯定过的很压抑,没想到也有这么快乐的时候,因此她腰肢更加柔媚了。
    南方不比北方十月就下雪了,南方十月还穿单衣,云骊这个月去逛了一次庙会,还跟裴度去爬了一次山。
    年前其他时候就是各种交际应酬,这种交际是官夫人必备的,很多时候男人们不好说的话,女人们是可以传达的。
    听戏、逛园子、花宴,她还要准备送上京的年礼,云潇和陆表姐的添妆怕是来不及了,只能准备元宵节能到就保佑了。
    这一年很忙碌的过去了,而京里的李氏收到云骊的信的时候,正好元宵前一日。
    到了次日,亲戚们过来承恩公府吃戏酒时,李氏把云骊送上京的东西分了一些给她们,都知道云骊养在李氏膝下,纷纷问云骊的情况。
    李氏笑道:“这孩子说她在升州一切都好,姑爷也待她好,带着她出去爬了山,瞧,还寄了画儿给我,说是在山上画的。”
    说完,又给大家欣赏。
    刚出嫁一个月的云潇却闷闷不乐,她嫁出去了一个月,就和表哥吵了一架,姨母虽然帮她,但那言语也是让她服软,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每日还要在公婆前头晨昏定省,还被吴家的亲戚说她女红要精进如何,她从来不
    知道她章家嫡女,居然被人觉得如此糟糕。
    还有表哥,她跟他诉苦,按照娘说的哭哭啼啼像刘姨娘云骊那样扮委屈示弱,表哥却躲了出去。
    如今听到云骊夫妻和睦,忍不住把头撇在一旁。
    倒是云淑和章扶玉一道进来的,章扶玉脸上喜气洋洋的,李氏和冯氏忙问是何事?章扶玉就笑道:“我只告诉咱们自家人,之柔那孩子有了。”
    老太太连忙道:“阿弥陀佛,有了就好,有了就好。”
    “我刚去看了她,明儿再去一趟,送些药材过去。”章扶玉是真的高兴。
    云淑方才就是听李氏吹捧云骊躲出去的,觉得云骊这般的日子,若是传到裴夫人耳朵里,怕是早被婆婆厌弃,不是做人家媳妇的样子,完全是妾侍做派。
    女人生的跟天仙一样,生不出孩子来,夫妻迟早生变。
    老太太也是暗自对李氏道:“裴姑爷年纪不小了,云骊还未有身孕,你且多留心,回信送些药材过去。现在夫妻感情好就快些生,色衰而爱驰,想怀也怀不上了。”
    在一旁的云淑听了,心道,还是老太太良善。
    而云潇则愈发觉得很害怕,才出嫁一个月,她就觉得日子很难熬了,常常都是在公婆面前请安,陪着交际,回来后,丈夫要读书,她就一个人独守空闺。
    日子太长了,她对书没什么兴趣一看就困,也从来不喜做针线,像别人那样一做一整天,她没吃过那苦。
    冯氏也拉着她道:“你呀,快些怀个孩子就彻底站稳了脚跟,到时候男人还不是乖乖听你的,只你要大方些,给点甜头给她尝,你那个陪嫁彩霞就生的不错。”
    女儿相貌平庸,说话不大讨喜,嬷嬷回来全部跟她说了,甚至还和吴灏吵架……
    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个孩子,这样不管男人喜欢不喜欢,女人都能在内宅立起来,女子哪个不是这样过的。
    云潇反问:“那云骊也没有给裴度甜头啊,也没把陪嫁丫头开脸啊?那裴度怎么乖乖听她的。”其实她也是很想去逛庙会,很想去爬山的。
    冯氏被她一噎,想说云骊是小妾做派,狐媚做派,不是大家闺秀该做的?
    可到底,人家真的把丈夫拢住了。
    她无言以对,云潇居然想云骊了,因为如果云骊在,也许,她还可以偷师几招,尽管她面上瞧不起她,但是她还是想和她一样,得到夫君的喜爱。
    第75章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小嫩芽儿从冻土中冲破,留下一抹新绿。河边的柳枝在春风中轻舞,仿佛摆动着细细的腰肢,河边已经有垂钓的老人,一支钓竿,一个鱼篓,再放一壶酒,并一碟黄豆,一天就过去了。
    云骊正和丈夫在河边漫步,裴度曾经问她生辰想要什么礼物,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礼物。
    什么都比不得他陪自己,二人什么话都不必说,就慢慢体会到清晨河畔云雾缭绕,清新自然,再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仿佛把浊气都排出去了。
    天人合一大抵就是如此了。
    裴度看着身边的姑娘,脸上全无任何胭脂水粉沾染,却自然美丽,他心里砰砰直跳。
    即便成婚一年了,二人时常一起,几乎是不离寸步,但他却看不透她,每每觉得自己已经看透时,可对她又有新的认识。
    越是无法掌控的东西,人就越想追求。
    “云骊,头发就被雾水打湿了,咱们先去前面的茶楼歇脚,再回去好不好?”裴度问她。
    如果是以前,云骊就同意了,但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指着前面的包子铺道:“我要吃独下馒头,你买一个给我,我就回去。”
    裴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利索的去买了。
    这独下馒头是用一整枚粉蒸狮子头裹成的包子,比手掌还大,裴度买回来时,又看了看云骊的小嘴,递给她了。
    云骊捧着独下馒头上了马车,她嗅了一下味道,“就是这股香味,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听丫头们说独下馒头好吃。”
    但是吃了半个,她就开始揉肚子:“太撑了,等中午再吃掉吧。”
    裴度是知晓云骊的饭量的,一直都不多,她没有所谓的饭点,即便是中午吃正餐,她也只是一小碗饭,然后喝汤一碗,就是鸟儿胃。据说,这是她打小的习惯,吃什么都不贪多。
    他叹了口气:“拿来我吃了吧。”
    云骊笑道:“谢谢我的好夫君。”
    裴度摇摇头,云骊则不顾他嘴上嫌弃,硬是抱着他的胳膊不放,小手时不时摸摸他的喉结,反正就是怎么亲昵怎么来,闹的裴度都没脾气了。
    二人回来后,云骊心情非常好,又听裴度说道:“杭州那边我们家还有故旧在,我已经托人买了一块墓地,等四月府试后,再抽空带你过去,如何?”
    云骊重重点头:“这可太好了,唉,此事办了,我的心事也就了了。你都把我的事情记挂身上,要我如何报答你呢?”
    裴度随即在她耳边耳语一番,云骊脸色羞红了,抬头瞪了他一眼,戳了他的胸口一下:“还说什么辟谷修道,我看你是想采阴补阳。”
    裴度握住她的手:“且等着我就是了。”
    说完,他去上衙了,云骊则又睡了个回笼觉,这就是没有长辈在身边的好处,不必一直紧绷着,云骊就觉得自己因为觉睡的好,头发都变得更黑亮和多多了。
    茜红进来道:“大奶奶,承恩公府的信件送过来了。”
    这里面有大太太还有哥哥的信,当然除此之外也有承恩公府送来的节礼,她把两封信都用篾片拆开看了看,大致了解到她走了之后家中发生的事情了。
    家里自从她出嫁后,十一月初二陆表姐成婚,大伯母信里说她有孕之后,她们去看过了,人是极好的,小王爷把自己的奶妈也派来照顾,庆王妃也无微不至的增添了人手,但姑母不放心,悄悄送了人过去。
    还说家中云柳擅长看妇人病,她受到姑母看重,时常以探望的名义,让她去王府替陆之柔调理身子。
    但王府规矩大,就是娘家人也不能时常去,不过因为如此,姑母也十分高兴。
    还说云潇嫁了,云淑的婚
    事也在筹备中,孔家下了一百五十担聘礼名动上京,老太太原本准备了两万贯嫁妆,又添了一万,然后父亲章思源也送了五百两回来添妆,但其他的添妆就寻常,远没有给自己的添妆多。
    末尾又让自己保重身子,如果有问题赶紧调养好云云。
    云骊知晓,这是让自己赶紧有个孩子,这也很正常,但凡女子出嫁一年没有身孕,家里人肯定着急。她已经拖了一年了,今年正好十六岁,身体自去年来升州也松快许多,一直调养的极好,或许是该考虑有个孩子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
    接着又把文懋寄过来的信打开看,文懋说的是他正苦读,准备今年参加乡试,又大老爷和大太太已经替他说亲,庆王爷为了弥补两边上次没成的姻缘,想把刚受封华阳郡主的三女儿许配给他。
    三郡主?云骊松了一口气。
    她是见过这位三郡主的,个性淡然,气质沉静且能见事明白,至少那次她不喜欢庆王小王爷的鹰还强装喜欢,一眼就被那位郡主看透了。
    听闻她是极其喜爱读书的,嫁给文懋极其合适。
    看来即便是这样联姻,按照彼此性格而言,还是很合适的。否则,哥哥文懋本来性子有些憨厚老实,又是过继的,若是找一个脾气太硬太傲气的,恐怕夫妻二人不甚和睦。
    她提笔回信,先让哥哥好生筹备乡试,但也毋须太过紧张,又在信上提起自己准备在杭州为刘姨娘建衣冠冢,她在升州的日子过的很好,请他放心,至于华阳郡主,她是见过的,难得性情平和宁静。
    再给李氏的回信就道自己正在调养身子,请她放心,然后又关心她的身子骨一番。
    回完信,云骊算了算日子,则对素文道:“陆表姐果真如姑母说的那般有宜男之相,刚成婚两个月就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我不在京,走礼就等我回京之后再说。”
    素文点头:“您说的是,本来两家关系就尴尬,若这么老远送去,也不是很好。”
    “唔,我也是这般想的。”云骊说完又看着素文的肚子:“你说你也是,刚出月子不久就来这里做什么,好生歇着带孩子才是。”
    云骊和素文虽说是主仆关系,但二人反而更像一起长大的姐妹。
    素文坐下来道:“我那家里有小丫头照看呢,我跟您说吧,这看孩子可比做这个管家娘子累多了。反正您待奴婢宽和,奴婢雇了个乳母,两个人看着还不够啊。”
    “你呀,来我这里躲懒来的。”云骊知道素文和魏福俩口子工钱都不低,素文身边有个小丫头子服侍,雇个奶妈也便宜,倒也不多说什么了。
    夜晚,裴度还要拿羊肠,被云骊阻止了,她道:“我今儿坐在这里一直在想,我的夫君这样当世人杰,可对我体贴若斯。我和你共浴爱河,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呵护他/她长大,就像呵护我们的感情一样,肯定是越来越深的。”
    听着云骊娓娓道来,裴度深觉小妻子真是深明大义。
    她那么害怕难产的人,居然主动想为自己生孩子。
    见她眸中似星光点点,裴度一把抱起她,“嗯,今天星辰真美,我愿做花神裙下之臣。”
    云骊勾住他的脖子,满脸的依恋。
    至于李氏信上说陆之柔有身孕的事情,她已经没有所谓比较的意味了,因为她现在已经确定了,裴度真的对她非常好,她才敢生孩子。
    而陆之柔此时已经出怀了,刚成婚一个月的云淑,身着大妆的衣裳,十五岁就着从一品诰命服饰,人人都对云淑羡慕不已。
    陆之柔扶着肚子,再看昔日那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到如今的一品夫人,也是很唏嘘。
    “云淑妹妹,快来这里坐。”
    陆之柔激动的拉着云淑到里屋来,云淑也是打量陆之柔这里的摆设,虽然她曾经听说笑王爷并不宠陆之柔,可这里的陈设却精美富贵,生活倒是极好。
    其实这就成了,太多女子奢望那些无谓的爱,那些爱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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