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爸见苏恒听进去了,又将视线看向苏悦,“你总在家里呆着也不是个事,明天人多,难免会有些不好听的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放在心上。”
    苏悦对着苏爸笑着点了点头,尽管苏爸点到为止,但她知道苏爸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和顾剑锋相亲事情的人并不少,但现在突然多了个乡下的老公,明眼人都能猜出这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二章
    初一早上, 苏妈一大早就起床收拾东西了,“你们也快点收拾, 今天事多, 我们早一点过去,不要被人说闲话了。”
    苏爸排行老二,名叫苏大强。没错, 和那个著名的家庭伦理剧中的作精爸爸同名同姓。
    苏爸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名叫苏大坚, 现在在粮油所上班,也算一个炙手可热的岗位。
    苏大坚分到了筒子楼的一个四室大房子,苏老爷子和苏老太太今年就跟着他们住在筒子楼里。
    这里的筒子楼一共有六层楼,一层楼住了八户人家, 苏大坚住在四楼。苏爸苏妈提着年货走在前面, 苏悦就抱着谢佳玲跟在后面。
    狭小的楼梯转个身都不方便,当其他住户从楼上下来时, 苏悦只能抱着谢佳玲立在一旁, 让其他人先走。
    苏妈都不由得感慨,“都说这筒子楼用水用电方便,依我看还不如我们自己修的那个小民房呢!”
    听着楼上传来的喧嚣,苏爸不由得皱眉,“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就好了, 千万别在大哥大嫂面前说这个,他们现在还在以住筒子楼为荣呢!”
    苏妈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 这点事我还是分得清的。”
    苏妈提着东西走到了四楼, 沿着走廊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子, 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对着客厅里的苏老爷子大笑道:“爸,我和大强过来给您拜年了,祝爸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老爷子看了苏妈一眼,端坐在椅子上,对着苏妈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反而是不远处的一个老太太走到了苏妈面前,拍了拍苏妈的手,笑道:“大强媳妇,我们也好多年不见了,刚刚还在说你们呢,快过来坐着,我们一起聊天。”
    苏妈对着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二姑来了,你先坐着,我去厨房里帮妈和大嫂打打下手。”
    苏妈说完,就提着手中的年货走到了厨房,跟在苏妈身后的苏爸则是走到客厅,坐到了苏老爷子的身边。
    悄悄从怀里摸出来两包烟,放到了苏老爷子的面前,“爸,知道您好这一口,快藏着,别让妈看到了。”
    苏老爷子眉头微皱,看着桌上的两包烟咽了咽口水,沉思片刻后,还是对其伸出了手。“别告诉你妈!”
    苏爸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为了老爷子的面子,还是扳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放心吧,我的嘴很严的。”
    苏恒和王晓兰是并排着走进来的,苏恒看见门口的老妇人还不知道该怎么喊。最后还是王晓兰先一步开口,“二姑婆好呀,你的身子骨看起来真硬朗。”
    苏恒这才对着二姑婆笑着点头,脑子里将苏爸昨天叫他的话想了又想,苏爸只教了他夸小孩子的,没教他夸长辈的啊!
    苏恒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慌张,一张嘴巴开开合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反而是二姑婆走到了苏恒的面前,拍了拍苏恒的肩膀,眯眼笑道:“你就是苏恒吧,长得真高!”
    苏恒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对着二姑婆皱眉道:“二姑婆,我不丑!”
    长得一般的夸好看,长的丑的就夸长得高。二姑婆夸他高,这不摆明了说他丑吗!
    二姑婆都愣住了,还在一旁的王晓兰只能尴尬一笑,“二姑婆别见怪,刚刚出门的时候妈说了他两句,他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二姑婆恍然大悟,直接对着苏恒笑了笑,“是的,你不丑。你就是长得高。”
    苏恒:“……”
    二姑婆说完后就将视线移到了苏悦怀里的小丫头身上,“这是你的闺女吗,长得真漂亮。”
    苏悦对着二姑婆笑了笑,“谢谢二姑婆夸奖。”
    二姑婆摸了摸谢佳玲的小脸蛋,表情柔和,“她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苏悦看了眼怀里的谢佳玲,淡淡笑道:“她叫谢佳玲,二姑婆可以叫她玲玲,今年已经三岁了。”
    苏悦说完后又对着谢佳玲说道:“这是妈妈的二姑婆,你要叫她姑姥姥。”
    谢佳玲对着二姑婆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响起一阵软糯糯的童声,“姑姥姥过年好!”
    二姑婆顿时笑眯了眼,直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红包,塞到了谢佳玲的怀里,“哎,我们的玲玲也过年好。”
    苏悦还想拒绝,将红包还给二姑婆,但是二姑婆直接对着苏悦摇了摇手,“拿着吧,里面没多少钱,就是给孩子买个糖甜甜嘴的。”
    苏悦这才作罢,走进屋子看到在椅子上坐的笔直的苏老爷子,苏悦抱着谢佳玲就走到了苏老爷子面前,对着苏老爷子弯腰笑道:“爷爷过年好,祝爷爷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苏老爷子板着一张脸,眉头紧皱,直接越过苏悦,看向了谢熠城,沉声道:“苏悦和你结婚几年了?”
    谢熠城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直接对着苏老爷子正色道:“四年左右。”
    苏老爷子皱眉,握紧了拳头,声音突然变大,“她下乡那年就和你结婚了?”
    谢熠城点了点头,“是的。”
    准确来说,苏悦下乡不到三个月,就和他结婚了。
    苏爸看着还在一旁站着的苏悦,叹了口气,只能拍了拍一旁的凳子,低声道:“先坐下吧。”
    他爸是个退伍老兵,为人最为正直。苏悦能和顾剑锋相亲,还多亏了苏老爷子牵线。如今苏悦干了这么丢脸的事,他爸恐怕不会轻易放过苏悦。
    苏悦也知道苏老爷子这是在针对她了,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抱着谢佳玲?????就坐到了苏爸的旁边。
    看着苏老爷子一直和谢熠城问话,将苏悦忽视到底,苏爸只能拍了拍苏悦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有他在呢,别怕!
    苏悦对着苏爸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关系。早在来的时候她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厨房里。
    一个穿着灰青色棉袄的妇人正还剥着蒜,突然眼珠子一转,将视线移到了苏妈的身上,“弟妹,苏悦和顾剑锋的相亲怎么样了?”
    苏妈眉眼不动,一边切着菜一边回答道:“之前是我乱点鸳鸯谱了,苏悦早就结婚了。”
    妇人瘪了瘪嘴,一声轻笑,“在我面前你就说实话吧,我又不会说出去。”
    苏妈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是继续说道:“大嫂想听什么?我刚刚说的就是实话呀!”
    妇人将剥好的蒜放到碗里,直接对着苏妈翻了个白眼,“真当别人看不出来你闺女是偷着跑回来的吗?这种情况,放到旧时代是要拉去沉塘的。”
    妇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苏老太太就站起身子,对着妇人斥责道:“白菊,说话注意点分寸,你是要全家人都给你这一句话陪葬吗?”
    尽管现在反封建没有以前那么严重了,但谁知道会不会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成为被人针对的把柄。
    白菊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清了清嗓子,脸明显发红,“这都是一家人,没那么严重吧!”
    苏老太太绷着一张脸,瞪了白菊一眼,“你不知道有句话叫隔墙有耳吗!”
    在苏老太太锐利的眼神下,白菊不说话了,苏妈可不管这些,斜眼瞥了一眼白菊,直接扬起下巴,淡淡笑道:“哎,我不像大嫂有三个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可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白菊的脸瞬间就绿了,喘着粗气,狠狠瞪向了苏妈,她三个女儿一直是她心中的疤,这苏妈还敢明目张胆嘲讽自己生不出儿子!
    苏妈说完后就放下了菜刀,走出了厨房,看着坐在角落里的苏悦眉头微皱,想了片刻后,直接对着苏悦喊道:“苏悦,帮我到楼下的那块菜地里拔两根小葱回来。”
    苏悦对着苏妈点头后,就准备下楼。想着抱着谢佳玲上下楼不方便,所以就和谢佳玲商量道:“你先在这里和外公玩一会,妈妈很快就回来。”
    谢佳玲瞪大眼睛看向了苏悦,尽管内心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等苏悦离开后,她并没有按照苏悦的要求和苏爸一起玩,而是直接走到了谢熠城旁边。
    谢熠城本来还在和苏老爷子说话,看着谢佳玲走过来,顺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看着谢佳玲频繁地向门口张望,谢熠城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摸了摸谢佳玲的头,温柔笑道:“你不用担心,妈妈不会再丢下你的!”
    谢熠城这话一说出口,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苏老爷子,尽管已经猜出来苏悦抛夫弃女的事情,但谢熠城这么说出口,一时间让他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苏爸不动声色地看了谢熠城一眼,眉毛一扬,眼眸加深,这谢熠城看起来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厨房里的白菊也听到了响动,正拉着苏老太太在门口看戏,斜眼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的苏妈,却发现苏妈眉眼不动,一脸镇定。
    白菊不由得一声轻笑,都火烧眉毛了,还这么装。大年初一让老爷子这么丢脸,一会看老爷子怎么收拾你们。
    苏老爷子沉思片刻后,只能将视线移到苏爸身上,“苏悦现在不在,你来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爸长叹一口气,摇头道:“这都是造化弄人,苏悦回来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头,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我们也不知道,还逼着她和别人相亲。”
    苏爸说完后就摸出来一张单子,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这是医生开的诊断单,我就是怕你们误会,所以一直带在身上。”
    苏老爷子眉头一皱,但还是接过单子读了起来,“颅内有淤血,压迫神经,导致间接性失忆……”
    放下诊断单,苏老爷子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这么严重,要动手术吗?”
    苏爸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医生说风险太大,不适合动手术。我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你们。”
    第二十三章
    这边的苏悦刚到楼下, 楼下有一块空地,苏老太太在上面种满了葱姜蒜, 只要有需要, 随时都能来摘。
    住在附近的邻居只要打个招呼,也能来摘。因为这块地,苏老太太在这栋楼里名声非常好, 威望也高。
    苏悦摘了两把小葱,就准备上楼了。刚过拐角, 就听到楼梯口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买包烟都买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没过多久,就传来一个小女孩小兽般的呜咽,“爸爸, 那个叔叔说没有红双喜了, 就给我拿了这个大前门。”
    男人伸手就给了女孩一个巴掌,“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什么时候抽过这个大前门!”
    女孩捂着受伤的脸低下了头, “可是上次连大前门都没有的时候,你也很生气,说我不会变通,还不如买个大前门。”
    男人怒极,直接狠狠踢了女孩一脚, “你胆子大了,居然还敢狡辩!”
    女孩本来还站在楼梯中间,在男人的一脚下, 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可怜的人那么多, 苏悦本来还不想多管闲事, 但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小女孩, 看起来也就七八岁,不比谢佳玲大多少。
    苏悦动了恻隐之心,直接走上前将女孩扶了起来。柔声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女孩倒在苏悦的怀里,摇了摇头。台阶上的男人看到苏悦后,表情有了一瞬间的僵硬,直接对着苏悦沉声道:“苏悦来了,怎么不在楼上休息?”
    听着男人叫出自己的名字,苏悦也是一愣。想了片刻后,直接对着男人试探道:“我妈让我下来扯点小葱。”
    男人点了点头,“那你快上去吧,别让弟妹等久了。”
    苏悦这才知道了男人的身份,苏悦直接对着男人笑着开口,“那大伯你先忙你的事,我先和妹妹上去了。”
    苏大坚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苏悦拉着苏怡的手,只能侧着身子给两人让路。
    只不过在苏怡路过的时候,还是给了苏怡一个威胁的眼神,示意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分得清。
    苏怡只能低着头,用头发遮住了受伤的脸。眼眶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在走过二楼的转角后,苏怡猛地甩开苏悦的手,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跑回了家。
    看着还在厨房里忙活的白菊,苏怡微微张开了嘴,想对白菊说些什么。但是白菊看着苏怡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忍不住皱眉,“你又惹你爸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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