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长公主仗义,能来助我一臂之力。只是国公府和西南齐王那边有所勾连,世子爷心爱之人又是燕北王手下大奖,咱们何必和他们对着干?”
    听完陈曦一番话,安康长公主也唯有沉默。别说她了,就连皇兄都对西南、燕北十分忌惮,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安康长公主抱住陈曦安慰道:“那些身外之物不要也罢,皇家虽然势微,好歹底子还在,以后住在我那里,保管你一辈子安稳富足。”
    陈曦婉拒,长公主叹道:“你也别拒绝,你母亲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却只能帮你这么一点点。以后你就当我是亲姨母,若你再和姨母客气,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搁呢?”
    陈曦不再多言,跟着安康长公主离开国公府。
    而国公府除了二房、三房夫人看在长公主面子上前来送行,其他正经主子竟然一个都没出现。
    安康长公主皱了皱眉,这宁国公府哪怕和藩王有所勾连,但也不过是沾沾边而已,还真当自己多大势力?
    在京城地界上就敢嚣张,他们还真当自己是一盘菜?那她不介意让国公府尝一尝得罪皇家人的苦头。
    见长公主脸色不好,二房夫人有些开心,毕竟祸是顾慎闯下的,可与他们无关。
    二房不介意再添一把火,叹了一口气道:“长公主也知道,我们府上没有老夫人,也只能让我们几个小辈前来陪着您。至于世子爷,听说昨夜和陈家二娘子胡闹太过,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三房夫人捂住笑道:“陈家二娘子寡居多年,爱热闹也可以体谅。”
    他们虽然和陈曦不对付,但更看不起陈瑜。心道这也就是天下大乱,仁义礼智信都顾不得了,若是正常念头,寡妇偷姐夫哪怕不被沉塘,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死的。
    陈曦并不搭话,而是吩咐宿雨道:“宿雨,你去把三个箱笼都打开让人瞧瞧,别让世子爷和二娘子以为咱们多拿了府里的东西。”
    宿雨不情不愿将箱笼打开,嘴里嘟囔道:“咱们当初进府是一百抬嫁妆,如今却只带走三个旧箱子,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别说二房、三房夫人,就连下人都心道世子爷和陈家二娘子做得太过了些。哪怕休妻也得让女方带走嫁妆,这可是规矩,世子爷这是为了钱财脸面都不要了。
    不管众人脸色如何,陈曦始终脸色淡淡的,收拾好了便跟着安康长公主出了国公府。
    闻到府外的空气,陈曦忍不住笑了,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前世原主走出国公府时已经成为一具尸体,她是那么的不甘,可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现在陈曦不仅让世子爷和陈瑜没功夫顾上她,还带走了属于她的财产和赔偿。有了银子,她相信未来会愈来愈好。
    等上了马车出了巷子,陈曦才笑道:“姨母,我舅舅在西城给我买了一个陪嫁院子,虽然不大但一切都齐全,而且还有看门人一直看护打扫,我和宿雨到那里去住一阵子便好了。”
    安康长公主惊讶:“你舅舅倒是细心。只是只有你们主仆两个女人,我哪里放心?”
    陈曦叹道:“所以我才想求姨母借给我几个婆子和护卫,等我舅舅的人到了京城,我就跟着回燕北去。这京城是伤心之地,我实在不想多呆了。”
    安康长公主跟着陈曦去了她那个陪嫁院子,看周边读书人居多,环境好,房子也干净舒适,她终于点头同意,回头立刻送了六个婆子和四个护卫。
    陈曦观察一番,见婆子手脚利索干净,护卫身手不错,满意点点头,也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京城虽是伤心之地,却也是翻身之地,所以她可不舍得这么快就回燕北,怎么着也要让宁国公府家破人亡美梦破碎,她才舍得走呢。
    第97章
    房间虽小却暖和,陈曦可能因为身体太好了,竟然还有一点热。
    宿雨看主子头上有些微汗十分担心,“听说身子太虚容易出汗,奴婢去买些药膳给您补一补。”
    她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安康长公主心地良善,怕您受委屈送了这么下人过来。虽然是好事,可咱们银子不多,却要养这么多人,连月钱和赏钱都是负担。要不咱们找个借口送多半人回去?您放心,奴婢特别能干,绝对能伺候好了您。”
    陈曦见宿雨年纪不大操心却多,知道她也是一心为了自己,笑着从香囊里拿出几张银票,“这是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去买几个人,先买两个厨房,两个洒扫,两个给你打下手的小孩子,再来两个跑腿小厮。”
    “你再派人去买两车银霜碳两车粗碳,再多屯一些粮食和肉,各色常用药材也要多买一些。今年天气严寒,各地又各种动乱,也不知道开春是个什么光景,粮食越多越放心。”
    宿雨拿着银票不知所措,张了好几次嘴终于发出声来,“姑娘,您哪里来的钱?您那一万两嫁妆银子不是都被姓顾的哄去了?”
    陈曦摸摸宿雨毛茸茸的脑袋:“顾慎自从娶了我便没待我多好,后来陈瑜来了之后更是很快勾/搭到一起。你主子我再傻再笨,也不至于一点银子都不留。”
    “我明面上嫁妆银子一万两,其实舅舅背地里还塞给我一万两,让我除非山穷水尽不能动用,更不能让人知道,哪怕是夫君都不行。”
    “当时我还觉得舅舅大题小作多此一举,现在才知道还是他见见多识广,知道人心难测。”
    陈曦胡扯了一顿,宿雨却不疑有他,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老天也知道疼憨人。”
    陈曦白了她一眼:“编排主子你胆子不小啊!对了,记得多买一些笔墨纸砚,我有用。快去办事,要再扣扣嗖嗖的我先扣你月钱。”
    宿雨嘻嘻笑着赶紧跑了,主子有钱,她这个做奴婢的也有底气。
    陈曦把事情交给宿雨十分放心。原主在继母手下明里暗里受了不少磋磨,其中很多时候就是靠宿雨打点各方关系帮着缓解一番。
    忠心耿耿且能力强,这样的人才谁不喜欢?
    很快家里的事情便走上正规,陈曦并不操心,只一心在书房里写着说话本子。
    原主当年深受谣言之苦,被顾慎和陈瑜逼得无立足之地,陈曦打算以牙还牙,用舆论压死他们。
    虽然这年头礼乐崩坏,但京城规矩多,尤其世家还是要脸面的,所以舆论战这一招依然可行。
    陈曦从题目想起,《小寡妇和世子爷的旷世绝恋》?《小姨子和姐夫床上二三事》?《世子爷和小姨子的禁忌之恋》?为了吸引眼球,她也是很拼了。
    陈曦觉得脑瓜子疼,暂定了第三个题目,之后便开始了故事创作。
    故事不难,毕竟顾慎和陈瑜的故事本来就很狗血。她只需要突出一下世子爷对原配的无情和对小姨子的好色,突出小姨子的丰富情史和高超手段,再渲染一下原配的无辜和凄惨就足够了。
    陈曦恨不能废寝忘食,三天时间就把前半部分写了出来,自认足够跌宕起伏,尤其是某些细节香/艳得足够让人血脉喷张。
    陈曦将一沓稿子交给宿雨,“你瞧瞧我写的故事如何?”
    宿雨瞠目结舌:“我以为主子您是在画花样子,竟然是写书?可您不是只认识百来个字?这还是当年老夫人在世时候逼着您学的。”
    陈曦:“……”原主被继母教导得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尤其她每次读书后都被继母讽刺几句,所以导致她并不喜欢认字。
    但那时候外祖母还活着,哪怕身子不济,也让人盯着原主读书认字,这才好歹不是睁眼瞎。
    想到这里,陈曦都替原主心酸,笑着扯谎道:“当年被牛氏养成了傻子,还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真的。等见到顾慎和陈瑜两个花前月下吟诗作对,我曾经十分嫉妒,所以私底下偷偷认字,你忘了我房中总是放着几本诗集?”
    原主哪里有那个本事自己认字,只不过是放几本书吸引顾慎的目光而已。可惜目光没吸引到,倒是让陈瑜笑话了好久。
    宿雨也想起来了,当时主子曾经数次暗中垂泪,只恨自己不会吟诗作对,后来被打击习惯了,也没再提这事。
    宿雨后悔问这件事情,赶紧转移话题到正经事情上:“主子,您写了这个是有什么用处?”
    她决定了,以后就算不理解主子行为的时候也不能多嘴问,主子当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她不知道的多着呢。
    陈曦大概说了自己写的故事,细细嘱咐宿雨女扮男装去联系花月楼的说书人,将这个故事给他瞧瞧。
    “你也别太主动,就端一端落魄读书人的架子,省得让他以为是咱们求着他,让他拿捏住。”
    “花月楼不行还有得月楼、风/月楼,妓院不行就去酒楼的,我相信总有人慧眼识珠。哪怕最后没人喜欢,咱们就给街头卖唱的一点钱,让他们大街小巷唱曲。”
    宿雨促狭笑道:“放心吧,奴婢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宁国公府丢脸,那必须要办好了。
    那说书人本来是看不起书生写的玩意儿,文邹邹的没什么劲头,谁稀罕呀。
    但他看了两页之后便忍不住狂看,事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拍了拍宿雨的肩膀:“小秀才您年纪不大,写得挺带劲呀。你放心,只要质量不下降,你写多少本,我买多少本。”
    那人还冲着宿雨挤了挤眼睛:“小秀才若是没了灵感,欢迎你来我们楼里找个姑娘寻找一下。”
    宿雨:“……”主子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说书人笑得那么猥琐!
    压下心头疑惑,宿雨出了花月楼,又去药店买了主子需要的几味药材,正要雇辆马车往家赶,便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宿雨回头一看,竟然是宁国公府大厨房的一个婆子,她曾经从这人那里悄悄买过好多次吃食。
    “陈嫂子,您怎么有空来这里?”宿雨笑得十分热情,急步走过去打招呼。
    陈嫂子拍了拍大腿:“哟,我就看侧面像,没想到真是你。你们还留在京城呢?住在附近?”
    宿雨脸色灰暗,叹气道:“这里寸土寸金,我们哪里住得起。日子不太好过,我刚刚去当了几件子衣裳。”
    “嫂子也知道我们主子的处境,一百抬嫁妆进门,出来的时候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好在已经穿过的衣服那个女人不稀罕,要不然我们连能当的衣服都没有。”
    宿雨哭着穷,眼里都快抹泪了。
    陈嫂子一开始看宿雨脸色好了许多,还以为她们日子好过了,没想到竟然沦落到进当铺的地步。
    陈嫂子挤眉弄眼道:“别难过,告诉你个好玩的。知道不,自从大夫人离开,他们大房简直要闹疯了。”
    宿雨十分捧场,追问道:“啊,怎么了呢?”
    陈嫂子:“你们刚走第二天,大房就说丢了好多值钱的宝贝,然后就连夜审问所有奴仆,闹个人仰马翻。”
    “后来那个女人说肯定是大夫人偷偷带走的,世子爷也有些信了,想要找大夫人兴师问罪。不过我们二夫人可是大善人,站出来为大夫人说了句公道话。”
    “大夫人离开那一天拢共带走三个旧箱笼,里面东西也都展现在众人眼前过了一遍,能拿走什么值钱宝贝?”
    “三夫人也厚道,也帮着一起挤兑那个女人,世子爷觉得没脸,当场便训斥那个女人无理取闹呢。”
    宿雨心道大哥别笑二哥,世子爷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后来呢?东西找到没有?什么宝贝值当这么大张旗鼓满府翻腾?”
    陈嫂子小声道:“听说就是大夫人的嫁妆呢,你说他们是不是臭不要脸?还说什么丢了许多的银票,谁知道怎么回事。”
    “本来世子爷要去大理寺说一声,让公差帮着查找的,后来被国公爷狠狠训斥一顿,这才没闹出去。”
    宿雨冷笑道:“好歹国公爷还知道要脸面,不然这件事情满京城都知道,整个府的主子都跟着丢脸。”
    陈嫂子:“谁说不是呢,他们大房不要脸,我们二房、三房还要呢。”
    话虽这样说,实则这件事情虽然没闹到满城皆知,但二房、三房可是不遗余力在贵人们那里埋汰世子爷,一心想给世子爷抹黑。
    宿雨和陈嫂子说了一会话,打听了一些国公府的消息后这才回家。
    刚进胡同,宿雨便瞧见了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虽然没有任何标记,但宿雨认的这是国公府的。
    宿雨从门房那里问了几句,大概知道怎么个情况,这才悄悄进了院子。
    房间里,陈曦正在用帕子抹着眼泪:“顾郎你好狠的心。我这里一盼二盼日夜盼着您,可您却一来先问我是不是带走了府中贵重东西!”
    “顾郎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自从进了顾家的门,我的嫁妆和银子全部都交给你,任你怎么用都愿意,毕竟夫妻一体,我愿意支持你。”
    “哪怕,”陈曦用帕子捂住脸哭泣得越发厉害,“哪怕我那好妹妹和你天天眉来眼去,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随时取用我的嫁妆,我都没多说一句。”
    “我对你们那样的宽容,只要你们开心,那些身外之物我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竟然来质问我!”
    顾慎听了陈曦这一席话,心道自己果真是多此一举。陈曦的品行他其实很了解,并不大相信是陈曦捣鬼。但一下子丢了那么一大笔银子,他心里这不是着急嘛。
    陈曦见顾慎脸上讪讪的,她白了顾慎一眼:“你呀你,真是被爱情迷昏了双眼。”
    “大房丢了那么多东西,这几天又没有外人进出打劫,还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藏起来?”
    顾慎:“你是说我身边人。”
    陈曦叹道:“不是我小人心,实在是妹妹从小就手脚不那么干净。你有知道她娘就是个穷乡僻壤破落户出身,跟我父亲的时候可说是一无所有,眼皮浅也是正常。有那种天天想着往自己兜里捞钱的娘,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外祖父只我母亲一个女儿,我舅舅又没有成婚也无儿无女,所有好东西不就全归了我?她们眼馋得很,这么多年没少抠搜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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