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只觉得眼眶发热,他知道这是少爷故意为之,想到对方为了拿回他的卖身契昨天作了一天的画,及今天更是愿意为他上街摆摊,他的鼻头就忍不住的发酸,都怪自己没用,不然少爷哪用的着这么辛苦,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紧紧的护住怀中的银子,往掌柜方向而去。
    见他终于是离开,方清逸忍不住笑笑,这孩子真是直白的可爱,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口,眼神无意中扫过二楼某间紧闭的窗户,错觉么?
    过了好一会儿,见平安还不回来,方清逸心下有些不安,刚准备起身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吵闹声,细细听去这其中赫然还夹杂着平安的声音,这是出事了?
    酒楼大堂正中央聚集着不少被声音吸引过来的食客,见到中间拉拉扯扯的俩人,不少人都在指指点点,个个都在猜测说谁谁谁在说谎。
    “小兔崽子,还敢说不是你偷的,这分明就是我辛辛苦苦挣了一个月的钱,连钱袋都是一样的,你还敢抵赖。”一个大汉一把拽住平安的衣领表情狰狞。
    “你……你说谎,这分明就是我的钱,我都没有见过你。”
    “你说钱是你的,那你倒是说说,这钱袋有什么特征,里面又有几两几文?”
    “我……”平安被问的一下子哑口无言,这本就是方清逸的钱袋,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哪会知道有什么特征,更何况里面银俩的多少。
    大汉一脸自得的道:“那是我的钱袋,刚刚你偷走还来不及看,当然不知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好好告诉你,钱袋是最普通的钱袋,并无太大特征,只是这钱袋里却是有整整十两银子,这可是我刚刚给酒楼的疱丁运完珍奇才拿到的工钱。”
    他刚刚从后厨出来就听到这小伙计准备找掌柜赎身,而好巧不巧的是,当时对方画押卖身契时,他正好无意间瞥见。
    想着短短半月对方竟然就能拿出这么多银子,他内心就认定了这银子肯定是来路不正,偷偷一番观察发现果然并非对方所有后,这才跳出来,也就有了后面的一出。
    本来因为平安模样长的端正,不少人心里开始还是偏的,但见到他被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给问倒了,不少人瞬间改变了立场,人群中霎时传来各种议论声,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指责平安年纪轻轻不该偷东西了。
    “本来你偷东西是应该被拉去见官的,但见你年纪轻轻想必也是一时有困难,这次我就当没看见,以后你可要好好做人,不能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
    话音落下,在场不少人对大汉的印象彻底改了观,连看他之前那狰狞的表情也没有开始那么惧怕了,不时还传来个别人直夸奖他人好的声音。
    感受到四周窃窃而起的议论声,大堂中间的平安急的眼圈都红了,偏偏力气又争不过对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他手中拿走钱袋,他拼命反抗着想将东西夺回来,整个人却被按在了桌案之上动弹不得,一时间,想到那人这两天的辛苦及之前的笑容,差点没忍住落下泪来。
    与此同时,二楼包厢内一直注意着大堂动静的男子忍不住对着对面容貌清俊的男人道:“啧啧啧!我今天算是看到所谓的睁眼说瞎话了,如果不是之前看到那人亲手将这钱袋交给那小童,我定也会认为那大汉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段师兄,这路见不平,我们是也该拔刀相助了。”
    被称呼为段师兄的男人听到他的话,偏头望了一眼楼下骚动的人群,径直拿起放于桌案边的佩剑起身。
    男子一见如此,立刻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兴奋地直跳起来跟在了他的身边,就在俩人刚准备推门而出主持所谓的公道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在场众人听到这声音无不齐齐回转过头,就见开口的是人群后方处一个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郞。
    少年面色含笑,一步步走入人群中,直至俩位当事人面前才停下,道:“其实,我的钱袋也掉了,而很不巧的是,我的钱袋就是你手上的这个。”
    人群中一片哗然,众人只觉得这场戏真是越来越有看头了,不少人一脸期待的望着大汉,显然是期待他接下来的应变。
    大汉开始还有所担心,但在见到走来的是一未及冠少年后,心也就安到了肚子中,就见他一脸嫌弃的扬着手道:“去去去,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哪有能力能有十两银子,少在这边信口开河。”
    方清逸面上淡然一笑,“这位壮士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要不,我也告诉你这钱袋有什么特征如何,还是告诉你里面除了十两银子外还有几文又如何?”
    大汉面上僵硬之色一闪而逝,顷刻凶象毕露的开口威胁道:“你知道这又如何,这能证明什么,我说这钱袋是我的就是我的,再敢胡说一句,小心我拉你去见官。”
    “我能说出这些特征就可以证明这钱袋是我的,你刚刚不也是这么做的吗?而且,我不仅能把你之前的那些说出来,还能比你说的更仔细,那这不是比你那模糊的词句更有说服力么?为什么你说出这些就能光明正大的拿走钱袋,到我这就变成胡说了呢?”方清逸丝毫不显慌乱,端着张微笑脸一字一句的把之前所谓的正常一一点出。
    在场众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的确就是因为说出了这些特征就想光明正大的拿走钱袋,现在想想,这个逻辑分明就是不通的,想明白的众人这下看大汉的眼光都有些变了。
    大汉还没在这番话中回过味来,就听到方清逸接着道:“至于见官,你也不用着急,我刚刚已托人报了官,算算时间,想必官差马上就要到了。”
    大汉脸色忽的白了面露惊慌之色,准备开口再说什么,就听大门处传来男子颇为不耐烦的声音,“谁报的官,让让,让让,都聚在这里干嘛。”
    围观众人都自发的让出条道,官差刚一进来就见到了大堂中剑拔弩张的三人,皱眉道:“谁报的官。”
    “我报的。”方清逸面上含笑。
    “所谓何事。”
    “草民钱袋丢了,这里却有一人字字凿凿称是自己的,实在争辩不过,无奈只能报官解决。”
    领头的官差这才看到被大汉抓在手上的钱袋,开口:“你们都说钱袋是你们的?”
    俩人点头,官差又指着旁边一脸委屈的平安道:“那你又是干嘛的?”
    平安见官差指他,吓的更是不敢吱声了,方清逸走过去将受惊不已的人拉到身后,用身子不露痕迹的遮住了大半,才道:“官差大哥,这是胞弟。”
    众人这才算是明白少年会站出来的原因,合计说来说去还是之前的那场争端未平,瞧到少年面上的自信与胸有成竹,不少人的心又开始对之前自己猜测的‘真凶’有了动摇,对这里面所谓的真相更是好奇。
    官差径直走过去将钱袋拿在手中颠了颠,眼中意味深长道:“你们用什么证明这钱袋是自己的?”
    大汉原本想说之前的那套,结果刚准备开口就瞧到不远处少年含笑的脸,话一下卡在了喉咙之中,只得梗着脖子气势汹汹的嚷嚷道:“这是酒楼疱丁给我结的工钱,你可以叫他出来对质。”
    官差叫了个人把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疱丁带到了大堂,直接单刀直入的问道:“你今天是不是给他结了工钱,结了多少,分明是几两几文?”
    疱丁一见官差立刻吓的脸有些发白,以为对方是犯了什么事,将话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今天他刚刚送来珍奇,按规定我给他结了工钱,一共十两银子,至于是几两几文,小人每天要结的这种小钱实在是太多了,真的是记不起来了。”
    听完庖丁的话,官差这才指着旁边一直不说话的方清逸道:“你呢,说说。”
    “这钱袋里共十两十文。”
    官差打开钱袋数了数,抬头望向方清逸道:“没错,十两十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炸开了锅,夹杂着各种的议论纷纷,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望向大汉,似没想到刚刚说的一口笃定的人竟然才是真正说谎的人。
    瞥到众人鄙夷又怀疑的眼光,大汉胸中怒急交加,但视线却在触及到不远处的官差后,又按捺下心中的愤怒与不安,只能硬着头皮反驳道:“说对了又怎样,那十文钱想必是我之前里面就有的,就十文钱,平时谁会在意,那钱真的是我的,那可是我的救命钱啊,我家里老母还躺在床上等我拿钱回去买药呢,你非得说这钱袋是你的,那你倒是给我在那些银子上找到你的名字啊。”
    大汉这般算的上无赖的话音落下,在场不少人都在心里暗叫无耻,对自己刚刚开口说话也产生了羞愧之感,一时间场面陷入了一片僵局,就在二楼的人好奇对方会如何应对时,方清逸开口了。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方清逸抬手招来不远处的店小二,侧耳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众人就见小二匆匆离开,不到一会儿就回了来,只是这次回来却带了三盆盛满清水的木盆。
    众人不解,连二楼一直暗暗注视着一切的俩人也有些不懂起来。
    “段师兄,你说他是在干嘛?难不成真靠这三盆清水就能从银子上找到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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