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杀死泉,她也从未忤逆过我,但我其实未曾想过若是像现下这般被她强迫时自己又会如何作为。我只知呵斥数骂盖无济于事,她已孤注一掷地压在我身上,将我两手举过头顶,而后仅用一只手便把我的双腕固定在墙上。泉的另一手正抓着我的领口,倏忽间便拽开小袖的领襟,连我贴身穿着的里衣也被她拉下。
    “泉,你非要做到如此……”
    泉含住我的嘴唇,没教我讲出后半句话。裹在胸前的布料已被扯掉,从开口处滑出的是挂着细密汗珠的双乳。被泉强行侵犯着,我的肢体遍布冷汗,脑中全未浮上期待欢爱的兴奋感觉。我紧咬着牙齿,但她还是用手捏着我的腮骨,又猛力吸起我的嘴巴,终迫使牙齿敞开一条缝。借助那空隙,泉把舌头捅入我口中翻搅,右手则粗鲁地揉捏起我的乳房。纵使被如此对待,我仍未向泉的舌头咬去,但泪水簌簌流淌不止,这是在松本城被阿照强迫时不曾有过的反应。
    阿照在那时对我怀有身孕的谎言信以为真,但她仍会同我交合。她顾虑我腹中那个永远都不会存在的胎儿,所以每次只爱抚我的乳房与外阴,并不会插入深处。可当时的我仅是与阿照接吻下身便会濡湿。
    此刻压在我身上的泉浑如恶鬼,她贪婪地吮着我口中的唾液,我的乳尖亦被她搓到又肿又痛,惶惶不安的胸脯在泉宽大的掌下剧烈起伏。我默然涕泣,嘴巴不再挣扎,唯一能做的事仅有等待她吮吸至心满意足。
    舔舐多时后,泉的舌头从我口中退出,她的手也向下移去,唇齿又啃上乳房。她单手扯开我的腰带,复沿着衣物开襟将我下身的衣服也拉开。直到那手指攀上阴阜,中指轻车熟路挤入阴部的沟壑,之后她应当便要将我彻底强占。我与泉交合几多次,被她手指抽插至绝顶的次数更是难以数清。然目今我却死死夹着她的胳膊,经受着激烈刺激的阴部陷入暂且痉挛,暴露在冷气中的穴口仍瑟瑟缩缩。
    泉以两指将阴部用力掰开,我清楚此刻一切反抗皆已失去意义。她双目圆睁,紧紧咬着失去血色的下唇,但她半张脸俱血气上溢,像似横冲直撞的般若恶鬼。但凭她的力气,莫说是强暴我,恐怕她只单手就能拧断我的脖颈。
    深层的甬道与未被温柔对待的阴部一样干涩,泉甚至无暇在我体外逗留片刻,径直将粗长的指尖捅入,毫不掩饰的贪欲已同洪流般势不可挡。泉用手指强行顶开穴肉,此际我的泪水近乎干涸,仅剩早早放弃挣扎的嘴巴吐露着仿若遗言的低语:
    “既如此,便是我也已无可如何,但仅此一罪不足致命。我不杀你,更不会怨你。”
    泉的手指已抻入一半,我的内壁始终抗拒着异物侵入。这时泉却忽然停下,禁锢着我双臂的手掌亦稍有松怠,我的胳膊就此从墙上滑下,终似枯萎的枝条般胡乱垂在迭席上。我浑身冷汗涔涔,肢体各处尚且沾着被泉啃咬后留下的唾液,夜风拂过近乎赤裸的躯体,实在不胜寒凉。
    “你走吧,泉,就此离开我身边。往后我再不愿见你。”
    寒气侵体,我那接近呢喃的语调也带上几分凄怆。可这当头一棒令恶鬼彻底取回理智,泉竟抽出手指,瘫跪于榻榻米前,且猝尔以袖覆面,悲声哭泣起来。
    “要我永远不再见您,不如教我死到哪里。”
    泉又将紧靠在墙壁上的我轻轻拉起,环住我的腰,倚在我肩头低声抽泣。
    “我早该放你自由。”
    垂在脸旁的发丝肆意黏在肌肤上,肩膀更化为汗液与泪液混在一起的泥沼。我明白泉已变回平日里的她,遂张开怀抱将她扣在身前,任由她在我身上做着最后的发泄。
    “自我救下你的那一刻,便该让你选择自己今后的生活,可我却独断专行,终使你变成这副模样。”
    小声抽噎转为呼吸困难的干咳,我小心拍着泉的后背,又发觉咳嗽声乃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传出。我如今也同她一样狼狈,二人在雨夜的天守中肆意哭闹,直至泉的声音再度敲打耳际。
    “殿下,别赶我走。杀了我也好,废了我也好,唯独不要教我离开您身边。”
    泉的双手似藤蔓般缠住我的后腰,她之前未从进入我的身体,但目下我与她的肢体接触却比任何一起交合都要深刻。
    “你总要回归自由之身,你不能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已将方才就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暴行抛之脑后。即便她的确想强暴我,我也知这皆是我自作自受,要怪我便怪我从未正视她,还一直在利用她的身体。
    “我是你的主君,也是你身边的累赘。天大地大,你有着一身本事,明明去哪里都好,为何非要待在我身边过这等典身卖命的日子?而今的我不过是个只能依靠别人才能达成自己目的的弱者罢了,是我一直在借助你的力量,我早该自觉忝颜……”
    我将埋藏于心底的声音吐露殆尽,泉亦停止抽噎,她抬起头,用挂着泪珠的鼻梁抵上我的脸颊。
    “若不是殿下当年发善相救,我早就同死去的父母一起被当作无名尸身。纵然殿下对昔日恩情无所牵挂,我也会永远守在您身边。您不仅救过我的命,更与那残忍蛮横的武士截然不同。殿下有十善之功,却怜悯我这等身份微贱之人,您本该获得万民敬仰。您比任何人都具备领导国家的资格。故而,我会永远陪伴殿下,我想亲眼见证殿下改变这污浊的秽土。”
    泉又吻我一边,这次不再像似先前粗暴的侵略,她小心翼翼贴上我的唇,片刻的亲昵有若蜻蜓点水。
    “我深爱着殿下,爱到不能自已。殿下不必对我宽仁,只要能继续做殿下的鹰犬我便可心满意足。”
    我对泉抱有的感情,同她维系起的肌肤关系,不过是因着我自始至终都将她当作阿照的替代品而已。所以当我真正意识到泉是她自己而非任何人的替身时,我头一遭恐惧并抵抗她的侵入。我早已非完璧之身,贞操于我而言更是轻如鸿毛之物。但若是心甘情愿地耐受泉先前的强迫,我和她大抵会永远也回不到从前。泉该自此同阿照一般,被我拖入无底深渊之中。
    泉将散落一地的衣袍重新覆在我身上,旋又横抱起我的身躯。此刻我耳边除了细碎的风声,便是我与泉的衣物相互摩擦发出的綷綵之声。
    “泉,”这大抵为今夜最后一次唤她的名字,“我必须要去见她。”
    左右摇摆的心绪中,我的顽念始终矗立。泉紧抓着我,她的身体也未曾有一丝动摇。
    “北条的那个女人……她被关在和泉国的岸和田。我明白您的决心,可单凭你我决计无法与那里的松浦守军抗衡。”
    “我知道。我亦早有觉悟。”
    “好……无论敌人几多,我都绝不会教您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泉吹灭天守阁顶的烛台,而后将我抱回居室。她的双目受浓密的刘海遮盖,在晦暗的夜里显得尤为模糊。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认错,她乃无可替代之人,一如早已存在于我心底、无以挥去的阿照一般。所以我才一定要去见她,哪怕之后的结局便是就此别离。
    到第二日,梅雨仍不依不饶。雨露沾身,濡湿裙摆,若是不慎让雨丝刮在脸上,好容易涂匀的脂粉也会脱落殆尽。我渐渐嫌厌起如此季节,愁绪像不断线的雨珠,阴云难散,被褥发霉,日子里的烦心事也一件接着一件。
    即便山名朝定不在姬路,在这样的天气下要溜出城也有些困难。欲至和泉,需经摄津,奈因摄津戒备森严,故而陆路不通,只能从明石浦乘船走水路。如此经过一番打点,费尽心思乔装出城的我,先是前往明石,由此乘上将往纪伊港的商船,途中便在和泉国吹饭浦靠岸下船,改走陆路至岸和田城。这一路勉强堪称安然。不过真正的阻难还在岸和田城的关卡上,岸和田城主乃是左大臣的谱代家臣,城内还关着正将功折罪的左大臣亲侄,面对我这样的生面孔自然无法轻易放行。只是梅时的夏越之祓给了我可乘之机,我又该庆幸一刻不停的梅雨。盖因此时,疾病灾殃多发,听闻城内也有几多人罹疾,城主家的女眷身子亦不甚舒泰,迩来总延请法师神官进城诵经驱邪。
    我由此顿生一计。如今乃歇于城下的驿馆中,等待换上能顺利蒙混入城的衣装。一路奔波使我衣衫尽湿,本来的妆饰被汗珠和雨水冲淡,驿馆的主人遂替我更换新装。套上白无地小袖与绯袴,沾着雨珠的长发被白檀纸扎成一束,连脂粉也被重新涂过,擅长化妆的游女们将插好新鲜花簪的金冠系于我额前,末了又帮我披上松鹤纹千早。
    “您如此打扮不似巫女,直如光明皇后⑴一般。”在旁有游女这般打趣。
    我便是要佯作巫女潜入岸和田城。与其说潜入,毋宁说扮作这副模样,反倒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有本地的神官为内应,我伪装成巫女的行径亦不会被人揭穿。神社虽归社领,不过原本便以侍奉皇室为己任,武士不会率尔刁难寺社,神官也无需对武士怀抱敬意。当今世上,多数寺社失去檀那供奉,情势难上加难。思忖终有一日会借助其人之手,故而我多年间一直暗中施供于各地神社,又破财为其维护社领,必要时也会透露自己与宫里的关系。
    离开驿馆时,我手里攥着驱邪及仪式所用的神乐铃与币纸种种,这时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雨,似乎逐渐转烈,我又撑起唐伞,独自步行至岸和田城门前。
    那游女随口道出的玩笑倒教我挂怀至今。的确,若是成为如光明皇后一般出身高贵之人,必定能将仁贤光辉遍照举世。父亲乃肱股之臣,母亲是贵族命妇,丈夫与女儿皆是十善帝王之身——仔细忖来,我母亲并未较之逊色几分。然则,二者的命运无疑大相径庭。贤后佳名弘垂,母亲却无人问津。没有母亲的浮世,究竟乃分文不值。
    尽管一度曾下定决心改变浊世,但言及治国之才,我大抵不及母亲毫厘。见泉对我满怀信心,我只愈发羞愧难堪。
    注释:
    ⑴藤原安宿媛(七〇一—七六〇),奈良时代皇族,藤原不比等与橘叁千代之女,圣武天皇皇后,孝谦女皇母后。素享贤后之名,后世又传为日本第一美人,镰仓时代以降则因《元亨释书》载其“美貌有若光明遍照”,乃称光明子、光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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