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母亲无意间得知自己的女儿做下的恶事,在侄女死后自己撞死在女儿面前,死前曾向娘家去信说明情况。
    胡家来人问责,现任承义侯坚持要回护那刘氏,还用原配嫡妻留下的儿子作要挟,要求胡家作为原配娘家,答应让他将刘氏扶正。
    看出现任承义侯的寡恩无义,为了不让当时年仅八岁的赵晋仁也遭了毒手,胡家只得带着赵晋仁,与赵家断了往来。
    可是赵晋仁毕竟姓赵,在胡家长大成人后,在当时靠着外甥被封为承义侯的老侯爷的坚持下,重新回了赵府。
    看到那些调查结果,何殊只觉得赵家那一大家子都恶心至极。
    连那个给人留下忠厚本分的印象的老承义侯在内,儿子做下那么恶心的事,还选择放纵,说是爱大孙子,却又没本事护住大孙子。
    而且他为了私心,还选择早早的将承义侯传给他那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儿子。
    让那么一个人渣当了承义侯,简直是对‘义’字的最大讽刺。
    听到太子怒容满面的说起赵家的这些糟心事,正宁帝立刻意识到这是太子要对他的母族下手的前奏。
    他倒不是想维护那有失体统的赵家,可那赵家毕竟是他母族。
    “你想要怎么做?就凭朕的老舅舅还健在,咱也不能把赵家给抄了啊,更可况那赵晋仁遇袭一事,不管是临海府那边的调查结果上,还是赵家这边,都没有查到直接证据。”
    在这种情况下,借赵晋仁遇袭一案,抄了承义侯府,实属师出无名啊,外人还会以为是他这个皇上卸磨杀驴,对自己的舅舅一家不满,就以莫须有的罪名借机发作。
    何殊拿出其中一份资料,“怎么没有查到,竟然敢在私下里豢养死士,我还真不知道,那赵家还挺有野心的啊,刚靠着您这个皇帝外甥站起来,就忙着养死士,真是其心可诛。”
    因那赵家毕竟皇帝的母族,何殊此前并没有关注,也没防着。
    直到这次因赵晋仁遇袭一事,让暗卫去彻查,才发现那赵家低调本分外表下,可掩盖了不少恶迹。
    那承义侯的继妻刘氏在母亲撞死在她面前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悔改之意,还在被承义侯扶正后,衣锦还乡,与当初曾将她们母女逼得走投无路的父族重续亲缘。
    这些年来,刘家上下仗着承义侯府捞了不少好处,也为那刘氏与承义侯府做下不少恶事。
    不管是为护主,还是为了让人帮忙做些见不得人的脏事,有钱有势的人家有许多都有豢养死士的习惯。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这种现象,也是屡禁不止,这也就成了民不举官不究的一种现象。
    不管怎样,靠着外戚身份才重新崛起的赵家,都不该是这么急着豢养死士的人家,毕竟赵家并没有仇家,不存在安全问题。
    不为自保,只能是为了需要干脏活的人手。
    正宁帝也知道就这凭这一条,就能将赵家给打落尘埃,可是想到他的生母,难免有些犹豫。
    “真要将那赵家就这么罢爵抄家吗?干了这件事,你祖母会不会气得托梦骂我们爷俩不孝啊!”
    何殊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所以她很有信心的回道。
    “哪能啊,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咱们怎么也不能将事情做得那么绝,这事简单,反正这些都是承义侯夫妻干的,就将这些罪名都推到他们头上,将他们以罪人的身份除族。”
    “为表彰赵晋仁将军组建水师,以及抗海寇有功,将他封为忠实侯,不就全了您与赵家的情分。”
    听到太子这么说,正宁帝这心里就踏实多了。
    “看来你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忠实侯啊。”
    “有能力为国办事的人,我都重视,为此,我都不得不一再放底自己对人品道德下限的容忍程度了,可惜,总有些人还是不识趣,非要逼我下狠手。”
    正宁帝深有同感的点头,“是啊,咱爷俩真是太难了,总是被这等小人逼得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就像这赵家,于国无功无德,就凭他们是他的母族,他这个皇帝也会给足面子,好好供养着他们,让他们享有富贵荣华,甚至还因此而纵容他那老舅父的私心算计。
    可是他们就是不省心,非要跳出来惹事生非,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想来按照太子的提议做后,京中那些人应该能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与不易吧。
    正宁帝不知道的是,随着他的旨意下达到中书省,负责拟旨的官员们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承义侯赵家世子在外遇袭一事,这几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只是顾虑到赵家毕竟是当今皇上的母族,不敢议论得太过明目张胆而已。
    可是知道赵家那些往事的人家本就不少,随着赵家因外戚的身份被封侯而重返权贵圈,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变得更多。
    在临海那边只查出袭击赵世子的是本地大族的情况下,有不少人都在私下揣测那其中是不是承义侯府的的手笔。
    原以为就算是为了保全自己母族的颜面,皇上也会让这件事就此过去。
    却没料到,当大家还在暗自议论的时候,皇上竟然亲自出面往火上浇油,下达这么一份旨意。
    相当于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就算没有证据,他也要将赵世子遇袭一事算在承义侯夫妻头上。
    不仅将承义侯夺爵,还将他与继室及其所生子女,全都打入罪籍、除族,然后直接将原本的赵世子直接封为忠实侯。
    这么一番神奇操作,完全相当于是将自己母族的面子撕下,扔到地上踩两脚,然后又捡起来抖抖,重新糊上一层华丽的新面子。
    不管心里怎么想,中书省的官员们还是迅速收拾好心情,绞尽脑汁的思考这封圣旨要如何措辞,才能尽量维护好皇上的面子。
    首先是要痛心疾首的言词诉责承义侯夫妻犯下的那些罪行,接着则是义正言辞的表明,为了避免孝昭慈太后被不孝侄子连累清名,皇帝才不得不出面为赵家大义灭亲,让其除族。
    最后才是为嘉奖赵晋仁将军的功绩,将其封侯的内容。
    当这份圣旨被呈上来,交给正宁帝亲自过目时,他看着十分满意,然后就被交给汪林给亲自去赵家宣旨。
    “这些官员揣摩上意的心思可真厉害,朕想到没想到的,他们都替朕周全了。”
    作为曾经的社畜,何殊对此早就见惯不怪,毕竟她自己揣摩人心的一身本事也是被现实给历练出来的。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心思灵敏的聪明人,所以父皇一定要记得在人前做好表情管理,不能让人轻易看出您的想法,从而找到可趁之机。”
    要不是有她在,何殊毫不怀疑,正宁帝一定会被大臣与身边的宦官所蒙蔽与控制,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而正宁帝在听到太子的话后,深有同感的点头。
    “你放心,我都记着呢。”
    “等到圣旨下达到赵家后,孤的那位老舅爷一定会进宫求见,老泪纵横的跪求您赦免了他那不孝子一家,您知道该怎么应付吧?”
    正宁帝一想到何殊所描述那种场景,顿时感到很不自在,不过他也迅速领会到太子话中的意思,提前开始思考自己到时侯该以什么表情反应与言语推辞。
    “朕会十分愤怒的斥责他教子不严,放纵儿子与继室为非作歹,草菅人命,朕没有罚他,还封赵晋仁为忠实侯,已经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
    何殊毫不客气的指出,“您若只是这么回他,他只会继续哭嚎着祭出祖母,要求您要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务必对他儿子网开一面。”
    正宁帝下意识问道,“那该怎么办?”
    何殊递出几张纸,上面既有刘氏身边人的供词,也是原承义侯身边最信任的侯府大总管的供词。
    “这是哪来的?之前你拿朕看的那些调查结果里,根本没有这些啊。”
    何殊有些无语的回道,“您别管它是哪来的,反正有了它们,您就可以用来堵住老舅爷的嘴,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选择保他那个丧良心的不孝子,还是保前途正好的大孙子。”
    正宁帝立刻心领神会的点头,郑重其事的拿起那几份真假难辩的资料。
    “对,你说的,过程与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毕竟是朕的老舅父,可以的情况下,朕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第四十四章
    若非必要, 何殊轻易不会动用这种手段,可是对于有些让她实在忍无可忍,不愿再给对方哪怕一点翻身机会的人,她不是不会施手段的人。
    前世的时候, 她经常通过网络见识到人类的多样性, 这辈子却是因为太子这个身份, 被迫见识那些人类的卑劣。
    对于女子,何殊往往都是抱着宽容与照顾的心态,尽量体谅她们在当前这个大环境下的种种不易。
    但是像刘氏那种做人已突破下限的女子, 何殊怎么也无法原谅她的所作所为,因为那是对善良与恩义的玷污。
    突然接到自己被罢爵除族的圣旨, 赵家上下如遭雷劈, 原承义侯赵曾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后,满面惊慌的陪着笑脸。
    “汪公公,我们侯府上下向来谨守本分, 绝对不曾行不忠不义之事, 这是什么人的污蔑?这绝对是别人的污蔑,皇上不会这么对我们的。”
    汪林的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说出去的话却十分刻薄无情。
    “承……哦,赵大老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贵府为何要豢养死士啊?借他人之名行违法犯纪之事,你的妻族刘氏一族所犯下的这些罪过, 也是要算在你的头上的, 只将罚你们一家四口罚入罪籍, 去农场劳动,成全你与你继室的夫妻情深,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的结果了。”
    汪林亲眼见到太子对赵晋仁遇袭一事有多愤怒,再联系之前的葛景宏遇袭一案,不难看出皇上与太子对这种事深恶痛绝,一律严惩的态度。
    在他看来,这原承义侯赵曾平夫妻还能有命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其实他也不太明白太子为什么会在吩咐他来传旨时,特意强调‘为成全承义侯与其继室的夫妻情深,才特意开恩,让他们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去农场’,但不影响他将话给如实带到。
    面如死灰的跪在一旁的赵晋礼大声道。
    “可我是无辜的,汪公公,求您对皇上说,我是真的不知道爹娘做的那些事,我是无辜的啊,求皇上看在姑祖母的份上,饶了我吧,我不要去农场,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可是汪公公压根就不搭理,直接吩咐与他一起来的大理寺捕快已经开始拿人。
    除圣旨上直接注明的四人,一些涉案的管家婆子等人,也都已经被罚入罪籍,需要去大理寺过堂,肯定不可能还给他们留面子。
    后院的刘氏等人听说圣旨中的内容,差点吓晕过去,焦急的抓住前来报信的婆子的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府里怎么会突然获罪?老侯爷呢,快派人去请老侯爷,他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不会这么对府里的。”
    前来报信的婆子被抓痛了也不敢出声,哭丧着脸回道。
    “已经有管事去后院请老侯爷了,夫人,怎么办啊,好像是我们做的那些事都被皇上知道了,冯妈妈呢,我们这几天是不是都没见到冯妈妈,是不是她去告发我们了?”
    这婆子也是刘氏的心腹,虽然不及那冯婆子得刘氏的宠信,但是刘氏做下的许多恶事,都少不了她的帮忙。
    冯氏被她安排出去办别的事,也是她不欲让人知道的事,所以刘氏皱着眉头呵斥道。
    “不要乱说,冯氏出门替我办事去了,她有什么好告发我们的,这次出事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不要自乱阵脚,先去将兰姐儿接过来,府里乱,别让她吓……”
    话音未落,就见几个兵勇推开尖着嗓子试图阻拦他们的丫鬟婆子,毫不客气的上前核对一下身份,确定她就是原承义侯赵曾平的继室刘氏后,一左一右架着她就往外拖。
    这种对待罪犯的方式,让刘氏的心凉半截,快要被狼狈的拖到前院时,就见被养得如珠如宝的女儿,此刻也被人强行拖了过来。
    向来娇纵的大小姐此刻满脸惊慌,哭得满脸狼藉,让刘氏看着心疼不已,尖声叫着。
    “你们放肆!我们老太爷可是皇上的亲舅舅,你们竟敢这么欺凌他的孙女,你们不要命了吗!”
    回应她的却是毫不搁误的继续拖拉,将她们母女直接架到前院,与赵曾平父子送作堆。
    刘氏满心恐慌的一手揽着女儿,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她的丈夫赵曾平。
    “侯爷,府里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啊?”
    想到圣旨中训斥他的内容,赵曾平此刻也是满心的恐慌,十分无措,刘氏表现得再怎么柔弱无助、需要他,他也无心怜爱。
    再加上圣旨中提到的那些罪名,都是这刘氏怂恿他做下的,心中难免对其有怨,哪里还顾得上安慰这位备受他宠爱的继室。
    “我哪知道!”
    看到丈夫这反应,刘氏在心中暗恨他没担当,但她清楚,在这种紧要关头,只有抓紧个耳要子软的男人,她们才能有机会获得一线生机。
    以她对老侯爷的了解,不管怎样,对方完全是将儿子视为自己的命根子,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儿子。
    “侯爷,你别着急,老太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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