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觉得,这话竟然很有道理。
    “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可是你毕竟是海城人,而我是本地人,等大环境一变,咱们之间可能就要分隔两地。所以现在考虑这些还太早了,等二十岁以后大家都更加稳定成熟了,再说这些好不好?”
    顾言虽然觉得陈曦那个“可是”吓了他一跳,但见她不排斥自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好,我们约定好了一起等,谁都不许半路开小差。不过我还是声明,你说的那些不存在。如果我回海城,那肯定是和你一起。如果你不想去海城,那我就留下来陪你。”顾言像是发誓一般。
    顾言认识了陈曦五六年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陪伴一生,所以他很坚定。
    陈曦觉得少年情怀十分美好。
    但陈曦却更明白,很快就要全国恢复高考了。在现实面前,别说小情侣,多少成婚带孩子的夫妻都有太多的分离。
    而这一天确实很快到来了。
    听到全国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顾言特别开心,他跑来和陈曦分享喜悦,“小曦,咱们一起考大学好不好?”
    其实陈曦一直在犹豫。
    原主内心一直很羡慕陈芳创业后成为首富,能够很潇洒得过她达不到的人生。虽然愿望清单里完全没有体现,也把这个心思隐藏地很好,但陈曦却感知到了她内心的渴望。
    所以这辈子陈曦是想创业的。而八十年代创业和后世知识创业不同,这时候只要选对了行业,一头猪都会起飞,和学历完全没什么关系。
    陈曦读不读大学都无所谓。但看到顾言纯真期盼的眼神,想想大学生至少名声好听,社会地位和暴发户还是不一样的,陈曦最终点头。
    “你想考回海城吧?”陈曦问。
    顾言笑道:“看你。如果你留在本地,我就考省大,毕竟咱们省大也是几十年老牌大学,也十分不错。”
    陈曦知道顾言并没有说谎,她笑道:“你还是从海城里挑一所大学吧,我想考海城师大,这所学校的学前教育系是国内最好,我觉得对我将来会有好处。”
    两人愉快决定下来,之后便投入高考冲刺中。两人一直在学习,而且还没有放下英语,所以这次高考,对于两人来说并不难。
    一家人也都很支持陈曦参加高考,恨不能当全能后援团。
    最后陈曦和顾言也都不负众望,各自考上理想大学,结伴去了海城。
    陈曦的存在顾家早就知道,对于儿子的经历和心意他们也都清楚,所以他们对陈曦的到来也都怀着善意的期盼。
    陈曦本来没想在大学期间公开男女朋友身份,但看到顾言那祈求的小眼神,她终于还是决定上门拜访。
    顾言父母和萱萱奶奶描述的一样,是很典型的温和派官员和知识分子,两人又是早年留学生,思想也比较开放,所以沟通起来十分轻松。
    而顾言父母也觉得陈曦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一样,漂亮可爱,性子好却很有主见,和儿子简直不能更配。
    因为年纪到了,双方也都满意,所以虽然孩子们还没毕业,但两家还是决定举行订婚仪式。
    陈曦觉得订婚仪式可有可无,但见顾言那么积极,她也就笑着配合。
    不过在订婚宴上,陈曦竟然遇到了一个原主曾经见过的人。
    那个男人衣着考究,风度翩翩,但和时下主流的稳重得体却不大融合,总之有些突兀。
    陈曦小声问顾言:“那人是你们家的亲戚?”
    顾言看了看点头:“是我表姑家的大表哥,京城林家的嫡系,林家在军队威望很高的。不过这人和老一辈很不同,吊儿郎当公子哥模样,家长们都让我们离他远点。”
    陈曦:……呵,原主世界陈芳傍上的京城牛二代,这个男主的家世背景和人设都很苏嘛。
    只不过看到那个表哥的表现,看他像个花蝴蝶一样游走在美貌的女人面前献殷勤,陈曦都怀疑这个男人真的能浪子回头?
    原主那一世,陈芳遇到了这个她人生中的贵人,然后两人你进我退我进你退,在各种爱情拉扯之后,终于成为彼此的最爱,一生幸福。
    可现在陈曦看到这个油腻的男人,她觉得可能那都是男女主虚假的爱情吧?
    不过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和陈曦完全没有关系,所以她也不再关注。
    只是这个表哥还真是死性难改,给每一个老老少少的女人献完殷勤之后,竟然来到陈曦的面前。
    “这位绝世大美人竟然就是表弟媳妇呀,顾言你可真有福气。”这个男主说话的时候油腻腻的,带着各种的玩味,竟然还向陈曦抛了一个媚眼。
    陈曦:“……”想吐!
    顾言本来就不爱搭理这个表哥,一看他这副流里流气的样子,用手将陈曦护在身后,一脸严肃道:“表哥,乡下媳妇和孩子还好吧?你在京城日子那样好,为什么不把亲生女儿接在身边。”
    那男人:“……”表情一言难尽,“你比我小十岁,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顾言微笑道:“这和年纪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如今乡下虽然日子也好过了许多,可比起京城来说还是太苦,那是你唯一的女儿,你应该给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表哥,不是我多管闲事,实在是人在做天在做,不要老了才后悔。”
    这个男人本来是想来海城潇洒走一回的,可没想到被一个表弟数落了一顿,觉得好生无聊,于是摇头晃脑地走了。
    陈曦觉得自己可能无意间吃了一个大瓜,好奇宝宝一般:“这个男人是下乡时候娶的媳妇,然后始乱终弃,把媳妇和女儿一同抛弃?”
    顾言气道:“这种人真是不懂得边界,我妈妈根本没有请他,是他非要跟着他大哥来凑热闹。就这种人,简直是给家族丢脸。”
    “他初中就开始谈恋爱,高中下乡的时候据说已经谈了好几个。到了乡下不仅和高中同学藕断丝连,还在当地谈了一个女知青。”
    “刚谈了半年,就发现女知青不实惠,于是找了当地一家兄弟多的女孩。人家当地人觉得男知青不靠谱,可农村小姑娘多单纯呀,哪里能经受住他这种情场老手的勾/搭,于是傻乎乎和他奉子成婚。”
    “这不孩子都好几岁了,一有知青回城的机会,他立刻就拍拍屁股走人。”
    “就这样不负责的人,我爸妈都是敬而远之,嘱咐小辈们千万远着他些,就怕被带坏了。”
    陈曦:“……这个人还真是一言难尽,最可怜的就是他前妻和女儿。”想到这个年代承受悲剧的女人那么多,陈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顾言也叹气:“表姑他们家本来想接那个女人和孩子进京安排的,不过那个女人也硬气,说自己可以带好孩子。无奈之下,表姑找人给她安排了工作,还买了城里房子,每年也会寄钱,多少也算是补偿吧。”
    男主这么不靠谱,陈曦能说什么呢?
    这样的男人,前世能和陈芳一生一世?就很玄幻。
    陈曦甚至心里卑鄙了一下下,不会是男主老了不行了,然后这才退出花花世界的吧?
    而之所以一直呆在陈芳身边,是因为陈芳可以赚钱养着老男人?
    陈曦自己都笑了,人家男女主的爱恨情仇关她屁事。反正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陈芳的男人也不说,啥锅配啥盖,天生一对。
    陈曦看着这个男主,忍不住想到了远在犄角旮旯的女主陈芳。
    说起来陈芳真是个狠人,杀了六七个人之后能够迅速冷静逃窜,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陈芳知道自己没有身份证明无法住店、坐车,相当于在这世间没有立足之地。
    于是陈芳便往山里面跑,而且很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山中猎户。陈芳不知道男人有没有老婆,但无所谓,先找一个吃饭住宿的地方再说。
    再逃下去,陈芳觉得自己要饿死了。
    那猎户因为家里太穷娶不上老婆,见到陈芳孤身一人且温柔多情的模样,便立刻起了想法。
    一来二去互相试探之后,陈芳伪造了一个孤女被村里恶霸欺负而不得不逃窜的身份,然后嫁给了这个猎户。
    之后陈芳改了身份生活下来。
    虽然大山里因为没有办法种植粮食导致日子太穷,但好歹这个猎户还有打猎本事,隔几天总能吃上肉。而且不会家暴,顶多就是吃不上饭的时候爱骂骂咧咧,婆婆爱处处找茬刁难而已。
    若是早年间的陈芳是绝对看不上这种男人和这样的家庭,可她见识过卢大林的恶心之后,为了活着也不得不在这里窝下去。
    这几年间,陈芳已经生下了两个女儿,肚子里还怀着一个。据村里有经验的老人看,肚子尖尖的,腰身又不显,绝对是个儿子。
    那个猎户和婆婆都高兴坏了,他们家终于有希望生下带把的男丁了。
    而此时他们不知道的事,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天。
    陈芳在听村里出去过的年轻人吹牛的时候却听出了门道。
    第182章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人有多无耻,天地有多宽。这些老话用在陈芳的身上真是绝配。
    谁能想到一个母亲有了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还在嗷嗷待哺,可这个母亲却能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卷走呢?
    陈芳当年杀了卢大林,那是迫于无奈,是卢大林那个死混蛋该死。
    可这个猎户确实无辜的。他当年想娶老婆,却也从来没有强迫过陈芳,反而给了她一条活路。
    可现在陈芳知道外面世界变了,她可以自由了,于是便打起了抛夫弃子的念头。
    陈芳手头一直有钱。当初从卢大林手里卷走上千块的钱,装在她出逃之前就缝制好的内衣内裤缝口袋。
    陈芳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人,到了猎户家里立刻偷偷把钱埋进了地里。哪怕家里最穷的时候,哪怕两个女儿饿得嗷嗷哭,她也绝不舍得动用自己这一笔钱买一点吃食给她们。
    而这一次时隔多年后的再次出逃,陈芳故伎重演,不仅拿走这上千块,还把家中仅有的二百多块钱和粮票全部带走。
    陈芳走的时候看了看儿子,她其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
    对于两个女儿,陈芳骨子里重男轻女,觉得她们就是赔钱货,一点都不稀罕。但对这个儿子,陈芳自认还是投入了感情的。
    但想到将来一个人要带着儿子有太多的不便,甚至改嫁都会困难重重,陈芳终究还是留下了几滴眼泪,对着儿子轻轻说了一句“儿子,对不住,妈妈将来一定会来接你。”
    然后放到儿子床头十块钱,陈芳转身义无反顾地走了。
    至于猎户家是不是会冲着三个孩子尤其是两个女儿撒气,会不会因为没钱活不下去,这些都不是陈芳能考虑到的。
    或者陈芳考虑过,但她也没有办法。她当初也是没办法才嫁给的猎户,她也是无辜的呢。
    陈曦是从系统口中知道陈芳做的这些事情,她真的惊呆了!
    陈曦觉得陈芳这样的女人还真是天生的女主,就冲这份狠劲、作劲,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尤其是舍弃三个孩子呀!
    不过想想原主那个世界陈芳当初对亲生女儿赵小麦的态度,陈曦也就释然了。
    当年的赵老三可是陈芳使劲巴结上的,还不是为了她自己的美好将来说抛弃就抛弃。
    不过陈曦也没太多经历去关注陈芳的生活,此时她刚刚毕业,正在创业最辛苦的阶段。
    提到创业,陈曦很感激顾言和他的家人。
    大家普遍觉得女孩子当老师很好呀,可顾言和家人却义无反顾支持陈曦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把家中钱财和人脉都贡献出来。
    顾言妈妈笑道:“我当年最大的愿望是开一家花店,一家书店,还想开海城最大的旗袍店。可惜时局不好,我们只能拿着木仓保家卫国。再后来组织上安排了工作,自然而然就把年轻时候的梦想都抛掷脑后。”
    “小曦,趁着年轻就赶紧折腾吧,不然等年纪大了会后悔的。”
    顾言爸爸接话:“冷女士,你现在实现梦想也可以的。大家都自由了,社会自由了,我支持你追求自己的梦想。”
    顾言妈妈白了丈夫一眼:“我们现在是说小曦的工作好伐,你不要跑题的呀。”
    看着老两口秀恩爱,陈曦觉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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