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彦愣住,立马支支吾吾地解释:“你不是说……你会搞定的,让我别担心么……”
    费铮笑了笑,眼尾挤出几道浅纹:“我说我会替你担下罪责,你就真信了?坦白从宽或许能减刑呢。”
    杜书彦的脸色唰地一白,疾步走到他面前,弯腰握住他冰冷的手:“费铮,你不会出卖我的,对吧?你杀了那么多人,再坦白也不可能减刑了,不如一走了之。我保证,你再帮我搞到一批货,我就不干了,送你去安全的地方,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平安富足地过完后半生。”
    费铮的假笑倏地一收,锐利的眼神割开了他虚伪的面具:“我原本就不想干的,是你求我帮你的忙,是你说只干这一票、讨好你的投资人就行了。结果呢?一次又一次,我早跟你说过,这种东西一旦吸了,他们不可能停下。就像你的贪婪,一旦开始膨胀,永远不会结束。依我看,让警察抓了你也不错,省得整天给我找麻烦。”
    杜书彦见他没在开玩笑,吓得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地板上:“我没有,我是真的没办法,如果不去拉拢投资人,我早晚被踢出董事会,这是属于我的家产,我怎么能拱手让人?等新项目成功了,我一定能立稳脚跟,不需要讨好那群贪得无厌的牛鬼蛇神了,你相信我!我只差一点点了,绝不能被抓啊!”
    他苦苦哀求,费铮漠然以对,无动于衷。
    杜书彦急得快哭了,下垂眼通红,十分可怜地望着面前的杀人犯,违心地说:“费铮,我知道你心肠不坏,当年你救了我,我一直很感激你,求求你,好人做到底,再救我一次吧……”
    不知这句话中的哪个字戳到了费铮的神经,他忽然咧嘴咯咯笑了:“别慌,开个玩笑,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你不会有事的。”
    杜书彦将信将疑,吃不准他喜怒无常的脾气:“真、真的吗?”
    “当然,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帮?我一定竭尽全力!”
    “先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费铮掏出一个小小的u盘,“柏朝给的,如果属实……虞度秋会主动来找我们的。无论柏朝是真心还是假意,都没关系,反正他和虞度秋,我都不会留活口。”
    “所以你把资料给他了?”
    其他人听了安排后各忙各的去了,虞度秋仍靠在柏朝身上,会议室内只剩他们两个。
    嘴里的糖化成了小小一颗,他卷着舌头说:“一旦消息传出去,我公司的股价肯定会受牵连,得先跟我妈说一声,免得她骂我。”
    柏朝:“没事,我已经给虞董打过预防针了。她说万一有事,她会出面解决,只要你平安就好。”
    虞度秋狐疑地扭头:“我怎么觉得,你跟我妈的关系比我还亲密?”
    柏朝的左脸贴上了他的右脸:“这些事本该是洪伯做的,现在只能由我代劳了。”
    提到这个名字,虞度秋的眼神黯了黯:“昨天我出事,他甚至没来关心我一句,看来我远不如他亲孙子重要……也对,毕竟没血缘关系。”
    “他大概猜到了你‘中毒’的药从哪儿来,不敢轻举妄动。”柏朝稍稍侧脸,亲了他一下,“糖好吃吗?”
    虞度秋低笑:“你这话题跳跃得……想逗我开心啊?”
    柏朝:“很明显吗?”
    “不能更明显了,你以为我是单纯小男孩么?”虞度秋勾住他脖颈,皱了皱鼻子,“这糖一股劣质糖精味,甜得发腻,难吃死了,我不想吃了,赏给你。”
    赵斐华正准备坐车回去写方案,突然想起自己的外套挂在会议室的椅背上忘了拿,下午还得见客户,他只得折回去取。
    长廊的厚绒地毯吸走了脚步声,他走到会议室门口,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鉴于昨晚壹号宫内刚发生下毒事件,他第一反应就是小心且迅速地往旁侧挪了一小步,然后伸长脖子,向门缝内张望。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想着,要是被他歪打正着发现了嫌疑人,没准儿虞度秋一高兴,再给他升职加薪——
    “唔……够了。”虞度秋脑袋后仰,分开了两人黏|连的唇舌,微微喘|息,“糖都化没了……还吃……”
    柏朝带着薄茧的指腹揩去他唇角的水渍,声音低暗,沉沉地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厅内:“不吃糖就不能亲了吗?”
    虞度秋从他腿上下来,后腰靠着会议桌,抬脚踩在他的座椅中间,皮鞋轻轻碾了碾,笑得放肆:“想亲啊?再给点甜头呗。”
    赵斐华张大嘴巴用力咬住自己的拳头,生生压住了差点冲出喉咙的尖叫。
    这这这是他能看的吗?!!
    娄保国刚说过,柏朝吃了很多苦、遭了不少罪才升到如今这个地位,想来一定经历了非人的虐待,所以接下来他会看见虞大少甩皮带抽人吗?还是用领带勒人脖子?据说有些变态就喜欢玩窒息游戏……
    赵斐华越想越毛骨悚然,抱住自己弱小的身躯,缩在门边瑟瑟发抖,明知即将见证一场酷刑,目光却难以挪开——
    只见可怜的打工人柏朝迫于大老板的淫|威,不得不站起身,双手托住虞度秋的大腿,一举抱上了厚重的会议桌。
    虞度秋笑嘻嘻地挑起他下巴,注视着他炙热眼中自己的倒影:“让我暂时忘掉所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能不能做到?”
    这语气,跟训狗似的。赵斐华不禁为柏朝默哀三秒。
    “那你要再教教我。”柏朝解开他衬衫的第一粒扣子,吻上冰冷的刀片项链,“喜欢的方式……都告诉我。”
    虞度秋仰起脖子,优美修长的颈部线条连连起伏:“想玩儿死我是吧……小畜生……”
    “想让你更迷恋我而已。”
    脚上的皮鞋被脱下,一只按捺不住的大手钻进了西裤裤腿,勾下了他的长筒袜。
    柏朝的呼吸纷乱而灼热:“少爷,你知不知道……你穿这个很性感?”
    “正统的西装搭配就这样,没见识。”虞度秋的唇贴到他耳根,低声说,“也可以搭吊带袜……想看就求我。”
    柏朝直接压了下去,发干的嗓子里挤出涩哑的音:“求你……让我干什么都行,穿给我看……”
    接下来的画面,彻底超出了赵斐华的想象范围。
    他木呆呆地看着他的大老板被人按倒在会议桌上,接着被人野蛮地扯开衬衫。
    大老板不仅没反抗,还宠溺地揉了揉埋下去的脑袋:“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那头银色的长发在深色木桌上铺开,格外晃眼。
    突然间,虞度秋缓缓转过脸,正对着会议室的门口,露出一个有点危险的狡笑。同时抬起手臂,做了个手枪的手势,张开嘴:嗙!
    赵斐华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被无声的枪响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恭恭敬敬、轻手轻脚地关上会议室门,然后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主楼。坐上车时仍惊魂未定,一脚油门嗖!地蹿了出去,又惊动了两条正午睡的狗,气得追着他一路狂奔到大门口,整个壹号宫内充斥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会议室内某条正在享用大餐的野狗听见异响,也抬起了头。虞度秋一把将人勾回来,继续未尽的缠绵。
    窗外的风吹拂过他的身体,他似乎从未经历过如此炙热而舒爽的秋天。
    作者有话说:
    先把小柏喂饱才有力气打架嘿嘿
    第117章
    壹号宫这头刚开完了小会,隔天新金分局又开了场大会。
    身兼专案组副组长的彭德宇坐在首位,捂着泡了菊花茶的茶杯,对一众小辈心平气和地说:“再过一个月,雨巷案就满一年了,你们再抓不到凶手,就别干了,统统滚蛋吧。”
    所有人噤若寒蝉,唯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卢晴嘟哝:“咱们有编,不能随随便便开除的,您这是违法行为……”
    彭德宇的怒气值原本是一,这下被煽动到了五:“光嘴皮子利索有什么用?靠嘴皮子能破案吗?”
    纪凛试图护一护自个儿大队的成员:“局长,卢晴她其实……”
    “你闭嘴,你连嘴皮子都没有,每次开口都惹我生气!”
    “……”
    也难怪他生气,专案组的组长是市局局长,前前后后施压过多次了。裴鸣已经被关在医院大半个月,外边不知道内幕,生出了许多流言蜚语,有传言说他其实是无辜的,被警察抓来顶包,正在严刑逼供,真正的罪犯另有其人。
    这个“人”,自然是权势滔天、又名声极差的本市新任首富虞度秋了。
    在社媒上形象一向十分良好的裴鸣,受虞度秋之邀去了缅甸,回来时却受了重伤,还毫无征兆地成了嫌疑人,而虞大少却洗得清清白白,这其中没点儿猫腻,谁信啊。
    更有知情人士声称,虞度秋与新金警方私交甚密,此次出国的随行人员中也有一名警察陪同左右,明摆着官商勾结嘛!
    纪凛委托网安大队查了这些谣言的源头,在一家营销公司的业务订单中寻到了裴卓的名字,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但无论如何,现阶段裴鸣肯定是不能放的。
    “其实没有一年。”纪凛顶着彭德宇的严厉视线,硬着头皮解释,“我们五月底重启雨巷案的调查,中间走了不少弯路,九月初从缅甸回来才走到正轨上,总共三个多月……这半个月我们的进展还是很快的,嫌疑人已经完全落入我们的圈套,只需再等几天,就能收网了。”
    冯锦民坐在另一侧,翻着报告,开了口:“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我不同意,如果虞度秋要充当诱饵与嫌疑人出海,我们的人必须跟着,怎么能让老百姓在前头冲锋陷阵,我们躲在后头坐享其成?像什么话。”
    牛锋小声嘟哝:“他还叫老百姓?开得起几千万游艇的老百姓?他的保镖比我们局的警力还多。”
    纪凛甩去一个“闭嘴”的眼色,然后回复冯锦民:“您放心,我们不会让他独自面对危险的。我会安排人伪装成随行员工潜入,徐升会协同海警实时追踪他们的位置,一旦发生状况,十分钟内就能赶到。”
    彭德宇抱胸道:“老冯,这计划我看过,没什么问题,但咱们费这么多警力物力,就为了换来嫌疑人的主动交代?依我看,咱们已经搜罗了不少证据,直接申请逮捕令吧,然后再想办法审问出他同伙的罪证,你觉得呢?”
    冯锦民颦眉深思,不知怎的,想起了前天在医院,穆浩的揣测。
    “小穆跟我说,他觉得凶手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虽然我不是完全认可他的观点,但如果这案子真的另有隐情,我们贸然行动,怕是永远也看不到真相的全貌了。”
    纪凛惊讶:“穆哥也这么想?”
    彭德宇望去:“怎么,你们心有灵犀了?”
    “不是……”纪凛轻咳两声,集中注意说正事,“我这两天也在想,按理说,凶手现在应该更想除掉穆哥才对,毕竟他们曾经正面接触过。柏朝也有机会接近穆哥,可凶手居然没对柏朝提任何关于穆哥的要求,一心只想看虞度秋身败名裂。”
    彭德宇:“你的意思是,凶手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虞度秋?”
    “有这个可能,这点我正在查证,目前还没什么线索。但如果穆哥也这么认为的话,我有九成的把握,他的直觉一向很准,我相信他的判断。”
    “你相信有什么用。”彭德宇泼了盆冷水,“穆浩的精神状态还没完全恢复,他的判断不能作为依据,甚至可能误导我们的方向。”
    纪凛抿了抿唇,轻声说:“之前也没人相信他还活着,可他真的活着……凡是不能太绝对,万一他猜对了呢?”
    彭德宇深深望了他一眼,一切近在不言中了。
    纪凛迎着他意味深长的犀利眼神,心里突突直跳,但为了早日破案,顶着压力继续说了下去:“而且费铮身上还有两个疑点,我认为也有必要查证。”
    冯锦民放下报告,接话道:“看见了,一个是柏朝提的,我已经让昌和分局去查江学小区那套房的来历了。还有一个跟你有关,老彭,这小家伙怀疑你十年前经手的那桩案子有问题。”
    彭德宇高高扬起杂乱的粗眉:“九年前?杜远震的案子?”
    纪凛点头:“嗯,根据前两天的检测结果,我怀疑费铮与九年前杜远震的身亡有关。昨天我和徐队去查了这桩旧案的卷宗,上面显示,杜书彦之前完全不知道他父亲吸|毒。”
    彭德宇:“的确,上回发布会上跟你说过,杜书彦怀疑裴鸣害死了他爸,他堂叔杜伟明站出来作证,杜远震是自己嗑|药死的。”
    “也就是说,当时您定案的依据,几乎就是杜伟明的一面之词。”纪凛道。
    彭德宇眉头一拧:“你这话什么意思?”
    徐升见老局长的怒气值又有飙升的趋势,连忙拦下纪凛的快言快语:“小纪不是质疑您的意思,我们都知道,当时您没在裴鸣家查出任何线索,而杜伟明恰好拿出了证据,换做谁都会下那样的定论。但放到现在再想想……杜远震的死,或许没那么简单呢?”
    彭德宇不是固执己见的领导,听他这么一说,缓缓喝了口清热降压的菊花茶,认真思考起了这种可能性:“接着说。”
    纪凛:“在他死后没多久,费铮就入职了,又过了没多久,杜伟明也因为毒品出车祸而死。九年后,杜书彦再度与毒品扯上关系,这其中或许存在不为人知的联系。我有预感,如果我们能解决以上三个疑点,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会议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嫌疑人明摆着在那儿蹦跶,证据也足够施行抓捕了,却要再等上几天,换作任何一个破案心切的刑警都会抓心挠肺。
    “我赞同小纪的看法。”出乎意料地,竟是冯锦民率先投了支持票,“反社会的罪犯往往是不怕死的,也很难猜出他们匪夷所思的犯罪动机,即便我们现在抓了嫌疑人,恐怕也撬不出多少有用信息。我想了解这一类系列案子——我是指从二十年前到现在,所有真相的全貌,想把所有躲在暗处的蛇鼠虫蚁统统清理干净,给被害人家属一个交代。”
    彭德宇略有踌躇:“可组长那边……”
    “反正战线已经拖那么长了,不差这两三天。市局那边我去说说情,再宽限一会儿。”冯锦民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脸庞,不同的是年纪,相同的是眼中透出的决心,“我们的工作不仅是抓捕罪犯、完成任务,更是让老百姓们相信,善恶终有报,人间有正义。这一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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