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絮絮地和他说起她今日在外间的种种见闻,晏珽宗拉着她在桌子前坐下用膳,他从头至尾未发一言,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一直格外认真地倾听着她的诉说。
    “对了,这羊肉包子,萃澜,你替我拾几个送去给叶儿和她娘吧。”
    瞥见桌上有一道羊肉包子,婠婠想起来那个小姑娘叶儿和她刚刚生产完的母亲恐怕还没地方弄东西吃,又吩咐了萃澜一句。
    萃澜面上看着并不大赞同婠婠这般的良善性子,但是并没有说什么,微板着脸就去做了。
    饭毕,晏珽宗难得今晚走得没那么急,留下来陪了婠婠好一会儿。
    如今为了战事,婠婠力行节俭、不愿铺张浪费,如今每到了晚上夜幕笼罩之时,婠婠在裕园里就没有再奢靡浪费地点上那么多的烛火,只命婢子们留下两盏基本够用的就行了。
    烛火昏昏,外头星夜笼罩,室内一片昏暗,只有一小片蜡黄的光晕打在她瓷白无瑕的容颜上,所以人常说的灯下看美人,此刻便格外有一番意韵了。
    她伏在晏珽宗的膝上,和他漫不经心地说着话,随口聊着一些天儿。
    他说话时并不多,但是总是听得十分认真,并且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她回应,像是将她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当做是了不得的事情记在心上。
    ……
    “你说那个叕日恩这么蠢,被人三两下一激就敢出来送死,就是因为阿那哥齐没有好生养育教导他。麟舟,看来你说的还是对的,咱们不能太惯着聿儿,万一把他也养蠢了怎么办?”
    晏珽宗抚着她的发:“咱们的儿子蠢不了,安心吧。”
    说过了叕日恩,婠婠又问起他宇文周之的事情。
    “一晃他也调去云州三四年了,竟然这般的年纪就升到了六品,偏他本来还是个胡人,想来的确是很有陛下当年的风姿啊。”
    皇帝不屑地笑了笑:“他?”
    “他不过是拼着不怕死的劲,拿一身血肉来搏军功的罢了。”
    宇文周之刚被调来云州的时候,其实士卒之间的同袍们并不大喜欢他。
    其一就是出自对“非我族类”的下意识的排斥,毕竟他是个胡种,不是纯粹的汉人血脉。
    其二就是因为他自作主张的自请调任。
    在他们看来,这是因为他性情张狂不安分。
    但是据方上凛所说,宇文周之这几年能混下来,确实是“忍”性奇佳。
    同袍同僚的轻视敌视,他一笑而过,从不放在心上。
    近一年多来,阿那哥齐纵容手下人马屡次趁夜骚扰,出去迎敌的人里头,几乎每一次都有他。他是真的不怕死,似乎只要上头的将帅们调动,他什么都敢干。
    因为阿那哥齐每一次派来骚扰的先锋都只有数百人,围在云州城下口出秽语百般肆意妄为,城内守将们虽然不要真的和打仗时一样出关迎敌,但是派出一小波人从侧门出城去驱逐他们,还是很有必要的。要不然也显得自己太过包子,任人拿捏似的。
    但是这个活并不好干。
    因为浓墨似的黑夜笼罩之下,城内的守将很难分清城外来骚扰的人是真的只有这几百人、还是背后还藏了其他的大部队。
    出城的将士们,谁都不知道自己可还有回来的那一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总会有几个人回不来的,要把自己的尸体都留在城外。
    是而,这样出城驱逐敌人的任务,也是城内几个营几个卫里头轮流排,一人一趟,轮到谁就是谁。
    而宇文周之,却敢在按例没有轮到他的时候,自请主动出去。次次回来,他手上还能提着两个突厥阊达士兵的人头。
    于是渐渐的,方上凛对他大为改观,觉得这厮的确很了不得。
    至少这份胆量和无畏的底气,是难寻的。
    外加还有一宗规矩,是约定俗成的:
    ——在这种战时紧急状态下,死在云州关外的将士们,他们一律不收尸。
    确实也没法收。
    但是宇文周之呢,每次不仅能自己回来,带点军功和战利品,而且还会尽自己所能的带回战死同袍的尸体。将他们的尸体横在马背上,一起驼回来。
    要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还要下马替别人收尸,再好好地带回城内,是要耗费一个人大量时间的,稍微不慎,没有走远的阊达士兵就会继续围上来,到那时候就是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乐。
    这种事,宇文周之也敢干。
    那么可以料到的,他的同袍们对他也是刮目相看,如今待他如待亲兄弟一般热络,真心拿他是个自己人了。
    *
    婠婠听他说了之后,也是连连叹服:“难怪他能往上升,好了不得的心性。”
    “什么了不得的心性?一心想着攀高枝要吃天鹅肉,再敢朝崇清伸爪子,我早晚宰了他。”
    晏珽宗懒洋洋地从怀中取出一颗泛着淡粉色光泽的大珍珠,这颗珠子是真的大,约莫有鹌鹑蛋大小,还是极为罕见的粉色,细腻光洁,只怕说一句价值连城也是值得的。
    哪怕拿到太后皇后面前去,也能称得上是个大宝贝。
    若是镶嵌在女子的冠上,或者是将它一分为二缀在女子绣鞋的鞋面上,还不知要有多好看呢。
    皇帝指尖把玩着这颗珍珠,眼中泛着玩味的笑意:“你猜这是哪来的?”
    婠婠怎么能知道。
    她只能试探着问一句:“你们从阊达人那里剿下来的?”
    “这是叕日恩母亲的遗物,是阿那哥齐当年送给原配的聘礼。原配死后,阿那哥齐将此物送给儿子,叕日恩几乎从不离身的。昨晚我射穿了他的马腿,宇文周之一箭穿了他的脑袋,上前剥了他的金丝绒披风。料这小玩意不知何时被他藏到自己身上,估计是搜身时被他找着的,这东西也敢藏,胃口还不小。”
    其实部卒将士们杀敌立了功,搜刮些敌人身上的宝贝自己私藏了,晏珽宗一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的。
    毕竟他们也需要捞点油水。
    而且这样才能更激起士卒们的斗志:多杀人,杀了谁,你去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都归你了。
    杀一个敌人的小兵,那扒了他的衣裳,你也能凑合穿两天。
    杀一个敌人的统帅,他身上的玉佩金银,你自己悄悄藏起了,也没人计较。
    敢冒多大的风险,就能有多大的收获。
    但晏珽宗真正生气的点在后头。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重的骨头,他还敢打点了皇商,请人把这颗珠子送进宫给崇清把玩。他算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也配他去孝敬崇清?崇清是我和皇后唯一的嫡亲侄女,他也敢伸这个手来拉拉扯扯的。”
    婠婠亦是震惊:“他?他还想打通门路叫人送东西给柔宁?”
    皇帝拿着这颗珍珠在婠婠头上比了比:“我给你打一顶新的凤冠,就把这珍珠镶在凤口处含着,好不好?或者给你镶在鞋上,也好看。”
    婠婠委婉拒绝,“这不好吧?人家好不容易立了军功抢来的东西,一心想着留给柔宁的。赶明儿一见,却赫赫扬扬在我头上戴着,显得我这个皇后跟个什么似的,这么一口肉都要抢来吃,不叫人笑话?”
    晏珽宗再三问她,婠婠执意不要,他也只好作罢。
    “那就……”
    “还是送给柔宁,只是别告诉她是宇文周之送的,就说是云州地方官孝敬帝姬。崇清才十几岁,我也不想她跟外头的男人拉拉扯扯。”
    皇帝同意了她的主意,“好,我明日告诉那小子,这东西我替他送去给崇清了,叫他安心。来日呢,也算在崇清的嫁妆里头,叫崇清风风光光出嫁,也算是他宇文周之给帝姬的嫁妆出了一份力。”
    婠婠不禁失笑:“你别气死了他。”
    这般嬉闹了片刻之后,晏珽宗像是犹豫再三,试探着向婠婠开了口,声音都低沉了不少:
    “婠婠,你今天出去了一趟……”
    她顿了顿,知道晏珽宗想问的是什么。
    面上一丝波澜都没有,婠婠十分平静地回答了他,“是,我出去了一趟,外头的那些话,我也听了个大概。”
    他一下子十分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
    “婠婠,是我的错,我……”
    那畜生的胡言乱语,这般侮辱于她,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到底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他当日就不该带她来这里,让她平白吃这些苦、受这些罪。
    “夫君。”
    婠婠严肃地唤了他一声,“我夫君无错。阿那哥齐放出来的那些蠢话,我也从未放在心上真的生过气。
    我知道他想侮辱的不是我,而是魏室的皇后,不论今时今日谁为皇后,他都会说这样的话。
    再往深里说,他根本就是打心眼里渴望将咱们中原人都踩在脚下奴役。所以我不为自己受到的侮辱而生气,我更不会为了这样人放出来的三言两语而生气。
    ——我能做的不多,只有盼望着夫君哪一日大胜。”
    晏珽宗还是沉沉地叹息,“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这里受这些罪。你该好好待在宫里的……”
    “我不委屈!我真的不委屈。我在这里好好被人养着,受不了半点寒、挨不了半点饿,我有什么可委屈的。你不要因为我的事情浪费精力,好不好?夫君,你是统帅,你只要思考军务即可,真的不用担心我。”
    他埋首于婠婠的肩窝处,用力嗅着她发间和肌肤的香气,平复自己暴虐的杀意。
    “我会给你报仇,也会让阿那哥齐后悔今时今日所说的每一句话。”
    婠婠将细细的十指深入他的发间,按摩着他的头皮,希望借此缓和他激烈的情绪。
    “我相信你。”
    *
    第二日,魏室皇帝将阿那哥齐的长子叕日恩剥皮放血,制成了一副人皮披风,挂在了云州城楼之上。
    他还将叕日恩的一条大腿骨扔出城外,让阊达人来带回去给他们大汗哭丧用。
    为此,婠婠听说云州城里的几个致仕的文官大儒们也稍有些异议,觉得皇帝不该将反击的行为做得这么一丝余地都不留。
    未免有些太过残忍骇人听闻……
    万一阿那哥齐真的被激怒了,率大军反扑攻城,为其子报仇,这该如何是好?
    皇帝若有所思:“孤只怕他还不敢来呢。”
    之后的几日里,一直到了十一月初,整个云州城内的空气是肉眼可见地越发紧张凝重了起来。
    婠婠有一日和薛娴微服去看望了上次她们接生的那对母女,回来的路上,薛娴说道:“城中士卒们都说,那个乙海可汗赌上了二十万精锐,要在云州城下和咱们决……决战似的。乙海可汗的大军来势汹汹,颇有遮天蔽日之意。”
    从前几百人规模的,还只是小打小闹。
    如今真正的大战,就在眼前,一触即发了。
    *
    如今都到了十一月初了。
    婠婠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兔绒氅衣,只觉得那股寒气还是一个劲地在往自己身上钻去,冻得她鼻尖都是一片通红。
    从前在魏都时,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冬日,难怪人家都常说北地寒凉呢。
    回到裕园后,萃霜一边捧上一盏热茶给她暖身,一边低声念叨着:“娘娘也未免太好心了些,这还要一日三趟地去看,也别沾了外头的晦气和寒气,到时候陛下又要心疼的。”
    婠婠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那孩子眼见是个有福气的,长得真快。又漂亮。”
    她说的是她那天和薛娴一起帮着接生下来的那个孩子。
    略坐了片刻,忽然间外头纷纷地似是飘下了什么东西来,婠婠掀开门帘出去一看,竟然是下雪了。
    这是今年冬日,云州的第一场雪,也是她和晏珽宗在这里经历的第一场雪。
    她看了看天色,现在的时辰还早着,便命萃澜去准备了些的东西,她说她要亲自下厨去包些牢丸饺子来,要羊肉馅和猪肉时蔬馅的两种。
    萃澜有些惊讶:“娘娘要亲自下厨?”
    婠婠说是。
    她也好几日没见到晏珽宗了。
    知道他忙,平素她也没敢去打搅,只想着今日下雪了,做些饺子牢丸送去给他尝一尝,消解些他的疲乏,那也是好的。
    萃澜心下大惊,虽然并不知道这位被陛下宠爱了数年、养尊处优的皇后到底有没有过下厨的经验,更不敢确定她做出来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但是萃澜心里想着,只要她把面皮和馅料亲自准备了,确保是安全的,那皇帝应该不至于被吃出个什么好歹来……
    婠婠又命人取了些那个卖糖的商贩晴娘那里买来的白糖,准备再做些白糖芝麻馅的汤团来。
    其实她是会做这些的。而且她的手还很巧,包出来的牢丸和汤团都很漂亮,捏得也很紧实。
    这些年里每月她要带着孩子去看望孟夫人很多次,有些时候孟夫人也会想着包些牢丸来吃,她们两人坐在炕上,亲自活了馅料,擀了面皮,孟夫人一边包着,婠婠还会跟她学一些。
    来云州后,她又和薛娴逛过了这里的好些家食肆酒楼,又见惯了云州地方牢丸的形状,私下也模仿着学过,所以她并不是没有经验的。
    萃澜和萃霜想来和她一起包,但是婠婠拒绝了,她说只由她一个人来忙。
    这么一通忙活后,也差不多到了晌午的光景了。
    婠婠从铜锅中捞出一只只浮上来的牢丸,又从另一只锅里捞出芝麻白糖的汤团来,仔细装进食盒里,又让人准备了几样酱菜蘸料和点心,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在云州城北的中军帐。
    她没带太多繁琐招摇的首饰过来,梳妆时翻了翻妆台,倒是捡起了一张细细薄薄的莲花状花钿贴在了额前。
    这花钿是用蜻蜓翅膀所做,并不奢靡难寻,再经坊间的能工巧匠用剪子一剪,描金笔描一描,就成了形了。
    婠婠从前没有贴过花钿,因幼时的教养嬷嬷们说这样的东西本是“轻狂之物”,女儿家贴在面上,是招蜂引蝶的意思,陛下会不喜欢的,所以她就没用过。
    如今第一次用,她对着铜镜左右看了看,总觉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
    萃霜进来检查了一下她的发髻,微笑着夸赞她:“皇后陛下盛容,便是无需脂粉妆饰,也是天下难寻其二的。”
    婠婠呼出一口气,回头看她:“你觉得本宫戴这个好看么?”
    “陛下一定会喜欢的。”
    “本宫没问他喜不喜欢。”
    像是心思被人戳中,婠婠啪地一下阖上了那个用来装花钿的小盒子。
    等她拎着热气腾腾的食盒走出裕园时,外面的积雪已经肉眼可见地落了一层了。
    婠婠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好大的雪。”
    婢子们跟着叹了声:“北地的风致,果真和别处是不一样的。”
    约莫两三刻后,婠婠就坐着马车到了皇帝的中军帐处。
    萃澜仍然一路陪她过来。
    路上,她凑到婠婠耳边,压低了声音同婠婠说了几句话:
    “娘娘,陛下这两日忙着,心情似乎也不大好,您要是去陪伴陛下的话,只怕陛下多半是要……的。”
    婠婠脸一红,别过了头去。“本宫知道。”
    “陛下心情不好,加之战事胶着,若是他笫榻之间唐突孟浪了娘娘,还请娘娘好歹看在战事的份上,暂且别同陛下计较才是……平素在宫里的时候,陛下还是很疼爱娘娘的,最近这几回,只是他……”
    “本宫何时怪过他了!”
    *
    因是心中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婠婠并没有让人提前告诉皇帝说自己要来。
    下马车时,她仔细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和衣领,抚过盘着的头发,这才一步步向营帐中走过去。
    古时征战,分前中后三军,中军便是主力精锐所在,每遇安营扎寨,位于最最中心的地方的营帐就是主帅所在之处,被其余军卫士卒团团拱卫保护,中军大帐的规格是最高的,级别也是最大的。
    因为皇帝驾临,他的营帐顶上悬着在寒风中飘扬的帅旗,又以明黄色的锦缎在帐顶处围了一圈,以示帝王所在之意。
    这里就是云州军的军营。
    而不远处,就是巍峨高耸的云州城门。
    婠婠今日穿的十分温婉雅致,外头套了件藏青的祥云纹兔毛氅衣,里头是浅湖蓝的长袖隐花裙,裙摆随她走动的脚步漾出轻盈微晃的丁点波浪,但又很快被长长的氅衣遮挡了下来。
    漫漫雪色中,她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来的路上婠婠看到军中处处飘起炊烟,护送她的一个亲卫说道,因今日下雪,军中也煮了牢丸与众将士们分食。也算是大战之前的劳军了。
    走到他的大帐前,婠婠深深呼出了两口气,这才掀开门帘进去。
    里头一下子感觉到比外面温暖了许多,但是还是显得有些凉意。
    她打眼一看,发现竟然根本没有烧炭,难怪热度上不去,只靠这两层营帐隔绝了外头的寒气而已。
    营帐内入眼挂着的一幅硕大的云州地区边防地图,上面细细描绘了云州一带的所有山川河流地形。
    悬挂起的地图前方是垫着一张虎皮的宝座,怒张着血盆大口的虎头安详静谧地被人镶嵌在了宝座的靠背上方,虎眼被人挖下,改用绿色的宝石镶了进去。乍然看见时,婠婠都被吓了一跳。
    中间的位置则是一盘巨大的大沙盘,以云州城居于四分之一的位置,沙盘中的大部分地区布置的都是关外的地形要塞,也就是阊达人的地盘。
    皇帝正以手撑着额头,懒散地坐在宝座上翻阅着面前的几份文书,兴致不大高涨的样子。
    听到营帐的帘子被人掀起时,他第一反应是不耐烦地抬眼望过去,又在看见来人时眼中一下泛起了笑意。
    他将手中的卷帙扔到一旁,下了宝座后几步就走到婠婠跟前来。
    “天这么冷,怎么亲自过来了?路上冻着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他还伸手探了探婠婠的手背和脸颊可有受凉。
    虽然帐内连炭盆都没点上,可他的掌心还是那样温热的,比她身上热多了。
    婠婠摇了摇头:“就是因为下雪了,天冷,所以才想来陪你一起吃顿饭的。麟舟,我给你做了牢丸和汤团。是羊肉馅、猪肉时蔬的牢丸,还有芝麻白糖的汤团。”
    这食盒的分量还不小,皇帝将它提到了桌上摆着,一边连声吩咐人去拿炭盆过来烧着,还要多拿一些。
    婠婠掀开食盒的盖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在桌子前摆好,又将两双筷子放在彼此的面前。
    帐内顿时散发出一股热热的、食物的香气。
    晏珽宗还有些不安,对婠婠生起了愧疚:“你亲手做的?好几日我都不得空来看你,你怎么还亲自为我做这些……”
    婠婠把筷子递给他,捡出了一盘子的羊肉馅牢丸摆到他前面。
    “夫妻之间,还说这话做什么。我知道你也很累,心里从来没怪过你。尝尝吧,今日的馅料是我亲手活的,这块羊肉也是我亲自挑的,萃澜她们怕我毒死了你,原先还不敢叫我活馅的呢。”
    晏珽宗笑着吃下一颗牢丸,三两下就吞了下去。
    “我何时怀疑过我妻的手艺?”
    婠婠并不怎么饿,她知道男子的胃口大,所以这些牢丸包的也就格外大些,都快比得上她半只巴掌了。
    他风卷残云一般吃得很快,口中嚼了两三下就能解决下一只,婠婠慢慢地一口口咬着,他吃完半盘子了,她才勉强吃下一只。
    外面的风雪之声更大,簌簌地有雪落下。
    帐内因为几个炭盆点上了,温度也在不断攀升,婠婠便解下了身上的氅衣,脱到了一边。
    “这样的雪天,一家人就该团圆在一起,好好吃顿饭,吃牢丸,吃甜甜的汤团。”
    “我盼着以后的太平盛世里,咱们能永远这样相守在一起,膝下有聿儿,还有我们的女儿,一家四口,多和乐美满。”
    她脑海中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一日的光景,她和晏珽宗围坐在桌前吃饭,两个早早吃完了,贪玩的孩子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玩耍,在大雪之中,他们一家人相守。
    晏珽宗吃完了两三盘牢丸,婠婠又将一碗汤团端给他。
    “尝尝,是芝麻白糖馅的,很甜。你还记得我刚来云州那日,见到的那个晴娘母女吗,这是她们制的白糖,晶莹剔透的,又极甜。虽说远在关外,可是她们的手艺,倒比都中好些制糖的坊子还精进些。”
    他于是又喝汤似的将一碗甜甜的汤团消灭殆尽,末了还不住地夸赞婠婠的手艺。
    婠婠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温柔到几乎有些怜悯。
    晏珽宗近来肉眼可见地严肃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想来就是被战事所压的。
    他本来在外人面前就够严肃的了,再稍微厉色一些,别人都怕他怕得要死,就连聿儿都会怕。
    只有她不怕。
    萃澜进来收拾了东西退下,婠婠趴在他怀中,扬起脸问他:
    “你不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了吗?”
    皇帝俯首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心。
    “你本比花娇。”
    这枚莲花形的花钿贴在她额前,其实给她增添了几分画中仙姬的气韵,显得她格外的高贵不可攀附折辱。
    但是他偏要去折。
    两番莫名其妙地推拒拉扯之后,婠婠不知何时就被他抱到了那张虎皮宝座上。
    这张宝座很大,婠婠若是弯曲些腿,甚至可以让她在上面躺着睡一觉的。
    她抬眼望了望椅背上的虎首,心中有些发怵,那猛虎的獠牙就高悬在她头顶,像是随时会扑上来吃人似的。
    可是挣扎间,晏珽宗已经扯掉了她裙下柔软的底裤,大手一撩,又将那飘扬的裙裾尽数堆迭在她腰腹间,层层迭迭的,像是收拢在一起的花瓣。
    领口也被他扯松了很多,将那片泛着雪色的乳肉也释放了出来,娇艳的乳尖颤颤挺立起来。
    婠婠用一排贝齿咬着嫣红的唇瓣,眸中水汽蒸腾地看着他急不可耐的动作。
    萃澜说的的确没错。
    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男人没有不吃的道理,他肯定是要弄她的。
    忽想起一桩事来,婠婠推了推他的胸膛问他话:“那避子的凉药,我叫你别吃了,你到底听没听我的?”
    他正急色地不行,扯着自己的腰带,腹下鼓胀挺立的一团,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停了。我今天弄外头好不好?不会在这里让你怀孕的……”
    婠婠躺回了虎皮上,合拢在一起的双膝被他顶开,拉向了两边,将她摆成了一个羞耻的姿势。
    “不用……”
    “什么?”
    他方才解衣时还有些没听清,又追问了一句。
    婠婠很是难为情地回了他一句:
    “我说,不必了。你、你,”
    她好不容易才在他玩味的表情中憋出了下一句话来,“你弄在里面也行。我不怕怀孕的。”
    “这么馋男人的精血?喂到上面这张小嘴里成不成?”
    他摸了摸婠婠色泽极好的唇瓣,眼神却下流了起来。
    眼见婠婠深深吸入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像是在极力忍受他的恶劣本性一般,他这才住了口不说了。
    到底是在营帐里,不比在屋中,虽然他不怕什么寒凉,但是又怕婠婠受了寒气,所以这次就没有将她给扒干净,让她露了一对饱满的奶儿和腿心的蜜处,别的地方还是让她衣衫完好的。
    上次他回来睡她,是让她跪趴着承受,婠婠都没有仔细看清他的样子,而且当时又是一片昏黑的半夜。
    但是今日,是明明白白的白日宣淫了,这样大剌剌地张大双腿面对他,还可以让她清清楚楚地看着那个肏弄自己之人的面容和冲刺抽插玩弄她时的神色。
    有些羞耻,可她好像潜意识里又是愿意沉溺堕落的。
    反正,这些年不是都习惯了么?
    比这里还更羞耻的地方,他也不是没有找过的。已经被他肏很多次了,她都习惯了。
    她被迫仰着坐在虎皮宝座上,双手无力地揪着身下的虎皮毯子,两条细长的腿儿被他拉得很开,腿心间那点女子羞耻私密的地方全都暴露在他面前。
    一条腿被他捞起,挂在他的臂弯处。
    他站在她面前,用一只手伸入她腿心间轻揉慢捻,仔细揉弄她唇瓣间每一处脆弱敏感的地方。
    婠婠那里很是热情地将他的手指含入吮吸,软肉妩媚地将他吞入,又蠕动着一点点排出,他指腹间的一点粗糙薄茧,在那样柔软似水的地方来回磨蹭,抠挖她细嫩的皮肉。那一处确实是够浪,刚刚吃入一点异物,很快便自行湿润了起来。
    都是这些年里被他调教的功劳。
    她的身体深处早就熟识了他的器具,更熟识他每一根手指的纹路。
    只要吃进他喂的东西,随时都可以湿起来,似乎是有吐不完的蜜汁。
    生理的渴望开始让她无法自控地在这张虎皮上扭动起来,眼神迷蒙,神色也难耐了起来,朱唇一张一合间都是下意识的邀请。
    这样白皙胜雪的身体,在身下虎皮的衬托下,让她像是个被人献祭给虎兽的少女。
    晏珽宗从裤腰间掏出了那根早就直立起来的东西,挺腰递到了婠婠唇边。
    “亲亲它,我喂饱你。”
    婠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竟然还在费力思考他的话。
    过去很多年,他都不曾再向她提过这样无礼的要求。
    她用嘴侍奉他的次数也是真的屈指可数。
    被他强迫用嘴,更是只有婚前的那么两三次而已。
    婚后,他用口为她做那些事情倒是不少,甚至几乎每一次欢好前他都会口含她的蜜处。
    婠婠曾经勉为其难地问过他要不要自己这么做,可是他都说舍不得的。
    这几年,她也都是只在他生辰的那一天的才会为他口纳一次当作给他的礼物,并且全数吞下他的种子。
    可是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用另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强迫她长大了嘴含进去。
    她被呛地呜咽了两声。
    好在或许他也只是一时起了兽兴,在她濡湿的口腔里撞了两下之后就抽了出来。那滚烫巨兽的顶端一片水色,都是婠婠的口液。
    婠婠有些不舒服地咳嗽了两下。
    虽然他倒也格外的注重清洁,日日都要洗上好几次,可是……可是那腥味还是挺大的。
    她不喜欢。
    花唇的入口处湿湿黏黏,温暖宜人,唇瓣和甬道还在不断地蠕动,一翕一合,香艳撩人。
    这一片,是独属于他才可以享受的美景。
    他握着自己的器具,抵在了入口处,借着她方才含过留下来的水意和她本能分泌出来的那些蜜汁的润滑作用,入得格外顺利,一口气抵入到了最深处,几乎就要戳入她的宫口。
    婠婠压低了嗓音尖叫,死死攥住了他的衣领。
    穴道收紧,十分用力地绞着他,细致地感受着他柱身上突起的每一根青筋。
    连身体里面也都要成了他的形状,和他完美地契合。
    那里面是真的软,可以被他撞成所有他想要的形状。
    在极致的欢愉浪潮中,婠婠却似乎听见了帐外雪落的声音。
    外面天寒地冻,她在温暖的营帐内和他行欢合缠绵之事。
    情热到极致的时候,她额心的那点莲花钿也从肌肤上滑落了下来。
    此物本是用鱼鳔胶粘在女子肌肤上的,受不得热,热水一敷,就会脱落。
    花钿滑落,被他收入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他将她压在这宝座上做了两次。
    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将婠婠抱到了沙盘前,指着云州关外的一片地方对她说:
    “婠婠,这外面的许多地方,本来也都是咱们汉人的地盘。那里,原本是六镇之一的柔玄镇,可是自从丢了之后,如今已有上百年没有汉人在那里定居过了。”
    “我想把这些丢掉的地盘,再一一抢回来。”
    “我要,扩我魏室臂膀,张我中原地界。”
    婠婠抚着他的鬓角,和他四目相对。
    “我信我夫君有这个本事。”
    *
    事毕后,皇帝取过衣架上自己的氅衣披在了婠婠的身上,仔细盖好了她的身体,没有让她受凉。
    思及自己方才情动之时两次射入她身体深处,叫她将那精吃得满满的,可是现下平息了躁动的情欲后冷静下来时,他怕她这时候有孕,思忖再三后,皇帝唤来了随行的萃澜,问她:
    “有种不用让女子吃药,也能避孕的法子,你知道么?”
    现在的确不能让婠婠怀孕,此处不是宫里,没有人精心照顾她,而且天气又冷,对她来说怀孕了确实没有什么好处。
    但是皇帝又说了,不能让皇后用吃药的方式避孕……
    萃澜很快就反应过来皇帝是什么意思了。
    她低声道:“陛下说的是让娘娘……?”
    她将那个法子和秘方告诉了皇帝,但是说完后,她又连忙补充道:
    “虽是有这个法子的,可是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千金之躯,如何受得这事?依婢的主意,还是让娘娘吃药罢,您要是用这个法子,娘娘说不定会不高兴的。”
    皇帝问起,她做奴婢的不敢说不知道,只能一一告诉了。
    但是告诉完了,她还是可以规劝皇帝一番的。
    但是皇帝显然没放在心上,只道“吃药对她身子不好”,而后就掀帘回了大帐内。
    萃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营帐内尽是一片甜腻的味道。
    皇后披散着头发,蜷缩在虎皮宝座上睡得沉沉的,鬓角汗湿,发丝沾粘在面颊上。
    晏珽宗略掀起他的皇后盖在腿上的那片氅衣,只见她赤着双腿,腿心间还是一片狼藉的各种液体。
    是他方才的杰作。
    他摆正了婠婠的身子,略分了她的双腿,按照萃澜说的那般,手掌在她腰腹间渐次施力地按摩转圈,然后猛地一下按了按。
    婠婠仍是没有醒来,只是无力地痉挛抽动了下,双腿间的花瓣“啵”的一声似乎微微张开了些,然后花心间就吐出了一大兜极浓的白浊液体,好好的美人儿被人玩成这副模样,简直是不堪入目。
    就这,还不知道她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
    他又这般循环往复地按压了婠婠的肚皮数次,婠婠腿心处便一次次地吐出他射进去的种子来,不知疲倦一般。
    好不容易才稍干净了些,晏珽宗又分开她的腿,从怀中取出了一柄细长的小银勺,勺口细细的,却又很深。
    他将那物伸进婠婠的甬道里刮了一圈,带出来的时候,那勺口里竟然又是满满的一滩浊液。
    还有漏网之鱼。
    于是又是这般深挖了数遍,直到最后彻底清理干净了才算完。
    他要帮她排出所有的精水,才能确保她不会受孕。
    *
    婠婠是在晏珽宗最后一次抽出那柄长柄银勺的时候醒来的。
    她有些迷茫地看了看他的动作,而后大彻大悟地彻底清醒了过来,最后竟然直接崩溃到无声哭泣。
    “你干什么!”
    晏珽宗这时见她竟然哭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弄疼了她,连忙问她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婠婠扯过氅衣遮住自己的身体,伸出一只细指指着他,语带哽咽:“谁准你、谁准你这么对我的!”
    在男女情好之后,被人用这样的手段强迫着排出浊精,被人这样翻弄身体,而且还是在她完全不知情不同意的情况下。
    她如何能不生气。
    晏珽宗还有些不明所以,低声解释说是怕她怀孕。
    婠婠更气:“你怕我怀孕?那是谁非要弄到里面?你弄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怀孕了?!”
    “我一开始就说要弄外头,不是你准我在里面的么。”
    ……
    婠婠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和他是说不下去了。
    恰好这时有人来通传,说是张将军有事求见陛下,婠婠也没再理他,自己强忍着刚刚欢好后的不适和劳累虚弱,双腿打颤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而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回到裕园后,她还是一副面若冰寒的样子,不跟任何人说话,只一个人在屋内,萃霜似是听见了她低低的哭声。
    萃霜还问萃澜:“娘娘这是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去的时候不是好生高兴的么?怎么回来就……”
    听见婠婠那般绝望压抑的哭声,在某一瞬间,她脑海中甚至还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莫非是皇帝真的要把她送给阿那哥齐了,她才这样哭的。
    但是萃澜十分无奈地叹息:“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榻上的那点事儿!不过这次,确实是咱们陛下做的不对,侮辱了娘娘,不怪娘娘生气了。”
    这辈子能从萃澜嘴里说出这句话来,萃霜大为惊奇,连忙问是怎么了。
    萃澜道:“午间时候,陛下幸了皇后两次,事后怕娘娘在这关口有孕,便偏要寻不吃药的避孕之法来。——那法子是什么,你不知道么?”
    萃霜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就是用外力的手段排出女子体内的精水。
    可是这……这样的手段,如何能用在皇后这样身份尊贵的女子身上?
    这种事情,宫里宫外其实都有过的。但是都是给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用的。
    无非是身为正妻或是宠妃宠妾之类的女子,见不得自己的男人、夫君宠爱了家中其他比自己地位低下的美人儿,因怕这美人因此受孕产子,越过了自己的地位,所以她们就要在这美人承宠后立刻逼她排出精水,防止她有孕。
    用的,也都是蛮横暴力的手段。
    ——因为避子汤价贵,而且喝下之后身上是有痕迹,查验的出来的。
    这家的老爷若是一连几个月宠幸通房的丫头,那主母们岂不是就要给这丫头买上几个月的避子汤?这难道就不花钱了?
    或说,直接一副药废了这丫头,命她以后都生不了了,不就行了么。
    可是万一这丫头告到了老爷跟前,老爷命医官大夫们来把脉一查,发现自己宠爱的女子确实被人灌过了绝子药,岂不是要恼怒正妻善妒?
    所以这种物理避孕法,最为有效。
    在通房们承欢后的第二日早上,就将她拉到正妻的院子里,几个粗使嬷嬷扒了她的裤儿,在她腰腹间按一按,让她吃下去的那子孙精华再原封不动地吐出来,那恨她的人就安心了。
    无影无踪,毫无痕迹。
    在宫里呢,也是有先例的。
    比如一些年老失宠的皇后贵妃们想要笼络皇帝的心,就要忍痛将自己宫里的宫娥们送到皇帝的床上去,可是另一面自己心里又怕她们有孕,就在宫娥们被承宠的第二日,在自己宫里面请有经验的嬷嬷们来按压腰腹排精。
    更要严谨一些的,在按过了之后还要用小银勺探进美人穴内挖一挖,一滴精水都不准她们存进去。
    萃澜和萃霜在婠婠的祖父在位时期,就在宫里当差了。
    她们曾经服侍过婠婠名义上的嫡祖母朱皇后和朱皇后的堂妹朱贵妃她们,因而虽然一生不曾嫁人,但是也对这些手段了解得很多。
    听到萃澜说这话,萃霜也是大惊失色。
    “陛下怎么能这么对娘娘?”
    谁家的正妻是可以如此对待的?
    叫你承宠,却不准你含了男人的精在体内,在时人看来,这不是活生生羞辱人么?
    何况这位皇后心气可是如此高傲的。
    这些年陛下笫榻之间待她多有孟浪粗鲁,索求过盛,她能一声不吭地忍下来没发作,在萃澜萃霜姐妹俩看来,她的确已经忍耐颇多了。
    萃澜咬牙:“陛下那副样子,我只怕他还没看出娘娘生气呢!”
    *
    晚间用膳时候,婠婠才肯见了人,叫婢子们入内去侍奉。
    但是她却满面冰冷地吩咐了她们一句。
    “去给本宫端一碗上好的避子汤来。要药效最好的。”
    萃澜小声上前赔着笑:“娘娘这回不喝也成,这回不会有孕的。”
    婠婠低头没看她,
    “本宫会如他所愿,绝不再给他生下一个孩子来。你们还不快去端药来?”
    此言一出,院中的婢子们全都惶恐地跪了下来,口中直叫求皇后陛下息怒。
    婠婠冷笑:“息怒?本宫息什么怒?本宫不是顺着皇帝的心意了么?他觉得我不配生,我发誓绝不再给他生了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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