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这软件只有瑞士一家公司有在做,许可权非常贵……】
    【没关系,我已经买了密钥。现在的问题是这能不能作为逮捕他的充足证据……】
    【至少已经可以阻止他离境了,我现在就去打报告……】
    连续不断的低鸣声把她从睡梦中唤醒,精神过度耗弱,拿起手机的同时还在朦胧里浮沉,微信里一段又一段的对话没头没尾,过了几十秒才被解析,时间感回来得更慢,刘瑕争扎几分钟才拾起空间感,举起手遮住眼睛,望着天花板吐了口气:她是怎么回来的?没有什么记忆了……
    近24小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她没在人前露出什么不对,但耗弱感依然难以避免,有那么一小会,她躺在床上没动,直到微信又响起来。
    【醒了就起来吃饭吧?有没有不舒服,叫个医生上门给你服务?】
    ……她左右看看,没弄错,整栋房子里就她一个人,棒的很,看来沈钦的高科技又升级了。
    【……你已经升级到在房间里偷装摄像头的地步了吗?】
    【哪有那么变态。】一如既往地回得很快,【也没窃听,我完全凭和你过人的默契。】
    【………………(妈的智障.jpg)再说一遍?】
    【好啦好啦,APP告诉我的,看你左手腕。】沈钦投降了,刘瑕翻过手腕看下——她真是睡太死,连手上被人扣了一只新表都不知道,【你已经快24小时没吃了,醒了的话,起来吃饭吧,肠胃炎才刚好,不要任性。】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多喝热水?】刘瑕盯着手表看,猜测着沈钦有没有在上面放什么窃听原件,但又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他的可怕程度已经远远超过这过时的猜想了。
    看看时间,已经深夜一点多了,她这一觉也睡了快24小时,再这样下去,工作室索性都别开了,刘瑕翻身坐起来,走进浴室,但在浴室里都隔绝不了沈钦的骚扰,现在有了手表,他在洗澡时也可以发垃圾表情包来骚扰她。
    【(少女温柔地爱抚狗头表情),你本来就该多喝热水啊,乖,可以去煮饭吃了。】
    他是对的,不过刘瑕罕见地有了‘懒惰’这情绪,过去24小时的狂热工作似乎把她掏空了,从浴室出来,她一头栽进沙发里,【正在弄啊。】
    【你分明没动……】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可以看到你的步数啊,从刚才到现在你就走了20步,我目测过,从你的卧室到厨房至少要走15步,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先去洗澡,所以你根本没去厨房。】
    【起来吃饭了。】
    【……不想动】
    【(郭富城《动起来》封面)】
    【……(站起来,萌萌!)】
    【好啦,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外卖。】
    【我想喝粥。】刘瑕赖在沙发上随意打,【热腾腾,一粒是一粒,用最好的东北米,小火砂锅淘三个小时,配新炒的青椒小银鱼干,还有一点点辣萝卜干。】
    【……你能不能把你的愿望稍微扭曲一下,比如说改成沙县清汤面什么的,或是麦当劳汉堡等比较适合午夜外卖的东西。】
    【不要。】刘瑕都看乐了,熬夜后又大睡一场,后遗症就是她有点喝高的感觉。
    【听话,起来去煮点。】
    【不要,就想喝粥。】
    【愤怒的比卡丘】沈钦转走卖萌风。
    【卖萌的小智】刘瑕娴熟地找到表情回过去。
    毫无意义的五分钟后,她的神智开始慢慢清醒,【说起来,你现在怎么还没睡?你在哪里?警局吗?还是在你新租的房子里?你搬到哪去住了?】
    沈钦并没回她连珠炮式的问题,只发了个愤怒的表情过来,似乎在对她转移话题的做法表示愤怒,刘瑕挠挠头,打开微信从上到下开始重新浏览:抓到威尔森,并一路跟踪,确定他是往案发现场的方向过去以后,她吃了个早饭就直接回家睡了,当时沈钦刚睡醒,正在跑软件筛选威尔森的截图,他也很久没睡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应该也是在休息中,或刚起来不久,哪有闲心盯着她的状态直看?
    还有,景云也应该和她汇报情况才对,毕竟推翻不在场证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取口供肯定得由她来参谋……她重新翻了一下手机——难道,抓捕威尔森的过程出了问题?
    现在已入深夜,不太好掌控情况,她在微信群发了几句话,把自己从沙发上拔起来,准备泡一碗麦片粥打发胃袋,但窗外忽然发出一阵嗡嗡的轻响,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穿过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刘瑕差点没被撞到,她快速闪到一边,抄起杂志横在身前,数秒后才慢慢放下来——这是一台无人机,下方悬挂了一个塑料袋,使得这高大上的产物看起来有点Low,此时正稳稳地悬停在她面前,似乎在暗示她取下钩爪上的袋子。
    ……她有点不可思议,但仍取了下来,无人机轻快地飞到窗外,一个盘旋,消失在夜空里,刘瑕打开袋子:里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东西,一罐清粥,两份小菜打包。还有一张龙飞凤舞的卡纸:粥来了,敬请享用。
    好吧,虽然她看到塑料袋时就有点猜到啦,但是……这一次算他装到满分,刘瑕盯着袋子,无数疑问和情绪、吐槽翻涌上来,她打开手机,干脆直接拨了沈钦的电话。
    “你是猪吗?”电话一接起来她就说,“都半夜两点了,你没睡的话肯定在工作啊,就为了几句玩笑话放下正事,值得吗?如果你没在工作也该休息了,大半夜的跑出去找一罐粥,你有空啊?”
    沈钦在电话那头回以一阵傻笑,不逞口舌之利,“快吃吧,趁热。”
    “不要,”刘瑕的声音有点不自觉的娇嗔,就是不想让他得意,她偷偷摸摸潜到窗边,伸头看了下,果然,沈钦的跑车停在车道里,他手里拿个遥控器,外头夹着手机,操纵着无人机降落。“你飞行技术太烂,粥都洒了,我还吃什么。”
    “乱说!”你侮辱沈钦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侮辱他装逼技术不行,他激动了,“哪里有,一直都飞很稳好不好,绝对没上下颠簸,怎么可能会洒!”
    “那你干嘛不自己送上来?”刘瑕不依不饶了,“连送上来的诚意都没有吗?差评!”
    “你你你,你这完全无理取闹啊。”这一招刘瑕很少用,但现在看来,对付沈钦效果不错,他着急上火的程度完全不亚于每次刘瑕被他激到极限时的郁怒,“我我我……我这不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又才洗过澡……”
    “……你的心思得是多龌龊才会担心这个啊?”刘瑕慢慢露出头,“抬头。”
    沈钦抖了下,肩膀明显缩起来,“啊啊啊你伸头干嘛……回去啦!去吃你的粥!”
    刘瑕忍不住笑出声了,“怕什么,你没见过我啊?再说我又不是没穿衣服——你刚才从Gopro里应该也看到了啊。”
    她恶作剧地压低声音,冲手机吹了口气,“还是,你怕你一看到清水出浴的我,就会遏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冲上来把我这样那样这样那样了……”
    沈钦的面红耳赤从声音里就能听出来,他结巴得更厉害了,“不不不不不要胡闹,你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这这这么下流……”
    “只有被说中的人才会慌啊。”刘瑕说,她咬住手指,不让自己的笑声太嚣张——那可能真会把沈钦吓跑,“你抬头,你抬头嘛。”
    无人机像是老鹰一样栖息在他身边的车顶,沈钦手里拿着电话,犹豫了一下,头慢慢慢慢地抬起来,“你……你要干嘛嘛……”
    “人家对你表示感谢不行啊?”刘瑕说,她冲沈钦挥挥手,故意把声音捏很娇,“谢谢你给我送粥不行吗……邀请你上来坐坐不行吗?喂,沈先生,人家的手都牵了,不负责啊?深夜寂寞,上来一起……吃碗粥不好吗?”
    ‘轰’的一声,沈钦的脸爆炸的声音,深夜这时段,似乎确实给了他无限的遐想,两天前主动偷袭牵手的他,现在完全被纯情主宰,大胆一面收敛,害羞得像个(或者他应该就是个)处男,他已经口齿不清了,“你……我……”
    刘瑕松开手指,痛痛快快地笑起来,笑得趴在窗边,直给沈钦看到颤抖的头颅和肩臂。沈钦在电话那头发出咆哮声,但没什么用,“好啦好啦,去吃粥,我要回去了——那边真的还在跑程序,一队人在线等我回馈呢。”
    其实,在他车里也能看到电脑的光亮,他应该是一路智能驾驶过去的,路上还在跑程序,并没耽误太多的时间,不过刘瑕还是让这个借口过关——提到正事,理智彻底回笼,现在想到她刚才的表现,她也有点隐隐想撞墙的冲动。
    咳嗽几声,她的语气也转为正经,但仍没有从窗边离开,而是继续托腮望着路面上挺拔的人影,“还在跑什么程序?提取到的证据不足以签发逮捕令吗?但你们在群里的交流来看,应该怎么都够了吧?”
    “是足够了,不过抓捕行动并不顺利。”沈钦也没动,维持着仰脸的姿势,遥遥对着她。这么高的楼层,他们其实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刘瑕放松眼周肌肉,不再眯眼,她不知道沈钦在看什么,怎么还不回去工作,他现在才真正在耽误时间。“虽然已经对他进行布控,不过执行抓捕时我们发现,威尔森还是跑了,从酒店里消失不见……现在各大口岸已经对他进行封锁,我在海关和全市的实时监控里跑软件,希望能搜到他的下落。”
    “跑了?”刘瑕念了下,“他公司那边呢,有没有线索?”
    “这件事现在变得很复杂,因为他在上海的公司联系了总部那边,总部的回复是并没有威尔森这名员工,但上海这边公司坚持是总部发来的出差通告,再加上对威尔森的办公室进行搜查,会破坏他们的保密条款,现在那边也通过自己的途径在抗议。我其实也不相信他会在公司内部留下什么,很热心进去搜的完全是另外一帮人,总之,目前来说,要抓到他,还是监控这边希望大点。”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还没线索的话,会不会已经被他逃走了?”
    沈钦耸耸肩,语气听来也不乐观,“总还有一线希望。”
    这并不是刘瑕擅长的范畴,她咬住下唇,“那我不该打扰你了……但你在哪里跑程序?你现在到底住哪?”
    “呃……”沈钦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他迅速地抬头偷瞄了她一眼,又再低下头,“我……”
    ‘嘟’地一声,电话突然断了,刘瑕一愣,沈钦把手机拿到手上,快速输入几个字,钻进车里,车子和炮弹一样发出去,等他消失了她才看到手机上的回复:【其实,我就住你楼上……】
    ……还没等她追问,他有所预料,又发一条,【很早很早就买了】
    好吧,她的确不知道楼上有没有住人,判定他没搬进来的原因只是没看到有人搬家,不过若房子一直空置,沈钦的动作又够快,也的确可能在数小时内搬完,她也察觉不了。刘瑕瞪着手机,慢慢地走回桌前坐下,打开白粥搅合起来。
    这几天行程太满太突然,她有很多问题还没来得及去想。沈钦为什么会说她是他的希望?他说的不应该是在S市两人的接触,他在S市做出的改变,不像是尝试,反而像是恢复——尝试是痛苦、挫折且反复的,每一步都需要专业人士的引导和鼓励,如果沈钦一直以来从未接触社会,从不曾抬头看人,他不会只因为‘喜欢某人’而做得这么自然,这么快,‘喜欢’是动力,但不是药剂。结合他手上新鲜的自杀伤口,以及他对过去吉光片羽式的回忆,他在美国应该有过一段真正‘被拯救’的复健经历,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整个恢复进程被摧毁,他倒退回自我封闭的状态,一直到她的刺激,让他重新走过一遍已走的路……沈钦说的希望,指的应该是那段真正的重生,但她和那时候的他有联系吗?他们年龄相当,从他自述来看,他是正常16、17岁上的MIT,毕业以后就进人工智能实验室工作,整个社交已经渐渐趋于正常,可那时候她还在国内读书,他毕业第二年她才到哈佛,怎么也赶不上做‘他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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