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快擦擦嘴吧。”她倏地坐回去,垂头看书。
    萧韫不紧不慢地掏出帕子,在唇上擦两下。
    立即,就见雪白的帕子上一点口脂红印。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小姑娘,见她耳朵红红的,勾了勾唇。
    .
    阿圆的癸水过了六天已经彻底干净,然而这时也将近五月中旬,再过不久便是顾景尘和颜婧儿的婚期。
    阿圆还在书院的时候就收到了颜婧儿给她送来的喜帖,邀她届时去吃酒。
    彼时阿圆还惊讶了下,问萧韫:“顾丞相要成亲了,沈哥哥知道吗?”
    “听说了。”萧韫正在帮她看题卷。
    “怎的这么急?”阿圆说:“还以为会推辞一阵子呢。”
    上京城许多人跟她的想法一样。
    原先顾丞相入狱,所有人都以为这亲事恐怕是结不成了,竟不想顾景尘没多久就出狱了,还官复原职。
    按理说科举舞弊案刚结束,贤贵妃和信国公一党的倾塌也弄得人心惶惶。这时候正是多事之秋,把婚期推迟些时日也不打紧,却不想,顾景尘执意要在五月成亲,连托一天都不肯。
    旁人不知道为何,但萧韫却很清楚。
    男人嘛,一遭尝了滋味,哪里还忍得住?别说顾景尘了,就萧韫自己......
    他缓缓抬眼,瞧了眼小姑娘。
    此时此刻,偏她还不自知地吃果子,吃得红唇娇艳欲滴。
    那日帕子上的口脂印,他记忆犹新,遂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小姑娘的红唇上......
    “阿圆。”他突然出声。
    阿圆正捧着果子沉思题卷呢,闻声茫然抬头:“何事?”
    “你......”萧韫停了下,道:“往后别在我面前吃果子。”
    “为何?”
    不为何,他怕他忍不住。
    萧韫面色凝重地盯着她。
    盯得阿圆也面色凝重起来,仿佛捧的不是果子而是毒药,赶紧放下不敢再吃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适才沈哥哥那眼神,总有些......有些......想吃她?
    或者,也有可能是想吃她的果子?
    阿圆一头雾水,想不通。
    不过没多久,婢女禀报说大夫来了。
    “你请了大夫?”萧韫问。
    “嗯,”阿圆点头:“我最近觉得头疼,下学时顺道让人去请了位大夫。”
    两人走出书房,去饭厅坐下,大夫已经等在那里。
    大夫年纪约莫五十左右,留着稀疏花白的胡子。
    “小姑娘,老夫先给你把脉。”
    “好。”阿圆坐下。
    过了会,大夫道:“姑娘无需担忧,许是近日劳累且夜里歇得不好才会头疼,待老夫给你开个方子,吃上两副药便无碍。”
    “多谢老大夫!”阿圆一本正经,悄悄瞥了眼坐旁边的萧韫。
    萧韫正在喝茶,不经意看了眼大夫的方子,微微蹙眉。
    过了会,等大夫开完方子准备告辞离开,阿圆突然开口道:“老大夫请留步,还请为沈哥哥也把个脉。”
    萧韫一顿:“为我把脉?”
    “哎呀,大夫来都来了,索性也给你把把脉,有病治病,没病放心。”
    “是么?”
    “嗯。”阿圆认真点头。
    萧韫默了默,慢悠悠地伸出手:“既如此,那就劳烦大夫了。”
    把完脉后,这大夫也没说什么,只说体魄康健。
    阿圆懂,让人给了大夫跑腿的茶水钱后,就起身送大夫出门。
    她演技拙劣,萧韫如何不知?
    但也懒得拆穿她。
    阿圆把大夫送出清漪院后,左右看了看,见无人便低声问道:“大夫,我沈哥哥身子可有问题?”
    “姑娘,老夫不知你所说的是何种病,但适才老夫把脉,你兄长看起来一切正常啊。”
    “真的?”阿圆狐疑。
    “千真万确,老夫行医多年,自然不会弄错。”
    “可若是没病,他为何......”
    阿圆抿了抿唇,心情复杂:“没事,今日多谢大夫跑一趟了。”
    “不客气不客气!”
    老大夫告辞,然而没走多远,就被人给截下了。
    .
    这厢,阿圆送大夫回来,进了饭厅,见萧韫优哉游哉地在看书,应是对之前的事无所察觉。
    她想起大夫适才的话,放下心来。看了看天色,走到门口吩咐婢女准备晚饭。
    “沈哥哥,题卷还看吗?”她问。
    萧韫放下书:“题卷上出错的地方我都给你标注出来了,解题的方法也写得清楚,你先自己去看看。”
    “嗯。”阿圆转身去书房。
    萧韫继续若无其事看书。
    没过多久,陈瑜出现在门口。他一副欲言又止、止不想言的模样,面色诡异而复杂。
    萧韫:“说。”
    “殿下......”陈瑜迟疑片刻,道:“老大夫都招了,今日与褚姑娘确实是做戏。褚姑娘并无头疾,之所以请大夫过来,是特地给殿下看病。”
    “给我看病?”萧韫抬眼。
    “正是。褚姑娘她......”陈瑜小心翼翼觑他,道:“褚姑娘怀疑殿下有隐疾。”
    “.........”
    第68章
    “褚姑娘怀疑殿下有隐疾。”陈瑜说完都不敢看萧韫的脸色。
    空气静默了许久, 陈瑜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只见萧韫突然起身,大步往书房走去。
    阿圆正在琢磨题卷, 抬眼看见萧韫,道:“沈哥哥来得正好, 这道题我没想明白呢。”
    萧韫懒懒地走过来, 眉目寡淡。
    阿圆察觉不对, 问:“沈哥哥怎么了?”
    萧韫情绪复杂地睨了她一会:“没什么,哪道不会?”
    “这句‘无事时固是独知,有事时亦是独知’, 作何解?”
    “《传习录》你没读过?”
    “......读过, 但记得不大清了。”
    “记不清就再读几遍。”萧韫走到书架旁抽出这本书卷丢给她:“这本, 全部背下来。”
    “啊?”阿圆傻眼,弱弱地抗议:“可考题文章又不是全考这本书卷。”
    “你还顶嘴?”萧韫挑眉:“师父让你背你就背,怎么?不乖了?”
    八百年没自称过师父的人, 如今跟吃错药似的。
    阿圆暗自腹诽。
    萧韫继续道:“这本书卷处世立命涉略及深,即便其他策论也能从中找出许多理据。”
    “哦。”阿圆蔫蔫的。
    随即又见他手指在题卷上指指点点:“这么简单都不会?”
    “......”
    “书院夫子没教过?”
    “教了的。”阿圆底气不足。
    “教了就忘记了?你成日在书院里都学什么?”
    阿圆觉得沈哥哥格外严厉了些,她瘪嘴敢怒不敢言。
    “我我我......我整日要背许多书啊, 哪能样样兼顾。”
    “你还有理?”
    “......”
    “还有这里......”他修长的手指在题卷上一敲:“这道题三岁小儿都会, 你怎么能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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