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的孝顺其实是幌子,当然还是选个听话的,最好能听太后话的,反正太后也听孔家的话。
    殊不知云凤心里非常反感,心道,果然如云骊所言,这孔家早有王莽之意,还要等孔隽光回来再选,若选个傀儡皇帝,是不是日后孔隽光要做摄皇帝呀!
    还好云凤虽然不算特别聪明,她也有自己的一套,尤其是从小和孔家接触,这孔家姨母馊主意多,又狠辣,当年她不同意她害二皇子,可那么康健的二皇子却死了,云凤都怀疑是孔家下的手。
    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她也不例外。
    因此,云凤看似都在认真听,其实早就离心了。
    她不想听孔太太说的时候,就岔开话题对云淑道:“你抄的那些经文,我会送到先帝灵前,唉,真是想不到。”
    她现在也不喜欢云淑了,这云淑以前还常常在她面前讲大话,一个小小的庶女,就因为嫁给了孔隽光,出入宫闱,还真以为自己不得了了。
    当然,云骊和裴度这俩人,等新
    帝立了之后,新帝肯定会给她这个面子把裴度贬的远远的。
    可当务之急,还是选新帝最重要。
    云凤的不善,其实云淑能够体察到,她出宫之后,就直奔庆王府,陆之柔又有了身孕,刚查出来,两个月。
    还好是在天子丧期前怀的,否则,丧期内就不能生孩子了。
    平常云淑见陆之柔有身孕很高兴,但不知道怎么,今日觉得新帝未继位,责任如此之大,陆之柔只关心孩子,让她无端有些烦躁。
    陆之柔却还絮絮叨叨的道:“云淑,你看这个孩子还是很乖的,比他二哥好。二哥日后被封世子了,能够照顾底下的弟弟们。”
    云淑耐着性子听完,一言不发的就走了,偏陆之柔还不知道为何?
    “云淑她这是怎么了?”前世她的印象里,云淑似乎得痨病死了,而且还死的很早,当时听娘说是刘姨娘下的手,可刘姨娘是新后生母,章家二舅舅又宠她,她后来母凭女贵,在家可是说一不二的。
    但这辈子云淑活的很好,有相爱之人,祖母还活着,能够照拂她,而不是前世祖孙俩绝命而死。
    她娘就觉得她嫁给裴度不能帮着家里,但娘终究是疼宠她的。
    这辈子云凤表姐没死,本该作威作福的刘姨娘却死了,她女儿也没进宫,只嫁给了裴度,云淑却能嫁给孔隽光。
    前世的孔隽光这个名字她都没怎么听说过,这辈子托太后的福,他们孔家也抖起来来了,甚至孔隽光也福气满满,位高权重还对云淑那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安嬷嬷接话:“奴婢看孔夫人心事满满,怕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吧?”
    “能有什么事啊,孔隽光又立了战功,太后向来宠幸孔家,她以后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陆之柔不理解云淑还能有什么心思。
    安嬷嬷摇头。
    话说回云湘,她从章思源书房出来后,又去找姐妹们道别,云骊不舍道:“就不能大家一起吃顿饭再走吗?”
    方才她还和云潇她们商量着,一起在席上怎么行令,让云湘高兴一遭。
    云潇也依依不舍的拉着云湘的手道:“是啊,厨下正做着饭呢。”
    云湘百感交集,却还是拒绝了:“我还得回宫,这顿饭,就等下次我回来再用吧,且都记着就成。”
    大家知道,这顿饭怕是很久都吃不成了,便是云鸾也忍不住触景生情。
    待云湘走了,章家姊妹都在一处吃饭,云鸾丈夫曾凤翔托岳父的好福气,如今已经任通判,这在非正途出仕的人中,已经很不错了。
    甚至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
    三十多岁就是正六品,已经很好了。
    或许是丈夫官位高了,云鸾也出外多年,她面对云骊和云潇没有以前那种自卑和不平之感。
    不过,云骊和她们始终也亲近不起来,吃完饭,她去冯氏那里告辞,冯氏现在年纪大了,话倒是多了些,略嘱咐了几句。
    可她们都知道什么叫面和心不和。
    西征军原本都等着回京封赏,但是皇帝死在途中,别说封赏了,怕是掉脑袋的事情都有可能,郗家连忙找上文懋,也是想恳请日后若太后怪罪,让文懋等人多说好话。
    文懋则道:“此事与你郗家无关,你们放心就是。”
    郗将军抱拳道:“章先锋如此说,我们如释重负。”他们行伍之人,不如文人心思细腻,本来郗家有些不服气章家,明显捞功劳的事情,皇上把太后娘家的兄弟都派过来捞金,他们不服气,但后来接触到文懋为人,才知晓他虽然文质彬彬,但也擅长行伍。
    他们都差点忘记了,章家乃勋贵出身,他也堪称是文武双全,虽然没有屡立奇功,但也从未出过什么错。
    “郗将军不
    必客气。”
    西征军到的时候,个个都披麻戴孝,是为国丧,文懋也被大老爷和二老爷一起喊去,大老爷到底精神不济,说了几句,文懋就被二老爷喊了过去。
    冯氏和云鸾等人听说了,又是觉得不悦,曾凤翔回京述职,章思源都没有这么着急。
    “爹爹莫不是糊涂了,文豪也不喊,只喊个文懋过去,也不看看文懋如今已经过继了,大伯父也不过就是随便问了几句,他倒是关心备至。”问其他的也就罢了,偏偏一直在问他身体如何,文豪就像是个屁一样。
    冯氏病了一场,倒也看开了:“你爹对二姑爷六姑爷哪个不安排的好好地,只文懋毕竟是那个人的儿子,你爹如今年纪大了,没年轻时那么风流的,前儿我和他睡在一起,夜里还听他喊那人的名字。”
    她想,自己跟个死人计较什么,刘蕙心再能也已经人没了。
    人死了,就再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云鸾讶异:“真没想到爹还如此痴情。”
    要知道就是这几年丈夫也收用了一两个妾,还是她主动帮忙纳的,主要是她也三十多岁了,还要孩子要照看,丈夫却是精力正旺盛的时候,可当丈夫也收用了妾侍,她才知晓,这男人是没有不贪腥的,真真是可笑至极。
    难得听说她心中凉薄的父亲还痴情,让她觉得好笑。
    书房里,章思源正在告诉文懋一个他深藏多年的秘密:“你的姨娘没死,别惊慌,现下已经是宁王太妃,她给先宁王生了个儿子,就是如今的宁王。”
    文懋本来一路风餐露宿回来,乍然听得如此重磅消息,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姨娘没死,还成了宁王太妃,实在是传奇话本一样的故事。
    有时候他看到书市里卖的那些话本子,觉得无聊透顶,但现实告诉自己他姨娘没死,还成了王妃。
    到底如今文懋经历的多了,再者,他现在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虽然心里很震惊又很欣喜,但没有一惊一乍。
    “二叔,您是说我姨娘还活着,那她是如何到宁王太妃的地步的?”
    姨娘出身可不高啊。
    就像朝廷,非科举正途活着官宦勋贵自己,纯农户寒门很难出头的。
    姨娘也是如此。
    章思源则不欲多说:“此事你就别多问了,我只是事先告诉你,若到时候你生母来京了,可别着了痕迹。”
    来京?文懋也反应过来了,“难不成是选了宁王?”
    章思源摇头:“不定的事儿,兴许可能来,也兴许来不了,我就这么一说,你知道就成。”
    文懋很快想起:“那妹妹她知道吗?”要知道妹妹和姨娘关系最好。
    “她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此事你不许外传,若让别人听了去,那就有可能葬送你姨娘的大好前途了。”章思源认真叮嘱。
    也同时葬送他的大好前途,到底那宁王年幼,凭着他的拥立之功,日后更是做到人臣顶峰也未可知。
    文懋连忙应是。
    至于孔隽光那边,甫一回来,就听闻江崇被锦衣卫抓住,他这里反而无事,松了一口气。
    他回来时,云淑自然妥当的安排了酒席,又让孩子们都来前边和他们的爹见面,一时场面和乐融融。
    孩子们都得了许多名贵的礼物,每次出门打仗,所获都不菲,这也算是潜在的规矩了,你要是不给好处给将士,谁又听你的话呢?
    等见了孔太太后,孔隽光回来就和云淑问起京中的事情:“太后可是选定人了?”
    云淑摇头:“这我并不知晓,只知晓太后娘娘对我似乎有了防备,关系也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还喊我进宫罚跪我了,不知道为何?”
    “罚跪?
    ”孔隽光很是生气。
    欺负云淑,那也是欺负他呀。
    听云淑讲了前因后果,她当然也是春秋笔法,只说太后原本是想罚跪云骊的,不知道怎么居然换成她了,也不懂什么原因。
    “那还用说,肯定是章云骊捣鬼,不仅如此,裴凛这次也给我下了不少绊子,背后肯定是裴度指使的,若非他们奏我,我也不会和江崇联系上。”
    云淑听了有些害怕:‘我曾经影影绰绰的听说皇上是被江崇献美人才酒色掏空身体,没想到你也有份。’
    她顿时觉得孔隽光胆子太大了。
    “那又如何?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子小的,皇上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我也是为了皇上的子嗣着想,找的也都是良家子。”
    云淑自从知晓他靠开青楼得知情报,又献女子给皇帝,只觉得自己对孔隽光的了解实在是太浅薄了。
    她虽然早知道孔隽光一路混出头不容易,也不是那么清白,可是她还是觉得情有可原,一将功成万骨枯的事情可不少。
    可她隐约觉得有些危险:“这次回来,你已经有爵位了,咱们儿子也封了世子,到时候一个伯爵跑不了,就好生在京里过日子吧。”
    孔隽光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至于选谁做皇帝,我也不管了,反正和我无关。”
    他不能再冒头了,否则以前做的事情都会被人揭出。
    这样就已经位极人臣了,何必再追求什么。
    云淑总有一种不安,但不知晓为何不安。
    江崇立斩于午门,云凤终于舒了一口气,把这个害人精都害死了,但西征军回来如今还不能论功行赏,因为皇帝不在,也没有立新帝。
    那么选谁做新帝,就要迅速定下来。
    顾光诚一马当先:“按照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应选宁王才是。”
    大臣们都很认可宁王,不为别的,在礼法上他最合适,在政治上也是最合适,福王子嗣虽众多,甚至可以挑选,但是福王的儿子到上京,与本家牵扯太多,于国于民不利。
    “宁王之父乃是孝严皇后的儿子,先帝的亲哥哥,宁王业已长大,听闻能管理一府,其母宁王妃出身也并不高,太后娘娘,您看呢?”
    云凤在和大臣们商量之前就已经和云湘商量过了,显然云湘的意见也是宁王,道理也差不多。
    如果选了宁王,如今宁王还未成婚,也许她还能垂帘听政。到时候,什么孔隽光还有裴度,她全都能对付。
    但晏凌却道:“当年七王夺嫡,宁王也是其中翘楚,若非先帝力压群雄,恐怕当时这天下很有可能是宁王坐啊,太后娘娘,您可一定要三思啊。”
    倒不是晏凌对宁王有什么偏见,而是他和顾光诚向来对着干,这种事情上,他也是习惯反驳,否则,到时候新皇帝有问题,可就别怪他没先吱声。
    果然云凤听说宁王就想起她那个皇后婆婆,当初她亲婆婆温妃已死,婆婆对她可不算好,她那里有太子妃和宁王妃在,她们虽然表面待她亲切,实际上没少在宫中笑话她,甚至她在宫里永远比不得那两个嫂子。
    这一说还真的触动了她的心思,凭什么让宁王一脉讨好。
    宁王还修道荒唐的很呢?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大家看云凤神色变了,沉默不语,似乎觉得有些蹊跷。
    就在这个时候,裴度出列:“太后娘娘,当年七王夺嫡,福王也是不遑多让啊,而且微臣听闻福王之子十九岁,其妻也已有子,其妻还是他的表妹。这样福王,会不会和本家牵扯太深呢,再有,宁王治下平静,福王治下可出现过强抢民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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