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师姐捂住眼睛,深呼吸了半分钟,道:“危楼师兄身在扬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先跟我说下碰到了什么,待危楼师兄回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那弟子拳头攥得很紧,半晌才道:“衢州城内的密林里,我们三人按照计划设伏引诱那枯树鬼,原本我已打碎它的妖丹,它原本奄奄一息逃进了密林深处,却不知为何又突然妖力大增……”
    他话音落下,随之游立刻意识到这和人面蜘蛛是一个情况,这也就意味着有人在炼化妖物,她便也将人面蜘蛛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果然,姜师姐道:“恐怕是有其他修士在炼妖,但此举乃堕魔,恐怕我们需要跟门派汇报。接下来我们伏妖切记查探妖丹,也要更加小心,目前还不确定是巧合还是有意之举。”
    她平复了下呼吸,又道:“下午计划暂时取消,等危楼师兄回来。”
    众人没有半分放假的轻松,气氛愈发凝重。
    唯有随之游摩拳擦,打算等江危楼回来了好好算账。
    距离那天下午被江危楼坑已经过了两天了,随之游至今难以走出自己掏了两千八的痛苦。她突然咳嗽了声,捂住心口,只觉眼睛发酸。
    她掏了两千八,名声还全给了江危楼。
    更过分的是这阵子他们一行人分散成几个队伍到处降妖,而江危楼倒像是有意似的每每分队他们都不在同一队,他们连面都见不上。
    随之游叹了口气,
    夜半,明月高悬,幽林风声萧萧。
    南阳派一行弟子等了许久,江危楼才风尘仆仆出现。
    他来得很是匆忙,苍白如纸的面上唯有薄唇殷红,他咳嗽了下,黑发有些凌乱,“具体的事情我已听姜师妹说过了。”
    江危楼又道:“掌门回报了,说那炼妖之人可能就在密林潜藏,命我重新查探密林。还有两位师弟——掌门已为他们超度。”
    提到两位陨落的弟子,众人情绪立刻低落了起来。
    姜师姐主动请缨,“我跟你一起去查探吧,除了你之外,我是弟子里修为最高和辈分最高的,理应以身作则。”
    江危楼摇头,“正因此,我不在的时候,更需要你带着师弟师妹。我一人便可,不过你们如此担心,那我便带上一个弟子吧。”
    随之游面无表情想是不是该她上场表演了。
    下一秒,江危楼伸手点了个人——随之游。
    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不是送死的活不找我。
    好巧,我也是。
    随之游忍住狂喜的冲动。
    “可是,她是个外门弟子啊!”
    “危楼师兄,你再考虑一下吧,她修为有限,帮不上你的。”
    反对声骤起。
    随之游感觉自己像个腥风血雨的流量女星,便很是期待地看着江危楼,好奇他该怎么用伟光正的借口给他自己的私心辩护。
    江危楼对上了她的视线,轻笑了声,颇有明月之辉。
    他话音温柔,“无论我带走哪个弟子,原来我给你们分的队伍能力都会削弱。如今又有炼妖术士作祟,若你们出了意外怎么办?”
    江危楼:“但随师妹不一样。”
    随之游:“……?”
    这不就是说她是废物,死了就死了吗?
    硬了。
    拳头硬了。
    随之游咬牙。
    即便拳头梆硬,他们还是一起御剑飞行前往了密林。两人衣袂纷飞,身影穿梭在月下云上,颇有些像半夜不睡觉带着女朋友飚车的混混。
    但江危楼时不时就要咳嗽几声,听得随之游怪难受的。
    随之游:“你御剑很累吗?”
    江危楼:“我施法御剑回来已花了两个时辰,灵力实在不支。”
    随之游:“哦。”
    她没话说了。
    实话说,随之游其实不是很擅长谈恋爱来着,她前三次成功主要是她对自己下手狠,真的把自己给灵力记忆封了整成了凡人。
    但如果这样她都成功了三次,岂不是说明了她的本能就是恋爱达人。
    随之游这么想着,立刻自信了起来,张口就告白:“江危楼,我承认,我贪财好色,喜欢小偷小摸还喜欢自作主张。但我对你的喜欢是真的,可不知为何,你对我敌意好像很重。不过没关系,我会用行动告诉你,无论你怎么看待我,我的心是真的。”
    她纷飞的黑发下,漂亮的水眸里满是深情,“就算这次行动很危险,但我甘愿陪你出生入死,这还不能证明我的真心吗?”
    江危楼黑眸弯了弯,“随师妹,我未曾对你心生间隙,你许是误会了,感谢随师妹厚爱。”
    他又道:“不过我御剑的确是累了,若师妹想帮我,便来我剑上帮我御剑吧。”
    随之游不可思议地看向江危楼,“可是御两个人重量的剑很累耶。”
    江危楼:“……”
    作者有话说:
    随之游:爱你可以,干活不行。
    第5章
    衢州的密林位于与郊外一处山崖上,山崖地势高耸,从山脚处覆于其上的树木随着地势增高而愈发茂盛。
    这处山崖名为绝情崖,是衢州的最边陲,同时挨挤着凡间最为广阔的海域之一——夕陇海。
    江危楼与随之游停在山脚下,开始原地结印启用神识探寻着这片密林。
    绝情崖占地面积极大,地势险峻,再加上如今正是子时,神识能覆盖的范围有限,他们也不得不走走停停耗费好一番力气。
    几个时辰过去,他们才探查到了半山腰的那几个弟子所到之处。
    方圆几里尽是搏斗后留下的断枝木屑,淡淡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泥土中,不知名的鸟类或是昆虫声音聒噪,地上厚厚的叶片不止是被风吹还是什么生物爬过发出诡异的窸窣声。?
    若有似无的妖气在坤其中弥漫着。
    江危楼凝神查探着当时的现场,却听随之游呼吸有些粗重。他看过去,只见她两手抱着胳膊走来走去,颇有几分不耐。
    他有些疑惑,“随师妹,你是觉得冷吗?”
    随之游抬眼看他,又看了看身边燃烧的火符箓,道:“修仙之人,怎么会觉得冷。”她想了下,才又道:“只是不舒服,这里,太潮湿了。”
    这会儿已有几分天光,墨色的天空中翻涌着灰白色的云层。此刻已是寅时,遮天蔽日的林中,正是更深露重的寒冷时候。
    江危楼两只夹起一张火符箓,又念咒聚起了些枯枝树木,催动符箓搭起了个小型篝火。
    他坐到了一边的树根下,低声道:“并不着急,驱几分寒气再继续行进吧。”
    随之游挥了下手指灭掉悬在肩膀上的照明火,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江危楼盘腿而坐,开始运转灵气疏通经络。
    随之游也没说话,捻起一根树枝挑动着柴火。
    半晌,江危楼睁开了黑眸,“随师妹这么安静,我都有些不习惯了。”
    随之游眨了眨眼睛,“危楼师兄,难道我的含情脉脉终于打动你了,你也开始关心我了?”
    “这密林处,似乎藏了些你的秘密?”江危楼嘴角勾起了笑意,橘黄色的火光映在他脸上,显出了几分诡谲的深意,“还是,有什么东西让你触景生情了?”
    随之游突然觉得,搞不好她能和江危楼共情了。这种被探究过往的感觉,确实挺让人恼火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跟着他的话走,又老调重弹,“师兄,我明明帮了你杀了那些你讨厌的人,你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呢?”
    “有吗?”江危楼反问,皎洁的笑意淡了些,许久后,他才道:“许是,我无法参透你为何无来由出现,又自作主张掺和进了我自己的事情来。”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异数。
    他温声道:“随师妹,你的喜欢似乎过于突兀了,总让我怀疑你别有所图。”
    随之游:“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还是那句话,你接不接受无所谓,但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她笑得眉眼弯弯,水眸澄澈,“还是说,危楼师兄其实不是剑修,而是无情道道修,才这般观音容貌恶鬼心肠?”
    江危楼听过无数次这样的春思,但没有一次像现在一般……如此笃定面前的人毫无真情。这一刻,他反倒是笑出了声,不同以往和煦得温柔浅淡的轻笑,而是略显肆意的朗声大笑。
    一瞬后,他道:“随师妹既然如此一往情深,难道不知,我修的是天机纵横。”
    天机纵横乃是修仙界万中无一的人才能修的道,因为此道的职责即——聆天命,应天机,纵横兴衰。而依靠此道飞升的人并不多,自姜子牙悟出天机道,而鬼谷子又以此为基础悟出天机纵横后,这万年间再无人能以此道飞升。
    用大白话解释就是,堪破天命,然后顺应天意搅动凡人界政局朝堂令其气运走向兴或衰。
    随之游闻言愣住了,“所以你的身体……”
    江危楼没说话,温声道:“没错。”
    能修天机纵横的人万中无一不仅是它挑资质机缘,同时也会不断透支阳寿法力,即便再有资质的人如果迟迟无法堪破天命便极其容易直接陨落。而江危楼如今已是上等境界中的佼佼者,但看起来仍然受着天机纵横的影响。
    随之游有些头疼,没想到她随手挑的花瓶大冤种居然偏偏是天机纵横的人。
    他若是飞升了便直接成了姜子牙的徒子徒孙,捏死她轻轻松松。但他不飞升也不代表好对付,能堪天命自然也能堪劫数。
    虽不知他能算到哪一步,但光算出来皮毛她也难办啊。
    篝火仍在燃烧,噼里啪啦的火星溅出点点光来。
    江危楼静静地欣赏着随之游脸上复杂的神情,却偏偏装作不知似的,笑容和煦,“随师妹可是心疼了?”
    算了,反正她对他该惹的也惹了,如今再换目标恐怕也难逃江危楼的魔掌,不如干脆继续相爱相杀得了。
    成功,就准备飞升。
    不成功,就去死。
    这没有剑尊她还得当剑尊继承人的破修仙界她待不下去了。
    她巧笑倩兮,向着江危楼凑近了几分,语气暧昧地试探道:“那你有没有给自己卜卦过?有没有算到我。”
    江危楼淡淡地道:“算过两次。”
    随之游道:“怎么样?是不是算出来了我是你命中的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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