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单纯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好人。
    于是,她肯定的说:“我相信世上花心的男人只是少数,而且是极少数,大部分的男性都是懂礼貌又善良的。”
    杨玉燕望着她天真单纯可爱的大姐,唉声叹气。
    她问:“那你觉得苏老师日后会花心吗?”
    本以为答应是否定的,但刚才还坚定的相信世界上好人多的杨玉蝉沉思片刻,说:“……我觉得苏先生不太可能会是一个诚实的人。”
    杨玉燕:“……”
    很好,她与亲姐在两个关键问题上都有重大分歧。
    杨玉燕:“那你就是说苏老师是个坏人?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哦,全天下都是好人,就苏老师不是。没道理。”
    杨玉蝉在一般情况下脑筋转的也不慢,说:“那你是觉得世上男人都是坏人,只有苏先生是好人?”
    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话错得离谱,难以继续和平的讨论。
    两姐妹隔床对望,沉默数息。
    搁置分歧才能共同发展。
    于是她们同时跳过这个分歧,继续下一个讨论。
    杨玉燕:“那男人不是主动花心的,是外面有人想勾引他呢?”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很像某种她很不喜欢的女性呢?
    ——我男人是好的,都是外面的小妖精的错!
    杨玉燕陷入思考之中。
    杨玉蝉没经过后世网络洗礼,不懂杨玉燕的纠结,认真回答问题:“那就跟他谈一谈,让他明白爱情是有独占性的,是不能分享的。”讲完这个,杨玉蝉还小心眼的提供了另一个思路:“也可以管住他,不叫他去找那个女人。”
    有道理。
    两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发现有某些方面,她们确实是姐妹。
    杨玉燕开始讨论小红楼中其他男性:“你觉得施无为以后会花心吗?”
    世间男子皆花心,我这个肯定不花。
    杨玉蝉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好的一个人。”
    认为世界比较黑暗的杨玉燕深刻的说:“那可未必,很多男人只是看起来老实。”
    杨玉蝉仍是笑:“那他也没钱啊,你不知道他有多仔细。”
    杨玉燕马上发现杨玉蝉已经与施无为建立了比较深刻的朋友关系,两人已经了解的如此之深了。
    “他很仔细吗?”杨玉燕问。
    杨玉蝉点点头:“特别仔细。他把每个月学校发的伙食费全都存下来了,却很少去食堂吃饭,都是去外面买便宜又能放的大饼,就着食堂免费的汤和咸菜吃。后来他到代教授这里来了以后,连大饼都买少了。这四年下来,他存了六百多块呢。”
    要知道,施无为进大学时可是连鞋也没有的。他被代教授收下以后,学费书费全免,学校还发校服,但学校不给钱,唯一发下来的钱就是每周两块的伙食费,供学生在食堂吃饭的,施无为就把这每周两块钱存下来,真是从牙缝里存钱,攒了四年,共六百多块,而且他特别“精明”,不要纸币,全是银的袁大头。
    杨玉燕佩服不已:“怪不得张妈喜欢他。”
    这绝对就是张妈眼中最优秀的男性代表了!
    杨玉蝉刚才满嘴理想,现在又露出了祝家的精明:“所以我觉得,他是绝不会花心的。这世上没有钱,哪有女人跟他?他又不会浪漫的那一套,只凭嘴皮子就能哄的女人倒贴。”
    刚才杨玉燕还嫌杨玉蝉太天真,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她姐还是可以的,经过马天保之后,终于看男人的眼光长进了,接地气了,知道看他的经济实力了。
    讨论完身边的两个年轻男人,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代教授。
    代教授花不花心呢?
    杨玉燕和杨玉蝉思考片刻,都觉得——
    杨玉燕:“代教授想花是肯定能花的,他那么帅,又有气质,学问又好。可我觉得代教授不会花心,他是君子。”
    杨玉蝉也点头:“代教授品德高尚,是绝不会做下流的事的。”
    小红楼里三个男人,唯有代教授凭自身的修养与个人魅力得到了两姐妹的一致赞誉。
    讨论到此,告一段落,两姐妹关灯睡觉,梦中都有许多思考与梦想。
    早上四点,施无为就爬起来做早饭去了。现在各地物资都有些不足,就算是在大学里也开始有供应不到的地方了。所以早上第一件事,从劈柴开始。
    施无为爬起来劈柴时天还没亮,他在厨房后门处啪啪啪劈柴,楼上杨玉蝉就醒了。
    同屋的杨玉燕翻了个身继续睡。
    杨玉蝉这段时间一直是听到楼下施无为忙碌的动静自己也就起来了,也下去厨房帮忙做早饭。她觉得施同学是同学,不能把人家当下人,那太不礼貌了。现在小红楼住着他们一家子大小四口,不能说家务活都推给施无为一个人干,所以脸皮较薄,道德水平较高的杨玉蝉同学就抢着跟施同学一起干活了。
    在昨天以前,她心底无私,十分的坦然。
    但昨天晚上与亲妹妹杨二小姐一番谈话之后,她突然发现,施无为,不止是个同学,还是一个男人。
    那他们俩之前总是单独相处,在外人眼中会不会有点暧昧呢?
    还有,施无为是怎么看她的呢?
    是只把她当同学?
    还是觉得她在追求他呢?
    毕竟一个女同学总是去找一个男同学,是有些不太合适的。
    杨玉蝉坐在床边,听着楼下啪啪啪的劈柴声,难得犯了难。
    那劈柴声,声声入耳。
    啊,有些慢了。
    是不是累了?
    她平时都下去帮他的忙了。
    他是不是发现她到现在还没去?
    他会不会觉得她太懒了?
    啊呀,那她要是去……会不会让他误会?
    他以前没误会,以后会不会误会呢?
    世界上两大难题。
    他对我有感觉吗?
    他对我没感觉吗?
    杨玉蝉度秒如年,十分的煎熬。
    最终,她败给了自己的道德。
    以前去帮忙,最好一直去帮忙,不然的话,可能不太好。
    她仍是穿上一件旧裙子,轻轻打开门,轻手轻脚的下楼,推开厨房的后门,看到了站在晨光中挥汗如雨的施无为。
    他站在柴垛前,袖子撸起,裤腿一只高一只低,将一根粗柴放在面前的木桩子上,一只脚踩着,另一只手高举斧头,挥下。
    啪的一声!
    柴枝就被斩掉一截。
    将一根粗枝如此几番砍成几段,再将粗枝上会扎手的细枝都削掉,再将粗粗的木块劈成更细的几块,这柴才算劈好了。
    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下下干净利落。砍完一枝,就抱到墙角垒起来,再拖一枝回来继续砍。
    汗水在他黢黑的脸颊上流淌,他抬起手臂擦掉汗水,抬头看到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白牙整齐的很。
    杨玉蝉站得脚有些酸,她捧着水壶,抱着毛巾,第一次有些紧张的走过去,把水壶和毛巾都递给他:“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施无为只管笑:“好。”
    他接过毛巾在脸脖子上呼噜一片,再搭在脖子上,再接过水壶,一边喝一边看杨玉蝉。
    杨玉蝉叫他看得背上都发汗了。
    她第一次发现,施无为一直盯着她!
    从她走过来起,他擦汗也看着她,喝水也看着她,喝完了还看着她。
    施无为:“你站远点,我劈柴别伤到你了。”木头渣子弹得远,打人很疼的。
    杨玉蝉站远点,看他眼神还在她身上,实在忍不住提醒他:“你……专心劈柴。”
    施无为(目光仍跟着她):“好,好。”
    杨玉蝉往后退,往左站,往右站,发现施无为的眼睛跟雷达似的,就跟着她。
    “你,你手里有刀,小心点。”杨玉蝉又提醒一遍。
    施无为(眼睛仍跟着她):“好,好,我现在就劈。”说着就要举起柴刀。
    杨玉蝉浑身发紧!生怕下一秒就要发生流血事件,施同学会少掉一根脚趾什么的。跺脚一转身跑回屋里去了。
    ——既然她会妨碍施同学劈柴,那只要消除不安定因素就可以了!
    多么完美的逻辑。
    杨玉蝉觉得自己不要让施无为看到她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安心劈柴了。
    结果她前脚跑进屋,后脚施无为跟进来了,一脸汗加一脸的茫然,两人站在厨房前的走廊上,乌漆抹黑的没开灯。
    施无为小声说:“你、你怎么进来了?有什么事?”平时都要一起劈柴直到劈完的。
    杨玉蝉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觉得他总看她会造成安全事故,就举着水壶说:“我、我进来再接一壶水。”
    施无为:“哦,好。”
    他站在那里,看着杨玉蝉,看着她去接了一壶水,又看着她跟他一起出去,继续劈柴。
    六点,他劈出了一座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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