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雨恍然大悟:“要平常你们不敢,这是等人倒霉了,才敢落井下石。”
    理是这个理儿,但话好像不太对,小伙子尴尬的笑:“嘿嘿!”又喊:“阿姨好。”
    同样是小将,这帮是空院的,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礼貌。
    而陈思雨一回头,小伙喊的阿姨她也认识,她也喊:“冯阿姨好。”
    是冯慧,挎个网兜,也刚进院子,蓦然看到养女已经够吃惊的了,她以为自己不认思雨了,以思雨对她的爱,至少要伤心难过一下,可她居然爽爽快快的,就喊她叫阿姨了?
    又气又尴尬,冯慧装作没听见就往前走。
    其实今天她并不想来的,但平常送礼叶老肯定不收,而今天是他老人家大寿,大寿之时送礼,合情合理嘛。念琴的档案已经投上去了,准备的中华烟必须今天送到,改天冯竹才好开口,求老爷子帮念琴说话。
    但有句老话说得好,天算地算不如人算,还有句老话:夜路走多了,难免撞到鬼。
    躲过陈思雨,她尽量低着头快步走,谁知刚到叶老家门上,就有一大帮人呼啦啦的涌了出来。
    为首的是,是目前空院的一把手,身后围的全是空院的大领导们,而那位昨晚就让她领教过嘴巴之毒,之刻薄的梅霜居然也在。
    一眨眼的功夫,一位身材高大,气宇轩昂的男人出来,冯慧一看,愈发头发一麻,因为那是梅霜的前夫,冷兵,手里提着杆枪,那枪托一转,上面有一枚凿出来的五角星,那是陈家祥的枪。
    冯慧脑中再嗡的一声,她记得那把枪被王大炮给卖掉了呀,它是怎么出现在冷兵手中的?
    冷家这边是这样的,娃娃亲是真的,枪有了,事情嘛,就按它原本发生过的跟领导们陈述一遍,就没什么事了,冯慧要不会在此刻出现,她当初撒谎的事,应该就没人追究了。
    但好死不死,大家聊完事情,刚刚从叶老家出来,此时司令正在说:“冷兵,如果当初早点找到陈家祥,在我们空军赶不及资本主义的情况下,把关于地空配合详细的,深入的研究一下该多好,光有枪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战术呢,技术呢,都失传了,唉,太可惜了!”
    冯慧已经来不及躲了,恰跟大家打了个照面,而梅霜,是从来不会给人面子的。
    而且昨晚,在跟冷梅聊了半夜之后,也把来龙去脉搞得清清楚楚。
    此时一看到冯慧,她说:“司令,您怨冷峻他爸有什么用,要说还得怪这位,她跟陈家祥是亲戚,当初我们曾经当面问过她,打听过陈家祥,您问问她吧,看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冯慧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往后退。
    一帮领导也是一愣。
    一很普通的女同志,她是谁,哪来的?
    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
    冯竹帮冯慧把时间算的可精了,这帮领导不会在家吃饭,坐到下午四点就走,她四点半到,正好叶老有空,他家人少,到时候留下来吃饭,慢慢说念琴的事,可巧不巧,大家因为说起陈家祥的事,晚走了半个小时,她恰好就撞到枪口上了。
    聂师长因为没帮冷家的忙,特别尴尬,也不好意思,此时抢着说:“这位女同志,陈家祥同志战功赫赫,刚解放的时候咱就不说了,乱,但五几年那会儿集中编攥战史,怎么也没见他出来过,是不是死的比较早?”
    方才还在笑的所有人收了笑,将冯慧团团围了起来。
    一个普通的战争英雄,跟能一把枪干掉三架飞机的战争英雄当然不一样。
    而部队在解放后,曾经一次又一次的找老英雄们做采访,写回忆录,力求从各个方面,最详实的编攥史册,以便为将来的战争存储史料。
    可陈家祥,那么厉害一个人物,却始终没有站出来过,这也就罢了,作为他家的亲戚,按理应该很骄傲才对,但这位女同志看起来怎么挺难为情的。
    冯慧希望冯竹能帮自己解个围,可转念一想,这个围冯竹怕也解不掉。
    此时含糊答应:“对对,我家那位亲戚,陈家祥同志吧,他去世的比较早。”
    装傻充愣吧,但愿这些大人物工作忙事情多,问几句就走。
    冷父是这样跟大家解释的,说确实是娃娃亲,只是因为原来得到的信息出了误差,才导致很多年自己都没有找到陈家祥,直到前段时间冷峻碰见陈思雨,俩娃娃亲自己碰上了,才找到人的。
    叶老乐见其成,聂师长呢,知道冷兵的为人,既枪他都带来了,虽然事情还要进一步做调查,但于大面上,肯定会顺着冷家的说法来。
    当然,在领导层面,娃娃亲一事就没什么错误可谈,只转交到营队,做一个辅主调查就行了。
    但是,那么多年,冷家没有找到陈家祥,这个问题还挺严重。
    它让空院错失了一种战术,一种打法。
    所以大家的关注点就聚焦到了,冷兵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没有找到陈家祥的。
    死的早也是一种解释,大家都能认可。
    而梅霜,昨晚跟冯慧初见时,因为冯慧一直恶意诋毁陈思雨,就记住她的名字了,回家之后跟冷梅聊了一下,才知道关于娃娃亲一事,后面还有那么大的波澜,也才知道空院的小将们虎视眈眈在磨牙,等着对她下手。
    她还了解过陈思雨的生平了,但知道陈思雨从小是冯慧养大的,再听冯慧这样说,自然觉不对劲:“不对吧,我怎么听人说,陈家祥死了也不过两年?”
    冯慧不能在呆了,她发现了,这位梅霜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专克她。
    她强撑着笑了一下,继续装傻:“具体我也不知道。”又说:“诸位先聊着,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但梅霜怎么可能让她走。
    她说:“这位女同志,听说你原来也是个军人,当初我跟老冷问话的时候,你曾清清楚楚的说陈家祥只是个普通军人,你还说他没打过什么仗,对吧?”
    司令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位女同志对普通人怕是有什么误解?”
    冷兵也想起些什么来:“我记得当时还是你主动找的我们,按理既然是陈家祥的亲戚,有话直说就好,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其实要不是冯慧失心疯了,说的太难听,一个不相干的路人,梅霜都懒得跟她说那么多。
    但作为一个母亲,梅霜在听冷梅说冯慧就是陈思雨的养母后,心里就存上疙瘩了,就算今天不碰上,梅霜也要专门上门问个明白的,更何况碰上了。
    她逼近一步,说:“我还听冷梅说,陈思雨从小是长在你家的,喊你叫妈的,你跟我说她是个尖果儿……你到底咋想的?”
    冯慧到底咋想的?
    当初冷家问娃娃亲的时候,她只是想跟对方拉拉交情,就去聊了几句,可愈听,她愈发现冷家夫妻说的那户娃娃亲跟思雨特别像,当时下意识就说不是。
    其实她心里知道的,使一把莫辛纳甘,百步穿杨的神枪手非陈家祥莫数,在蜀中会战中他瘸了一条腿,拄着拐上战场,后来两条腿全瘸,就让别的战士背着他打,直到全面停战的那一天。
    要说当初冯慧为什么撒谎,说起来还是因为胡茵。
    如果陈家祥不再娶,他就是个完美的战争英雄,可他非要娶胡茵那么个成份差,又年青漂亮的富家小姐,于是把陈家,那么光荣,又红又专的一户人家,给搞的不光荣,不红不专了。
    她觉得像冷家这种三代飞行员的家庭,要知道陈家祥一个瘸子,还娶个年青漂亮的小老婆,肯定会不乐意做亲家,也是出于对自己面子的维护,就否认了。
    冷峻,三代飞行员世家,空院最优秀的飞行员,飞行队的大队长。
    陈思雨,北城有名的尖果儿,名声臭大街的。
    谁知道他俩没有娃娃亲的缘份,东拉西扯也能凑到一起的。
    冯慧生平最好面子的,尤其到了首军院以后,还主管过苏国专家的服务工作,大小也是个领导,经常有人捧着,虚荣心就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膨胀,饶是前阵子辞了职,知道真实原因的人少。
    她觉得只要能把念琴调到总空,她的面子和荣光就还能回来。
    谁知道今天,当着空院所有大领导的面,她的脸能丢的一干二净。
    她该怎么说,才能把面子找回来?
    且不说冯慧如何绞尽脑汁想为自己找回面子,站在叔伯们身后,冷峻本也在认真听着,想听冯慧说出个所以然来,偶然余光一瞄,就见陈思雨站在不远处,一颗松树后面。
    第50章 掏四旧
    冷峻倒是没想打扰陈思雨, 因为要是给这帮叔叔伯伯看到她,必定会堵着她,不管青红皂白就要给她施压, 叫她赶紧跟他结婚,生孩子。
    毕竟战斗机飞行员的折损率太大, 作为领导,长辈, 他们在无法保护飞行员生命的情况下,就只会催婚,催他们赶紧生孩子,延续下一代。
    陈思雨才18岁, 她的人生才刚刚展开,她的光华应该是绽放在舞台上,而不是蹲在家里给他生孩子。
    冷峻不想陈思雨被道德和伦理所绑架,自然就不会过来。
    陈思雨本来也没想过去,因为冯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社死了,生恩养恩一样重要,为了陈刚和陈奶奶,陈思雨都不希望冯慧的名声太过狼籍。
    只要她当众给领导们认个错,接受批评就行了。
    但她只是辞职的,在首军院名声还特别好,她舍不得自己的名声和地位, 而且在她印象中, 陈思雨的名声还是臭大街的, 正好梅霜问的也是这个, 她遂自退一步, 说:“原来吧,我忙于工作,耽误了孩子,我家思雨名声确实不好听,不信你们出去走一走,问一问,满北城,哪个小伙的自行车她没坐过,这又不是我瞎说。”
    冯竹也出来了,附合了一句:“咱们满北城的小伙子,大都追过思雨吧。”
    俩姊妹一唱一合,故意暗示,就是要把陈思雨的名声给搞臭。
    而在她们想来,梅霜肯定护短,为了儿子能娶个好儿媳妇故,也不会再帮陈思雨说话了。
    可梅霜本身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她年青时也有很多人追,她反问:“如果不是因为陈思雨足够优秀,怎么会有很多男孩追,那难道不正好证明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性?”
    冯慧傻眼,卡壳了,冯竹一看不妙,也悄悄进屋,做饭去了。
    梅霜再看一帮曾经的老战友们,在关于女孩子的名声方面,梅霜是另类,冯慧的观点才是大众的观点,所以果然,从司令到一帮师长们全簇起了眉头。
    梅霜最看不惯这种事,反问:“你们也认为,女孩子被人追就是名声不好?”
    聂师长首先说:“我还有个会,我先走了。”
    他在冷家处于困难中时没有帮忙,很是尴尬,此时当然想赶紧离开。
    司令给今天的事下了个定义,说:“这位冯慧同志对待战斗英雄太过草率了点,冷兵,你可以给思想委打个报告,查一下这件事,让他们批评一下。”
    虽然性质恶劣,但不涉及法律,事情当然就是挪么思想委。
    而以冯慧那么好的名声,加上方主任又是个喜欢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这事儿最终就会不了了之。
    当然,这于冯慧是最好的结果,她也见好就收,顶着梅霜恨恨的,刀子一样的目光,都不去叶家了,装傻充愣,就准备要开溜。
    但这回陈思雨必须出面了,毕竟她为了把自己洗成一朵清新洁白的小山茶花,做了那么多努力,可不能就此半途而废,她也不能让这些大领导对自己印象很差,毕竟她的目标可是国家大剧院的舞台。
    要登上那个舞台,名声就不能出任何一丁点的瑕疵!
    先回头,她咬着牙问一帮小将们:“你们不是请我来观看批评会的吗,怎么回事,批评会没看着,倒光是听人侮辱我了,怎么,一个个都哑屁了?”
    聂少东就是聂师长的儿子,是听老爹老妈的私房话才知道冷家要倒霉的,为此努力了半个月,但冷家没倒霉的话,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兴冲冲请了人来,却放了个哑屁,正觉得丢脸呢,自然在装怂。
    陈思雨一问,他更觉得怂了,脸都红了。
    当然,也是一副打死也不冒头,装死装过去的衰样儿。
    但陈思雨可不允许他一直衰下去,该泼就得泼,该辣就得辣,她必须为自己的名声而战,这时人都要散场了,她清清脆脆一声喊:“妈!”
    冯慧早知养女在,可她说的都是事实,她当然就不怕。
    但陈思雨说的话,能叫所有人目瞪口呆,她说:“妈,我积极响应政策,为革命宣传工作劳心劳力,每天深入小将中间,找素材,找思想,编写了那么多的《学雷锋》作品,您出去问问,冯修正,虞永健,聂少东,谁不喊我一声老师,可您居然叫我是尖果儿,您居然认为,我是在跟一帮男孩子鬼混?”
    回头再喊聂少东:“好嘛,聂大统帅,你一口一个老师,喊我来找素材,编节目,我是来找素材的,可你们呢,背后叫我尖果儿?”
    说完,环顾一圈,陈思雨双手捂面,拔腿就走。
    这委屈劲儿,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正所谓无差别扫射式攻击,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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