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许是,但我不是。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也很气你忘记我,所以刚开始总忍不住地对你撒气。”
    虞度秋:“难怪你那会儿总是对我忽冷忽热,后来呢?不生我气了?”
    “还是生气。”柏朝的眼神柔软下来,“但也认清了,还是放不下你。”
    虞度秋的眸光轻晃:“放不下?我看你刚才走得挺决绝啊。”
    “我以为你乱来,把危险当儿戏,那样肯定会出事,与其如此,不如我先去解决了。”
    “你一个人去就能解决了?在想什么。”
    “嗯,不去了。”柏朝沉声笑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还差不多。”虞度秋满意了,手指插入他后脑勺的短发里,随意捋了捋。
    忽然就没了话。
    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对方,距离太近,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任何一个眼神都躲不过对方的眼睛。
    呼吸缠绕,空气逐渐浑浊。
    柏朝倏地垂眸,视线往下。
    虞度秋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这一个小动作瞬间点燃了某根无形的引线,滋啦作响的火花蹭地蹿出去,在脑海中炸出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人都沸腾得不可思议。
    虞度秋还在思考这新奇的感觉该如何形容,柏朝已经行动了——
    覆着薄茧的粗糙手指交缠进他的手,磨过他的指缝时痒得很,不容分说地将他按在了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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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源离开,温度降低,吸入的空气也清新了不少,虞度秋起伏的胸膛逐渐平复,望着纯白的天花板,一时有些恍惚。
    印象中,他意识不清的时刻,眼前总是一片如大荧幕般的黑暗,荒诞的画面与错乱的记忆争相上演。
    脑海中一片空白的体验,倒是头一回。
    柏朝从浴室拿了块湿毛巾回来,自己身上已经擦干净,大大方方地袒露着充满力量的躯体。
    虞度秋往他下边瞥了眼:“我都亲手为你服务了,还不满足?”
    柏朝重新上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痴心妄想,这已经是底线了。”虞度秋指了指自己的腰腹,“把你这些恶心的东西擦掉。”
    “你的比我多。”柏朝辩了句,把毛巾覆上他小腹。
    还是温热的。
    擦拭的力度也很舒服。
    虞度秋的心绪渐渐被抚平了,看着他一脸认真严肃的样子,像在擦什么珍贵古董,忍不住抬手勾了下他的下巴,赏赐了一句夸奖:“其实我不太喜欢做这种事,但你给我感觉还不错。”
    柏朝冷冷地掀起眼皮,满脸写着“谁信”两个大字。
    “我说真的。”虞度秋将他汗湿的短发拨到后头去,露出整张俊朗的脸,“晚上太黑了,没人陪的话,容易胡思乱想,很难熬。”
    “珠宝展那次是白天。”
    “……不许顶嘴。”虞度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那次还不是因为你,你掌控欲别那么强,我就不会跟瑾瑜走了。”
    柏朝擦干净了,毛巾往地上一扔,拽过被子,将他包裹成茧,撑在上方看他:“掌控欲强的是你,你希望所有的事都按照你的预测发展,所有的人都听从你的指挥,只有这样,你才能安心。可你再富有、再聪明,也预测不了所有事、掌控不了所有人,你需要信任别人,分摊你的压力。”
    虞度秋只有一个脑袋露在外头,对他歪了歪:“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些吗?但有时候错信一个人,后果不堪设想,还不如我自己来呢,起码目前的局面我能控制住。”
    “这只是你以为,事实未必如你所想。”
    “不如我所想,难道如你所想?”虞度秋从被子里伸出条修长手臂,揽过他脖子,猛地翻身压下,眯起眼,“还是说,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
    柏朝拂开垂在脸上的银发,抱住身上圆滚滚的人:“你首先要信任我。”
    “以你今天愚蠢的表现来看,我还是先信自己吧。我有预感,这趟出国,我们能查清一切。”
    “你前几天还预感说会出事。”
    “那是针对你一个人的,现在我陪你去,情况不一样了。如果在我的保护下还能出事,那这世上也没人能救你了。”虞度秋自信道。
    这时,被子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响动。
    “什么声音?”
    “……我的胃在抗议,已经一点了,它还没吃午饭。”
    柏朝展开笑:“救世主还需要吃饭?”
    虞度秋摸了摸他扬起的嘴角:“救世主想吃的人不给吃,只能吃饭了。”
    柏朝不置可否,松开了手:“我去让厨房准备,你再躺会儿。”
    虞度秋心安理得地往旁边一躺,目送他下床、从衣柜里拿了套干净衣服穿,背肌上自己留下的抓痕淡了些,几道浅浅的红印看着怪惹人疼的。
    柏朝穿好衣服往屋外走,顺手捡起了门口地上的西装,拍了拍灰,搭在手臂上,又捡起了那朵已经彻底蔫掉的木槿花,低头看了会儿,扔进了垃圾桶里,开门出去了。
    虞度秋翻身挪到床头,从地上那一堆陶瓷碎片中捡起了原本压在台灯下的纸,展开来看——写得很详细,把柏志明可能藏匿的所有地点统统写出来了,有的甚至具体到哪条路哪个门栋,并标注了房主与柏志明的关系。
    落款上方的最后一段话却无关破案线索:
    [以柏志明的作案手法,他可能会将尸体处理得难以辨认,如果我死了,警察传唤你去认尸,让老周或保国去。]
    都死了,还担心自己难看的死样被他看到。
    虞度秋嗤笑了声,随手撕了信纸,只留下一张带落款的纸片,剩下的碎纸被抛向天花板。
    在片片落下的雪花中,他将手中纸片上的名字,轻轻贴在了唇上:“……傻瓜。”
    作者有话说:
    小柏喜提少爷新爱(骂)称:小畜生(xx限定)。
    第73章
    发布会后三天。
    新金分局的办公室内,菜香四溢。
    徐升的腿架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旁边就是一盒两荤三素的外卖套餐,却没打开。他瘫在放平的办公椅里,双目无神,面如菜色,嘴里不停念叨:“都三天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柏志明该不会跑了吧……”
    对面办公桌的卢晴从盒饭里抬起头,咬着鸡腿说:“别泄气,徐哥,先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徐升叹着气,好歹从椅子里爬起来了,拆开一次性筷子,瞥了眼旁边:“小纪,你也吃点儿。”
    纪凛摇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我没胃口,一会儿再说。”
    徐升又开始纠结:“哎,这么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我说,就该监听裴鸣的手机,或许我们早就抓到凶手了。”
    卢晴啃完了鸡腿,咬着排骨说:“那样的话,可能在我们查到线索之前,他的律师就告我们违规执法了,我们就被停职了。而且国王每次都不是亲自动手,监听他不一定有用啊,还是得先找到王后。”
    徐升:“你的语气倒是越来越像虞度秋了,连他的比喻都用得那么熟练。”
    卢晴嘿嘿笑道:“听多了而已。话说虞先生这几天都没来找我们的麻烦哎,在家干嘛呢?监控有异常吗?”
    牛锋本来吃得好好的,听见这话,露出嫌弃的表情:“还能干嘛?无非是寻欢作乐呗,前天骑马,昨天打高尔夫,今天上午跟他的小保镖在泳池里比谁游得快,完了还亲了一嘴,真不怕人看啊,脸皮也太厚了!”
    卢晴听八卦听得兴致盎然:“哇哦,柏朝终于抱得少爷归啦。”
    牛锋:“得了吧,柏朝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还是个孤儿,那位大少爷哪儿会和他认真谈,肯定还得找个杜苓雅这样出身的女人联姻。”
    纪凛皱眉:“你们要吃饭就好好吃饭,聊这些没营养的干什么,别干扰我工作。”
    卢晴朝牛锋吐了吐舌头。
    他们家队长一天比一天严肃了,也越来越不爱笑了。
    徐升见他神色这样凝重,劝道:“偶尔放松放松也没什么,你也休息会儿吧,这几个月没见你停过。你看你这黑眼圈,快掉到桌上了。”
    纪凛:“我晚上有好好睡觉,休息得很充分。现在抹谷地区的出入口都设好了关卡,云南公安局联合缅甸警方正在搜寻柏志明的踪迹,如果他真在那里,那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在抓到他和凶手之前,我不能倒下。”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徐升心里的担忧打消了些,有心情吃饭了,打开塑料盖,看见自己的荤菜是红烧鸡爪和番茄牛腩,看起来味道不错。
    纪凛继续游览网页,说:“而且柏志明的身体特征较为明显,少一根手指,应该很容易找。”
    “……”徐升默默放下了刚夹起的四根指头的鸡爪,胃口全无。突然间,余光瞄到一张照片,立刻凑到他电脑那儿去,调笑着问,“说好的工作,你怎么在看美女?”
    “什么什么!”卢晴嘴里的排骨连骨头都没顾得上吐,瞬间转移过来凑热闹,“纪哥你终于要找对象了?”
    纪凛被他俩一左一右地推挤着,夹缝中生存,无奈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在看二十年前的车祸案,这是岑婉的照片。”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秀丽白净的脸,美目灵动,弯弯含笑,仿佛盛着灿烂的阳光般亮晶晶的。乌黑的短发齐齐挂在耳根,年纪不过二三十左右。
    卢晴疑惑:“你看这起案子干什么?”
    纪凛点了下鼠标,屏幕上的照片缩小,显露出整个网页,是岑婉的个人介绍。
    作为国内曾经小有名气的青年科学家,二十年前的资料尚且有迹可循,但基本都是只言片语,没有多少可用信息。
    本该精彩卓越的一生,却匆匆暂停在了最好的年华。
    “反正无事可做,也没新的线索,就看看旧案,或许能有灵感。”纪凛点开了下一个网页,“那天发布会,老彭和冯队提起裴杜两家的旧案,我有点好奇,17年前,裴先勇因非法持有毒|品而被杜远震检举,给他提供证据的是内部线人。这个线人是谁?我想联系他,可档案里完全没记载,说明老彭他们也不知道,不是警方的人,那会是谁?”
    徐升想了想:“或许……是杜远震派去的卧底?有些媒体人为了获得劲爆的新闻,不择手段也是常有的事儿。”
    “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是与裴家结怨的仇人,甚至有可能……是虞家派去的人。”
    “虞家?你是说虞度秋他们家?”
    “嗯。”纪凛盯着屏幕上一行行字,说,“20年前,岑婉因研究戒毒瘾的脑机项目而发生车祸,致使一家四口全部身亡。虞度秋的外公和母亲与岑婉关系亲密,怀疑是有人蓄意谋害,当时他们怀疑的就是裴先勇。所以我在想,那个线人会不会是虞家暗中派去的卧底,为了查出车祸的真相。”
    徐升:“你这个想法没什么问题,但实际操作起来有点困难。杜远震派卧底还好说,他那会儿本就是新闻这行的龙头企业老总,手底下的记者经常需要暗中走访,业务技能熟练,潜入企业挖掘黑料是他们的专长。但二十年前的虞家,可不像现在这样如日中天、财大气粗,资产规模连全市前十都排不进。虞院士虽然德高望重,但他毕竟是个搞科研的学者,整天与数据实验为伴,哪儿对付得了当时是全市首富、同时是大毒|枭的裴先勇啊?”
    纪凛叹了声气,揉揉使用过度的酸涩眼睛:“也是,我想太多了,还是再看看去年到现在的案子吧,或许会有新发现。”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几个都知道,这些看了上百遍的内容,很难再找到新的线索了。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徐升喊了声“请进”,门开了,一名民警探头说:“纪队,有人找你。”
    纪凛困惑地回头问:“谁?我今天没约人啊。”
    民警道:“一对老夫妻,说是穆浩的爸妈,专程来找你的。”
    “!”纪凛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撞飞身旁的徐升和卢晴,瞠目结舌地问:“什么?穆、穆哥爸妈怎么会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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