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院中长廊,随意说了几句,孙氏突然话锋一转:“傅夫人,你刚才也见着小女了,觉得小女如何?”
    在这深闺中的夫人,一听这话哪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来今日这春日宴,特意邀请她们,又对她们这么热情,为的就是此事。
    第55章 胖墩墩长面子
    傅夫人停下脚步, 倒也不想直接去说什么,轻笑一声婉转道:“靖昌伯爵府教出来的姑娘哪有不好的,我记得杜夫人嫡长女是嫁了太子太傅的大公子吧, 那这嫡次女怎么的婚配也不能比她姐姐差了去。”
    孙氏应着傅夫人的话顺了下去, 她轻轻拢了拢头发,状似无意道:“我们家本跟她说了一门亲事,可她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说着今生不嫁心仪之人宁可去做姑子。”
    “噢?二小姐有心仪之人了?是哪家公子这么好福气, 得二小姐青眼?”
    孙氏突然挽过傅夫人的手, 低声道:“不怕妹妹笑话, 我那小女正是心仪傅侍郎,她说傅侍郎京城才俊, 又人品贵重, 嫁人自当嫁这样的郎君, 才不枉在这世间走一遭。”
    傅夫人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孙氏:“杜夫人, 如若是去年你跟我说这话,我自当是欢喜的,可现在京城谁不知道阿恒已经娶妻, 而且这个妻是他自己求来的。况且他们夫妻感情很好,杜夫人说这话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好妹妹, 你先别急,我知道傅侍郎与现在媳妇是青梅竹马, 那情谊一般人自是比不得的,我杜家肯定也不会强人所难。今日约你来, 本就是商量。想我靖昌伯爵府找哪样的女婿找不到, 但小女自小性子执拗, 她执意只嫁傅侍郎,我这也才下了老脸来跟妹妹说道说道。”
    傅夫人将孙氏好好看了一眼,只觉得太过奇怪,但又因着面子不得不委婉道:“谢谢杜夫人抬爱,只是现今他们夫妻感情甚好,断然不会和离的,而且珞秋处处周到,我们傅家也不可能休妻。还望杜夫人给二小姐说说道理,她年岁小,免不得不知道什么是感情,或许是一时冲动,且末因为年岁小,情窦初开,并不知情为何物,让她再思量思量慎重折婿。况且这京城中才俊好儿郎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阿恒一个人。”
    “傅夫人呐,我哪里没劝过,这是劝不住了才与你说,她是我与老爷的心头肉,只能依了她。”
    傅夫人听到这,脸色已经极为不快,却不想这孙氏下一句话让她震惊的险些说不出话来。
    “我与老爷已经商量过了,若是你们应了,便让小女入你们傅府,嫁傅侍郎为平妻。这平妻既不让傅侍郎与他青梅竹马分开,也全了小女心意,刚巧也旺一旺你们人丁不是?”说完孙氏自顾自的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好。
    “杜夫人,我竟不知伯爵府是这样的教养,居然甘愿让自己女儿去嫁有妇之夫。还说什么两全?不好意思,你们府要嫁,我家儿子不一定乐意娶。”
    说完这句话,傅夫人拂袖而去,只觉得在这多呆一会儿,都会脏了自己裙摆。如此修养的父母也难怪教养出看别人丈夫的女儿。
    “傅夫人....傅夫人!”
    孙氏在后面追着走了几步,傅夫人走的很快,拐过长廊便不见了人影。
    宋珞秋在一堆待字闺中的姑娘簇拥下,有些疲乏的撑起勉强的笑来应和。
    杜如霜走上前线微笑着三言两语给宋珞秋解了围,而后两人在人工湖边坐下。宋珞秋用手巾轻轻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姐姐能嫁的如此好的郎君,也难怪那些姑娘来问姐姐讨教经验了。”杜如霜打趣道。
    宋珞秋干笑一声:“我嫁与傅郎有些时日了,以往倒没人这么热情,现今也不知是怎么了。”
    “那不是因为这次傅侍郎智勇双全,帮官家处理了大事,得官家垂爱。你说说同他一届入朝堂的,现今哪一个能比得上他?”杜如霜说这话时,双眼微亮,甚至带着几分向往的神情。
    宋珞秋不知道如何作答,总觉得奇怪得很,便将目光投向人工湖中的锦鲤,橙红相间的锦鲤游得很是畅快。
    这时,杜如霜的声音悠悠响起:“宋姐姐,你说傅侍郎这样的青年俊才,若是只有一个夫人,岂不是很可惜?”
    宋珞秋听到这话,将目光落到杜如霜脸上,她明明生的娇媚可爱,就连说这话也带了几分嗔怪,若不是她一系列反常的感觉,宋珞秋或许是觉得她实在随意玩笑。
    但此时,宋珞秋却收了笑,认真的看着杜如霜:“杜家妹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如霜倒也没有遮掩,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宋姐姐,我也不瞒你,我是心仪傅侍郎,正想着让父母说亲呢。但我想着你已嫁傅侍郎为妻,我爷不愿做小的,那便与你为平妻,一起服侍傅侍郎。以后我定与你和平共处,你看如何?”
    这些话让宋珞秋听得双眼睁大,有些错愕的看着杜如霜,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能将这些话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一旁的金喜性子急,这一听马上顾及不到自己身份,直言道:“杜小姐,你怎的如此不自重?!”
    “你一个小丫鬟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你!”
    宋珞秋拉了拉金喜的手,让她不要再说,转而对上杜如霜:“杜小姐,先不说平妻不平妻的,这怕是你的一厢情愿,婚姻大事就两家意愿,就算是妾,那也得我这个原配点头才进得了门。我劝你还是顾着自己身份,莫让人笑话了去。你若是想好了,不再说这番话,我也便当你今日是胡言乱语。”
    杜如霜本以为宋珞秋性子软,自己直接说了,再加上她母亲在与傅夫人分说,她一个嫡出小姐都自降身份了,现在傅家蒸蒸日上,她带着靖昌伯爵的势力嫁过去,傅家应该不会拒绝。
    却不想这个宋珞秋将话直接撂出来,丝毫没给她面子。
    “你!你!”
    宋珞秋站起身来,她不想再与杜如霜多言,转身准备走时,只留了一句:“女子当珍惜自己,自己将自己轻贱了去,那必会招人诟病。”
    离开人工湖,宋珞秋也没有心思在这靖昌伯爵府上待下去,刚巧越过一个小院,看到正满脸不爽的傅夫人走过来,宋珞秋急忙上前唤了一声:“娘!”
    傅夫人看到宋珞秋过来,一把拉过宋珞秋得手:“走,咱们回家。”
    “娘,脸色这么不好,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傅夫人简单的讲了讲今日遇到的事,宋珞秋也将杜如霜的话复述了一遍。傅夫人一贯温柔的人竟忍不住语气颇重:“这靖昌伯爵府简直枉为世家,竟然能说出这般话,还将女儿教成这样,直接到你面前大放阙词。只怕是公主都不会这样讲。”
    宋珞秋看着傅夫人的态度,与她刚才说的拒绝孙氏的话,心底十分感动,她握着傅夫人的手:“娘....你真认我这个媳妇,处处维护我,我能有您这样的婆母,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傅夫人拍了拍宋珞秋的手:“你与阿恒情投意合,你也乖巧懂事,我为何要同意一个不知道怎样性子的姑娘进门?难道非要搞得一家人鸡飞狗跳才算得上世家吗?我出身世家,最是烦一些内院争斗,一家人和睦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就算我同意了,阿恒这样喜欢你,定也是不会同意的。你呀,也别放在心上,不过一些人一厢情愿,总是乱不了事的。我们以后少与她们走动就是。”
    宋珞秋眼眶微热,点点头应下,心中那一点不悦的紧绷感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待的傅尚书与傅以恒一起下朝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傅夫人简单的将今日的事在桌上说了出来。
    傅以恒鼻哼一声:“这些人果然将捧高踩低发挥的淋漓尽致。若不是如今我在官家面前得脸,他们堂堂伯爵府怎么会愿意将自己嫡女嫁过来做平妻。”
    宋珞秋挑了挑眉:“或许...是因为你魅力大呢?”
    傅以恒捏了捏宋珞秋的脸蛋:“我魅力大不大我不知道,反正我晓得你魅力是不小的,如今我心中再装不下第二个人,半个都装不下。”
    傅尚书:“咳咳.....”
    傅夫人:“咳咳咳....”
    宋珞秋被傅以恒这一句逗得满脸通红,嘴里嗔怪:“爹娘还在这呢,你怎的如此口无遮拦,羞死人了。”
    傅以恒不以为意:“我就说这些人实在现实,我听闻前些日子梁羽安与张统领家嫡女定了亲,现在他们家刚被撤了爵,这张统领便找了借口说家中姑娘身子不行,给退了亲。”
    “梁羽安又被退亲了?”
    傅以恒点点头:“他以往虽然纨绔,尽管被退亲,但要议亲也是很容易的,现在全京城的人都躲着他们走,门可罗雀。”
    宋珞秋心中一阵感叹,傅以恒的成功,他们的追捧,与梁羽安的落寞,他们的疏离,这对比也实在太过明显了。
    宋珞秋:“夫君,我发现你好像很关心梁羽安。”
    傅以恒转过头看向宋珞秋,自己也有几分不解:“我有吗?”
    第56章 胖墩墩每日心动
    宋珞秋认真的点了点头, 每日在一家人的饭桌上,傅以恒除了简单提起朝堂上的事以外,总会时不时的说两句关于梁羽安的事情。
    说到这宋珞秋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傅夫人, 突然想起她刚进府那阵, 傅夫人好像跟她说过怕傅以恒有什么断袖之癖。
    “难道...你对梁羽安因爱生恨,现在又心生怜惜。”说着,宋珞秋不自觉的有些兴奋起来。
    “你呀!”傅以恒突然用手轻敲了一下宋珞秋的额头:“你这脑瓜子想些什么呢?我与梁羽安年岁差不多,从小在京城长大, 又一起在书院读书, 自是多关心一些。”
    宋珞秋嘟囔:“以往也没见你与他关系多好。”
    说到这, 傅夫人突然笑开:“阿恒小时候跟梁羽安关系很好的,只是后来阿恒渐渐大了, 便将心思放在学问上, 那梁羽安自小喜欢玩乐, 便与阿恒生分了。”
    “嗯,是有此事, 我记得梁羽安见阿恒不与他玩耍,有一次还上门来搞了一个什么割袍断义。”傅尚书笑着补充。
    宋珞秋对傅以恒的过往感兴趣,马上好奇追问:“娘, 那是他们多大的时候?”
    傅夫人想了想:“大约十一二岁吧,此后两人在学堂便老不对付。”
    宋珞秋压着声音笑起来, 感情两人这个情谊还真是“因爱生恨”呢。
    傅以恒见着宋珞秋笑成这样,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但又不能否认这个事实,只能闷着头扒拉碗里的饭。
    回到房里, 宋珞秋越想越觉得有趣, 便忍不住问:“夫君, 你跟梁羽安小时候真的很要好?你为什么突然不跟他好了?”
    傅以恒一边换衣裳一边随意道:“我小时候劝过他以学业为重,莫要沉迷玩乐。他家有着爵位自是不怕,可我以后的功名需要自己去争。他不听我劝,认为我就是不想与他玩耍,还说我装模作样,这才关系不好的,后来更是渐行渐远了。”
    宋珞秋听完,脑子里突然出现学霸与富豪二世祖少爷的爱恨情仇这样的剧本,觉得特别有意思。
    “你呀,到底是对我的过往有兴趣,还是梁羽安?嗯?”
    宋珞秋:“当然是对你的过往有兴趣了。其实话说回来,要是梁羽安当初听你的,自己挣了功名,现在也不至于被人冷嘲热讽至此。人呐,就是要像我夫君这样未雨绸缪。”
    突然被夸的傅以恒心情很好,上了软塌将宋珞秋圈在怀里,将头埋入宋珞秋的颈间,嗅着她头发的馨香,声音越发低沉:“珞秋,这几日你身子应当好些了,爹娘急着抱孙子,我们总该努力些。”
    宋珞秋顿时红了脸,从他怀里挣脱掉,低声道:“这要孩子也是得看缘分的,哪能整数量,这是作弊!”
    傅以恒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慌乱的宋珞秋:“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将这种闺房之乐说成作弊,也只有我夫人这个小脑瓜能想出来。”
    宋珞秋不想这么快就被他给折腾到床上去,马上离傅以恒远了些,一本正经的将话题引开:“其实昨日上街我遇到了梁羽安,还跟他说了一些话,希望他能凭自己实力在京城立足,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
    “噢?你又与他见面了?”
    宋珞秋急忙道:“不是约他,是碰巧碰到,而且我们就在茶楼,金喜也在.....我真的只当他是朋友,绝对没有你想的那样!”
    看着宋珞秋慌张解释的模样,倒有几分高兴,宋珞秋总归还是在乎他的感受的。
    一想到上次两人因为这种事情吵架,傅以恒其实后悔过,宋珞秋是怎样的性子,他不是不清楚,她若真喜欢梁羽安,怎么不会与他分说清楚呢?
    而他自己不能因为自己的占有欲就去阻断宋珞秋的社交,他是爱她的,而她也应当是自由的。
    “珞秋,我不会多想,你只要心中有我,那便足矣,以后你想与谁结交,只要那人人品没问题,那都是你的自由。再说,梁羽安肖想你,那是他的不对,关你什么事。你只要心在我这,谁也抢不走。”
    乍然听到傅以恒说这话,宋珞秋略微吃惊,暖烛印得傅以恒轮廓分明,一双深眸似带着几分涟漪,让宋珞秋心跳加快。
    “夫君.....”
    傅以恒伸出手将宋珞秋再次圈在怀里,双唇覆上她的唇,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住。宋珞秋被傅以恒吻得身子发软,竟不知什么时候被拖到了床上。
    一夜红帐暖梦,一番春雨淋漓,雨打芭蕉畅欢,似鱼欢绕尽情。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当初夏烈阳初探时,宁月茹再次来寻了宋珞秋。
    宋珞秋早就备好了冰碗,在傅以恒刚找人修好的亭子里乘凉,金喜端着冰镇好的水果上前:“宁姑娘,这是早就准备好的,快吃些解解暑气。”
    宋珞秋看着泡在冰块里的甜梨与橙子,忍不住用手去拿,金喜动作很快,将盘子端开,低声道:“夫人,公子吩咐过,你不能吃凉的,你可还想喝药?”
    宋珞秋想着那苦的钻心的中药,无奈的收回手,只能捧起面前的红枣枸杞姜茶。
    宁月茹拿了一块冰梨放入口中,顿时觉得来时的暑气消散不少。
    宋珞秋摇了摇团扇,忙不迭的问:“妹妹近日于择新那事进展的如何了?”
    宁月茹本来今日来就是说这事,倒也不卖关子,说道:“前些日子我便与爹爹商量了,爹爹同意考验一下于择新,所以这段时日我们为着做戏假装先将家中仆人遣散了一些,而后爹爹又与几位同僚打了招呼,因着做戏要做全套,便请他去吃酒,无意中向他透露爹爹在朝中得罪了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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