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犹豫先找谁说话时,裴度当机立断:“太子,调兵遣将自有枢密直学士章学士在,您毋须担心,还是看皇上的病情吧。”
    不是裴度要出头,而是只有他是章思源的女婿和亲近之人,官位只在宰相和副宰相之下,故而,他不出也得出,再有,这个皇后怎么这么笨,简直气死他了。
    这么笨的女人,真的也能嫁人吗?
    还成为一国之母。
    殊不知云凤此人本就有些骄傲自负,平日在娘家时就说一不二,成了皇后之后,更是众人捧着,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臣子居然敢屡次三番反驳她,故而,她恼羞成怒道:“裴学士,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若宫闱有人作乱该如何是好?”
    裴度觉得她简直有病直接激动道,“皇后娘娘,若有何事,臣下他日必奉陪吃剑。”
    意思就是像你说的那种宫变如果发生,老子直接表演吃剑给你看。
    顾学士和贺无忌大惊失色,连忙责难于裴度态度过分激动:“裴度,不可对皇后无礼。”
    裴度忍气跪下。
    此时,皇帝已经闭上眼睛,龙云殡天。
    第99章
    皇帝驾崩,举国皆哀。
    听到国丧消息的时候,云骊正抱着烁哥儿在裴夫人这里说话,“娘,您看烁哥儿是不是长高一点儿了?现在饭量也见长,那时候长牙的时候高烧了一场,就瘦了不少,瞧着这几个月肉长起来了。”
    她是跟什么人说什么话,跟裴夫人一般谈论儿子就比较安全,不会出大问题,要不就是谈家中细务。
    裴夫人看顽皮的烁哥儿,此时窝在云骊怀里,觉得分外可爱:“嗯,是长胖了点儿,他可比他爹爹好多了,他爹爹小时候生病吓的我不行,哪里知晓现在长的这么高大。”
    云骊一阵甜蜜,丈夫高大到昨夜……
    正含羞时,只听丧钟响起,云骊脸色突变:“不好,这是国丧。”
    裴夫人也是一凛,这可是大事。
    皇上居然这个时候没了,太子虽然还挺不错的,但是能不能承担起这个大任呢?恐怕能不能也只得能了。
    许多事情不是你想好了才能去做,赶鸭子上架的事情还是很不少的。
    而云骊想到自己可能还要进宫哭丧,赶紧着人把诰命服拿过来,说来也唏嘘,当女帝师的时候,还只是五品宜人,现在都是三品淑人了,和嫡母的诰命一样了,也不必像之前那样还得礼部赶制,人家知道裴度是大红人,诰命大妆早就送过来了。
    裴度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他一看到云骊的第一句话,不是说谁死了,而是道:“为何皇后那么蠢?”
    啊?
    云骊四下看了看,还好他们夫妻二人常常说话时没有外人,她听了裴度这话就道:“怎么说起她来了,如今正值国丧,你们今儿遇到她了?”
    想来也是,皇帝驾崩,肯定有很多要叮嘱的,皇后肯定也在身边。
    “是啊,见了一面,你知道吗?皇帝临终时,她跟疯了似的要孔隽光进宫,孔隽光并不掌管两京大营,是老泰山和元辅在管……”裴度把当时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他甚至眯眼道:“若有一日,幽禁她才行。”
    云骊打了他一下:“说什么呢,她是皇帝生母,况且新皇不日就登基,她是太后。纵有千般不是,皇上也不会对她如何啊。”
    不过,她听到“他日奉陪吃剑”时,再看裴度,觉得他实在是太有少年气在身上,寻常男子很容易老成沉稳,没有趣味,唯独裴度一直如此,很有意思。
    “你呀,反正她都是个太后了,我在宫里那一年,发现她连宫务都没管过,大行皇帝早就看出她的能耐来了,为这个气什么。”云骊宽慰他。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云骊只是担心日后:“你这样肯定会让她恨你的,只是皇上在遗诏中有没有让她垂帘听政?”
    身份先不提,主要是权力重不重要。
    就像庆王府指使旁支宗室,一个闲散宗室放话要对付裴度妻小,后来此人被告到衙门打了四十大板,半身残废,纵然庆王府还算是很有权利的宗室了,也不敢出头,更不敢说什么。
    “就她?”裴度不是瞧不起女人,主要是她和自家云骊生的还有几分相似,都生的聪明脸,可怎么她就那么笨,而云骊别说是精明能形容的,简直是智近于妖。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难以置信,他是真的瞧不起她。
    “放心吧,辅政大臣是元辅和顾大学士,老泰山今日也跟我说没什么影响,若非我出来,他真把孔家兵马引进宫来,到时候就不是护驾,可能弄成兵变。”裴度不怎么担心。
    他见云骊不明白,就解释道:“云骊,你说我们的官位都是皇上给的吗?”
    云骊自然点头。
    裴度却笑道:“不,是元辅给的。每一次尚书以及高级官僚的任命多数都是廷推结果,那
    第100章
    以前云凤对云骊基本都是从不相见,即便那时,她成了帝女师,都难得见一面,说明云凤很不待见她,现在居然这么亲切,云骊还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太后美意。”云骊哪里敢坐在她身边,推辞一番坐在下边。
    云凤心气平了些,先皇去世,她这种不安定感很强。以前,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是太后,应该就能有很大权利了吧,现在才知道即便是好处,也是给娘家的,和她无关。
    “先帝这一走,哀家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云凤再次露出哀荣。
    年轻的郗皇后却很沉稳,她在旁劝道:“母后请节哀,大行皇帝已经去世,您可一定得好好地。”
    云骊看了郗皇后一眼,相貌算不得多好,但是非常沉稳,听闻这也是先帝亲自选的,非常有大将风范,一看就能母仪天下的女子。
    此时外头过来的命妇越来越多,郗皇后履新,自然也是多加打量。
    这些命妇中,看起来最年轻的要属裴学士的夫人章氏了,郗皇后看了她一眼,之前都说她和太后很像,现在看起来不太像,太后比较豪爽,真是有一说一,这位裴学士夫人却是含而不露,气质端凝。
    她很少会说些什么,看起来很低调,但是每次发言,大家都认真倾听。
    当然,这并非是她说的都是金玉良言,而在于她的家世,她是太后的妹妹,三司使裴度的夫人,更是负有声望,被先帝亲选的女帝师。
    这样的场合大家其实也不便宜说什么,尤其是人多了,大家就是凑在一起哭,这就是拼各自能不能迅速掉泪的时候,云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云凤则对云骊道:“你也要留意身子,承恩公夫人说你们常常上门照顾她,哀家才能无后顾之忧啊……”
    还扯出李氏来,云骊忙起身应是。
    这个态度让云淑非常不解,据她所知裴度昨天那般怼太后,太后可不是个什么有容人之量的人。
    云骊当然也知晓云凤绝非慈眉善目的人,很有可能是有人告诉了她现在不宜轻举妄动,但是这个仇她绝对记在心中。
    一直到出宫门时,陆之柔见云骊都稳稳当当的,似乎没有受任何影响,她撇了撇嘴。
    她和云淑都不解,因此两人又坐同一辆马车上讨论,陆之柔就道:“你说这是怎么了?昨儿我听说裴度骂了太后,今日云骊居然还能被太后如此礼遇。”
    “事反常即为妖,怕是这中间又有什么事情了。”云淑比陆之柔镇定些。
    说起来,还是云淑现如今的日子好过了,孔隽光不怎么去妾侍处,一心和她过日子,她儿女双全,婆母现在年纪大了也管不动了,唯一有仇的孔令宜早就被刺配了,所以她不喜云骊,但是年少时的怨恨没那么深了。
    尤其是那次自己给套子给云骊钻后,反而让孔家被弹劾,虽然她把这件事情说给孔隽光听,孔隽光不以为意,可冥冥中,云淑就是觉得是她设套。
    故而,还有些畏惧。
    一般这种哭丧,自然也有人偷懒不是天天都来,云骊却是例外,她是只要到她,她就进宫去,不给任何把柄给别人抓着。
    在这期间,新帝登基,年号为承兴。
    先帝为建元,新帝为承兴,倒是有承前启后的作用。
    裴度回来告诉她说新帝年纪虽小,但是武学很好,还能听取老臣意见,也算聪明机敏。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一以贯之,千夫所指都面不改色,信任臣下,这才是一个好君主。”云骊道。
    就像云骊,为何在家中姊妹们都对她微微有些敌意,就是因为她和她们都不同。
    不是讨别人喜欢就证明你做的是对的,一项举措,本身就会
    得罪很多人,而这些人可能是权贵,他们可以发出很多声音,而对于老百姓而言,根本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但你身处其中,能听到的也多半是权贵的声音,自然十分为难,甚至妥协也是很正常的。
    裴度点头:“你说到点子上去了,只是我看当今皇帝——”
    他沉吟了一下道:“他是个有才干的,但恐怕没有其父的约束力。”
    要知道先帝对每一件事情都是要做到最好,甚至对他自己的情绪也是如此,唯独有一次气急了,还是因为杨云初的事情,但被他怼了,也就没什么了。
    可以说先帝提拔了许多名臣,因为他的确心胸开阔,而且不感情用事。
    云骊笑道:“到底还年轻,如果一个十几岁的人就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那你不觉得很恐怖吗?”
    “不会啊,我觉得你这样就挺好的。”裴度看向云骊。
    云骊听裴度打趣,立马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我看你就是这样,很少会大哭大闹或者大喊。”
    “真是的……”
    转眼先帝安葬后,云骊就不必再进宫了,她又带着裴度回娘家了一趟,要说章思源和裴度翁婿天天见面,章思源五十多岁的人了,他觉得自己仕途大抵已经到顶了,家中几个长大的儿子也都有官职,他也算是轻松了。
    但是,现在新帝即位,他也算放心了。
    他拍了拍女婿的肩膀,翁婿二人去书房说话,倒不是章思源偏爱裴度,因为他们本身是同僚,其他人根本都插不上嘴,也没到那个地步。
    云骊则和女眷们一处在寿喜堂说话,李氏看着她道:“云骊,你是不是胖了?”
    云骊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我这些日子天天进宫去,回来了厨房做好些吃的,人一累就吃的更多。不知不觉大抵就胖了。”
    “胖点好,我以前就是觉得你也太纤细了。”李氏打量着云骊,这孩子生了两个孩子都还是那么的苗条,而且还不是干瘦,胸前鼓鼓囊囊的,稍加打扮,就眼光四射。
    大家玩笑几句,云骊没看见姚夫人,就问了郑氏一句:“怎么不见姚姑母?”
    郑氏则道:“回真定去了。”
    啊?
    云骊不解:“如今新帝登基,咱们家更上一层楼了,怎么她们反而走了?”
    郑氏笑道:“这也是我的不解之处。”
    其实郑氏知晓缘由,就是因为章家更上一层楼,姚家母女因此利用章家的身份,想攀上郗家的人。
    郗家现在是皇后母家,郗家子弟多从行伍,生的那叫一个精神,姚夫人自以为得意,却被人婉拒,听闻还很不体面,故而就灰溜溜的回去了。
    云骊摇头:“要我说还不如选个新科士子出嫁倒也罢了。”
    如果姚纤纤本意不想嫁人,还好说,分明她已经十分恨嫁了,居然如此。
    但这是别人的事情,云骊并不多嘴,不一会儿,云淑和云潇一起到的,多日不见云潇却是非常谦恭的样子。
    恰逢,章思源也带着女婿们一起过来说话,冯氏看了云潇一眼,难免担心,这几个女婿里,就云潇的丈夫没有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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