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当真不错,再给我一杯吧。”
    丫鬟没有防备,酒盏被夺去,虞秋一话不说,仰头饮下肚去。
    亭中几人又被惊住,公仪孟月道:“这荔枝酒可就剩这一小壶,你全喝了,让别人怎么办?”
    这话正中虞秋下怀,她全喝了,就没有萧青凝的事了,也连累不到别人。只是这行为在别人看来怕是很丢脸……哎,脸面就不能救命,喝就喝吧。
    她不了解春药,来之前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下,知晓这种药是催情用的,但多数都是能忍过去的,最多就是难受一阵,兴许还会做个春梦,算不得太大的事。
    况且被人盯上的是萧青凝,她虞秋根本无人理会,就算中了药也无妨……
    虞秋脑袋难得灵光一闪,她放心不下萧青凝,萧青凝嘴硬心软,一定也放心不下她的。
    若是那药真的发作了,就假装醉酒好了,然后拽着萧青凝不撒手。反正醉鬼做事不需要讲道理。萧青凝那么聪慧,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会与她待在一起的。
    虞秋打着这主意,厚着脸皮道:“我嘴馋,难得见这么好的酒,还想再饮几杯。”
    那日虞秋在耳边说话,萧青凝只模糊听见寿宴几个字,虞秋到底想说什么她并不知晓。
    她将虞秋异常的行为看在眼中,猜测或许是那酒水有问题,所以虞秋不让她喝,但虞秋和其他几个姑娘都喝下去了,能是什么大问题?还是那酒只对她有效?
    萧青凝猜不出来,只好道:“我不用了,正好我不喜饮酒。”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旁人就没什么可介意的了,只是余蔓秀表情很是难看。她觉得虞秋今日行为太失礼数,让她脸上蒙羞。
    酒水饮罢,余蔓秀再次拉着虞秋想要离去,见虞秋纹丝不动,恼羞成怒,暗自跺脚,负气地走开了。
    初始,虞秋只觉得那酒味甜清冽,饮下后唇齿留香,味道的确很好。
    半炷香时间后,就觉得身上有些发热,这热流来得突然,浪潮般冲刷着经脉,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让她全身发软。
    虞秋没想到药效发作这么快,害怕在众人跟前失态,摇摇头奋力保持清醒,然后朝着萧青凝走去,“我好像……”
    她头脑晕沉,两个字出口后眼前人物旋转起来,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只凭借最后的力气去抓紧了萧青凝。
    而萧青凝乍见虞秋软趴趴朝自己倒来,震惊之余,下意识地接住她。
    她再忆起虞秋方才的举动,惊怒地看向公仪孟月,认定是那酒水有问题。
    公仪孟月突然想起似的,“哎呀”一声道:“这酒后劲大,得配着解酒的茶点,我怎么给忘了!茶点呢,怎么还没送来……”
    她给的解释是虞秋饮酒较多,才比别人醉得快,忙吩咐人送虞秋去歇息,又让人给方才所有饮酒的姑娘送去茶点。
    萧青凝不知道事情真相,见公仪孟月不似作假,暂时没计较这事,她也不想虞秋出丑,只能先将人扶去休憩。
    休憩的地方并非今日安排给女眷的厢房,而是她特意问公仪孟月要的,将军府一小姐的住处,没有人敢乱闯的。若是在这里出了意外,那公仪孟月也别想脱身。
    院中杏花摇曳,宁静安详。
    虞秋双颊红扑扑的躺着,长睫垂着,在眼下映出小小的阴影。
    萧青凝好不容易掰开她的手,给她检查了一遍,确信只是喝醉了。她拍拍虞秋面颊:“醒醒!”
    人眉头紧蹙着摆摆头,难受得哼哼几声。
    公仪孟月的近身丫鬟道:“小姐喝了太多酒,喂点醒酒茶,再让她安静睡半个时辰就能好了。我家小姐以前也醉过,没事的。”
    萧青凝点点头,将醒酒茶给虞秋喂了下去。
    她本想亲自守着虞秋的,可没过多久,丫鬟急急寻来,“小姐,夫人找你呢。”
    萧青凝皱眉,出了房间见虞秋的几个丫鬟守在外面,她往外走了几步,驻足回眸,接着叮嘱自己的丫鬟道:“彤霞,你也留下,若是有事,即刻去前面寻我。”
    彤霞“哎”了一声,与彩岚等人一起守着了。
    虞秋只觉得好似身在火炉,烧得她浑身无力,燥热难忍,手脚怎么摆放都不舒服,难受地踹翻了身上的被褥。
    这就是中了春药的感觉吗?等下是不是要做春梦了?虞秋迷蒙中想道。
    她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昏沉中想着待会儿可能要做春梦,羞臊极了,呼吸也越来越快。
    身上衣裳好似链条一样束缚在身上,她感觉喘不过气了,胡乱地扯了下衣襟,迷迷糊糊间觉得不对,用最后一丝理智撒开手。
    可心中燥气无处发泄,忍耐了会儿,最终理智溃散,一把揪住脑袋下的软枕抛了出去。
    没有落地声传来,但虞秋脑子不清晰,未注意到。
    软枕落在云珩手中,他将其抛回床尾,正好落在虞秋脚上,被她一脚踢进床榻边角。
    云珩嘴角带笑,慢悠悠走近,将被踢在地上的被褥同样抛回床榻里侧。
    “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撩着衣摆坐在床边,垂首望着难受得直扯衣裳的人,喃喃道,“明明那么多种法子可以解决,你偏偏选了最笨的一种。又笨又傻,看着不像是能害人的。”
    虞秋心中烧着火,酒气化作无头猛兽在四肢百骸里来回冲撞,让她又燥又急,委屈地呜咽起来。声音细弱,配合着她皱起的红粉娇靥,看着娇弱极了。
    云珩看着她抓在床褥上撕扯的手,伸手将其翻过来按住,两指正好压在脉搏跳动处。脉率微急,正是醉酒的表现。
    再从她拧着的细眉看到溢出泪花的眼角,掠过微红鼻尖,落在她唇上。那双红唇上似乎还留着酒水的痕迹,泛着盈盈水光,随着她的哼声略微开合。
    云珩眯起眼,俯身,将另一只手伸了过去。
    修长手指缓慢覆上两侧红润面颊,虎口正好卡在虞秋下颌处,然后他手指用力一捏,虞秋唇齿被迫打开,顿时溢出一声绵长的嘤咛。
    “张开眼睛,说话。”云珩道。
    脸颊上的痛让虞秋清醒几分,她颤巍巍地睁眼,恍惚间看见了一个人影,转瞬无力地闭上。
    云珩感受了下,未察觉到她脉搏有变化,要再次用力时,那水润红唇动了动,一道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飘了出来——
    “……春梦……梦见云珩……”
    云珩挑了挑眉。
    “……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屈辱的泪珠从眼角滚落下来。
    云珩如石雕般端坐着,漠然望着床上烦躁得动来动去的人,好半晌,冷笑道:“只是梦见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堂堂一国储君,外人眼中谦恭仁厚的风雅公子,不管是样貌还是品性都难找出第一个,想嫁他哪怕做个妾室的姑娘都数不过来,给她一个醉鬼做春梦,怎么就让她委屈了?
    虞秋晕沉沉的,只顾难受地呜咽,根本没理会他。
    云珩眸中冷意蔓延,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拨开瓶塞递到虞秋鼻下。
    清凉之气冲进灵台,虞秋拖着软绵绵的嗓音呻吟了一声,神智终于回了几分。她眼皮沉重,卷睫费力地扇动,恍惚间又瞧见了云珩。
    “谁让你来招惹我的?”云珩冷声问道。
    躺着的人双唇噏动,声音没能传出来。
    云珩忍了这个醉鬼,俯下身子靠近她,听见了她含糊不清的话:“……香香公子……怎么变臭了……”
    “……”
    云珩懒的再与她废话,捏住她双颊,威胁道:“再不从实招来,我就把萧青凝送给许伯骞。”
    虞秋呜呜哭了起来,“不要……不要害了她……”
    她鬓发散乱,奋力睁开眼,乌黑眼眸被泪水模糊,若晨间被浓雾覆盖的湖面,清澈中带着一丝朦胧。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眸,让云珩又一次想起初次见面时她那哭得双目湿红的可怜模样,还有那被风吹动的晴山色衣裙勾勒下的纤细腰肢。
    他目光从虞秋双眸缓缓下移。
    虞秋难受得厉害,四肢奋力地展开,头颈后仰,露出的脖颈修长如天鹅长颈,衣襟也因为这动作略微敞开,露出了一小段精致的锁骨。
    她挺着脊背试图让自己好受些,双肩展开,身前抬起,身前软绸包裹着的柔软格外显眼。
    云珩目光微顿,继续向下,落在那不盈一握的杨柳腰肢上。
    他再一次确认,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段,这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绝色美人。尤其醉酒后,就和枝头熟透了的樱桃一样,娇嫩欲滴,引人采摘。
    但云珩不至于对着个貌美的姑娘就起欲念,他是想起了别的。
    他第一次知晓虞秋的大名,是因为鹿鸣宴上云珀那句折辱人的话。云珀好精致美人美物,极为挑剔,宝物也就罢了,美人是鲜少能得了他的夸赞的,这个姑娘得到了,也被嫌弃了。
    云珩沉思着,眉头拢起。
    他分神思索起了别的,忽然听见一声悠长甜腻的喟叹,凝目一看,是醉得一塌糊涂的虞秋将衣带扯开了。
    入夏的时节衣裳单薄,外衣松开,里面就仅剩一层薄锦中衣了。
    云珩冷眼看着她揪住衣裳胡乱扯着,雪白里衣被蹭乱,一侧衣襟松散,露出肩头细细的茶白色系带,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颤动,下面压着一颗小小的红痣。
    这衣裳不整的模样,倒是真有几分像中了春药。
    云珩意识到自己呼吸变急,眉头一皱,伸手扣住了虞秋手腕,两指重新压在她脉搏上。
    醉酒的人很不讲理,被按住后,挣扎得更厉害了,两只脚也奋力蹬了起来。
    外面守着的有丫鬟,事情未问清楚云珩不能让人进来打扰,于是单手钳制住她双腕,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半抱起来。
    等虞秋再落到床榻上,已是双足屈坐在臀下的姿势,她全身发软坐不住,上半身东倒西歪,被扯了一下,“咚”的一声砸在云珩肩上,然后两手胡乱摸索,抓到什么就撕扯什么。
    云珩重新擒住她双手,再一低头,见她已衣襟大开,茶白色的小衣被撑得圆鼓鼓,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他眼前。
    云珩看着那片白皙柔滑、如珠滚玉的肌肤,压下心中躁动,低头,鼻尖几乎与虞秋相贴,轻声道:“故意的?”
    距离很近,说话时两人气息相融,甚至喷洒到虞秋鬓边,拂动了几缕碎发。
    虞秋挣了下手腕没能挣开,不满地抬头,红粉面颊正好擦着云珩的唇面一掠而过。
    可脉搏较先前没有一点变化,的确是醉得不省人事。
    云珩感受着唇上一闪而过的温软,和心中烧起的漫天大火,面色愈发难看,甩开虞秋手腕,粗鲁地将她衣裳裹起。
    虞秋不满,拼命推搡着,她越是不让人裹,云珩钳制的力气越大,干脆将她衣带挨个系了死结。
    “不想萧青凝出事就从实招来,那入梦的法子哪里来的?”
    虞秋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这么问,心中无法与人言说的委屈决堤,眼泪哗啦流出,磕磕绊绊道:“我怎么知道,难道是我想招惹他的吗?我好端端的睡觉,他突然闯进来,那么、那么凶!还想、想杀了我……我都要害怕死了呜呜呜……”
    她啼哭起来,眼泪水断了链子的珍珠一般往下掉,左侧的落在她自己凌乱的衣裳上,右侧的侵染到云珩胸口。
    云珩记起第一次在梦中见到她的景象,她那双眼睛里满是震惊恐惧。
    白日里他要做朝臣爱戴的儒雅随和的太子,那些藏在心底的暴虐本性难以压制,只能在梦中发泄。
    云珩把梦境与现实分得很开,直到月余前出现了个例外,梦中多出一个人,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窥探到了他心底不为人所知的一面。
    倒不是怕虞秋将他的秘密公开,因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有朝臣信了也无妨,暗中封了口就是。
    他只是不满有人用这种方式窥探他,想将人揪出来。
    虞秋还在哭诉,带着厚重的鼻音啜泣道:“我半个月没睡安稳,眼睛都肿了,他还跟鬼魂一样缠着我,我去哪儿都能碰见他……就连做个春梦他也要来吓我,我可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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