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从前没做成功过,才会觉得难,只要有了成功经验, 就不难做,所以我才敢说不出三天, 就能让人给你送一个过来。”
    目前的成品观测距离还不够远, 只要工匠们能在接下来多研究, 肯定能从各方面加以改进,提升千里镜的威力。
    而千里镜除了是海上航行的利器外,同时也是能在战场上用来监察与观察敌情的利器。
    不过何殊说千里镜是为定海水师量身定制,也不算是虚言,毕竟她确实是因为担心出海在外的定海水师,才会想要要给他们配备千里镜,为他们在海上的安全多提供一份保障。
    只是她也只知道千里镜的基本原理,虽有玻璃工坊生产出的高品质玻璃镜片,但是对于能否制作成功,以及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成功,她也没有把握。
    这次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恰好赶上了,她才临时做出这个决定,没跟正宁帝商量。
    好在事情的进展还是比较顺利的,正宁帝也没有掉链子,全程都配合得很合适,彰显了他身为帝王有功必赏的态度与决心,也确实当众收割到赵晋仁的感激与忠心。
    同时,还能将在场大臣们的好奇心拿捏得死死的,让他们知道,功臣能给朝廷带来好处,朝廷却能赏赐价值尚在那些金银与珍宝之上,十分用心的宝物,从而彰显皇上的威严与大方。
    宫里愿意公开的消息,在宫外向来传得快,京中次日就流传出与千里镜相关的消息,各部大臣们也都议论纷纷。
    他们实在很好奇皇上赏给忠实侯的,到底是一件怎样的宝物,才能令忠实侯激动到当众失态,毕竟他可是刚向皇上晋献上一大批真金白银与奇珍异宝的真汉子。
    有不少人打着各种幌子,想要从忠实侯中借来一试,却被将千里镜宝贝到不行的忠实侯给拒绝。
    还有一些人将目光投向了工部的匠作坊,可是他们却在随后发现,去呈献那件宝物的匠作吏,已在一个多月前被借调到东宫。
    东宫却是个比皇上的御书房还要神秘的地方,未经召见或允许,外人根本没有机会凑近。
    而太子召见人,也大多都是在御书房,或是御书房附近的宫院中。
    总之就是能有机会被召入东宫的,基本都是能得太子信任与重视的人。
    正宁帝是在宫宴结束的第二天傍晚,拿到太子许诺给他的千里镜。
    拿到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江林等近侍去御花园试用,何殊则留在御书房中与人探讨千里镜的技术提升问题。
    定海水师那边的事情多,赵晋仁在京中呆不了几天,忙完之后,他就要回临海,何殊想在他离京时,给他多准备几只千里镜,还要分几只给船队那边。
    将刚试制成功的第一只千里镜当众赏赐给赵晋仁,是出于政治目的方面的考量,多给备几只,才算是给定海水师带去真正的实惠与帮助。
    正宁帝一直在御花园中玩到晚膳时间,才意犹未尽的回宫殿内。
    “真是个好东西,除了战场上,给暗卫们配上,也能发挥出巨大作用,不过要管制得紧些,可不能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上。”
    在何殊看来,就千里镜的跟火器的存在意义一样,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可是他们总不能因噎废食,不要火器。
    甚至比起能给自身安全带来威胁的火器,千里镜好歹不直接具备杀伤力。
    “这个东西的技术含量不算高,短时间内,我们只要大量生产与扩散,确保它们都被掌握在可靠之人手中,应该能控制得住,至于未来,就留待以后再说吧。”
    正宁帝点点头,他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毕竟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只能如此了,你不知道,拿着这千里镜站在观景阁上,竟能将隔出的疗养院中进出的人,都看得很清楚。”
    何殊想到的却是疗养院是时候该正式启动宣传与营业了,东宫与宫里都投了不少钱,不指着疗养院暴富,能早点收回成本,给宫里减负,就算是成功。
    随口回道, “这千里镜也有其局限性,只方便在视野开阔的地方使用,容易遇上视野受阻的情况,一般看不到室内的情况。”
    毕竟这年头可不流行的视野开阔的落地窗,连有条件装玻璃窗的人家都很少。
    正宁帝则是难掩错愕的看着何殊,有些费解的问道。
    “皇儿这想法,也实在太过了些,能远观,这作用已经很大了,怎么还能想着要去看人家屋里的情况呢?”
    那样也太危险了,连夫妻之间的那点事……说不定都有被人看去的危险,只是想像一下,正宁帝就觉得难以接受。
    可是何殊在前世已经习惯到处有监控的环境,还会时常听到哪里被人偷装隐蔽摄像头的消息。
    但这一切显然不能说,所以何殊只能装单纯。
    “父皇想到哪去了,儿臣就是觉得这千里镜给了暗卫,暗卫也无法借助千里镜观察到目标在室内的言行,局限性较强。”
    想到自家太子的年龄还小,还不懂得什么男女之事,只一心想到正事,才会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嗯,皇儿考虑的有道理,不过能有如此威力,已经很好了,咱们可不能太贪。”
    何殊受教的点头,才算是将这茬翻页。
    送走赵晋仁后,京中的生活继续,放下一桩心事后,何殊轻松不少。
    皇家疗养院的事她虽关心,但也只是关心过问一下而已,都有专人负责,她与正宁帝都不可能实际参与其中。
    又到了一年一季的春种阶段,两人也需表现出自己高度重视的态度,毕竟春种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朝廷还要举行相应的祭祀礼,正宁帝必需要参加的,是一年一次的农耕礼,为起到劝课农桑的效应,同时也为向人展现皇帝对农耕事宜的高度重视。
    “再过不久,皇儿就要年满十五周岁了,也是时候该与为父一起去演耕了。”
    听到这话,正在批阅奏折的何殊头也不抬的直接回道。
    “所以父皇这是打算让儿臣以后帮你承担起演耕的活?”
    心中的打算就这么被太子直接的挑明,本来还在故作深沉的正宁帝瞬间破功,不满的瞪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回道。
    “为父已年老体衰,要保重身体,这种既繁锁又劳累的体力活,太子也是时候该帮为父承担起来了。”
    何殊小时也曾跟着旁观过几次春耕礼,年龄大些后,眼看那些官员打算抓壮丁,开始要求他这个太子也上场,到了这日她就自动隐身,再不去凑热闹。
    所以她在近几年都没去过,因为以她的脾气,宁愿正儿八经的去耕种一天地,也不愿配合那些官员的要求,按照各种流程一步步的做,象征与形式的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可是她心里清楚,在当前的这种农耕时代,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重要工作,因为它确实能起到劝农的作用。
    就像那些每到逢年过节,或是平日里有事没事,都要举行一下的各种祭祀般。
    即便何殊经常暗自吐槽劳民伤财,可是她也不会阻止,该参加就得参加,还不能出错,因为这些都是这个时代的国家大事,可用来安抚民心,发挥许多积极作用。
    “怎么会?父皇正值壮年,平日里动得少,能趁此活动一下筋骨,是件好事。”
    以为何殊这是打定主意要继续避着,正宁帝郁闷的看着何殊。
    “朕都已经活动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该有太子代劳了。”
    而何殊因为心里清楚,自己今年将要年满十五周岁,在这个时代,已到束发之龄,算是大半个成年人。
    若是继续躲懒下去,那些大臣们恐怕要在担心与议论自己‘不学无术’之外,还要再加几条,懒惰,不关心民生大事,辜负了皇上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心血。
    所以她并未打算缺席今年这次农耕礼,“儿臣会去的,保证让父皇只负责走流程,躬耕之类的出力活,都由儿臣负责便是。”
    听到这话,正宁帝瞬间精神起来,他当然知道太子向来是言出必行的性格,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好,就这么说定了。”
    何殊最嫌繁琐的那些流程,对于早已习惯的正宁帝而言,是最轻松的部分,他最怵的就是时间最长,最耗费体力的躬耕阶段。
    每次强撑着熬过农耕礼,他都会腰酸背痛好几天,那种经历,想想就觉压力山大,身上不适,仍要坚持上朝,既不能对外抱怨,还不能去宣太医。
    如今有太子主动将这部分出力的活给揽了过去,算是帮了他大忙,满心高兴的正宁帝压根就没想到,他家太子本是女儿。
    第七十章
    举行农耕礼的地址, 就在皇宫西北方向的一处园子中,地方不算小。
    在礼部提交上来吉日,何殊一大早的就换上吉服,与同样身穿吉服的正宁帝一起, 先接受王公大臣们的参拜, 然后带着陪祭的官员们来到先农坛, 祭祀农神。
    完成规矩繁多的祭祀祈祷流程后,两人又去换下吉服,正式开始进入亲表耕环节。
    不用礼部官员来提要求, 何殊这个太子就跟在皇帝身边,让正宁去前面亲自牵牛她扶犁耕地, 两人配合得十分好, 让围观的王公大臣们都感到十分意外。
    他们随后也需要下地耕地,但是人多,所以每次参加完这亲耕礼,还没有皇上累。
    正因自己也都体验过, 所以他们都知道一人扶犁耕地的不易, 却没料到年少的太子干起这种粗活,竟然十分熟练的样子, 犁出的土也较深,明显不是假把式。
    早年见太子来参加亲耕礼,都只是在一旁凑热闹,可他年龄小, 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王公大臣们已经有好几年都不曾见到太子出现在亲耕礼上,原以为他是在躲懒。
    没想到人家竟然躲在私下练习过如何耕地, 不看那身明黄的蟒袍与精致俊美的长相, 只看那扶犁的动作与力道, 竟然不比那些精于农活的司农官员差。
    秦侍中满脸欣慰的对身旁的手下道,“看到了吗,太子可不仅仅是在口头上关心民生,为了体察民生,连耕地的活,都能学得如此精湛。”
    没等门下省的官员们回应,翰林院大学士高崇礼就已经道。
    “太子殿下生来便具龙章凤姿,与众不同,秦侍中怎知太子殿下不是生而知之,天赋异禀?”
    秦侍中很想告诉对方,自己远比你这个老家伙更清楚太子的天赋有多出众,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不仅不能直抒胸意,还不能反驳对方的话。
    被上官特意叫到身边的何昌逸则在此时接过话道。
    “老大人说得对,太子的确天赋异禀‘与众不同,不过据下官所知,扶犁耕地的技能,从来都需代代相传、口口相授,我们谁也不能否认陛下私下里的悉心教导之功,太子的勤奋练习之劳。”
    此话一出,高大学士的脸色一黑,秦侍中则是难掩笑容,欣慰的点头笑道。
    “还是我们何主书看事明白,知道这里面不仅有陛下的教导之功,还有太子的勤学苦练,方能成就如此精湛的耕地技能。”
    这下轮到高大学士无言以对,因为他不敢指出太子分明比皇上过去犁得深、犁得快,技术明显更精湛。
    不动声色的瞥了眼自己身旁的手下,却发现对方摆出一副正在专心看太子扶犁耕地,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们这番针锋相对般,不由气结。
    看到老对头吃瘪的样子,秦侍中的心里十分快慰,却努力按捺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沈卓看着前方那道背影,心中也十分确定,太子绝对在私下里没少耕过地,才能做到如此熟练。
    因力度到位,成功将土层犁得又深又整齐,让这场亲耕礼变得格外正式,不再只是敷衍应付。
    更重要的是,皇上与太子没有像以往般,只来回犁三遍,将大半时间都耗在各种耽误磨蹭上,而是在相同的时间里,态度认真虔诚的来回犁了九遍。
    如此完美的表现,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有了皇上与太子的表现在前,轮到王公大臣们开始下田耕地后,再也不好跟以往般只是做个样子,而是努力使出吃奶的劲,想要犁得更深些,尽量多犁点。
    毕竟人家皇上与太子犁完后,正站在高台上往下看,还拿着一个据说叫千里镜的宝贝,放在眼前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让一干王公大臣们莫名觉得,若是自己偷懒,干活不认真,一定会被皇上看在眼里。
    种完五色谷后,这场春耕礼才算结束。
    回到宫中,正宁帝看着自家太子的目光特别慈祥。
    “都说养儿为防老,朕今日算是体会到了。”
    没有儿子,养个女儿一样能防老,倒是他爹,生养的儿子虽多,却是一辈子活到死,都没享受到这种遇事有人代劳的轻松与幸福。
    想当年,先帝活到一大把年龄,还要强撑着要亲自主持亲耕礼,不愿让人代劳。
    正宁帝是实在理解不了他爹的想法,反正他这个皇帝绝对不会那么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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