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浩小幅点了点头。
    纪凛脸一红:“咳咳……我不聪明,穆哥比我聪明多了。”
    计划已定,虞度秋起身道:“我去分配每辆车的随行人员,我们两点出发,顺利的话六点左右能到关卡,出了关卡就安全了,到曼德勒再休息一晚,明天一早飞回国。”
    行李前一日基本收拾好了,只需装车就行。纪凛为避人耳目,提早将穆浩转移到了车上。裴鸣也得到了通知,没提出异议,只惋惜道:“这趟来没取得什么成果,白白浪费你十多天时间了。”
    虞度秋客套道:“也不是毫无成果,起码那名志愿者有痊愈的迹象,获得的数据足够我在国内申请实验了。裴哥你的时间也很宝贵,能陪我来真的很感激,承诺的股份等回国我就让人操办。”
    纪凛默默听着这俩大尾巴狼虚与委蛇,心中冷笑,裴鸣恐怕不知道,等他一下机,即将面对的就是警方的逮捕和审讯。
    虞度秋空手套白狼,还在这儿装慷慨呢。
    来时的车队在酒店门口整整齐齐地排了一列,当地人几乎没见过这么多豪车,都新奇地围过来瞧热闹,有的小孩胆子大,上手摸车身,被人高马大的保镖凶巴巴地一瞪,吓得立刻缩手。
    出发之前,虞度秋照例单独核对了一遍每个人的暗号,如果有紧急情况可以发消息,就算被外人看见也不会察觉端倪。这次他特意给纪凛也编了个,凑过去说:“你的暗号是……”
    纪凛一把推开他,啐道:“我可不是你下属,你听我指挥,别给我作妖,听见没?”
    虞度秋耸肩:“不听算了,出事可别找我。”
    纪凛迟疑片刻,为了穆浩的安全,终是妥协了:“你说来听听。”
    虞度秋得意洋洋地重新凑到他耳朵边上,轻声说了句话。
    纪凛瞬间从脸红到脖子根,怒吼:“你滚!死变态!”
    大多数行李都搬上了车,第一辆车都上路了,周毅才等到娄保国回来,纳闷地问:“你干嘛去了?”
    娄保国噔噔噔地小跑过来,抹了把额头的热汗,神秘兮兮地摊开手,一个透明小袋子里装着颗漂亮的红宝石。
    “刚去伞市上买的,不知道真假,反正也没多少钱,就当特产带回去送人吧。”
    周毅:“送你妈啊?”
    “嘿,你怎么骂人?”
    “……我是问,是不是送给你妈!”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爱送谁送谁。”娄保国把红宝石装进兜里,也上车了。
    好搭档突然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周毅有点儿不是滋味,把这事跟虞度秋说了,揣测道:“阿保可能背着我们偷偷有喜欢的人了。”
    虞度秋满不在乎:“没事,人家又不一定喜欢他。”
    “……”周毅不由地生出一丝同情。
    虞度秋想起什么,目光落到柏朝的手上,问:“我给你的红宝石戒指呢?弄丢了?”
    “嗯,对不起。”
    “没事儿,从你工资里扣,以后就不发你工资了。”虞度秋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胸膛,“奖金也别想。”
    “……好。”
    周毅一分钟之内见证了两个可怜之人的诞生,生怕下一秒就波及自己,立马溜去了自己车上。
    虞度秋这边的车队一共六辆,纪凛、穆浩和医生等人一辆,周毅和娄保国带着若干保镖各开一辆,其他随行人员两辆。
    剩下的最后一辆空车停在路边,虞度秋勾了勾手:“上车吧,宝贝儿。”
    柏朝环顾四周:“就我们两个?”
    “嗯。”
    “没有司机吗?”
    “你当我的司机啊。”
    “可你不是说过……”
    “规矩是我定的,我想为谁废了就废了。”虞度秋走向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回头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一个人保护不了我?”
    激将法对年轻气盛的小家伙果然有奇效,柏朝没再提出质疑,径直上了车。
    不远处,裴鸣也坐进了后座,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看着手机上某个号码发来的内容。
    秘书见他正专注,斗胆小声问了句:“裴总,虞总的车已经出发了,我们跟在他们后面是吗?”
    裴鸣扯松了自己的领带,胸口的闷塞稍稍得以缓解,微微发汗的手掌握成了拳,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时,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前一辆车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于视野中:“不,我们不顺路。”
    作者有话说:
    确实不顺路,他俩走花路,你走死路(。
    第94章
    今日天气格外地好,虞度秋打开了天窗,把副驾驶的座椅调到最低,几乎躺平,悠闲自在地看着头顶的白云飘过蓝天。
    “没有工资,你不会怨我吧,小柏眼狼?”
    “不会。”柏朝专心致志地打着方向盘,绕着蜿蜒的山道行驶。
    “既然你这么懂事,那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给你开好副卡了,没有额度限制,随便你花。”虞度秋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买飞机或者游艇之前最好跟我说一声,让我参谋参谋,别花冤枉钱买堆工业废材回来。”
    柏朝唇角勾起:“可以买你一句深情告白吗?”
    “少得寸进尺。”虞度秋指了指插在西装花眼里的虞美人,“花都收下了,还要我表达得多明白?”
    柏朝:“我刚来那会儿,你总说喜欢我,现在都不肯说了。”
    陷阱一环接一环的,虞度秋绝不上当,故意说:“毕竟都三个月了,腻了。”
    “昨晚抱着我亲的时候倒是不腻。”
    “那是肉体上的,跟你上床确实不腻,爽得很。”
    比口无遮拦、伤风败俗,虞度秋从没落过下风。此话一出,柏朝顿时沉默了,喉结滚动了下,不知回味起了什么,半晌后轻咳了声:“别影响我开车,山路很危险。”
    虞度秋调戏完毕,随口道:“是得小心,我要是在这儿翻车坠崖,跟二十年前的岑小姐同样的死法,那可就给媒体冲kpi了,连我都要相信脑机接口这玩意儿有魔咒了。”
    柏朝没搭腔,虞度秋也没往下说,因为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多日未见的洪良章,一接通就把他吓了一跳:“怎么了洪伯,您哭什么?”
    洪良章的低泣声从扬声器中传出来,哭得那叫一个痛心切骨,能想象到老人家此刻脸上的皱纹一定深如沟壑。
    “少爷……对不起……我真是、真是没脸见老爷了……”
    虞度秋莫名:“您道什么歉?跟外公又有什么关系?”
    “小周……他们都跟我说了,你差点回不来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没劝住你呢……我怎么就、怎么就……哎!我糊涂啊!”
    虞度秋笑了:“就这啊,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您别自责,我来之前就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还好明天就能到国内了,您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保国他们跟我提过,您这几天都没睡好,注意身体。”
    洪良章反而泣声更哀:“我这把老骨头,哪天没了就没了,少爷你不一样啊,老爷把你交给我照看,我……我辜负了他的信任啊……”
    哭声没完没了,无奈电话那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亲如一家人,虞度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耐心地安慰:“ 您千万别这么想,我可不能没有您,远航也不能没有爷爷。好了,再哭就伤身了。赶紧去睡个午觉,等您醒了,我应该也过关卡了。”
    洪良章抽噎着:“行……少爷……路上不要停车,千万不要从防弹车上下来……到了安全的地方,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好好好,您放心。”虞度秋连声答应,哄老人家安心。
    挂了电话后,他长长地吁一口气,握着手机反思了会儿:“你说,我这回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居然害得老人家为我哭了,从没见洪伯这么自责过。”
    柏朝目不斜视:“你什么时候不任性了?早点回去吧,别让他担心。”
    虞度秋似乎被洪良章的这通电话触动了,调高椅背,规规矩矩地坐直了:“也难怪他老人家担心,这趟确实差点栽了,除了救回穆浩,一点儿好处没捞着,柏志明比我想象中狡猾残暴,我身边的人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忠心,裴鸣更是让我搞不懂,他在这些案子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国王?战车?主教?骑士?好像都不是。”
    柏朝淡淡道:“或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你们都高估了他而已。”
    虞度秋摇头:“士兵也不能小看,倘若他趁我们不备,达到了我方棋盘的底线,就可以‘兵升变’,成为骑士、主教、战车……甚至是王后,那时候就难对付了。”
    “但无论如何,他变不成国王,不是吗?”
    虞度秋刮目相看地投来视线:“你学得很用心啊,这条规则都知道。没错,无论哪边,国王始终只有一个。问题是,如果裴鸣不是国王,那真正的国王会是谁?他不仅自己完全隐身,甚至塑造了一个假国王迷惑我们,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愚蠢过,被人耍得团团转。”
    柏朝:“无论他是谁,这个人一定在你身边,或者安插了眼线在你身边,只是你没有发现。”
    虞度秋叹气:“是啊,我感觉我像是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只能通过锁眼往外看,偶尔能窥见外边人的行动和意图,但看不清全貌。对方明明与我一门之隔,近在咫尺,我却怎么也摸不到黑暗中开门的钥匙……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要摸到了。”
    柏朝瞥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做?”
    虞度秋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还记得那句话吗?’真正要做的事,对神明都不要讲。‘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柏朝轻轻皱眉,似乎有些困惑,但也没多问。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山岭间,沿途景色虽美,但前方和后视镜内看不到一辆车,仿佛独自置身于这广阔孤寂的野外,难免会让人产生一丝不安。
    下了山坡,他们按照车内导航的路线,开上了一段山谷间的小路,车子尚未驶出抹谷的矿区,泥土里掺杂着不少碎石,碾过去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在空旷的幽谷内清晰地回荡着,车身也随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而微微起伏震荡。
    柏朝轻踩油门,减慢了车速,说:“我们后面是老周的车吧?让他们开快点,和我们保持一公里间距,这个地形容易遭埋伏。”
    虞度秋却丝毫不担心,一派轻松道:“没事,你只管往前开。”
    柏朝握紧了方向盘,没再说什么,仍旧以三十码的速度缓慢行驶着,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时不时地瞥向后视镜。
    三公里的间距,按照正常车速,五六分钟肯定能赶上了,起码能远远瞧见周毅的车子了。
    但此时此刻他们的后方,什么也没有。
    而前方,小道的尽头,即将出山谷的狭窄出口,好巧不巧,被几块山石堵住了。
    山区的道路上有落石再平常不过,何况前几日连续暴雨,没遇上山体滑坡挡住整条路已经算运气好了。几块石头比车子底盘高出一截,肯定得移走,好在体积不大,他们两个成年男人理应能搬动。
    虞度秋正要开门下车,猛地被身旁人拽住:“等老周他们来搬,他们应该快赶上我们了。”
    “不用,我没那么娇生惯养。”虞度秋奇怪地看着他,“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小心翼翼?”
    柏朝脸色沉肃,似乎有些生气:“我才想问你,你今天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虞度秋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回身握住他的手:“我没粗心啊,真没事的,你放心吧。”
    柏朝没有放心,反而愈发焦躁,不断往回看:“为什么老周的车还没来?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虞度秋按住了他的手,倾身拍了拍他的脸:“别联系他们,看我,宝贝儿。”
    柏朝的呼吸微乱,彷徨失措的眼神看向他。
    “知道你担心我,但也不用草木皆兵,我们很安全。”虞度秋露出一个坏笑,然后往前倾,把这个笑印在了面前人的唇上,接着退回原位,说,“本来想达成目的了再告诉你,不过看你这么着急,先说给你听也无妨。”
    他指向车载导航屏幕上的路线,说:“只有我们是这条路线。”
    柏朝的脸色瞬间僵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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