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放下手机,表情依然平淡,看不出任何沮丧,只有语气有别人无法察觉的下沉。“你先处理着,不行就扯扯皮,我有点事,得先走了。别的事,等我明天上班再说。”
    “噢……”张暖拿回合同,眼睛直瞄手机,“刘姐……刚是沈先生吗?”
    她是知道沈钦对办公室的监视行为的,有这个猜测和期待不奇怪,刘瑕捺下烦躁,摇摇头。
    “不是他,是景云叫我过去有事——”
    她拍拍张暖,“放心好了,不需要沈钦出面,我也有办法……”
    注意力勉强集中到搬家事件上,大脑稍微一转,结论依然得出,刘瑕唇角,跃上一缕淡笑,“恐怕,这件事到最后是谁求谁,还很难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因小可过于沉重,引力波扰动时空,我的时间比大家慢了四小时……于小可时空中的12点,准点献上万字大章!
    ……哈哈哈,开玩笑啦,其实是昨晚就写好了大概3000多字,但怎么都觉得节奏不好,今早爬起来后想想还是把时间推后,修改了一下,多加了一段,这样感觉才棒。让大家久等了,用万字大章来赔礼哈,muamua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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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初五人日快乐,新一年财运亨通,发发发发发!
    ☆、第49章 打脸
    “妈,这儿这儿!”
    “钟姨。”
    不同于工作室中张暖的手忙脚乱、凄风苦雨,虽然身为工作室的老板,但即将失去办公场所的刘瑕,此时此刻却满脸都是明艳笑容,她难得有些小女孩的稚气,冲前方猛招手,“钟姨,在这,在这——瞧您这大包小包——”
    她帮着连景云一道,把钟姨手上好几大件行李给分担了过来,“又带了这么多东西,您一个人是怎么办的托运啊?”
    “就是,妈,都说了多少次了,S市什么没有,”连景云拎起箱子,肩膀一沉,“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都有啥啊,您要还和上次那样带两根酸萝卜来,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钟姨眼睛一翻,连景云嘿嘿笑,“酸萝卜扛过来难道你吃得不欢?——你们孩子知道什么!就是再国际大都市,S市能买到你二姨家养的乌骨鸡吗?吃山泉水,啄林间草,纯天然无污染,可好吃了——就今早我刚收拾了一只,一会回去马上炖上,正好给你们俩好好补补。”
    她不和刘瑕见外,手里东西大半卸给连景云,小半给刘瑕拿着,刘瑕估计这装衣服的大塑料袋里,层层裹着的就是那只还没凉透的乌骨鸡,她又颠颠另一个塑料袋,“这瓶装的是醉枣吧?”
    “可不是!”钟姨拧了刘瑕的脸一下,“瘦了!脸上都拧不出肉了——能寄我都寄来了,就是这个鸡没法寄,还有这个醉枣也不行,有液体,路上容易碎。刚好这次景云他表姐夫送我去的机场,我就多带了点,一会你带一半走,还有他那个箱子里还有两根酸萝卜,咱们家老坛酸的,你也拿一根回去,在这再酸的都没那个味!”
    连景云怪叫,“妈,你还真又带了啊!”
    “这要不是景云现在争气了,给您买了头等舱,这么多行李,光是超重运费都快比食物贵了。”刘瑕很少托马屁,但并不意味着她不精于此道,几句话说得钟姨眉花眼笑,使劲拍她肩膀,“这小子,还行吧,说不上争气,只比他老爸好那么一点,自己倒是也闯出一点模样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把东西放上车,连景云当车夫,钟姨拉着刘瑕在后座唠嗑,“最近咋样了,工作还顺利吗?你一个人怎么吃饭的?噢,你上次和我说过,你中饭都和你们工作室那个小女孩一起吃,那晚饭呢?就怕你一个人晚上不好好吃,胃给吃出问题,我那天微信朋友圈里看一文章,不规律进食对健康的危害,看得我心惊肉跳的,马上给你们俩转发了,你还记不记得?——还是虾米模范,给我回了‘知道了钟姨,我会注意的’,连景云你小子,居然给我回个‘少看朋友圈那些垃圾文章’——”
    她拍了座位靠背一下,连景云缩缩脖子,嘴巴还倔呢,“本来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少看点……”
    钟姨翻白眼,懒得理他,刘瑕交代自己的生活细节,“晚上一般都喝点炖汤,不会耽误的。早上吃五谷杂粮粥,都吃得挺好,我现在厨艺越来越好了,一会晚饭我来下厨,您就等着吃吧……”
    “那哪能呢,这个鸡必须我来做,我连药材都带来了,就怕那小子的猪窝里没有。上回给带了党参,好东西啊,他愣是放到长霉点……”钟姨又去关切儿子,“你呢?饭吃着没?朋友圈是不是把我给屏蔽了?十天半个月都看不见一条。最近忙什么案子呢?上回和我说又查了个大骗保案,是不是就是之前报道的那个青浦撞车王,那个和黑社会沾边了啊,危险不危险啊?下次有这样的案子你还是少沾点,好不容易不做车险了——”
    “那个不是我,”连景云被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您别那样看着我,真不是我,我说的是另一个,金融骗保的,说了您也不懂……”
    “虾米,你老实,你来说。”钟姨盯儿子几眼,冷嗤一声,一脸‘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连景云办的大案,钟姨一点点不知道,他平时不爱说谎,在这点上却把老妈瞒得风雨不透,生怕那些谋杀、爆炸、车祸,刺激到钟姨的神经,一边关车门一边给刘瑕使眼色,刘瑕左看看右看看,笑起来,“钟姨,他又不是警察,没办案权,真正和人命有关的事,都有警察顶着呢。景云都是和诈骗犯打交道,安全上肯定没问题的。”
    “真的?”钟姨还怀疑地看儿子,连景云双手提着东西,就一张脸能用,还在那和他妈挤眉弄眼、嬉皮笑脸。“比真金还真!”
    “呿呿呿!”钟姨连呸三声,“看到你这样我就来火,真是生个儿子有什么用,尽招人心烦了——”
    她举手虚拍一下,三个人都笑起来,惹得停车场里刚下车另一家人看过来——连景云在这小区里住了也有几年了,钟姨爽朗,“哎哟,你好你好,去年来也见过你们,就住楼上楼下对吧?”
    “对对,我们12楼,你儿子住16楼对吧?”邻居也客气,“阿姨又来看儿子啦?——好福气哟!小伙子年纪不大就这么有本事,女朋友又这么漂亮——还贤惠!啧啧啧,我们看着都高兴!什么时候来上海带孙子啊?到时候就要常住喽!”
    这句话旨在无心,但说得是不太好,连景云和钟姨的表情都有片刻的凝固,钟姨脸上的喜庆褪去少许,她瞥了儿子一眼想要说话,连景云却抢先一步,“尽快争取!哈哈,尽快争取!”
    邻居也许看出端倪,也许没有,打了几个哈哈,电梯已来了,连景云让他们先上去,“东西多,站不下的,我们等另一部。”
    外人一走,气氛就凄清下来,母子两个对视一眼,钟姨脸颊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又做出笑来,她要开口,但连景云再一次抢了她的话。
    “好啦。”他盯着电梯门,有些急躁,瓮声瓮气地说,“您急什么,就是顺着敷衍几句呗——”
    他语气里的酸味半真半假,“最近她刚谈了个高富帅,幸福得不要不要的,你儿子要什么没什么,和人家男朋友根本没得比,虾米怎么可能看上我……”
    “真的啊!”钟姨眼睛瞠大了,她又惊又喜地笑起来,一把抓住了刘瑕的双肩,满脸的喜悦,毫无作伪,是那么的坦诚,“虾米,真恋爱了啊?好事啊!刚咋不和阿姨说呢!”
    “您别听他胡说!”刘瑕大窘,“他顺嘴瞎拐的货,就知道拿我说事——他人气也挺旺啊,我们工作室那个小姑娘就被他迷住了,成天连大哥长连大哥短的和我惦记他,您快去撮合撮合,别问我了,谁知道他私下还藏了几个倾慕者。”
    “都瞎说什么!”连景云和她立刻反目成仇,开始互相戳刀子,两个人一路吵嚷到连景云家门口,钟姨听得大悦,笑眯眯地,“都不急啊,先做上饭,一会慢慢的,一个一个问。”
    刘瑕说要做饭,被她赶出来了,连帮手都不让,“你去和景云玩电脑去。”
    “还和以前那样打发我。”刘瑕都无奈了,“我们都大啦,一天上班都对着电脑,不爱玩了。”
    “也是,刚真还以为自己还在老家呢。”钟姨自己想想也笑了,她靠在门边看刘瑕,眼神慈爱中又有点感怀,“就好像还和昨天似的,你和景云两个就乘饭点前挤在电脑桌前抢,他要玩游戏,你要看书,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的,一转眼就是十五六年……”
    十五六年以前,刘瑕父母双亡,成为孤儿,是钟姨和连叔叔收养了她,小家里给她腾出个房间,她搬入连家一住就是三年,直到高中考上市里的寄宿制高中,这才离开本地,即使如此,寒暑假钟姨还是接她回来,她一手好厨艺,就是和钟姨学的,刘瑕过去有限的愉快记忆,都和连家有关。
    在钟姨感慨的眼神里,她也有些触动,两人眼神相对,多少话都在不言中,直到客厅里传来了卡通味十足的音乐——连景云打开了XBOX,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柄,那姿态,和十五六年前居然还是一模一样。
    刘瑕和钟姨相视一笑,她挽起袖子,“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你和景云玩去,你们孩子都是一个样,再大在我心里也是小的。”钟姨连连摆手,又把刘瑕的袖子撸下来,“去玩吧,去玩吧……”
    她的手,在刘瑕的手腕上顿住了——每到冬天,出门前钟姨总习惯把连景云的毛衣袖子扎在手套里,免得寒风灌进去,收养刘瑕以后,她一视同仁,每天早上都要检查,这个无意的小动作,唤醒了多年前的情境,也让钟姨的双眼,被丝丝缕缕的回忆氤氲。
    “一转眼就是十五六年了,”她轻声说,没松开手,反而加了点劲,捏着刘瑕的手腕,像是要传达自己的感情,“想想以前,再看看你现在,过得多好?真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十五年了,虾米,你也该找一个了——听到你的好消息,阿姨真的为你开心。”
    她的声音有些低低的颤抖,欣慰、关怀、期许、歉疚……太多太多情绪揉成一团,让素来豪爽的钟姨难得地复杂了起来。“你相信阿姨,阿姨是真的特喜欢你,特为你开心……”
    刘瑕看着钟姨,双眼澄澈。
    “我知道。”她柔声说,“钟姨是真的关心我……你把我当女儿来疼,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也一直都特感谢您和连叔叔,真的。”
    钟姨似有瞬间的狐疑,双眼在刘瑕脸上流连片刻,似乎寻找到足够的证据,这才放心下来,她又放粗了声气,拍拍刘瑕手背,“客气啥,去玩吧!噢对了,我袋子里还装了沙棘果,你自己洗点吃去……”
    刘瑕就真洗了一盘沙棘果出来,抓在手上吃,钟姨在厨房和客厅忙进忙出,她游荡到沙发边,“打什么呢,孤岛惊魂?——你什么时候买Xbox了,去年阿姨来,我来吃饭的时候还是Wii啊。”
    连景云玩的是一款第一人称射击游戏,手里拿着枪冲接收器打,沉着脸坐在那,一甩手就是一个点射爆头,虽然心不在焉,但枪枪不空。刘瑕问他话他也不理,眉毛沉在眼睛上,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他不理她,她也无所谓,耸耸肩继续吃沙棘果。
    “你觉不觉得我很孬?”
    过了一会,连景云问,双眼还胶在电视上,刘瑕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啊?”
    屏幕里,美国大兵又爆了个敌人的头,鲜血溅了一地,连景云问,“……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妈?”
    “说这什么话?”刘瑕回头看了看,还好,钟姨在厨房里,游戏音效声又大,她没听到。“小点声,喜庆日子,说啥呢,钟姨听到该伤心了。”
    连景云索性暂停了游戏,回头盯着她看,双眼幽深,声音一点没小,“那我呢?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动情绪了……
    刘瑕吐口气,也把埋怨的眼神收回来,端出正经面孔,“不会、不会,都不会……可以了吗?”
    连景云的眼神,在她脸上巡梭,他的双眼流露出的情绪,赤.裸.裸得让人心慌,就像是两只大手,想要捧住她的脸把她拉近,这眼神让过去的一切骤然间鲜活起来,每一次夕阳西下时,两人重叠的足音,昏暗的教室里他闪亮的双眼——连景云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但他从来没说出口。从那时候到现在,他的心意,两个人都明白。
    但还有别的事他们也都知道,他们俩都是优等生,两个人都很聪明,有太多事不用明说,就都已经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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