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长臂一伸,轻轻松松将转向错误、险险扑向篝火的小少年截下,勾着对方的腰带,随手一拉,胳膊一抡,又是一扔。
    差点被火苗撩到的岱岱崽得救瞬间,又被甩飞,半空中一个熟练地屈膝翻转,轻巧落地,正好就落在酷酷雵的身边。
    见他蹲在地上迟迟不起来,虞羡有些担心,拉着羍子走过去,“你怎么了?不会被火星子撩到吧?”
    “不会,我在火烧到前拉住他了。”救人的短寸头回得斩钉截铁,自信满满。
    大踏步走来的女战士,光裸着骨架匀称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华丽到眩目,腰下简单裹了条草编裙,腰以下全是腿,还有一把和高大形体不符的柔和嗓音。
    对方走到酷酷雵身边停下,后者仰头,叫了对方一声,“阿姆!”
    虞羡把目光从野性迷人的大长腿上挪开,看到了一张和小队友酷酷雵神似的脸,无遮无掩,没有涂面纹,脸型轮廓更锋利,气质更成熟,容光更艳丽夺目,也更有力量感。
    不说那一身爆发力惊人的漂亮肌肉,仅身高就很能震慑人,目测足有两米二三,酷酷雵的比划还真没夸张,两个岱岱崽不虚。
    这高度,在部落绝对数一数二,估计,战斗力也数一数二。
    浑身昂扬不羁的气势,能和飒飒妈平分秋色。
    岱小少年被围在中心,憋气憋得小脸通红,仰头看向小伙伴,眼神茫然:“我腰带,断了。”
    七岁的崽都习惯穿草裙,看上去全一样,但心里已经知道,男崽女崽是不同的。
    虞羡看着面露羞赧的小少年,想起每天早晨家门口裸奔的战士们,猜测,大概等去森原狩猎上几回,在凶兽血盆大口边缘滚上一圈,小少年就会返璞归真,不会在意这点子小事了。
    她现在已经会自己给自己编小内内了,依然没有穿裹胸。
    还是那句话,没必要。
    部落可没有被‘文明’惯坏的恶心的变态猥琐男,敢用那种自视甚高的优越的下流的眼光看人,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彪悍的原始人可不会容忍这等垃圾活着污眼。
    纯正的原始人土著,迟钝的酷酷雵,低头看别扭的岱小少年,疑惑:“所以?你蹲着做什么?”
    岱小少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蹲着,他站起身来,想挠头,才抬手,散架的草裙就往下滑,差点露了小鸟,忙伸手拢住,解释:“火苗撩到带子,烧着了,绑带被我扯断了。”
    三个小伙伴闻声低头,视线立刻移到那里,几乎异口同声,“没烧到你小鸟吧?”
    部落崽都知道,狩猎小兽,那处是个薄弱点,就是不大容易接触到。
    且出手要斟酌,先问问自己有没有把握一下干死对方。
    和同年崽们打架,那处是禁区,要保护好,也不可下死手攻击。
    不然,架就没发法打了,太容易出人命啦。
    岱小少年白嫩的小脸憋到红紫,分出一只小手捂住小鸟,“没有!没有!没有!”
    下意识就是否认三连。
    唉,他们男崽好可怜,那里好脆弱,狩猎打架时就是一大绕不开的弱点,女崽就完全没这方面的顾虑,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崽,没有什么?”丢崽的男人又回转了,拍了下岱岱崽的小脑袋,扭头对边上的女战士笑得一脸灿烂,“飏,这是我崽,虞岱!”
    边上的女战士,酷酷雵的阿姆,拍了拍自家崽的脑袋,低头对只到自己胸口的年轻小男人,介绍道:“相弥,这是我崽,虞雵。”
    说完,又对自家崽道:“崽,我觉得生个不那么高的崽不错,你觉得怎样?”
    酷酷雵对阿妈找下一春找到队友阿爸,还是她自己预备介绍的队友阿爸,很淡定,直接反问:“要是生了个不那么高的女崽怎么办?”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部落里,男崽要求没那么高,女崽不高,影响战斗力怎么办?
    酷酷雵阿妈和自家崽对视一眼,神情认真到委屈,“你三岁有五岁高,我和你阿爸没法拿你玩抛抛。我觉得,小个子女崽也行。”
    酷酷雵小大人的摊手手,“阿姆喜欢就行,养崽的是你们。”
    她也就提醒一声,反正小个子也有小个子的活法嘛。
    酷酷雵阿妈脸上露出一抹明艳的笑,看起来绚烂极了,“我今晚不回家,你一个人在家,不要玩火。”
    酷酷雵这回愣了下,看向阿姆尚干净的面颊,“阿爸走了?”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倒没觉得失落什么的,只觉得早该这样,阿姆整个人都轻松好多。
    酷酷雵阿妈嗯了一声,心情极好的道,“早上你出门,你阿爸就走了,我等会就去找小巫涂面。”
    母女俩对话期间,岱岱崽阿爸用身上别的一根骨针,从自己的草裙上扯下一截流苏腰带,就这么给崽把草编裙补起来了。
    虞羡看得是目不暇接,听得也是。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直觉告诉她,这桩亲事,要成。
    一个想要崽高点,一个想要崽矮点,还都想要个新小崽玩抛抛,可不是一拍即合么。
    全程一声不吭的羍子,抓着小伙伴的手,盯着岱岱崽阿爸看了许久,又观察了周边部落人许久。
    在竖着耳朵偷听的补草裙男人完工的时候,在和自家崽交流完生崽意见的女战士看向下一春的时候,忽然捂着鼻子,指着男人大声道:“是你!披着熊皮的坏蛋!把蜜蜂引来蛰我和羡子的坏蛋!”
    并且一口气摆出所有证据:“没有人比你更矮,没有人比你更瘦,没有人比你更白!是你,是你,就是你!”
    虞·一脸惊奇·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羡:哦豁,原来她建议揍一顿的崽,是我方队友啊。
    直播间直接炸裂:
    丧心病狂拆cp:【厉害了我的羍子!好会记仇!很好,继续继续,拆散一对是一对!下一对杀猪大佬怎样?】
    踹翻狗粮盆姐最会:【羍羍崽,你特会拆cp的小手手,终于从小动物身上,转移到人类身上了吗?】
    眼睛太亮瞎了:【看到酷酷雵阿姆的表情没,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狗男人’的样子,生崽没戏了吧?】
    哇哦哇哦哇哦:【长得还不错,但把自家崽往火堆里扔,把蜜蜂往别家崽身上引,就算会缝小裙子也拯救不了吧?】
    笑死我鸟:【难道没人同情下岱岱崽差点被烧到的小鸟吗?】
    爱看好戏:【难道没人同情下那个离开当天就惨遭开除父籍伴伴籍的海男吗?】
    第40章 原始人的幼崽日常:吃最大
    春天卷卷的小尾巴上, 酷酷雵阿爸真的走了,以后大概率不会回来。
    这年头的原始星球,人要出门看海, 一看多半就是一辈子。
    虞羡转着辛刖大佬预定的烤乳猪, 看了眼对面帮忙的酷酷雵。对专心翻转烤架的新队友而言,再也见不到的阿爸,似乎还比不上一只喷香的蜜烤乳猪。
    灵魂来自地球的虞羡,再一次为原始人的心大感到惊叹,原始人幼崽的心也超大的。
    她一个没忍住,问新队友:“你阿爸还会回来吗?”
    酷酷雵抬眸, 漂亮的深棕色眼瞳,一片茫然:“回来做什么?”
    虞羡默了默, 眨了眨眼, 翻了下烤架, “看你?”
    酷酷雵摇头, 垂眸专心看逐渐烘烤出蜜色的小乳猪,“他进不来。”
    虞羡震惊:“???怎么会进不来?!”
    酷酷雵转述她阿姆提醒她阿爸的话:“部落是想走可以走的地方,不是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虞羡不知道, 离开部落又回来的男人,即便有子女在, 也是不被允许进入部落地的, 更别说进最安全的聚居地了。
    除非能找到愿意接纳他的伴伴,但扔下未成年崽离开的男人, 信誉会大打折扣,少有人问津。
    即便原来的伴伴恰巧还是单身, 也愿意再度接纳对方, 他也不能直接进聚居地, 只是得到在部落地外安全点逗留的许可。只有三年以儆效尤的观察期无错,才可以重新进入聚居地。
    在此期间,如果为部落做事,偶尔在部落地内打猎,也是被允许的。想什么也不干,坐享其成,那是做梦,无人区的凶兽欢迎你。
    若是伴伴已逝,子女不在,无人接纳,终生禁入。
    原始部落人就是这样,对待归人都是一个态度。可没有我家大门常打开一说。这蛮荒世界,那完全是找死的行为。
    谁知道离开的人在外有什么样的际遇?万一勾结无恶不作的浪部,吃里扒外,趁着部落没防备,把老少一锅端呢 ?
    至于浪子回头,找子女养老,别想了。一颗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精子,在原始星球,代表不了任何东西。
    既然当初选择了像莽原的野兽一样,撒完种就走,那就像莽原的野兽一样,孤独终老。
    部落人一致认为,所有生命都是造物主所有。所有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所有生命都只需要为自己负责。就连父母,也只是造物主的工具代理人。
    每个人把从父母处所得的生存技能,移交给子女,子女再将所得,传递给下一代。在蛮荒的原始星球,物种的繁衍,生命的循环就是如此,看似向下的传递行为,构成了生命向上攀爬的天梯。
    也正因为这样的信念,每个部落人,从诞生之初,就是崭新的,自由的,无拘无束的。在两性繁衍的欲望中独立出生,在血脉相连的母爱中自由长大,在星罗万象的天地间坚强成长,在四季轮回的时间海里撒手尘寰。
    在这样的原始世界长大的酷酷雵,酷酷地说道:“自己的生活自己担,自己的梦想自己追。离开的人,没必要等候,没必要期待。”
    骄傲的坚定的自信的丰润的鹅蛋脸上,深棕色的瞳孔燃烧着灼灼的光,将笼罩大半张脸的火烧云布下的阴翳,瞬间烧得渣都不剩。
    虽然处于同样的生命循环,并非土著的七岁虞羡崽所见有限,并不能有特别深的理解。
    但她二十八岁的灵魂,已经在飒飒妈憨憨爸毫无保留、毫无杂质的爱意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觉到了开放心灵的无拘无束,感受到了哪怕承受了成长的重压,心依然昂然向上的快乐。
    希望的小嫩芽破土的快乐。
    幼崽其实很坚强的,就像破土的小嫩芽,拥有自动冲破黑暗,冲向阳光的本能,虞羡很喜欢新队友所呈现的姿态。
    这才是生命该有的姿态。自由生长的姿态。
    丑陋的火烧云遮盖了盛世美颜又怎样,它被一个胸怀宽广的原始人母亲变成了送给幼崽的生命礼物。在自由蓬勃的生命热力面前,地球上能毁人一生的丑玩意算球啊,乖乖当个神奇小挂件吧。
    总而言之,原始人的心是很开放的,心大,想得开,看得更开。
    伴伴,伴伴,部落人的伴伴,同居一人一伴,生崽一人一半,养崽一人一半,中途撒手的伴伴,拜拜就拜拜,下一伴更乖。
    酷酷雵阿妈就是这样对待口头追梦的伴伴的,墨迹了好几年,念念叨叨,好像谁欠他似的,好像五体不勤的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牺牲,理该被供上天似的,她厌崽烦,干脆把人踹出去,走你!
    可去你的,追你的梦去,别委屈自己,她和崽就不拖后腿了。
    不要耽搁她下一春,不要妨碍她崽换个欢乐好玩的新阿爸。
    彪悍的部落女战士利落地收拾出对方的行李,主动送被她和崽耽搁多年的伴伴去追他的梦。
    拜拜您呐,她也是有梦要追的人呢。
    虞·听说完队友的父母爱情·恍恍惚惚·羡:“......”
    小乳猪快烤好的时候,打野鸡的岱小少年和羍羍崽回来了,扛回了一只赭红的奓毛小兽。
    这种鹿形小兽,受惊屁股会炸毛,露出闪亮亮一团白毛惑敌,因此被叫做奓毛兽。
    肉质非常鲜嫩,特别适合烤炙。
    这一只,身长也就比岱小少年略短,估摸着有四十来斤重。
    虞羡惊喜之余,又觉得奇怪,奓毛小兽很警觉,跑得还飞快,这样的林中小精灵,不是小组合作,一个两个七岁崽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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